第二卷终章公主与骑士

索菲尼娅公主被操纵并袭击骑士学校的事件已经过了两天。裘达正在艾伦骑士学校骑士生校舍正面的入口处。走在他身边的是有着玫瑰金长卷发的索菲尼娅公主。“那么，公主殿下。请一路小心。我会为您平安归国而祈祷的。”裘达停下脚步行了一礼，索菲尼娅也优雅地回礼。“谢谢，裘达……还有。”索菲尼娅竖起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好的，索菲尼娅。”裘达轻笑起来。但公主殿下却微微皱起眉头。“请叫我……索菲。你对劳迪大人都是直呼其名的吧？”“明白了……索菲。”“很好，呵呵。”索菲尼娅心情愉快地点点头。“谢谢你陪我，裘达……还有各位。”索菲尼娅行了一礼。向着莉蕾、萨法莉娜和托妮。捷克琳教官和另几位其实教官也在不远处为伊贝利艾的公主送行。伊贝利艾的公主向从校舍入口处延绵到学校正门的广场看去。王室用的四匹马拉着的大型马车和伊贝利艾的使节团及护卫正等在那里。那是与公主一同拜访王都艾伦，对王城及其他设施进行视察的人们。陪索菲尼娅一起来骑士学校的护卫们在两天前的骚动中全部受伤了，但还算留了条命在。作魔女打扮的弗雷利亚也在之后的调查中判明和索菲尼娅同样中了催眠魔法……是护卫队长法尔·特雷下的魔法。被工作态度认真且值得信赖的护卫队长背叛，虽然索菲尼娅深受打击，但比她更难以接受的则是弗雷利亚。虽然性别相同，但她们似乎有些私人关系，当听说法尔背叛的消息，她直接一病不起了。还有，这是昨天知道的事，从伊贝利艾前来拜访巴伦兰特王国，为索菲尼娅的停留作准备和交涉的大贵族塔尔巴大臣作为这次事件的谋划者被逮捕了。本国出了背叛者，甚至还是个大贵族，这似乎在伊贝利艾引发了混乱。“来的时候，有为数众多的骑士生在这里迎接我呢。”索菲尼娅以饱含悲伤的声音说道。“发生了那种事，果然不会想来送我了吧……”“那是您被操纵才会产生的结果。”裘达也向广场看去。“不光是您的错。”艾伦骑士学校比被亚人解放战线袭击时看上去更惨了。教官值班室、讲堂、中央校舍、骑士生教室所在的校舍都开了好几个大洞，特别是低年级骑士生候补所利用的护卫科校舍遭到了特别严重的破坏……主要是因为警备队为了把索菲尼娅从中央校舍引开才会造成这种损害啦。学校警备队也损失惨重。应战的最高年级的骑士生受伤者众多。捷克琳教官所率领的骑士生也因为与魔法人偶的战斗而产生了好几名重伤者。“被操纵只能当借口。”索菲尼娅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强一些，就不会这样了……是啊，一定是这样的。”她捏紧的拳头颤抖着。“已经过去了。”裘达不带感情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无力改变。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能让时间倒流……这些都是不现实的。”“要心怀后悔并活下去……真是痛苦呢。”“是啊……的确如此。”“听说回忆会随时间而风化，但我一定无法忘记吧。明明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却说不会忘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虽然是有点矛盾啦。”“喂，裘达。”索菲尼娅将双手背到身后，抬眼看向裘达。“你也有吗？后悔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想要重来的事。”“当然，后悔的事有很多呢。”比如母亲被处刑的那一天，对无法拯救母亲的无力的自己。比如曾经生活的亚人集落被毁灭的那一天，对遵从感情采取行动的轻率的自己。无法拯救原本能拯救的生命，与教自己剑术的师傅的分别，还有名为雪拉的亚人同学……当然也包括面对巴伦兰特王，无法下手复仇的事。“只是，我并不想重新来过……因为尽是无法重来的事。”裘达看向天空。天空蓝到让人觉得不爽。“虽然有很多事都想着如果能重来就好了，但就算能重来，总觉得会变成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人……也许就不能遇到劳迪和您了。”“……这、这倒也是。也许吧。”索菲尼娅一下子移开了视线。似乎脸红了起来。尴尬的沉默。裘达改变了话题。“如果劳迪也能来就好了……”最关键的劳迪一大早就离开了学校。是被召见了吧，裘达并不知道她回城的理由。但她吩咐自己去为索菲尼娅送行……虽然不适合裘达，但既然被指名也就没办法了。“劳迪大人也有劳迪大人的事情要做。”索菲尼娅似乎并不介意。“昨晚她陪了我很久，不能再奢求更多了。”莉蕾和萨法莉娜等周围的人士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有知道她话中真意的裘达和完全听不懂的托妮的表情依然悠然自得。劳迪已经将自己的性别为【女】这件事告诉了索菲尼娅。虽然一开始感到非常震惊，但经过劳迪长时间的陪伴，她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索菲尼娅与劳迪的妹妹菲莉娜公主就非常亲近。原来的爱慕加上表姐妹的关系，索菲尼娅已经完全黏上了劳迪，而劳迪也从性别是秘密的这层枷锁中解放出来，两人都很享受陪伴彼此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劳迪曾向裘达诉说过的【和朋友一起躺在床上聊天】的梦想实现了。“公主殿下。”使节团团长喊道。索菲尼娅点点头，走下石梯，但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裘达，要不要来伊贝利艾？”这是——裘达眨了眨眼睛。美丽的公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能侍奉于我吗？作为我的近卫骑士，我会尽可能得为你准备好一切。”“难得您提出邀请，公主。”裘达用手抵上胸口，露出微笑。“但我已经被先订下了。只能心领了。”“这样啊。说真的有些遗憾，但这才算是劳迪大人的骑士嘛。”她转过身，走向迎接自己的马车。伊贝利艾的士兵将主人引向马车，让公主殿下进入了车厢。趁着近卫骑上马，做好出发准备的时间，索菲尼娅打开窗户。“有机会的话，请一定要来伊贝利艾玩哦。那时候我会盛大欢迎你们的。当然，要和劳迪大人一起来哦。”马夫向马作出指示，四匹马拉着大型马车缓缓进入了广场，向着包围着骑士学校的围墙的正门走去。对从窗口探出头挥手的公主露出苦笑，裘达也挥手告别。——有机会的话……有机会的话再见吧。“……走了呢。”捷克琳教官站到裘达身边。“一时间还以为会怎么样呢，总算是平安离开骑士学校了。”“因为劳迪很努力嘛。”裘达看向女教官。“王子殿下愚蠢地非要拯救索菲尼娅公主，并且成功了……如果没能成功的话……”“现在就没办法像这样笑了吧？”啊，如果公主殿下丧命的话，一定会吧。”裘达苦笑起来……如果那时候劳迪没能站起来，或是如果不当场杀了索菲尼娅就无法保护劳迪的话，我可能已经杀了那位公主吧。向那位刚才笑着向自己挥手的公主痛下杀手……事态没发展成那样真是太好了。“你从贝尔巴基亚大人那里听说了吗？关于这次的事你知道多少？”“伊贝利艾的大贵族中有渴望与巴伦兰特王国进行战争的人。”裘达回想着与养父贝尔巴基亚大臣的谈话回答道。【正确而言，是想利用战争夺取政权的人。】贝尔巴基亚大臣淡淡地这么说。【如果想要谋反，就会发生内战。就算赢了内战，民族内也会有残党。但如果与外国进行战争，就能比引发内乱更稳妥地夺取政权——他们是这么想的吧。】一样都要打仗，那别选友好国，选其他——比如一直争端不断的北方蛮族不就好了。听到裘达这么说，养父露出苦笑。【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所有人的目的不一致，是无法进行战争的。也就是说，必须要有让大家团结一致的大义。】那就是索菲尼娅公主。【要把支持女王的多数派给拉倒进行战争的一派中，是需要合适的理由的。事实上，只要把公主殿下拉下水，再由巴伦兰特这里宣战，反战派也不得不打了。】战争是需要有对手的。再怎么说自己没有战意，一旦对方攻打过来，这话也就毫无意义了。如果劳迪被索菲尼娅公主杀了，巴伦兰特有了宣战的借口，战争就将不可避免。【除塔尔巴大臣之外一定还有其他渴望着战争的人。但是——】贝尔巴基亚大臣的表情阴沉下来。【在正式开始讯问前，身在拘留所的塔尔巴大臣就被人杀害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封口？听到裘达的询问，大臣点头赞同。【这件事看来水很深。巴伦兰特国内应该也有想要利用这件事的人吧。共犯，不，也许是内奸。塔尔巴大臣所逗留的菲因索尔古男爵家的主要成员也失踪了……总觉得有阴谋的味道。】还有其他线索吗？【你活捉的伊贝利艾护卫队长如果能知道些什么就好了。但她只不过是塔尔巴大臣的手下。也许探不出什么重大情报。】裘达抓住的法尔·特雷。她是这次有关索菲尼娅公主事件的犯人。【应该是因为血缘和家族的关系吧。身为公主殿下护卫队长的特雷家族，似乎在以前是塔尔巴家的分家。】那个浑身散发军人气质的女性看起来不像是会谋害主人的样子，原来如此，是因为血缘啊。血缘有时会超越主仆关系。但是，巴伦兰特这里也有想要劳迪性命的人。这里的问题看来也堆积如山啊。裘达想要把与养父间的谈话从脑中甩出去一般摇了摇头，看向捷克琳。“现状就是只能等。现在只能祈祷阴谋能大白于天下吧。”“就算回了国，公主殿下也会很辛苦吧……不过，你干的不错啊。”捷克琳教官拍了拍裘达的肩膀，转身离开。“好了，虽然学校停课，但还有善后事宜。我要回去工作了。”“加油咯。”“如果你这么想就来帮忙吧，高位骑士生。”一边挥着右手，女教官离开了。而取而代之的是莉蕾和萨法莉娜。“这样一来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裘达，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该怎么办呢……学校要暂时停课的说。”裘达看向依然留有破坏痕迹的校舍建筑。现在留在骑士学校的骑士生并不多。理由自然是停课。设施的损毁再加上众多的负伤者，完全不是重新开始上课的时候。负伤者要进行治疗，平安的人也被允许回到各自的家或故乡，他们都离开了骑士学校。“暂且在宿舍睡觉吧。”反正我也没故乡——裘达没把这话说出来。过去自己曾生活过的亚人集落早就没有了。“莉蕾，你呢？”“我也没地方去。”红发骑士生抱着后脑勺说道。“既然裘达要留下来，那我也留在宿舍吧。”“萨法莉娜呢？”听到裘达的问题，绿发贵族生的视线不知为何游移起来。“我、我的话、要、要回家。因为这次的骚动，恐怕父母和哥哥都很担心……”“父母……”“哥哥哦……”莉蕾露出坏坏的表情。“干、干什么？”“没什么~”莉蕾移开视线。总觉得看上去带着些挖苦。“真是的，什么意思嘛……这个先不提了。”萨法莉娜清了清嗓子。“裘达君，我听说你的宿舍房间也遭到了损坏。”“咦？真的！？”莉蕾大吃一惊。住在雷兽寮的莉蕾并不知情，索菲尼娅住宿的是裘达他们所利用的光鸟寮，而其在学校所有宿舍中是损毁最严重的。“真见外啊。早说的话，我就把自己的房间借给你了。”“借我？你是单人寝室吧？那你怎么办？”“和小托尼一起睡地板啊。”莉蕾一把拉过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托妮，用力抱紧了她。托妮也对嬉笑欢闹的红发少女露出了笑容。“那太不健全了！”萨法莉娜尖叫起来。但她立刻假咳了几声，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裘达君。直到宿舍的房间修好为止，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来我家？”“家？去你家吗？”裘达睁大眼睛。真没想到她会有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天……“不用担心房间。我家的宅邸比骑士学校的宿舍要大得多，内部装潢也豪华。我可以让你选择喜欢的房间。当然，你也可以带你的义妹去哦？”把那傲人的胸部向前一挺，萨法莉娜说出了上述的话语。那是在王国也算得上有势力的上级贵族露贝尔凯雷斯侯爵家的宅邸。虽然很感谢她的好意，但包括从气质上就与自己合不来吧？裘达在心中嘟囔。贵族家肯定是非常死板拘束的地方。好了，拒绝吧——就在裘达这么想的时候，帮手来了。“裘达先生。”劳迪的侍女梅亚穿着平时穿的女仆装走了过来。“打扰你们聊天了……请问有时间吗？”“当然，反正没课上。”裘达转向专属王族的侍女。“希望您能跟我来。”她的表情依然严肃，梅亚公事公办地说道。“菲莉娜·巴伦兰特殿下想见您。能请您同行吗？”菲莉娜·巴伦兰特。她是国王的女儿，劳迪的妹妹。是被称为王国第一美姬的少女——裘达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虽然从身为姐姐的劳迪那里好几次听过她的名字，但裘达从没见过她。不，这应该叫废墟吧。石壁已染上黑斑，能感觉到有些年月了。教会周围有女兵监视着。毕竟有公主在这里，会有护卫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在里面。”梅亚推开腐朽的木门。等裘达进去后，梅亚关上了门……看来是让自己单独去见公主。一瞬间，脑中涌起一种走入了陷阱的不祥预感。虽然与国王订下了休战的口头约定，但那不过只是口头上的。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毁约……当然，这一点裘达也是一样的，应该说彼此彼此。这是个高约三层的建筑物。因为都被打通了，所以感觉非常宽敞。天花板也开了很多洞，阳光从那里照射了进来。与此同时，下方的地板也变了色，看起来是有些腐烂了。居然约人到这种地方见面，公主大人的兴趣可不太好啊。教会的祭坛前。太阳神像靠着墙壁，而一位披着金色长发的女性正站在神像前。蓝色的晚礼服——让裘达想起创立纪念活动时劳迪穿女装扮演公主的那个时候。说不定那时候穿的晚礼服是问妹妹借的吧。裘达缓缓向祭坛走去。因为公主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脸。从背影看来和劳迪差不多。毕竟是姐妹，会像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这世上也有比姐姐更高挑的妹妹啦。但是，裘达心中却忐忑不安。他无法抹去涌起的违和感……这真的是菲莉娜公主吗？妹妹……不管怎么看，都是劳迪穿女装的样子。“裘达先生……？”非常柔和的声音。虽然和劳迪的很像，但却增加了几分温柔……菲莉娜公主的声音是这种感觉的吗？“和平时一样直呼名字就行了……劳迪。”裘达停下脚步，露出了坏笑。“或者我该叫你菲莉娜公主殿下呢？”“叫劳迪就行了，裘达。”菲莉娜，不，劳迪·巴伦兰特回过头来。正是创立纪念活动时所见过的公主的打扮。闪闪发光的蓝色瞳孔，有着美丽容颜的公主轻轻地皱着眉头。“为什么你会看出来啊？”“当然看得出来。毕竟和你一直在一起嘛。”事实上，直到最后裘达都没有自信。因为他没见过真正的菲莉娜公主。“那，究竟有什么事？把人叫到这么寂静的教会来……而且……”还作公主打扮。裘达以疑惑的表情看着劳迪，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虽然不能确信，但这是直觉。他不愿意去想对方大费周章做这些事的意义。劳迪的公主打扮是那么的美丽，让他不禁心跳加速。“裘达，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说。”裘达无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劳迪公主从祭坛上走了下来，走向黑发骑士生身边。总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美丽的劳迪公主似乎也在紧张，她的表情非常僵硬。沉默。互相凝视。裘达灰色的眼睛与劳迪蓝色的眼睛视线相交，但双方都没有开口。她樱唇微启。裘达仿佛听到了喘息般的苦闷吐息。裘达忍耐着高涨的紧张感，静静地呼吸着。“那个，是非常重要的事啦……”劳迪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仿佛是想要压住心脏的鼓动。“……真奇怪啊。对着索菲明明就能说出口的……现在却非常紧张。”“我知道。”光看就知道……连自己都被她传染了。“裘达……”“嗯。”“……我爱你。”“！？”裘达愣住了。劳迪则继续说了下去。“我，爱着裘达·雪徳。”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这怎么可能”和劳迪对自己的好意真正的意思这两个念头在脑中旋转。裘达困惑不已。——这什么意思？他呆立当场，找不到答案。平时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也好，他什么都想不出来。自己现在是用什么表情面对劳迪的呢？他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一开始我把你当成朋友。”劳迪在身前绞着手指说道。“就算知道了我的性别，你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我觉得这人能当成一生的朋友。想要和你变得要好。所以才会呆在你身边……但是，不知何时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劳迪的脸颊染上绯红。“在创立纪念活动前，有个休假吧？那时候，我回城堡了，妹妹菲莉娜这么问我：【姐姐您是喜欢上裘达先生了吗？】”喜欢。“虽然那时候我否认了……但却意识到这就是恋爱。在创立纪念活动时，我穿上晚礼服在众人面前跳舞，但那也是因为你才会接受的哦？如果不是你，我早逃了。我并不打算和其他人跳舞，没有你的话，恐怕连这晚礼服都不会穿。”全部都是因为你——劳迪低下头。“明明很轻浮，却强大且勇敢……很、很……很帅气……”是因为太过害羞吗？劳迪扭扭捏捏的。“但是，很坏心眼。没错，非常坏心眼！”劳迪皱起眉头。“你知道你的坏心眼有多么伤我的心吗？”“……是吗？”裘达终于挤出话来了。劳迪摇了摇头。“你爱欺负人，又喜欢挖苦人，会随口说出伤人的话……但是。”劳迪的声音一下子改变了。“有时却很温柔。还有，我很喜欢你坦率的笑容，会让我的心中一片温暖……我想一直看下去。”公主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所以……即便是为了让我吃醋，索菲把身子贴紧你的时候，我非常伤心。胸口痛到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裘达明明是我的骑士……明明是专属于我的。”劳迪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脸。“所以我决定了。虽然被捅伤，遭遇了危险，不，正因为遭到了危险，所以才会想把心中所想老实告诉你。”劳迪那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裘达。“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打从心底，爱你。”她温柔地微笑起来。就仿佛照亮了裘达心灵的太阳之光。胸中充满温暖，同时也非常痛苦。为即便对方展现了如此的心意也无法接受的自己感到痛苦。裘达甚至无法直视她的脸。正确说来，是无法回望那紧紧凝视自己的眼睛。他开合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劳迪——“但是。”就在他好不容易想要开口的时候，劳迪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劳迪背过身去。金色的长发随之摇曳。“总有一天会称为巴伦兰特王国的国王……不管怎样爱慕也无法实现。所以，我会将这份心意隐藏在心中并活下去……”劳迪·巴伦兰特。女扮男装的公主。将爱恋深藏于心中，继续扮演王子——她庄重地接受了这个使命。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如今抱有各种问题的王国的未来。“真抱歉，我擅自说了那么多。但是，我已经没办法沉默下去了。因为想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心意。”她比起自己的幸福，选择了国家。从头到底都是那么率直。——我只能在一旁看着吗……？裘达心中卷起轩然大波。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未来国王的背影看起来却如此纤细……这真的是她所希望的吗？裘达涌起冲动想要抱紧那纤细、颤抖的肩膀。但是，他却做不到。斯洛卡。有着暗之魔兽血统的他无法抱紧有着黄金之力的雷奇梅斯少女的身体。他不禁恨得直咬牙。他痛恨这被诅咒的魔兽之血……！他真心诅咒这避讳着黄金之力的血液。居然连抱紧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做不到！背对着他的公主。为什么她不转过身来呢？是不想让裘达看到她流泪？还是——等着我拥抱她呢？如果抱紧她的话，会怎么样呢？能动摇她接受扮演王子，成为国王命运的决心吗？她的心意会向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对裘达的爱意倾斜吗？……倾斜到甚至舍弃成为国王的未来。想到这里，裘达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脑中想起如果劳迪没有继承王位，将会到来的生灵涂炭的未来。人类与亚人争斗，横尸遍野的未来。憎恨的连锁。死亡蔓延的世界——被斩首的母亲、被杀死的亚人集落的伙伴们。正是为了不让那种未来到来，劳迪才会下定决心继承王位。不能给她的决意泼冷水。——如果能让我代替的话，她就能轻松很多了吧。作为暗之魔王统治王国的斯洛卡，就像那历史一般。如果能亲手开辟出人类与亚人不再争斗的未来……不，自己做不到。——我不可以站到前面。不可以成为英雄甚至国王。万一无法避免暴露出自己是斯洛卡呢？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劳迪所爱的人是斯洛卡。如果劳迪在知道裘达是暗之魔兽的那一刻拔剑相向倒还好。那样一来只要裘达抽身离开就行了。但如果她接受了自己，那就又会产生巨大的问题。接受了暗之魔兽的雷奇梅斯一族的异端者。她的评价会一落千丈，也许会作为帮助魔兽的背叛者而被无法忍受斯洛卡存在的人们处刑……就像十年前被断头台夺去性命的母亲那样。不能说。绝不能说。裘达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情绪。自己对劳迪的心意。她所袒露的好意。而对于她好意的回答却绝不能说出口。胸中一片疼痛。疼到无可救药。“劳迪，我喜欢你。”“！？”公主吃惊地转过身来。“你温柔地对待他人，也不歧视亚人。对一旦决定的事就会一个劲地向前冲……虽然有点危险，但那样的你很可爱。”“裘达……”劳迪捂住嘴，眼中蓄满泪水。“你是责任感很强的人。所以看着你让我非常担心。想要帮你。”虽然无法拥抱她，但光是心意的话——能像她那样，用话语来表达。——就如同你说爱我一般，我也，对你……“我的公主。只要你愿意，我会随时随地……永远陪伴在你的左右。”话音落下。对该不该把紧接着浮现的话语说出口犹豫了一瞬间。裘达单膝跪地，抬起头，他灰色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心爱的公主。“作为你的……骑士。”“骑士……”劳迪重复着低喃了这个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公主猛地挺直了背脊。“说好了哦。要在我身边哦。”

第二卷 终章 公主与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