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新的光芒

我逃出社办后，过了星期六、日两天，隔周星期一放学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走廊上，看到游佐葵从前面走来。她用摇摇晃晃的危险脚步走着，手上抱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纸箱。纸箱好像很重，她的表情相当吃力。游佐似乎看不到前面，在差不多距离一公尺左右时，才发现我的存在。她「啊」地低呼一声，露出尴尬的表情。游佐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急急想要从我身边穿过。「啊哇！」这时，她的脚步踉跄一下。「呜喔喔！」我反射性地帮她扶住上下两个纸箱，游佐好不容易又恢复平衡。「呼……谢、谢谢，羽濑川同学，再、再见！」「等、等一下！」我叫住慌慌张张地想要跑走的游佐。「……我来帮你吧？」「不、不用——咦？呀啊啊！」才刚开口拒绝，她的脚步又踉跄一下，上面的纸箱差点掉下来。我叹一口气说：「……你这样看不到前面吧？很危险耶。」嘿咻，我将上方的纸箱一把抱下来。「喔啊！」纸箱比想像中的还要重，害我慌张地惊呼一声。女孩子要同时搬两个这样的箱子实在太吃力……或者该说，男生如果没有自信的话，最好也不要同时搬这两个箱子。「谢、谢谢你，羽濑川同学……」游佐有点脸红，开口向我道谢。「别客气。」于是，我跟游佐并肩一起往前走。「对了，这个好重……里面放什么？」「校庆活动的申请书、印刷品，还有一些小册子。」「是纸啊，难怪这么重……这么重的东西，不要一次搬两个啦。」「因、因为箱子很多，没办法——啊啊！」即使只搬一个纸箱，游佐的脚步看来还是有点危险。「……还好吗？」「嗯、嗯……」游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你说箱子很多，所以还没有搬完啰？」「嗯。」「为什么要搬这些东西？」「这是学生会的工作。」「这些都要你一个人搬吗？」「嗯。」「怎么可以叫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不、不是的！」听到我责备似的语气，游佐慌慌张张地说：「不是学生会的其他干部把这些事推给本人。其实大家都有问说要不要帮忙，是本人自己拒绝的。」「你自己拒绝？」「都是因为本人跷了一个多礼拜的工作，才会累积这么多东西没搬。大家同样都很忙，不能再麻烦其他人。」游佐非常认真坚决地说道。跷了一个多礼拜的工作……一定是在说偷偷监视邻人社的事吧？这好像是那段期间累积的学生会工作。「……喂，游佐。」「嗯？」「……你为什么这么想弄垮邻人社？」我开口询问心里一直很在意的事。搬出校规、指出本社缺点，被轰回去之后，又特地调查修女名册。邻人社明明没有捅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娄子。一直在玩或许真的有点问题，可是，我想校内也有很多社团是在鬼混。如果不遵守校规是不能原谅的事，那么违反这一点的学生应该多得跟山一样。要是真的有百分之百严格遵守校规的家伙，我倒是很想看看。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游佐的情形。这家伙当时误以为我的服装和发色是故意搞怪，还夸奖我一番。我觉得，虽然她是个认真努力的好学生，但绝不是一个不知变通、脑袋硬邦邦的顽固家伙。可是，游佐即使丢下原本的学生会工作也在所不惜，执着地对邻人社穷追猛打、想要让我们废社。总觉得以这家伙的个性来看，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本人只是觉得，拥有优秀实力的人，应该待在更适合的地方才对。」游佐直截了当地回答。「……适合的地方？」「是的！像柏崎星奈这种人才，在那种社团无所事事地鬼混，是全人类的损失！」「有必要说成全人类的损失吗……」我露出苦笑。「……总之，你之所以要弄垮邻人社，都是为了星奈吗？」「是的！」游佐立刻回答。「原来如此……」除去我个人的立场来看，游佐的想法其实很正确。姑且不论会不会对全人类造成损失，不过，星奈如果加入运动类社团，不管是在哪一个社团里应该都很活跃。虽然有「缺乏协调性」的缺点，但只要参加个人项目的竞赛就好；即使是参加团体赛，用她那种压倒性的能力来弥补这个缺点也是绰绰有余。这么说来，不应该待在邻人社的其实不只有星奈。三日月夜空是个又会念书、运动能力又好的万能优等生。虽然她不擅长跟人来往，但不是完全跟周遭格格不入，不管是在哪一个领域，应该都能发挥万能的实力、活跃其中。已经踏入社会并且大有表现的志熊理科更不用说。要是有时间在学校鬼混，不如把力气拿来协助研究和开发。对理科抱持这种想法的人，一定比期待星奈的人还要多。羽濑川小鸠在国中部则是风云人物，除了邻人社以外，她还有其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为了以后升上高中的生活着想，其实多跟同年级的同学们来往比较好。至于高山玛丽亚，她身边有个把她看得比任何事都还要重要的姐姐。就算没有邻人社，凯特一定也会好好守护玛丽亚，像现在这样细心教导她。说到楠幸村，她曾经说过「我不需要朋友」，彻底否定邻人社的活动目的「结交朋友」。想到这里，我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如果以正常的价值观来看。邻人社存在的意义……这个社团的意义……「哎呀，假的啦。」在我脑中差点迸出可怕的结论之前，游佐叹一口气说道。「咦？假的？」「……其实，如果能有什么伟大的理由就好了，像是为了世界、为了人类、为了社会、为了正义之类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可是根本不是，本人其实没想到那些。」「你的意思是……」听到我的问题，游佐露出自嘲的笑容。「本人只是想吓一吓柏崎星奈而已。本人只是想让那个拥有一切的女王陛下知道，这世上也有无法让她称心如意的事……总之就是嫉妒。本人想让得到好处的人也付出相对的代价。既然比别人更受到上天眷顾，那么也应该好好吃点苦头才对，不然太不公平。一开始就拥有一切的人，如果还能完美无缺、不必付出代价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些拚命努力的普通人不是太可怜吗？」说到这里，游佐深深叹一口气「唉啊啊啊啊啊……」。「……可是，故意要整柏崎星奈的行为，只是让自己更加凄惨……也给羽濑川同学等人添很多麻烦，对不起。」游佐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后悔，诚心向我道歉。我觉得，这家伙完全不适合朝着扯人后腿的方向努力。「不必在意我们，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虽然是谎话，不过还是谢谢你。」游佐露出更为抱歉的表情。其实那不是谎话。有什么关系呢？偶尔嫉妒别人一下也不会怎样。「……啊啊，对了。」跟道歉这件事相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其实你有所误会，星奈并不是什么都有，她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咦？是什么？」「……朋友之类的。」「啊哈哈。」我超级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游佐露出笑容。「笑、笑什么？」游佐似乎打从心底觉得好笑。「啊哈，羽濑川同学还是这么幽默。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没有朋友呢？太奇怪了！噗哈哈哈哈！」「……也、也是啦……」「谢谢你，羽濑川同学！为了帮本人打气，你还说出这么好笑的笑话，羽濑川同学真是个又温柔又棒的好人呢！」游佐咧嘴一笑，脚步感觉变得轻快许多。「……」呃，她能重新打起精神是很好……只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呢……☆我跟游佐一起走出校舍，把纸箱搬到位于学校空地角落的组合式仓库里。仓库中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很多摊平的纸箱、影印纸、报纸、书等等物品。在圣克罗尼卡学园，不用的纸张基本上会统一放在这里，校方每个月会请资源回收业者来回收一次。我们从纸箱里把文宣拿出来，分成一小叠一小叠，然后用仓库里的塑胶绳捆好，堆放在指定的地方。接着再把纸箱折好，堆在其他纸箱上头。光是处理一个纸箱，便要经过这么麻烦的手续。「谢谢你，羽濑川同学，有你在真是帮本人一个大忙。」游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露出微笑说道。然后……「这样就可以了，羽濑川同学，请你赶快去社团吧。」「！」一听副「社团」这个词汇，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跳一下。「还有其他东西要搬吧？我帮你。」我故作平静地说道。「咦？」游佐顿时愣一下。「那、那样太不好意思！这明明是本人的工作！」「别客气，顺便而已。」「可、可是还有很多纸箱……」「所以才更要帮你啊。」这是我打从心底、诚心诚意说出来的话。知道这么娇小的女生（虽然是同年级），要一个人做这些粗重工作，如果放着不管，我可会觉得内疚。「可是，怎么能让毫无关系的人做这种事……」「这是你监视邻人社时累积下来的工作吧？所以不能说跟我没关系呀。」浪费游佐的时间让我觉得很有罪恶感，这也是真心话。「这……是、是吗？」游佐想了好一会儿。「那就拜托你。真的很谢谢你，羽濑川同学！」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可是社团那边没关系吗？」游佐诚惶诚恐地问道，我努力地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你也知道啊，邻人社并没有什么特别规定的社团活动。有事的时候，以自己要办的事情为优先也无所谓。」这一点同样是事实。最近放学后，我们七个人全员到齐的次数的确比较多，然而不久之前总是会有几个人缺席。说到缺席的理由，不外乎是要打电动、要买刚上市的新书、要写作业等等。如果是普通的社团，大概都不能接受这些理由。如果有明确理由的话还好，其实我曾有几次只是因为提不起劲去社办，也没有特别跟其他社员说一声，就直接跷掉社团活动。所以，「帮学生会的忙」这种理由实在太正大光明。这是一个完全不会遭人责备的完美理由。……从刚才到现在，为什么我会一一确认「这是事实」、「这是出于我的本意」？为什么我会找寻「实在是万不得已，所以今天不能去参加社团」的理由？我到底要向谁说明这些理由呢？……答案其实很清楚。自己在一瞬间曾想过「不想去邻人社」，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而已。☆我跟游佐一起从特别教室三楼的学生会准备室（位于学生会办公室隔壁），把纸箱搬到组合式仓库，已经来回搬了三趟。「呼啊～～～～」重重地把纸箱放在仓库地板上后，游佐一屁股坐上去。她的额头滴下汗水，而且呼吸很急促。我也跟她一样，靠在架子上调整呼吸。「呼……搬这个还真累……」「四、四啊……呼……」我苦笑着说道，一脸疲惫的游佐同意我的说法。「还有多少要搬？」「堆在准备室地上的纸箱全部要搬走，记得还有十箱以上……」「真的假的……全都要搬啊……」「可、可是放心吧！书籍之类的东西只剩一点点，剩下的应该都是放布料或木材的纸箱。」「布、布料的话还好，木材的话不是也很重吗？」我冷汗直流。「……现在说这个虽然有点迟，可是生营火的时候，干嘛不把这些纸张和布料都丢进去一起烧掉就好呢？」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正常，游佐却露出苦笑。「啊哈哈……它们虽然可以当燃料，可是要全部烧掉毕竟是不可能的。」「咦？为什么？」「如果营火太大会很危险，要是烧到怪东西、释放出有毒物质的话就糟了。而且，如果营火烧到很晚，附近的住户都会来抗议，秩序上也不好管理……其实准备营火晚会很费功夫，每年都有人提议要停止举办这项活动。」「是吗？」「是的。但因为这是我们创校以来的传统，所以勉勉强强地保留下来……听说理事长也倾向这么做。」「原来如此……」看来华丽的地方，其实背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麻烦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羡慕地看着、转身背对一切。我不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有点羞耻。「……好，差不多该继续努力。」「啊，好……那个……剩下的还是本人自己来就好，羽濑川同学——」我打断游佐的话。「说什么傻话？我会陪你到最后的……不过，今天我们再搬两、三个纸箱就收工好不好？毕竟天色也晚了。」「咦！难道你明天还要帮忙吗？」「那还用说。」听到我的回答，游佐露出感激的神色，有点害羞地说：「羽濑川同学……谢谢你！」「别客气。」……看到对方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对我致上最纯粹的感谢，老实说，感觉很不好受，因为我根本没有被感谢的资格。「呃，我们快点动手吧。」「好！」影。「！」因为夕阳的艳红逆光太过耀眼，我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对方穿着裙子、头发很长——是个女生。「喔哈哈！工作辛苦啦！」……这个会让人不由得着迷的干净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背着强光出现的女孩，发出有点奇怪的短促大笑之后，用清新爽朗的语气说道，然后走进仓库。端整的五官散发出知性的气质，长长黑发编成辫子绑在脑后，那种良家女孩的发型让她的形象分数又往上加好几分。纤细修长的手脚，婀娜的腰肢，虽然有点分量但又不会太超过的胸部。她的名字叫日高日向。（据说）是广受全校学生欢迎的圣克罗尼卡学生会会长，也是夜空私底下称之为「现实充王」、偷偷嫉妒讨厌的少女。「日向会长！您怎么来了？」游佐惊慌地问。日高会长「呵」地笑一下，那是一种兼具威严和可爱、充满魅力的笑容。「我听说有其他学生在帮小葵做事，身为学生会会长，当然应该过来道谢。」「咦……」她是特地来向我道谢吗？游佐没有理会惊慌的我，朝会长翻着白眼说：「……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只是跷掉工作溜出来闲晃吧？」「喔哈哈！加深跟其他学生之间的交流也是我重要的工作啊！」游佐的指责似乎命中要点，会长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仍正大光明地挺起胸膛快活地大笑。「真是的，又是这样……」游佐一脸困扰地叹一口气，会长把视线从她那边移到我身上。我的视线对上那一双令人联想到黑色大珍珠的眼眸。拥有坚定的意志却不会给人压迫感、温柔包容的眼神。好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日向会长，这一位是二年五班的羽濑川小鹰同学。」游佐向会长介绍我。「喔喔，这个男生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吗？」「咦？您认识他？」「并没有。」游佐吃一惊，会长却一脸认真地如此回答。「那么，您为什么要如此惊讶啊！」「只是顺着刚才的气氛假装一下而已！」……这是什么对话……害我的心脏漏跳一拍，以为自己的不好传言连学生会会长都有所耳闻。「真是的……」游佐露出有点抓狂的表情，把会长介绍给我。「啊，羽濑川同学，这一位是学生会会长，日高日向学姐。」「啊啊，嗯……我知道。」我向会长略略点头致意。「呃……我是羽濑川。」「我是日高日向，请多多指教，羽濑川。」「是，好、好的。」突然面对这种太阳般的笑容，我的心脏不由得扑通乱跳。「话说回来，羽濑川为什么会来帮小葵的忙呢？啊，难道你是小葵的男朋友？好羡慕哟，小葵！」「「并、并不是！」」我跟游佐异口同声地否认。游佐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地说：「说、说羽濑川同学是……本人的男朋友，对羽濑川同学太失礼！羽濑川同学已经有一个很棒的女朋友……哎呀？可是，你不是柏崎星奈的男朋友吧？」「啊，嗯……」星奈的名字让我动摇一下。「那么，你在跟邻人社的谁交往呢？」「没、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交往……我跟那些家伙，不是那样的关系。」「呼嗯呼嗯～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嗯？什么东西『说的也是』？」游佐竟然露出一脸理解的表情，我疑惑地开口问她。「咦？因为邻人社里不是只有羽濑川同学一个男生吗？社团里只有一个这么好的男生，要是他跟特定某个人交往，社团里的气氛应该会变得很尴尬吧！」………………姑且先不论我是不是一个那么棒的男生……——咚。我把手放在游佐头上，摸摸她的头。一直摸一直摸。「羽、羽濑川同学！为、为什么用那种没多久可活的爷爷看着刚出生长孙的表情摸着本人的头？」「呃……总觉得……有人了解自己，好开心喔……」糟糕，我好像快哭出来。「虽、虽然听不太懂……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不管要怎么摸都让你摸到高兴！呼啊……好舒服……」「喂，回魂啊，两位。」会长错愕地说着，我才猛然回神，停下抚摸游佐脑袋的动作。一脸陶醉的游佐，同样面红耳赤地退离我身边。「所以，如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帮你呢？」「呃，让她自己一个人搬这些纸箱实在太辛苦，所以……」「羽濑川同学没办法把有困难的人放着不管，是个很棒的人！」「咦？没有啦，我没有那么伟大……」游佐挺起胸膛如此称赞我，我反而觉得困扰。「嗯，最近的确很少看到这么特殊的年轻人！来奖励你一下！」「……咦？啊，是……」「好，那么，赶快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吧！」会长很豪爽地说道，游佐则半眯着眼睛瞪她。「……日向会长，请您去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喔哈哈，不要那么无情咩～三个人一起做的话，不是会比较快吗？」「……这么说也对。」游佐放弃似地叹一口气。「……知道了，毕竟不能再给羽濑川同学添更多麻烦，我们三个人一起搬吧。有日向会长在，说不定今天便能搬完。」☆光是一个就很重的纸箱，会长却轻轻松松地一次搬起两个。托她的福，工作效率提高一倍。结果就像游佐说的，本来会拖到明天的工作，刚好在太阳下山前全部解决。……这个人好厉害……跟在准备走回校舍的日高会长身后，我赞叹地呼一口气。听说她还会去其他社团插花，帮大家一把。外表看起来楚楚可怜，没想到竟是个超有活力的人。「嗯，好久没做这种体力劳动的事！」会长一边走着，一边满足地打一个呵欠。「……对了，会长在运动会上参加什么比赛呢？」我突然想到这件事，于是开口问道。如果体力和运动能力都这么强，应该会在运动会上大放光彩，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对会长的表现完全没有印象。「……丢沙包。」会长嘟着嘴喃喃说道。「咦？丢沙包？」「要是我出场的话绝对会赢，所以其他执行委员说『会长只能参加全校都要参加的比赛』。啊啊，好想参加运动会的比赛呀。」会长微微嘟着嘴，恨恨地看着游佐。「有、有什么办法嘛……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哪一队会赢，比赛气氛没办法炒热啊。如果日向会长不是三班的学生就好了。」「三班？啊……」便铁定能获胜的两个选手分在同一队，那么其他队伍的胜算等于完全消失，运动会顿时变得很无趣。游佐一脸尴尬，会长快活地笑着：「喔哈哈，我知道，你们的判断是对的。我是学生会会长，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我会忍耐啦。怎么样？我很伟大吧，羽濑川。」「哈哈，如果不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会更伟大。」我不由得也笑出来。……这个人真有趣。采取行动时，会考虑他人、以他人为优先，言行举止十分爽朗，一点也不惹人讨厌。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成为全校学生仰慕的对象。「对了，羽濑川。」会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嗯？」「我欣赏你，要不要加入学生会？」「啥？」我一时愣住。「您、您突然在说些什么啊！」游佐一时也慌了手脚。「哎呀，因为学生会总务的位子前阵子刚好空出来，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补人。」「怎么补人……怎么可以那么随便……」我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慌张，不如说是吃惊。「嗯嗯……这个想法或许不错……确实有一条规定是『执行部干部如有空缺，会长在获得其他干部同意后，可从会员当中任命递补人选』，因此在校规方面并没有问题。」「怎么连游佐都这么说啊！」听我这么说，游佐却一脸认真地盯着我开口：「学生会执行部现在只有会长日向学姐、副会长大友朱音学姐、会计我本人、书记神宫司火轮四个人。我们人手不够，常常觉得很困扰。」「这次整理东西的工作，本来应该是由总务负责。」会长补充说道。「学生会主办的圣诞晚会和一月的校外滑雪教学活动也快要开始准备了，现在非常需要人手。而且我们四个人都是女生，有些时候真的很不方便……要是有男生，那实在是帮了个大忙！如果是羽濑川同学的话，本人认为一定没有问题！」游佐莫名热情的游说，让我叹一口气。「什么叫没有问题……你是认真的吗？」「嗯？什么意思？」游佐疑惑地歪着头。「……你真的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学生是怎么看我的吗？」游佐稍微思考一下，又用可爱的模样歪着头回答：「呃呃……『超有型的坏男孩系现实充』？」「会那么想的只有你不过还是谢了！」完全状况外的回答，让我反射性地顺着当下的气氛道谢，不过恢复理性之后，我又叹一口气。「唉……完全不是……不是坏男孩系，只有『坏』而已……总之，大家都把我当成不良少年或小混混。由于我的发色和长相，加上其他诸多原因，大家完全把我当成坏人。」「什么！」「嗯……这么说来，你的发色在这所学校里的确很显眼，眼神看起来也很凶恶，难怪会被其他学生误认为不良少年。」会长直直盯着我的脸，单刀直入地如此说道，我不由得露出苦笑。「没错吧？所以，这样的我要是加入学生会，会长的评价——」「以外表评断人，是愚者才会做的事。那种人的评价我不会放在心上。」会长毫不做作、若无其事地立刻断言。我不由得睁大眼睛，直直盯着会长。回想起来，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这个人别说是害怕我的外表，甚至好像对我的外表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的长相总是让陌生的学生们讨厌、害怕我。第一次见面时，星奈和凯特也把我当成小混混，夜空和理科则经常笑我像小混混一样，只有像游佐或幸村这种感觉异于常人的人会对我释出善意。在同年龄层的人当中，对于我的长相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会长或许是第一个。不以外表评断人——这句话说来简单又好听，做起来却很难。就连经常因为长相而遇到倒楣事的我，平常也会有「那个女孩好可爱」、「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之类的想法。在运动会看到会长致词时，我也产生「既然有这种长相，她的人生一定过得很轻松吧」的想法，而且，我觉得会这么想是没办法的事。彼此并不是往来很久的熟人，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要完全排除外表带来的印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日高日向啊……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而且就在这所学校里。「怎么回事，羽濑川？你怎么在发呆？」「啊，没、没事！」会长一脸讶异，我慌慌张张地把话题蒙混过去。「是吗？那么，你觉得怎样？」我真的感到犹豫。能在这个人底下工作很不错——或许可以说是超赞的事。不过，我甩掉那种想法。「……对、对不起，学生会的工作对我来说可能负担太重……」「是吗……」会长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遗憾的阴影，我见状慌慌张张地说：「可、可是，如果有需要人手的粗重工作，请不要客气地叫我一声吧！基本上我很闲的！」我反射性地说出这种话。「反射性」——也就是说，并不是要找个不去邻人社的藉口，纯粹是基于我个人的希望才这么说。会长和游佐的表情顿时亮起来。

第八卷 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