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燃烧的珍品海报 资源回收记者

<p>晚上七点过后，这层楼还有半数的办公桌有人在。千代田区富士见的角川书店总公司大楼七楼，《周刊角川》编辑部正急着准备最新一期的截稿。</p><p>五十好几才当上总编辑的荻野甲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七手八脚地调整封面排版。</p><p>「感觉就是很没力！」荻野故意自言自语得很大声。「封面没有震憾力，也没有抢眼的标题！」</p><p>尤其挖旧新闻的报导特别没价値。这篇《昭和鼠贼次郎吉·上石玄》（注：鼠贼次郎吉类似义贼廖添丁）就是最好的例子。</p><p>一九七四年秋天被逮捕的上石玄，是日本轰动一时的强盗伤害犯。当时四十一岁，他只抢夺现金，而且光是査到的犯行就超过八百件以上，被害总额超过五亿日圆。</p><p>妙的是，上石与妻子住在日比谷的便宜公寓里，过着简朴的生活，偷来的钱一毛都没用。警方逮捕他之后捜索住宅也没找到赃款，可能是全额捐赠给贫穷乡村与社福机构了。所以他被称为昭和的鼠贼次郎吉，还拥有一些热烈的支持者。</p><p>当最高法院判他无期徒刑，支持者还连署要缩短他的刑期。可惜事与愿违。时间一久，人的记忆也逐渐消逝，上石今年在狱中悄悄过世，享年七十七岁。死因是脑中风。</p><p>在极不景气的平成年代里，这篇报导多少可以扯上人民期待时代英雄的论点，不过毕竟只是回顾历史的垫档报导，比不上突发事件的最新新闻，没有新鲜感。</p><p>这时候找副总编或班长来训话也没用，中阶管理干部只会打官腔。只有一部分有才编辑，才能举一反三。</p><p>荻野环视办公室，可惜平时看重的厉害记者都出门了。</p><p>没办法，只好叫来眼前的年轻人。「宫牧！」</p><p>纤瘦青年宫牧拓海急忙跑了过来，他的特征就是一双大鱼眼。「有什么事？」</p><p>「卖点不够！封面报导是有了，但能不能刺激销量，有点看不出来。所以我打算踢掉最无关紧要的一篇报导，换个有趣的报导。有没有好消息？」</p><p>「呃，这个嘛。不如透过媒体部门，跟其他编辑部要点那个……」</p><p>「我才不想把报导变成自己家的置入性行销。像是《角川文库》的新书介绍、《福音战士》的小钢珠游戏，还有什么动漫萌角要开女仆咖啡厅的，我都不收！」</p><p>「因为全都有人提过，也全都被我驳回啦。不仅《少年ACE》，连《Young ACE》都因为销量增加，到我们这边挖角！我们这里的高手佐久间，不就被抓去那里做附录了吗？！报导才是出版的关键！那些董事们就是不……」</p><p>荻野住了口。</p><p>窗外相当吵闹，消防车的警笛响个不停。</p><p>有几个编辑站在窗边七嘴八舌。烧起来罗！真的！好近喔！</p><p>荻野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p><p>火光照亮了夜空。那是新宿的方向。住宅区里窜出了火舌。如果是老房子密集的地区，火势很可能蔓延。</p><p>荻野立刻回头对着编辑部怒吼：「你们在发什么呆！手边没事的立刻赶去现场！不过几百公尺而已，还不快去拍火场，拍周围情况，有多少材料就拍多少回来！」</p><p>但办公室的反应相当冷清。每个人都默默回到办公桌前，好像在说自己很忙。</p><p>荻野紧盯唯一站着不动的宫牧。宫牧哈着腰说：「现在真的没空啦，我得赶着给文章上标题才行。」</p><p>荻野急得猛抓头。没错，会加班到这个时候的人当然都是火烧屁股。</p><p>没办法，只好派他上场了。荻野大喊：「小笠原！」</p><p>置物柜边的办公桌里，有位青年迷糊地抬起头来。</p><p>他身材纤瘦，一头时下流行长度的棕发。小脸挺鼻，下巴像女孩一样尖，但是个男人没错。他一脸事不关己地望向荻野。</p><p>小笠原悠斗进公司四年，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像身上那套有点丑的西装。「有什么事吗？」</p><p>「你没听到啊？给我去采访火灾现场！马上去！」</p><p>「可是……我手边也有工作……」</p><p>「我要踢掉的就是你的报导！昭和鼠贼次郎吉！」</p><p>「怎么这样！上石玄的大头照都排好版了……」</p><p>「别担心，以后有空页数再来刊！」</p><p>不擅长采访的记者，就像不会唱歌的黄莺。小笠原就是这种人。</p><p>所以编辑部只好叫他挖些不用采访的话题，或是拿国外报导写感想。通称有名无实记者，或是资源回收记者。</p><p>他不想永远捡破烂，怎么能坐领干薪呢？有机会就一定要去现场才行。</p><p>「快点去！」荻野催着他：「记得把数位相机解析度开到最大！还要问问街坊邻居跟屋主喔！」</p><p>「可是……」小笠原犹豫地起身：「一间民房失火能写成什么有趣的报导吗？」</p><p>「这就看你的功夫啦！去找些会引起读者兴趣的梗来，找不到就算了！」</p><p>小笠原一脸困惑，但还是快速抓起外套动身：「了解，我这就去。」</p><p>他一开门，差点撞上要进门的编辑。「抱歉抱歉！」小笠原急忙说完就跑掉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