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秘的台湾发明家 出发日

<p>《周刊角川》编辑部正值兵荒马乱，会计年度即将告终，各部门却拿不出好成绩，总编辑每天都被董事叫去泡茶。</p><p>《周刊角川》的方针就是不卖八卦，只卖独家，当社会没有大事的时候销量便惨淡低迷。就职四年、二十六岁的小笠原悠斗叹了口气，自家的杂志卖不好代表天下太平，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p><p>隔壁桌的是他同梯同事宫牧拓海，也在托腮叹气。</p><p>不过这家伙担心的应该不是杂志的将来。最近宫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女子偶像团体照片，人数多到小笠原连名字都记不完。宫牧曾经在编辑会议上提案要刊她们的彩页特辑，可是触怒了总编辑被打回票，结果宫牧就一直「病」到现在。</p><p>宫牧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小笠原，那双骨碌碌的大凸眼让一张脸看来更令人担心。</p><p>「小笠原啊……」宫牧嘀咕起来。</p><p>「怎样？」</p><p>「这张照片上的女生啊……」</p><p>「你又来了……」</p><p>「她也是活生生的人，这一分一秒，正在某个地方做着某件事情吧……不知道在做什么喔？」</p><p>「谁知道？应该去哪里工作了吧？」</p><p>「听说这几天要进录音室，公开活动很少说……」</p><p>「那搞不好正在跟男生花喔。」</p><p>「什么！」宫牧恶狠狠地瞪着小笠原：「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喔！」</p><p>「你明明比我更熟行程表吧？都一把年纪了还加入什么粉丝俱乐部？」</p><p>「小笠原……我跟你说，我半年缴了六千日圆的会费，可是只收到两份叫做会报的印刷品，反而感觉距离更远啊。」</p><p>「你以为缴个六千就可以贴到人家？早点面对现实吧。」</p><p>宫牧不开心地说：「那你又怎样？你都已经二十好几，怎么就没有个女朋友？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跟凛田莉子在交往？」</p><p>「你……胡扯什么！我跟凛田是那个……好朋友……」</p><p>「不是还有园部遥菜小姐吗？凛田莉子可不只是众星拱月的水准，你配不上的啦。」</p><p>「竟然被你听说了。不要因为欲求不满就找我出气好不好？」</p><p>「唉……」宫牧又叹了口气：「园部小姐只比我大一岁就已经是总编，《伊莎贝儿》还在新大楼有一整层楼的办公室，那我们算啥？没钱没势的男人最可悲了，你肯定也是每天都为此伤心吧？是否是否？」</p><p>「我还好吧……」</p><p>「收入比我们高好几倍的偶像最后大多结婚退休，组成幸福家庭，我们这种货色却可能单身到退休，开什么玩笑！」</p><p>「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算在里面？别那么悲观好不好？」</p><p>「你以为事不关己啊？真不懂事。凛田小姐本来就是为了解决缺水问题才来东京打拼对吧？如果故乡找到什么方法，还是干脆撒手不管，她很可能就回故乡去啦。」</p><p>小笠原突然无言以对，坐立难安：「回故乡？哪有这么快……」</p><p>「什么事情都来得很快，一眨眼就天翻地覆啦。只希望往好的方向翻覆啰。」宫牧说完，又回头看他的偶像照片。</p><p>小笠原一直都把宫牧的话当耳边风，免得伤心又伤身，但这次怎么也放不下。</p><p>他拿起电话拨给万能鉴定士Q。</p><p>铃声响了两次就有人接听，却是莉子的电话答录机：「非常抱歉，目前正回乡探亲中。」</p><p>回乡探亲，不会吧……</p><p>他愣愣地挂断电话，望向宫牧。宫牧也转头来看他，一脸行尸走肉模样。</p><p>小笠原不禁要想，难道我现在也是这个表情？</p><p>石垣岛每年这个时候都没什么降雨，今天市区一带依然晴空万里。</p><p>这里的气温比关东地方高得多，大概有二十五度左右，但风势比本岛要强，体感温度也比较低。莉子还是习惯这样的环境，确实有了早春的感觉。</p><p>随风摆荡的椰子树与木槿花，只出现在规画的路旁绿地上，其他地方挤满了钢筋水泥的小房舍，大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莉子十八岁的时候还觉得这里是熙来攘往的大城市，但见识过东京之后，才知道这里只是小城镇。</p><p>不过这里也没有本岛人想像得那样荒凉，北方山区确实是原始自然光景，但南方的珊瑚礁平原挤满了四万五千名居民。</p><p>环视一周之后，发现太久没回老家，几乎认不得路。</p><p>重视景观没什么不好，但缺乏路牌就令人头大，听说石垣港的地图告示牌只有日本专用符号，看不懂的外国人恶评如潮。</p><p>「∴」表示名胜，如果再缩小一点就成了茶园，外国船员看了这种日本特有的标记法肯定不知所措。</p><p>八重山保龄球馆后面是石垣岛和平饭店，在饭店转个弯可以看到有栋水泥建筑，屋顶像是几块鱼板连在一起，外人看了会以为是学校或工厂，但其实这里是竹富町公所。</p><p>现在下午雨点，职员们应该都结束午休了。莉子走进冷清的大厅，前往柜台窗口：「请问……」</p><p>有位身穿衬衫、卷起袖子的年轻男职员从办公椅上起身：「请问什么事？」</p><p>「我老家在波照间岛……请问有哪位缺水对策课的人在吗？」</p><p>「请问有什么事要办？」</p><p>莉子从手提包中拿出信摊开来说：「因为我收到这封信……」</p><p>「哦～～原来你有捐钱啊。请教贵姓大名？」</p><p>「我叫凛田莉子。」</p><p>「凛田小姐……这名字我认得。」</p><p>「真的吗？」</p><p>「是呀！好像是在东京开了家铺子叫开运鉴定团K……」</p><p>「并不是，开运鉴定团是电视节目，这里没有播，而且怎么会变成K呢……连我都想问清楚了。」</p><p>「令尊来登记宠物狗的时候还大声宣传呢。」</p><p>莉子忍不住想叹气，波照间岛只有四百五十位居民，公所记得名字没什么稀奇，但正因为如此，至少要把讯息传递清楚吧？</p><p>「请稍等。」职员说了就走向后方。</p><p>竹富町除了波照间岛，还包含西表岛、小滨岛、黑岛、鸠间岛等离岛，公所却位于石垣岛上。离岛之间交通往来不便，都要经由石垣岛连络，所以大家决定公所建在这里比较方便，只是通往各离岛的渡轮码头和公所有点距离，徒步往来稍嫌辛苦。</p><p>职员回来了，操着石垣特有的悠闲腔调说：「不好意思，现在负责人不在位子上喔。」</p><p>「这样啊，听你们说电话上不好说明，要直接问负责人才行……请问缺水问题获得解决，是怎么个解决法呢？」</p><p>「这我也不太清楚，最近不少人来问这件事，可是议会还没宣布内容。」</p><p>「还没宣布内容？可是应该有正式表决过，才会发这样的信来吧？」</p><p>「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好像有些内情，下周才会正式宣布。现在议会跟厂商正在协调中。」</p><p>「厂商……是提供科技解决缺水问题的公司之类的吗？」</p><p>「我想是吧……预算金额很大，所以也比较谨惯。」</p><p>「那应该不能光靠募款，还得动用明年的预算吧？这种表决内容不是应该通知居民吗？」</p><p>「问我也没用啊……会议纪录就只有这一条没公开，议会也没有录影，就连议事时程都不清不楚的。」</p><p>一切都是黑箱作业，莉子觉得问题不小：「议会不是由竹富町内各岛选出的议员所组成吗？缺水只是波照间岛自己的问题，其他岛的议员怎么会赞成用岁收出钱呢？」</p><p>「既然已经表决通过，应该有过半数吧？不过提案人当然是波照间岛出身的议员啰。」</p><p>「目前波照间岛的议员是……」</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我看看，」职员翻开手上的档案：「波照间岛的议员……有了，就是他，嘉阳果煌先生。」</p><p>嘉阳果，好熟的姓，不对，这在我的童年回忆中可是一清二楚，记得应该是……</p><p>此时有位女子大步走进大厅。</p><p>她年纪与莉子相仿，身高稍高一些，穿着春意盎然的鲜艳套装配高跟鞋，顶着一头淡棕色的鲍伯短发。</p><p>女子对职员说：「我刚刚听到你说嘉阳果？」</p><p>「是呀。」职员似乎认识这女子，笑逐颜开：「这位小姐来问之前那个缺水问题的议程……我想出主意的应该是嘉阳果议员吧。」</p><p>「什么出主意啊。」女子笑说：「我老爸确实是负责人，不过现在连我也不清楚细节……」</p><p>女子说到一半看往莉子，大惊失色。</p><p>莉子也哑口无言，这小圆脸、大眼睛、双眼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双唇，正是国中毕业就已经有许多跨岛粉丝的波照间第一美少女。</p><p>现在看来一点也没变，不，甚至更漂亮了。</p><p>莉子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是……小葵？」</p><p>「莉子？」嘉阳果葵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凛田莉子？真的假的？！」</p><p>「好久不见！」莉子开心得喊出八重山方言，反正葵也是同乡，不必在意。莉子开心地说：「对不起喔，没有马上认出你。可是嘉阳果就只有小葵一家啦。」</p><p>「那当然，波照间岛上就只有我们一个嘉阳果啦！不过莉子……你变好多喔。脸蛋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可是感觉变得更能干了。你不是去了东京？回老家啊？」</p><p>「暂时回来一趟而已。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葵！简直跟做梦一样！」</p><p>职员这时清了清喉咙，莉子赶紧闭上嘴。</p><p>他苦笑着把信交还回来：「办同学会是不错，不过这里好歹也是公所，大厅规定要保持安静喔。」</p><p>「啊～～」葵笑着压低嗓门：「对不起，开心过头了。莉子，我们走吧。」</p><p>「好啊。」莉子从职员手上接过信，转身跟葵一起离开：「葵来公所做什么？」</p><p>「现在我是护士，所以来贴招募新人的广告。」</p><p>「护士？好厉害！出人头地了吧！」</p><p>莉子这话可不是开玩笑，八重山群岛居民心目中最梦幻的职业就是医疗和土木工程，年轻人尤其梦寐以求，因此薪水特别高，门也特别窄。</p><p>葵能在竹富町拿到护士证照，不愧是波照间中学的资优生、千金大小姐。</p><p>葵问：「莉子在东京做什么啊？好像是自己开店？」</p><p>「你怎么知道？」</p><p>「你家老爸到处广播啊。」</p><p>「喔喔……」</p><p>「我有听说店名喔，叫什么『开水御饭团』来着？」</p><p>「不是啦！」莉子不禁停下脚步：「我又不是开超商，这比开运鉴定团还夸张了！」</p><p>「那正确的店名叫什么？」</p><p>「万能鉴定士Q……」</p><p>「喔～你在那里当总机还是柜台？」</p><p>「不是……我是自己当老板啦。」</p><p>葵听了大吃一惊：「开玩笑的吧？莉子当鉴定士？到底是谁介绍你做的啊？」</p><p>这一带的人找工作，几乎都是透过亲朋好友走后门，连面试官都会直接问求职者认识什么人。</p><p>但仔细想想创业的历程，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所以莉子说了：「打工那边的老板介绍的啦……」</p><p>「啊？也不用人家说什么你就去做吧？要不要我去找那个老板骂几句？他人在哪？电话给我。」</p><p>「应该没得连络，因为他被抓了……」</p><p>看来是越抹越黑，葵一脸同情地对莉子说：「好可怜喔，都碰上这种怪事。你一定是被逼的。每个去内地的人都一样的下场，还记得奥里家的期世志吗？听说他去了广岛，现在变成混混耶。」</p><p>「喔……」竟然被当成黑道。葵知道我小学跟国中的成绩，肯定难以想像我认真工作的模样。</p><p>「不过……」葵又微笑说：「那封信应该是寄给有捐款解决缺水问题的人吧？莉子你好棒喔，就算赚的是血腥钱也要拿来救故乡。」</p><p>「就跟你说不是了……」</p><p>「刚才莉子在窗口那边，是不是要问我爸？」</p><p>总算问到重点。莉子对葵说：「我非得见他一面不可，有困难吗？」</p><p>「一点都没有，他现在正在波照间，一起去吧？」</p><p>「咦？大白天的已经回波照间去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