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莉子脱胎换骨的秘密 三年前

<p>一早阳光普照，二十岁的凛田莉子身穿刚买的女用套装，站在飘舞的春樱花瓣中。</p><p>神田川与运河的交会处，地址是新宿区神乐圾西4-3-12，虽然地址写西，但其实在神乐圾的东边，害她来看铺子的时候迷路。房仲老板笑说，东神奈川车站前的地址也是西神奈川，但一个成年人会接受这种说法吗？</p><p>枫身穿亮粉红外套与牛仔裤，看起来像莉子的姐姐，站在住商大楼一楼的铺子前瞪大眼睛，说：「酷喔！我听过这个地方，就是知名连锁美容院拉提莎的饭田桥分店嘛。只是不知道它已经倒了。」</p><p>玻璃落地窗的门面与自动门，可以看出这里会经很时筒，装潢工人把里面的设备都拆光，改造成相当简朴的空间，过程应该花了不少钱。但莉子不知道正确金额，因为刚辞不久的打工店家老板已经代付了。</p><p>枫的爸爸濑户内陆身穿工作服，正忙着安装一块小招牌：「装这里应该行吧？我要黏上去罗。」</p><p>濑户内陆用力把招牌压在墙上好一会儿，才放手退开。</p><p>嵌着不锈钢字体的压克力招牌，简朴的字体写着「万能鉴定士Q」。</p><p>莉子不禁扬起嘴角，心跳加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自立门户。</p><p>濑户内陆也开心不已：「完工！万能鉴定士Queen问世啦！」</p><p>一听，她脸就僵了。</p><p>Queen……听起来不舒服，品味更是糟透了……</p><p>枫凑到莉子身边耳语：「别担心，莉子不用说甚么Queen，用Q就好啦。你才是老板啊。」</p><p>「这样有点不好意思……还有那个花牌……」</p><p>莉子指向店门口唯一一座庆祝开张的花牌，致贺人是「便宜货」，旁边写着「万能鉴定士Queen」。</p><p>「逊毙了……」枫扶着额头：「搞得像小钢珠店宣传新机台一样，而且还是绝对不会中奖的烂机台。」</p><p>但濑户内陆似乎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困扰，指着落地窗里面说：「办公桌、待客沙发、档案柜，这样摆应该行吧？我可是从便宜货的库存里精心挑选特别帅气的家具出来，不错吧？」</p><p>枫又小声对莉子说：「又在自卖自夸……装潢品味好糟喔。」</p><p>「嘘。」莉子笑着小声说：「怎么可以说你爸坏话呢？」</p><p>「你自己看，哪有人拿美容院的门面配那张办公桌？不配啦！而且沙发还是会议室用的黑皮沙发……再说档案柜看起来简直就是碗橱。」</p><p>「可以了啦。毕竟都不用钱啊。」</p><p>「记得要慢慢换成设计家具喔。Loft或是IKEA都有便宜又好的东西啦。」</p><p>濑户内陆上前插话：「你在乱讲甚么？来，凛田，里面请。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啦。」</p><p>老板……莉子就像被这两个字给吸进门。</p><p>走过自动门，店内原本是知名的美容院，又地处都心高价地段，空间不大，光是摆了不相衬的办公桌与沙发就占去大半面积。</p><p>但这里好歹是我的铺子。从波照间岛上来东京两年，曾经放弃找工作的我，终于成为社会的一份子，当下就连新装溃的油漆味吸起来都特别舒畅。</p><p>枫站在门口微笑：「莉子，太好罗。」</p><p>濑户内陆看看表：「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也得去开门做生意啦。那我跟枫就回『便宜货』去了。大家一起开张大吉吧。」</p><p>「感激不尽，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莉子鞠躬道谢。</p><p>濑户内父女笑着道别离去，自动门静静关上。</p><p>铺子里寂静无声，莉子这才感觉到自己将要孤军奋战。</p><p>「拼啦～～」她大喊一声，但还不清楚该做些甚么好。她注意到办公桌上堆了些灰尘，决定先擦干净再说。</p><p>此时自动门开了。一位枯瘦的白发男人身穿衬衫长裤，抱着大纸箱走了进来，看来年纪不小，步履蹒跚。</p><p>莉子连忙打直了身子说：「欢、欢迎光临！」</p><p>老先生瞥了莉子一眼，不发一语地将纸箱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箱盖，里面是一尊木雕佛座像，看来颇有历史。</p><p>两人默不作声，老先生站在办公桌前静静地看着佛像。</p><p>莉子糊里糊涂地问：「请问……这是甚么？」</p><p>「你问我是甚么？」老先生皱眉说：「这里不是鉴定铺子吗？」</p><p>「啊！是，没错！」</p><p>客人上门了！一定是我上星期开始就在饭田桥车站前发传单的关系，真开心。</p><p>「请让我瞧瞧。」莉子说：「请问，您今天不上班吗？」</p><p>「早退休了，看不出来啊你？」</p><p>「啊，是喔……抱歉。」</p><p>莉子心想，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我又不是魔法师，光从外表怎么有办法看出一个人的身家背景？</p><p>莉子要自己冷静下来，她在便宜货待了两年，向濑户内老板学过不少记忆与计算的诀窍，还熟读了大量的目录与参考书，透过感性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p><p>「我看看……」莉子开口就说：「这不是如来，而是菩萨。」</p><p>「啊？菩萨？」</p><p>「是的。如来是修行前的模样，菩萨是得道后的模样，所以菩萨衣装华美，如来衣衫褴褛。这一尊身上有装饰品，所以是菩萨。」</p><p>「所以呢？」</p><p>「呃……所以甚么？」</p><p>「这不是如来是菩萨，我听这种冷知识干甚么？要帮我鉴定啊。」</p><p>「啊～原来如此，没错没错。」莉子冷汗直流，盯着佛像瞧：「哎呀？好像也不是菩萨，是大日如来……」</p><p>老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鉴定老师呢？不在店里吗？」</p><p>「那个……这是我自己经营的铺子……」</p><p>老先生默默看了莉子一阵子，然后迅速将佛像收回纸箱里，抱起来说：「告辞了。」</p><p>「啊！请等一下！只要再多看几眼一定会更……」</p><p>但老先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动门。</p><p>莉子失落地站在原地，垂头丧气。</p><p>辜负了第一个上门的客人。没想到在便宜货的收购柜台千锤百链，对方竟然不巧拿了自己完全不熟的东西来。</p><p>只好多念书了。莉子打开一扇门，走向更衣室里的书柜，里面应该还有几本跟佛像有关的书没读过。</p><p>正当她要埋首于书本世界中的当下，门外有人出了声。</p><p>「不好意思。」</p><p>「啊，来了！」莉子从更衣室里跑回店面：「欢迎光临。」</p><p>这次是两位三十几岁的男客，一个高胖一个矮瘦，都身穿连帽外套，或许是兄弟。</p><p>矮瘦的那个拿出一个纸箱说：「这我们刚买的，想拿来鉴定一下。」</p><p>莉子伸出双手要接，没想到就在她要抓稳的前一秒，男子放了手，结果纸箱砸在地上，里面还传出破裂声。</p><p>「啊！」胖男大喊：「坏掉了！」</p><p>「你！」瘦男也瞪大了眼睛：「你说这下子怎么办才好！这是卧病在床的老爸托我们买的陶壶，独一无二啊！虽然价格不高，可是老爸很喜欢啊！」</p><p>是我的错吗？他也不是很小心吧？</p><p>但在店里弄坏了客人带来的东西，是不争的事实。莉子迅速打消心中疑虑，连忙低头陪罪：「非常抱歉！」</p><p>眫男说：「你道歉有甚么用……还好这是从附近古董商那里买来的东西，还留着收据啦。」</p><p>「啊，那……我来赔吧。」</p><p>「不用。」瘦男板起脸说：「就算赔钱，陶壶也回不来了。」</p><p>「真的很抱歉，请两位务必要收下，这全都是我的责任！」</p><p>「怎么办？」瘦男看着胖男。</p><p>胖男耸耸肩</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既然她这么坚持……」</p><p>结果莉子按照收据，拿了六万八千日圆给两名男子，两人苦着一张脸，抱着一箱碎陶壶离开了。</p><p>唉……莉子不禁感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p><p>那可是准备缴水电费和电话费的钱啊……这下连这个月的房租都缴不出来了。</p><p>她垂头丧气地看着桌面，深受打击。</p><p>又过了一阵子，自动门打开，莉子随即笑容满面地起身：「欢迎光临！」</p><p>这次是个身穿西装的男子，看起来像哪家厂商的人。他说：「你好，我不是客人啦。我是来谈谈跟商店街有关的事情。」</p><p>「商店街……」莉子先行了个礼：「我是凛田莉子，往后请多多指教。」</p><p>男子笑说：「不必那么客气，我并不是商店街里面的人，不过你知道吗？这附近所有店家都加入美化协定罗。」</p><p>「美化协定……请问这是甚么？」</p><p>「就是店家各自出资聘雇清洁公司，我就是清洁公司的员工，白天帮大家扫扫门口，晚上帮大家擦擦铁门，维护街道清洁美观。但毕竟你才是老板，得先徽求你的同意才能进行清扫。」</p><p>「啊，那请您务必要帮忙了。」</p><p>男子从公事包中拿出两份文件：「来，这是合约书。麻烦你在乙方的签名栏签名盖章。」</p><p>文件有好几张，最后一页的上半部留了很大的空白，下方才是甲乙双方的签章栏，都还没填上任何东西。</p><p>濑户内陆训练莉子一手速读的好功夫，她快快看过合约，内容确实与男子所说的相符。</p><p>莉子拿出印章盖在签章栏，然后用原子笔签名。</p><p>「好。」男子收下两份合约书：「等我们公司签章完成之后，会把其中一份送给你留存。」</p><p>「谢谢您这么好心。」</p><p>「彼此彼此，那我先告辞。」男子说了就走出自动门。</p><p>莉子重新燃起希望，社会依然处处有温情，商店街的商家们互助合作，还有人主动联络要签甚么合约。</p><p>但往落地窗外瞥了一眼，莉子却感到一缕不安。</p><p>为甚么那名离去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呢？</p><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