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莉子脱胎换骨的秘密 温泉旅馆

<p>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濑户内陆看着砂石路的尽头，那一带还留着古城镇的气氛，满是传统日本民房，同时也是历史悠久的硫磺温泉名胜，即使非假日一样有许多老人家前来造访。</p><p>他女儿枫穿着格纹衬衫、牛仔裤与运动鞋，一身轻装却步履蹒跚：「还没到喔？我看差不多该到了吧？」</p><p>同样身穿休闲装的莉子则一派轻松地看着导览地图：「应该是这条路没错啊。」</p><p>「真的？搞不好走错方向了。」</p><p>濑户内陆瞄了手表一眼，又看了莉子手上的地图：「方向没错，只要时针的短针对准太阳就对了。十二点方向跟短针的中间是南方。」</p><p>枫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的手表是电子表。爸爸跟莉子真是两只书虫，一开口就是不知道哪里看来的怪知识。迷路抱怨才是正常人啦。」</p><p>「有道理。」濑户内笑说：「凛田，如果你看书、电脑荧幕之类的东西太久，眼睛会突然对不准焦点。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平面，没有景深，就趁现在多看看远方吧。可以提升动态视力，对大脑有正面影响喔。」</p><p>枫板起脸，只觉得这两人老毛病又犯了，但随即笑逐颜开：「哎！那招牌写掬离屋，不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吗？」</p><p>枫说完立刻欢呼狂奔，濑户内与莉子相视而笑，跟了上去。枫肯定是一看远方，大脑就受到正面影响了</p><p>这家温泉旅馆由榉木建造而成，外面围着竹篱，正馆入口人山人海。走进门帘一看，大厅改建为近代风格，热闹非凡。一名身穿浴衣的老太太从三人眼前经过，跟她的朋友闲聊：「我上个月、上上个月都来这里住，老实说温泉不怎么样，可是饭菜真的好吃……」</p><p>现在正值住房时间，员工们忙着东奔西跑，没有人来招呼濑户内一行人，空荡荡的柜台上放了一块夹纸板，好像是工程面的经费计算表，濑户内这个生意人看到金钱符号就目不转睛。</p><p>「￥18,250,000＝（300＋200）×0.05t×2×1000×365」濑户内看着这条算式不禁起疑，怪了，这数字是……</p><p>他不自觉望向莉子，只见莉子慢慢离开柜台，看着墙上的广告牌。</p><p>广告牌里面有一栋钢筋水泥的饭店，招牌印着韩文，但温泉标志连日本人也看得懂。广告牌底下的文字解释「掬离屋集团进军南韩」。</p><p>莉子翻开笔记本振笔疾书，简直像个采访记者。</p><p>她注意到甚么事情呢？难不成就像我一样开始起疑了？</p><p>这时有好几个快递员走进门帘，手里都抱着大纸箱。</p><p>下一秒就有个秃头的胖男人从旅馆里跑了出来，不知道是老板还是总管，胸口别着印有「绵贯」的名牌，然后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夹纸板挡在快递员面前：「等一下！今天不方便，怎么好巧不巧挑这种时候呢……</p><p>突然大厅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这种时候是甚么时候？绵贯先生，你是不是发现我们在跟监啊？」</p><p>接着五名身穿西装、横眉竖目的壮汉推开快递员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戴着白手套，然后一字排开狠狠瞪着绵贯。</p><p>站在中间的男子理着平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我是笼边警局的近卫知久警部补，这是搜索票，我们发现你从关东各地的零售店与超市大量低价收购过期鸡蛋，然后送来这里。我们要以违反食品卫生法的嫌疑进行搜索，刚才送来的纸箱全部没收，当场开箱调查。」</p><p>众人听了一片惊呼，然后鸦雀无声，大厅里荡开一轮死寂，所有来泡温泉的旅客都表情僵硬地看着绵贯与近卫。</p><p>探员们走向纸箱，用美工刀开封并掏出缓冲膜，里面全都是盒装蛋，从密度来看一箱应该有上百颗。</p><p>绵贯脸色铁青，紧张地东张西望，员工们也是吓得不知所措。</p><p>近卫警部补高声说：「各位请在原地别动，卫生所人员将要前往检查厨房，同时无论各位是否有在此用过餐，都要接受健康检查。请各位配合。」</p><p>众人一片哗然，枫低声说：「这旅馆怎么搞的？我们连房都还没住，也要做检查吗？」</p><p>濑户内陆心想，并非如此，真是闹剧一场，久留无益，便低声说：「快走吧。」</p><p>但其中一名探员上前挡住了三人去路：「非常抱歉，现在还不能离开。」</p><p>枫抗议：「我们才刚进来啊！」</p><p>「所有人都请配合调查。」</p><p>濑户内暗暗叫苦，这下糟了，刑警们根本搞错方向，旅馆确实收购了过期的鸡蛋，却不会危害顾客的健康，因为……</p><p>莉子突然淡淡地问探员：「抱歉，请问健康检查是要检查食物中毒吗？」</p><p>「是，请依序接受检查。」</p><p>「我想没有必要……因为那些送来的鸡蛋没有进过厨房，当然也没有上过餐桌。」</p><p>大厅鸦雀无声，探员讶异地看着莉子。</p><p>近卫警部补在一旁听见了，走上前来：「小姐刚才说了甚么？你是这里的员工？」</p><p>「不是，今天第一次来。」</p><p>枫慌张地在旁小声说：「莉子你……」</p><p>但莉子毫不在乎地走到近卫面前耳语：「鸡蛋不是用来浮报餐饮成本，而是用来伪装温泉的。」</p><p>近卫皱眉问：「你说甚么？伪装？」</p><p>「嘘，麻烦你小声点，帮客人们着想。」莉子压低声音：「只要看绵贯先生小心抱在怀里的夹纸板，就知道我的意思。上面有一千八百二十五万的经费细目，上下两条水管各一吨水的水费，是三百日圆加两百日圆，每一个成年人使用的排水量是五十公升，一千人各泡两次，最后再乘以三百六十五，是在算一年要花多少钱。以温泉来说这水费未免太高，应该算大型澡堂才对。」</p><p>近卫盯着莉子瞧了一会儿，然后又望向绵贯，板着脸对他招手，绵贯立刻快步上前。</p><p>绵贯一来，近卫一把就抢走他手上的夹纸板来研究文件，只见绵贯额头上冒出颗颗斗大的汗珠。</p><p>近卫嘟囔着片段的算式：「六十乘以〇点〇五……四十二减十七……百分之八十八？」</p><p>莉子说：「六十日圆是A式重油一公升的燃料价格，过滤器的热交换升温温度是四十二度，再减掉井水温度的十七度，百分之八十八是燃烧效率，这是在计算燃料费。」</p><p>近卫狠狠地瞪了绵贯一眼：「这是怎么回事？」</p><p>绵贯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就……那个……其实天然温泉还是要补充一点水，露天温泉也要保持一定的水温……」</p><p>「你们花了那么多水费，还花这么多钱煮水，至少算不上天然温泉吧。不过这就怪了，鸡蛋究竟是做甚么用？该不会是要丢进温泉里营造气氛吧？」</p><p>绵贯不发一语，眼神游移不定。</p><p>莉子静静地告诉近卫：「是用来发出硫磺泉的味道。」</p><p>「硫磺泉？」近卫嗅了嗅说：「所以是用鸡蛋的臭味……」</p><p>「没错，严格来说是硫化氢的臭味。鸡蛋里面有丰富的含硫胺基酸，像是蛋胺酸、胱胺酸等等。这些胺基酸分解之后，硫会变成硫化氢，所以用大量臭掉的鸡蛋就能假装硫磺一般的臭气。」</p><p>绵贯慌张辩解：「这，这是误会！鸡蛋其实是，那个，堆在旅馆后面而已，不是要弄甚么臭味……而且也没有拿来吃，是要当厨余丢掉……」<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如果违反了食品卫生法，第六十三条规定要公布当事人全名。您应该趁现在走回正道才是。」</p><p>绵贯瞪大眼睛，但身边全是刑警，走投无路，所以下定决心转身面对所有旅客。</p><p>「各位！」绵贯神色紧张，表情僵硬：「那个……非常抱歉，敝旅馆处理不当，说明不足，其实……一年前温泉源头突然枯竭，旅馆方面又缺乏挖掘预算，所以露天浴池部分……已经不是温泉，而是普通热水……」</p><p>这下离开也没话说了吧。濑户内小声对莉子与枫说：「走吧，我们去找其他旅馆。」</p><p>两人默默走了出去，濑户内看警察与客人都僵着脸听绵贯发表谈话，也钻出门帘。</p><p>三人回到路上的人潮中，在午后艳阳下面面相。</p><p>此时近卫警部补从旅馆里走了出来，快步走向莉子并且伸出手。</p><p>近卫紧握莉子的手，显得十分激动：「令人佩服的好眼光，感激不尽。我还有工作，先告辞了。」</p><p>近卫说完又转身回到门帘之中。</p><p>枫难以置信地看着莉子：「吓死我了……警察竟然会谢谢你啊。」</p><p>濑户内也有同感，他虽然发现伪装温泉的事情，但莉子的说明实在非常明确又合逻辑，而且莉子天生爱读书，知识面可能已经远超过濑户内。</p><p>莉子微微一笑，摊开笔记本给两人看：「我只是照您教的去想而已。」</p><p>「哦～」濑户内看着笔记本内容，大量使用三种记号整理得井然有序：「这里写了可能违反食品卫生法VS.顾客感想＝饭菜评价高。」</p><p>「旅馆里有常客，说温泉不怎么样但是饭菜好吃，所以警察伯伯猜的不可能对。我才用VS.做连结。」</p><p>「上面还写到韩国饭店＝非温泉→旅馆可能也是一样……」</p><p>「广告牌上的旗下饭店并不是卖温泉，日本的温泉符号在韩国并不代表温泉，只是表示每间客房都有浴缸。但是广告牌却说这些饭店有温泉，企图造成误解。明明韩国饭店不卖温泉却要让客人以为有温泉，那这里可能也是一样的道理。我用无机的验证发现了一切，如果鸡蛋也是伪装温泉的材料，一切就都说得通。」</p><p>枫听得瞠目结舌：「莉子，你也太强了吧！我是知道你最近变得比较聪明，没想到已经跟名侦探一样了！」</p><p>「真的吗？」莉子笑得天真：「我高三的时候，也说班导师喜屋武老师像个名侦探，或许我慢慢接近老师的水准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