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在太阳之塔鉴定你的心 竞标

<p>蓝原隆弘曾经任职于日本国内的电子仪器制造商，离职之后一直在各地流浪，今年四十五岁依然居无定所，直到最近总算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在静冈市与滨松市之间的榛原郡川根本町，九成是森林地带的山岳区。</p><p>树林里有个寂静的小聚落，他只花三百万日圆便买下块土地，盖了间独栋房屋。</p><p>如果未婚、独居又不用上班，住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也不赖。</p><p>光靠网路就能赚全日本好奇收藏家的钱，兼顾兴趣与收入，这样的生活真是轻松自在。</p><p>不过，最近光看商品照片会犹豫要不要下标的买家变多了。</p><p>所以他每个月都在部落格上召集一次网聚，大家当面竞标。</p><p>说实话，他一个人都不想见，但不得不维持一定的顾客量，所以要小心筛选参加人员，只选择手头阔绰的死忠收藏家。</p><p>这天下午，蓝原穿了精美的西装，提着装满商品的包包，前往大井川本线旁的小餐馆，离家不过五分钟路程。</p><p>这是附近仅有的餐馆，一如往常挤满了浑身收藏迷气息的男子们。</p><p>「大家好，」蓝原向众人打招呼：「我们立刻开始吧！」</p><p>这批人自称是太空商品收藏家，但很明显都是外行人，大多是受到《假面骑士Fourze》影响的半桶水太空迷，有人甚至系着附按钮的夸张变身腰带，实在很抢眼；当中也有人穿着《宇宙战舰大和号》《机动战士钢弹》的Cosplay服，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知识渊博的学者。</p><p>不过店里的气氛相当舒服，老板很欢迎有人借用这里当竞标场地，毕竟大家都在这里吃午餐，创造出可观的业绩，所以他也不过问蓝原都卖些什么东西。</p><p>蓝原站在参加人面前，逐一介绍他的「太空相关物品」，请大家出价竞标。</p><p>狂热的收藏家接连喊价，拍卖活动立刻沸腾。</p><p>蓝原心情大好，又拿出一件新商品：「再来是阿波罗十三号的温度计仪表，各位都知道，阿波罗十三号在外太空故障的时候，氧气瓶内温度高达五百三十八度，但这个仪表最多只显示到三十八度，所以太空人们都没注意。这件传说中的宝物有附上鉴定书，当然也是仅此一件，我们从一万日圆起标。」</p><p>会场气氛已经白热化，大家喊价毫不犹豫，三万、五万、十万、十二万……价钱愈喊愈高，蓝原的情绪也愈来愈亢奋。</p><p>真好赚，在这种乡下地方不会有专家闻风而来，要骗这些一知半解的半吊子收藏家实在太容易了！</p><p>没想到突然有一名年轻小姐开口喊道：「一百七十圆！」</p><p>蓝原一听打了个冷颤。</p><p>店里鸦雀无声，参加者都讶异地面面相觑。</p><p>最后众人望向站在店门口附近的年轻男女，年纪二十来岁，看起来像休闲服装杂志里的模特儿。</p><p>啧，现充（注：指现实生活很充实的阿宅，通常表示他们有男女朋友）！蓝原暗自咒骂，现充是他第三讨厌的人，第二是警察，第一是专家。</p><p>青年的西装太普通，扣分！但比起这群只会穿老土格纹衬衫的阿宅，已经算高级了。</p><p>只见当中那位小姐冷冷地说：「那是佐竹商用研米机的压力表吧，你只是把面板上的刻度换掉，再镶上NASA标志，一块废铁加上工钱就值这个价钱。」</p><p>蓝原心头一惊，胸口感到呼吸困难，不由得大口喘气。</p><p>「你……」蓝原拼命挤出声音：「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有正式的鉴定书……」</p><p>「NASA本身不会流出零件，也没有什么负责鉴定的官方团体，所以你说的团体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吧。」</p><p>竞标者瞪着蓝原。事出突然，他吓得魂都飞了，一时想不出借口。</p><p>西装男轻咳两声说：「敝姓小笠原，是《周刊角川》的记者，你就是Astr0017吧？我有事情想请教你。」</p><p>蓝原只觉得寒毛直竖。</p><p>是媒体？恶劣程度仅次于专家、警察跟现充！竟然好死不死出现在这里！</p><p>「各位！」蓝原突然高喊，「今天竞标到此结束！请尽快离开！留下来什么好处也没有！快走快走！」</p><p>竞标者们皱起眉头，不过大概是懒得继续奉陪，一一起身离开，退场速度快得像阵风。</p><p>店里空荡荡的，只剩蓝原与这对男女面对面。</p><p>「唉～」蓝原大叹一口气：「没想到『万能鉴定士Q』凛田莉子小姐竟然会露面。」</p><p>莉子讶异地挑眉：「你认识我？」</p><p>「没有见过面，但是能在这个距离分辨出仪表种类，而且身边还跟着《周刊角川》的记者，除了你还有谁？」</p><p>小笠原轻声取笑莉子：「你不知不觉已经是赝品界的名人罗。」</p><p>蓝原还是难以接受：「这太奇怪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p><p>莉子沉稳以对：「没什么好奇怪的，付费网拍规定要输入卖家地址，你以为假装没输入就不会被人盯上，但是根据规定，拍卖商品超过十件的卖家一定要输入地址，而你真的有输入地址的一部分，前提是要住在静冈县榛原郡川根本町的『地名』才能造假。」</p><p>「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厉害……只要搭大井川本线到地名车站，两三下就能找到我了。这里人不多，街坊也都知道我拿这间餐馆来办拍卖。」</p><p>「我们上午就到了，正是老板告诉我们这个消息。」</p><p>蓝原气得往厨房里瞪，中年老板从柜台往外瞧，随即躲回去洗碗。</p><p>眼见无路可逃，蓝原万念俱灰地举起双手：「凛田小姐竟然特地来这里抓我，这是赝作家的至高荣誉。」</p><p>「我并不是来告发你的。」</p><p>「哦？那又是为什么？」</p><p>莉子递出一张纸，纸上是全彩列印的照片，照片里有个奇怪的零件，形状像是比饼干盒大一圈的圆盘，还长了两支触角。</p><p>「这是什么？」蓝原喃喃自语：「我从没见过。」</p><p>「你不知道吗？」</p><p>「是啊。这个圆圆的是盖子吧？重点在背面，只要翻过来就能观察电路板了。有其他照片吗？」</p><p>「没了。」莉子直盯着蓝原瞧：「你过去不就是光靠科学杂志上的一张照片，就复制出各种零件？看不到的角度，就靠知识和直觉凭空想像对吧。」</p><p>「是这样没错……我本来就是工程师，只要了解零件的用途，就能从功能去猜测照片上看不到的部分。比方说，这个时代的这个零件，电路板就大约是这么大，另一面的上盖会隆起，为了散热而在后侧加装散热口等，只要画好设计图，通常都能做得跟真品差不多，这就是我的长处了。」</p><p>「我希望你能重制这个零件。」</p><p>「喂！」蓝原大惊失色：「真的假的？凛田小姐，你居然委托我做假货？」</p><p>「我不会拿来做坏事，只是那些失窃的零件几乎每样都不值钱，如果小偷萁真想偷某个零件，应该会挑这种用途不明的东西。」</p><p>「『太阳之塔』的失窃案吗？我看了新闻，他们竟然展出我的作品，害我把啤酒喷出来。」</p><p>「只能拜托你了！细节不一样没关系，只要能复制差不多的东西，就能帮助我推测它的用途，光靠一张照片根本没用。」</p><p>「大名鼎鼎的凛田莉子竟然这么看重我。」</p><p>莉子认真地说：「因为这关系到一名女子的性命。」<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你这样给我施压也没用啊，办不到的就是办不到，至少我没办法。」蓝原看着照片说：「嗯，如果有人能重制它，应该不只拥有工学背景，还具有从平面图创造立体物的艺术家天赋，这个人必须掌握照片里每一道细微的阴影，从些许的景深判断出空间深度，还要有神奇的想像力……</p><p>「话都是你在讲，」小笠原不耐烦地说：「问题是，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吗？」</p><p>「倒也不是没有，比方说史上有名的赝作家张大千，光靠想像就画出了敦煌壁画中遗失的部分，事后发掘的文献更证明他画得分毫不差。」</p><p>莉子直盯着蓝原问：「我们得找目前住日本的人，你朋友里面有这种天才吗？」</p><p>「赝作家的圈子吗？」蓝原对莉子说：「那你应该也很熟才对。」</p><p>「咦？」莉子瞪大眼睛。</p><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