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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作家之连载短篇小说 十月  Rabbit Dance In Autumn(秋之兔舞)

作者:若竹七海 字数:14008 更新:2024-02-24 19:33:46

<p>真田建设开发公司内部月刊</p><p><small></p><p>——————————————————————————————</p><p>文艺复兴 第7集·1990.10·目录</p><p>|①刊头致词「贯彻初衷」————————董事总经理 田村恭夫</p><p>|②与消费者之间的隔阂———————————董事 定冈隆一郎</p><p>| (刊上大辩论)</p><p>|④形象优先之新都市计划问世</p><p>| 连载新都市计蠢之乐趣〈第7回〉</p><p>|⑫河岸新开发地区之1———————东京建筑大学教授 西冈让</p><p>| 访问连载「分店事务所介绍」〈第7回〉</p><p>|⑯关西分店—————————分店样貌/大受欢迎的这家分店/</p><p>|              招牌女郎/大坂吃到撑导览、其他</p><p>|㉑〈投稿照片〉工作的欧吉桑(来自读者)</p><p>| ————————————————————————————</p><p>| 十月份匿名作家之连载短篇小说</p><p>|㉕Rabbrt Dance In Autumn(秋之兔舞)</p><p>| ————————————————————————————</p><p>| 连载</p><p>|  ㉝真田俳坛</p><p>|  ㉞新书介绍</p><p>|  ㉟今月围棋</p><p>|  ㊱电影介绍</p><p>|  ㊲拼图</p><p>|  ㊵读者广场</p><p>| Hobby Forum(个人兴趣)</p><p>|㊳为赛马干杯!————————————千叶营业所长 里中亘</p><p>|㊴一手拿着时刻表————————————营业一课 梅原裕二</p><p>| 刊尾大特辑!此乃极致</p><p>|㊷各地料理自傲之咖哩食谱全十六种类大介绍</p><p>| ————————————————————————————</p><p>|㊺业务状况报告</p><p>|㊽编辑后记(以及致歉、订正)——总编辑 若竹七海(总务部)</p><p>●封面题字 东榊邦夫建设大臣</p><p>●封面照片 高松水上音乐堂(摄影·高冈静 高松营业所)</p><p></small></p><p><hr></p><p>以我的个性,时间再多都不会觉得难熬,辞去工作、命令自己长期休息的期间,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我有痼疾,存款也不多,所以扣除房租、伙食费、医药费,和少许的零花后,连去看影展、买新书的钱都没有,更别说是旅行了。</p><p>但是我多得是时间,有时间就可以整天泡在平日空荡荡的图书馆,也可以走路去较远城镇的公民馆,欣赏老电影的放映会。如果前一晚没被咳嗽骚扰,起床时精神还不错,就可以稍微出远门,去多摩川摘艾蔷。在难能可贵的隐居生活中,我意外发现了自己的才能,那就是我很能自得其乐,这是想都没想过的一大发现。</p><p>我是五个兄弟姐妹中排行倒数第二,身旁经常有人陪着。朋友虽然不算多,但都交往甚密,所以学生时代不是有人赖在我房间不走,就是随时有访客来。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自己去喝过酒,也没有单独旅行过。如此人生活到第二十六个年头,才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另外一面,我莫名地感到开心。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就怪不得别人至今仍对我有所误会了。</p><p>圆山学长听说我生病辞去工作,正在家闲晃,就打了电话给我。当时我正听着倾盆大雨声,看着二哥送给我的「探病礼物」——华特森※的写真集《水之行星》。都已经十月了,雨却还豪迈地下着,就像南龙、北龙在空中Dogfight(激战),啊,也许该改成Dragonfight?在电话那头说话的圆山,几乎是扯着喉咙大喊。(※Lyall Watson,一九三九~二〇〇八,自然学家。出生于南非,在欧洲受教育,大部分的时间花在野外从事田野调查。)</p><p>「你很无聊吧?」</p><p>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p><p>「不,我在享受孤独。」我郑重地回答。</p><p>圆山这个人,作梦也无法相信有人会反驳自己的想法,偶尔有人持反对意见,他就会大受打击。但不到一小时就会忘了这份打击,反过来修正自己大脑中的事实,这样的性格令人羡慕。</p><p>「什么嘛,你不是辞职了吗?当然无聊啊!」</p><p>「不会啊,我忙着看书,堆了很多想看的书,很忙呢。」</p><p>「原来你在看书啊?会看书就代表你很无聊。」</p><p>我还想起了其他事,譬如昨天一整天都在公园拍照,用文字处理机把学生时代写的小说整理起来,把学生时代搜集的广告单、说明书之类的东西整理分类等。但我都没说,因为圆山对无聊的定义,八成是「被迫做非做不可的事叫做忙碌,做自己想做的事叫做闲着无聊」,不过,确实难以反驳。</p><p>「我正在找闲着无聊的人,你会打文字处理机吧?」为了不被愈来愈强烈的雨声盖过,圆山吼得更大声了。「而且,你还喜欢看书吧?」</p><p>「嗯,算是吧。」我含糊地回答。</p><p>只要被圆山缠上,一句不小心的发言都可能扯得没完没了。</p><p>「太适合了。」</p><p>枉费我那么努力闪避,圆山却还是作了这样的结论。</p><p>「你明天来我公司上班,放心,做到你找到下一个兼职就行了。只要打打字、影印,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六点,一天七千圆,不错吧?」</p><p>的确不错。但是,我不太想就这样被圆山牵着走。</p><p>「可是,我毕竟是个病人,有时会发病或发烧,就非请假不可。」</p><p>事实上,多亏了白萝卜根汤和中药,我的病已经很少发作了,但是想起存款因为昂贵的药物几乎快见底,我慌忙接着说:</p><p>「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非常愿意去上班。」</p><p>「是吗?那就来上班吧?」</p><p>从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哔哔声,圆山有些慌张地告诉我公司电话号码、最近的车站和标的物后,大叫一声「拜托啦」,就挂了电话。</p><p>第二天,我开始在圆山的公司上班,跟我的想像不太一样。那是家小而美的公司,员工顶多二十人,而且几乎都在外面跑,白天只有我、重听的老监察人,和会计与总务小姐共四人。一个人生活惯了,要在新环境里与刚认识的人们相处是颇沉重的负担,所以这样的状态对我来说值得庆幸。伊佐谷和广川两位小姐,不傀被圆山私下称为「影子内阁」,整家公司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下,也敢对老板破口大骂,不过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因此工作时也觉得轻松愉快。</p><p>环境好、工作单纯,薪水也不错,我旁边的出版部部长有时会进公司猛抽烟,烟雾大到遮蔽了文字处理机的画面,除此之外,算是很不错的职场。这家公司是发行建设材料业界的报纸,据说在这个业界是数一数二的报纸。用文字处理机打字期间,我也记得了几个与之前的生活完全无关的名词,譬如「高性能AE减水剂」、「碱性骨材反应」、「氯化物量」,和「压路机辗压铺装混凝土,通称RCCP※」等等。记得这些也没什么用处,只是有新名词或概念自然进入大脑,那种感觉真的很不错。我愈来愈感兴趣,午休时间会把书架上公司出版的《简易建设材料》等书拿来研读。(※Roller Compacted Concrete Pavement。)</p><p>我上班第五天才见到圆山,隶属于业务部的他,一大早就要开始拜访客户,晚上又直接去交际应酬,每天都严守这样的循环,所以一个礼拜大概只有一天会进公司。这天,他带来一位我第一次见到的微胖男性。</p><p>「他叫青木,是我们公司的总编。」圆山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急促。「你帮我照顾他。」</p><p>什么?我满头雾水地看着圆山快步走出了公司,拜托青木照顾我还差不多,怎么会是要我照顾青木呢?</p><p>「请多多指教。」圆圆脸上戴着圆圆眼镜的青木,笑咪咪地对我说。</p><p>我向他行最敬礼,回他说我才要请他多多指教。穿着兔子打高尔夫球图案的运动服、配上紧身牛仔裤,看起来完全不像三十好几的主妇,打扮非常年轻的伊佐谷,发现我还足满脸的疑惑,冲过来对我说:</p><p>「你知道哪张是青木的桌子吗?」</p><p>因为跑得太快,都还听得到她的喘气声。<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办法,我只好指向目前是我专属位子的文字处理机前面的桌子。</p><p>「这张吗?」</p><p>「对!就是这张,很脏吧?他完全不整理。」</p><p>她当着本人的面,说得毫不客气。</p><p>「青木的字典里没有整理这两个字,如果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也就算了,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是找不到刚采访回来的稿子,就是找不到座谈会的录音带,喝醉时连相机都会搞丢。有一次还昏睡在埼京线上,把装着月票跟钱包的西装外套忘在车上,对吧?青木。」</p><p>可怜的青木在眼镜底下眨着大象般温和的眼睛说:「那次我很快就发现,折回去拿了,所以离开我的手才三十秒左右。」</p><p>「可是,不久前去东北通产局采访时弄丢的驾照,就没再回来了吧?」</p><p>「啊,那次是……那次是……」青木笑着掩饰尴尬。</p><p>伊佐谷有点得意地瞥他一眼,对我说:「他就是这样,所以你在公司时要多注意青木的行动,最好可以把他讲电话的内容也记录下来,要不然客人打电话来谈只有总编知道的采访内容或企划案,我们也无法应对。而且青木很忙,很难找得到他,所以我们常常因为找不到他而被客人骂。所以,这方面要请你多注意。」</p><p>多不尽责的总编啊,我心里这么想。但是后来才听圆山说,在人数不多的公司,大多是独立作业,有事情无法跟其他人沟通是家常便饭。反而是成天在公司接电话、收信,和发信的两位小姐,比营业部长更清楚圆山的工作内容。</p><p>青木拜托我把桌子整理干净,就去工业工会开会了。我必恭必敬地回他说知道了,心中暗想这真是份苦差事。</p><p>青木的桌子是标准尺寸的办公桌,跟其他职员没什么两样,宽六十公分、长九十公分,右边有抽屉。我放置文字处理机的桌子跟他的桌子之间,有个宽约四十公分的木制书架,看起来像是外行人的手工制品,高出桌面约三十公分。书架上有书、稿纸、便条纸、时刻表、底片、相馆的纸袋、三越的手提袋,甚至还有卷起来的脏毛巾和压扁的面纸盒。</p><p>书架前的一堆纸山,应该是稿子。纸山底下夹着糖果包装袋,其中几个已经融化,沾满了灰尘。广词苑字典的空盒子被倒放当成笔筒,插放着携带用将棋组和脱毛的习字用毛笔等。右边靠墙的地方有堆积如山的资料,以奇迹似的状态叠放着。我战战兢兢地试着拉开抽屉,好像被什么卡住,拉不出来。</p><p>「里面放了太多东西,很重吧?」总务广川笑咪咪地说:「不久前,青木打电话回来,叫我帮他找东西,从那时候就打不开了。」</p><p>「什么时候的事?」</p><p>「咦,什么时候呢……」广川抓着到处乱翘的粗硬头发思考,「啊、啊、啊,我想起来了。」</p><p>她突然大叫,把我吓一大跳。</p><p>「是青木去东北出差时的事,所以是三个礼拜前。」</p><p>「三个礼拜……」</p><p>看到我喃喃自语的样子,广川觉得很好笑,吸着气哈哈大笑,笑得摇头晃脑。看着她那样子,我不禁想起骆驼。</p><p>「是的,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碰过。」</p><p>我不由得叹着气时,伊佐谷拿着黑色大垃圾袋过来说:「你觉得不需要的东西,不管什么都可以丢,反正留着也找不到,你丢了他也不知道。」</p><p>我决定放手去做,开始小心翼翼地推倒桌上的纸张。写满青木象形文字般字体的原稿,几乎都没有衔接,只有一张印着四二的编号,还夹杂着几张看不懂在写什么的便条纸。尽管她们说可以丢,我还是觉得不能随便乱丢。找一找说不定找得到的状况,跟完全不存在的状况,有很大的差异。</p><p>最麻烦的是,我猜青木某种程度一定知道这张桌子有什么东西。如果会扰乱他仅有的记忆,别人实在不该整理他的桌子。「拉扯上吊者的脚」这句话,瞬间闪过脑海。</p><p>然而,这样正经八百地为他人着想的时间十分短暂,桌子脏得这么彻底,很难不激起人的斗志。渐渐地,我开始大胆地丢起东西,丢弃的行为是否与肉体结构的排泄相关……我不清楚,总之,丢弃会带给人某种快感。</p><p>我丢了,一丢再丢,丢了去年日期的收据、酒店寄来的邀约信件,丢了应该已经没用的电池,丢了口香糖、生锈的剃刀,和发黑的牙刷,只有把照片都搜集起来做了整理。不过,某家旅馆的餐点放大照和狗的背影等等,显然是用来消耗底片的那几张,我还是丢了。包括午餐休息时间在内,大约过了四小时,到三点的下午茶时间时,青木的桌子周边已经焕然一新了。正好有收废纸的卡车经过,我就请卡车把纸类统统载走了。东西减少了三分之一,不过,桌底下还有五双带来公司穿的拖鞋,以整体感觉来说,「还有点乱」的形容,会比「已经收拾干净」来得贴切。</p><p>「变整齐了呢。」伊佐谷喝着浓浓的煎茶,很满意地称赞我。</p><p>「我几乎把所有东西都丢了。」从丢东西的兴奋中稍微清醒过来的我,有点担心。</p><p>「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没什么重要的东西。」</p><p>伊佐谷豪迈地一笑置之,吃着不知道谁出差时带回来的「西乡山药糕」。</p><p>「顶多就是一些旧收据、模糊的照片,有一次他说名片用完了,又印了新名片,结果根本还没用完,像大象的坟场般静静地躺在抽屉最里面。我催印刷公司在百忙中把名片印出来,他却老样子笑咪咪地说找到了,真的会气死人。不过,青木是个好人,很难对他发脾气。」</p><p>就在这时候,门啪嚏作响打开,满脸惊慌的圆山连冲带跑地进来,他看也不看张口结舌的我们一眼,直接冲到青木桌前,大叫了一声「哇」。</p><p>「喂,这里的月历呢?」</p><p>「月历吗?」</p><p>书架与隔壁桌子之间,原本有张名片大小的年历,是复古的广告年历,上面有个兔女郎装扮的金发女郎躺在沙滩上。</p><p>「我丢了。」</p><p>「丢了?」</p><p>「刚才给了收废纸的人。」</p><p>「收废纸的人带走了?」圆山像恶魔般狠狠地瞪着我,「干嘛丢呢?现在才九月,丢得太早了吧?」</p><p>「可是,那张是去年的年历啊,那边墙上不是有今年的年历?」</p><p>我搞不清楚状况,把手指向印着龙升天水墨画的年历。圆山半张大嘴巴,呆呆望着半空。这时候,青木悠悠哉哉地回来了。</p><p>「看吧,我就说很可能已经丢了。」</p><p>「你还说得这么悠哉,那上面有很重要的记事啊。」</p><p>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我和青木两人看着圆山,之后因为圆山的一句话才知道事情严重了。</p><p>「重要记事?记了什么?」</p><p>「人名。」圆山哀号地说:「啊~有那个名字,就可以用定价拿到全五段的广告呢。」</p><p>*</p><p>那是昨天晚上的事。圆山去拜访客户的新上任宣传部部长,才四十多岁的部长个性豪爽、很好相处。他很遗憾地说,今年九月他才刚从茨城分店调回总店,所以还没有机会去附近喝酒。于是圆山就邀部长去气氛轻松、专卖当地好酒的地方喝酒。</p><p>「嗯,这酒好喝,」部长爽快地喝着,「我家住待遗,所以没什么机会喝,愈久没喝就愈好喝。」</p><p>「你住那么远?」</p><p>「至少要两个半小时。那是五年前买的,只有乡下才买得到那样的房子。交通费是由公司全额支付,所以不用花钱,但买了不少书。我看书很快,简单的书在往返的路上就可以看完一本半。」</p><p>他说得像是在夸耀自己的酒量。</p><p>「选书也很花时间,最近我都买长篇小说,这样短时间内就不必再选书。」</p><p>「哦。」偶尔看书也只看职业棒球内幕报导的圆山,含糊其词地附和。</p><p>「那么,你自己也写文章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啊,你好过分,圆山,我生气了。这次的广告我要从全五段,改成两段四分之一。」部长笑嘻嘻地说,听起来不带任何威胁性。</p><p>「这样不行吧!」</p><p>「全五段是多大呢?」妈妈桑兴致勃勃地问。</p><p>「报纸的印刷,十三个字是一段,五段是指纵向长度,『全』是从头到尾全部,指的是横向。两段四分之一,就是纵向为报纸的二段长度,横向为从头到尾的四分之一大小。」</p><p>「哎呀,大小差很多呢。」</p><p>「就是嘛,天下第一大企业只登两段四分之一的广告,会成为其他公司的笑柄啊。」</p><p>「既然这样,干脆不要登了。」</p><p>「咦!」</p><p>可能是圆山瞪大眼睛的模样很好笑,「Saito~」部长哈哈大笑起来。</p><p>「不然,这样吧,」部长说:「你猜我女儿叫什么名字,猜中的话,我就用定价买全五段的广告。」</p><p>「用定价?」圆山吞了吞口水。</p><p>全五段的广告定价是二十五万圆,老顾客通常是折扣价,只要十六、七万。</p><p>「但是,没猜中的话,就要免费让我登一次广告。」</p><p>「好,我答应。」最喜欢打赌的圆山,咚咚拍了拍胸脯。「不过,你要给我提示。」</p><p>「那当然。」部长含着酒沉默半晌后,笑嘻嘻地说:「东京……不,是关东第五县市。」</p><p>「咦,这就是提示?」圆山与妈妈桑面面相观。</p><p>「没错,关东第五县市,跟县市之花有关。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真的是很棒的名字,只要是日本人都能领会。」</p><p>「跟花有关系吗?」</p><p>妈妈桑兴匆匆地凑过来。</p><p>仔细一看,狭窄的店内只要有点凹陷或不会妨碍行走的地方,都独具匠心地插着紫色花朵或小芒穗。</p><p>「跟花有关的名字很好听呢,我有个朋友叫桃木忍,父亲是冈山县人,很喜欢冈山县的乡土之花桃花,在家里种了很多。本来很坚持要给出生的孩子取名桃子,但是,叫桃木桃子还是不太妥当,就改叫桃木忍了,『忍』是取自桃花的花语『忍耐』。」</p><p>「花语啊……」向来以为花名只需知道蔷薇跟郁金香就足够的圆山,抱头苦思说:「难道每个县市都有乡土之花吗?」</p><p>「当然有,圆山,你是哪里人?」</p><p>「广岛。」</p><p>「广岛应该是枫叶。」</p><p>「枫叶的花吗?」</p><p>「不,应该就是枫叶吧。」</p><p>「叶子也是乡土之花?」圆山被搅混了,「那么,东京是什么?」</p><p>「染井吉野樱。」</p><p>「我知道了,那么令媛的名字是樱子。」</p><p>部长笑了起来。</p><p>「她不叫樱子,我记得有个艺人跟她同名。」</p><p>「要不就是樱树的小孩『樱桃(Cherry)』,也就是『智惠里(Chieri)』。」</p><p>「不对。」</p><p>「咦?不然是什么?喂,妈妈桑,樱花的花语是什么?」</p><p>「圆山,我说是关东第五县市,又没说是东京。」</p><p>圆山呆呆看着部长。</p><p>「再猜错一次,就是我赢了。」</p><p>「咦,我们有这样约定吗?」</p><p>「什么话,猜名字当然是猜三次呀,这是长久以来的规矩,下棋时的回棋或对他人仁慈,也都不能超过三次。」部长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又开始津津有味地喝起酒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慢慢想吧。」</p><p>后来根本没办法想名字,因为来了一堆喝得醉醺醺的常客,又跳又唱吵翻天了。部长被那群人拖进去,又连说了好几次「我叫Saito~」,到处发名片,最后还说「我女儿属兔」,把两个酒壶举到头上,开始边跳边唱「兔子、兔子看到什么跳起来」。</p><p>圆山也不甘示弱,独自跳起刚学会的黏巴达,赢得满堂彩。他的记忆也到此为止,之后的事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部长是怎样回到需要两个半小时路程的家。</p><p>等他清醒时,天都亮了,手上还紧握着不知道在哪买的花语书,躺在平常无人看守的新宿三丁目派出所。</p><p>*</p><p>「所以,我非猜中部长女儿的名字不可,我本来还妄想Saito也喝得醉醺醺,说不定已经忘了这个约定。」</p><p>没想到今天偶然在其他厂商的展示会遇到他,他还笑咪咪地问圆山:「想出来了吗?」问得圆山抬不起头来。</p><p>「当时青木也在场,他说他去采访过还在茨城分店当店长时的部长,所以说不定知道部长女儿的名字。」</p><p>「我想起我是在写完报导后,才打电话问名字,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把名字写在报导里。」</p><p>青木就是记在我丢掉的那张年历上。</p><p>「啊啊啊,真糟糕。」</p><p>圆山的眼珠上翻,怨恨地看着我。</p><p>「什么嘛,既然这样,应该靠暗示正正当当找出答案啊,偷吃步找现成的答案就不公平了。」伊佐谷实在听不下去了,凶巴巴地说。</p><p>「什么偷吃步嘛,伊佐谷,妳也希望可以用定价拿到广告吧?」</p><p>「那就破解谜题,把他女儿的名字猜出来啊。」</p><p>「可是,关东第五县市是哪里呢?」</p><p>所有人都满脑子问号。</p><p>「以天气预报来看,就是东京,因为顺序是茨城、栃木、群马、埼玉、东京、神奈川、千叶。」</p><p>「以分县地图来看,就是千叶县,因为顺序是茨城、栃木、群马、埼玉、千叶、东京、神奈川。」</p><p>「以建设省的统计来看,就是群马,因为顺序是新潟、长野、茨城、栃木、群马、埼玉、千叶、东京、神奈川、山梨、静冈。会不会是群马呢?从群马通车到茨城或东京,都是两小时半。」</p><p>「从千叶通车也是啊,」伊佐谷说:「以通产省统计资料来看,第五县市也是千叶,所以千叶比较占优势,一定是千叶。」</p><p>「通产省!」我大叫起来:「没错,就是通产省统计资料的第五县市。」</p><p>「你怎么知道?」圆山愁眉苦脸地问。</p><p>「因为齐藤(Saito)先说东京,后来才改口说是关东,关东通产局以前不是叫东京通产局吗?」</p><p>「嗯。」</p><p>「在通产局的资料中,第五县市是千叶,所以就是千叶。」</p><p>「原来如此。」</p><p>圆山豁然开朗,猛点着头。</p><p>「千叶县花是菜之花※。」广川拿出一联五颜六色的邮票,边看边说,发现我的眼神充满疑惑,才解释说:「这是以前出的纪念邮票,上面有所有的县花,你看。」(※油菜花。)</p><p>她指给我看的地方,的确写着「千叶县菜之花」。</p><p>圆山从手提包拿出粉红色装订本的《爱之花语》就翻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伊佐谷讪笑的表情。</p><p>「菜之花,」圆山扯开破锣嗓子说:「花语是明亮开朗……原来如此,明亮啊,明亮的菜之花,那就是『明菜』啰?」自问自答后,圆山拍一下自己的膝盖,接着说:「没错,一定是这个名字。他说过跟某艺人同名,真是个好名字。太好了,可以用定价拿到全五段的广告了!」</p><p>圆山立刻冲向电话,我喝着已经冷掉的茶,摇摇头走回座位,打开文字处理机的开关,听着机器启动的声音,开始整理要誊写的企划书资料。</p><p>「什么,不对?!」</p><p>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可以好好工作了,结果大错特错。开始工作的员工们都猛然站起来,跑到圆山身旁。</p><p>「不对吗?」</p><p>「不对。」看起来快要魂飞魄散的圆山,双眼茫然。「菜之花是猜对了,但是跟花语无关,都怪妈妈桑提起花语的事。」</p><p>后面已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我很同情他,但同情与好奇是两回事。</p><p>「那么,正确答案是什么?」</p><p>「我不说。」</p><p>「什么?」</p><p>「不告诉你们。」圆山开始闹别扭。</p><p>「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我们起码也帮你猜到了菜之花,就告诉我们嘛,到底叫齐藤什么?」</p><p>圆山哼一声,撇过头去。</p><p>伊佐谷似乎被惹火了,也像小孩子闹脾气般地说:「好,你不告诉我们,我就不帮你请款。」</p><p>「什么Saito嘛,可恶。」</p><p>圆山无力地喃喃自语,手上把玩著名片。</p><p>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灵光乍现,差点叫出声来。</p><p>「圆山,正确答案不会是『菜月』吧?」</p><p>圆山转动死鱼般的眼睛,盯着我看。</p><p>「没错,就是菜之花的菜还有月亮的月,你怎么知道?」</p><p>「因为Saito呀,」我说:「只要是日本人都知道。」</p><p>「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啊。」</p><p>包括伊</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佐谷在内,所有人都像被狐狸缠住般,呆呆盯著有点亢奋的我。</p><p>「说到Saito,我想不是齐藤就是斋藤,因为这两个姓最普遍,但还有其他姓也读成Saito,譬如西东。」</p><p>我拿起圆山手上的名片,给大家看。</p><p>菜花的花,加上西与东,怎么样都会想到那首有名的俳句。</p><p><big>菜之花 月于东 日于西</big></p><p>而且,西东应该对俳句很有兴趣。因为一般人会说「在树下睡一整天」,他却说「终日在树下优闲打盹」,问他写不写文章,他也是回答「相较于写,我更偏爱读」,他的意思明明就是「只看不写」,却答得那么诡异,难道他说的「读」不是阅读而是朗读?</p><p>「说得也是,的确有个艺人也叫菜月。」圆山沮丧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呢!」他抓住我前襟,猛地摇晃起来。</p><p>「对不起。」</p><p>「你不用道歉,是圆山自己那么想,自己认定就是那样,自己跑去打电话的。」</p><p>伊佐谷喜形于色地调侃圆山,那表情跟教训青木时一样。</p><p>「而且,对方虽然身为部长,恐怕也不能擅自决定以定价买广告,你们应该只是赌一次喝酒的钱吧?」</p><p>「唔!」圆山低哼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说:「刚、刚开始,真的是赌广告,只是中途他觉得拿工作当赌注不太好。」</p><p>「果然是这样,你也真是的,居然为了一次酒钱这样刁难学弟。」</p><p>「因为那个部长是海量啊。」</p><p>伊佐谷和青木都笑翻了。</p><p>「可是,」沉默许久的广川,吞吞吐吐地说:「为什么是『菜月』呢?既然是月在东、日在西,那么,也可以是『日』啊,为什么不叫『日菜子』?」</p><p>我笑笑说:「跳舞跳跳看就知道了。」</p><p>广川一本正经地说:「我又不是圆山,才不会一个人跳黏巴达呢。」</p><p>「不是,我说的是西东跳的舞。」</p><p>「兔子舞?」广川满脸认真地唱了起来:「兔子、兔子,看着什么跳跃呢?看着十五的月亮……」</p><p>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不禁想起中秋节就快到了。我最后一次祭拜月亮,是在什么时候呢?</p><p>我心想,今天早点回家赏月吧,再买点带皮的小芋头、煮熟的栗子,和酱油烧烤的小糯米团。在季节不够分明的东京,说不定可以在哪里买到菜之花,用来拌芥末。然后,吃着这些东西,想像与我素未谋面但想必很幸福的「西东菜月」的模样。</p><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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