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第二话Ａ高中的灾难

<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前路漫漫，还有很多事必须做。

从沙滩上返回Ｃ高中，我婉拒风铃与雏雪的同行请求，在校园里踱步的同时也不断思考。

辉夜姬的牺牲，换来的是本心之道痊愈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我必须让本心之道痊愈，并且圆满，再次成就颠峰。

在写作的世界里，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登上颠峰时的强大。当年站在制高点上，近乎君临天下的日子持续过太久太久，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我有很多该做的事……」

路过校舍旁的草地时，我拔起一根青草放入口中。

有些苦涩的汁液沁透了舌尖，默默思考的我，朝某个方向看去。

「但是最优先的……毫无疑问，是那件事吧。」

抛下青草，我朝着教学大楼走去，不断沿着楼梯往上爬，在路途中，经过当年首次背负辉夜姬的地方时，我沉默着驻足片刻，才再次往上爬。

不断往上……不断往上……到达最高楼层，抵达了怪人社。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此刻的怪人社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社员存在。

但是，在教室的正中央，此时有一扇不断散落粉末的光辉大门。

「转转桥梁君……」

这是辉夜姬留下的遗物。一直以来，辉夜姬都是透过这扇门往返两所高中，现在辉夜姬已经身亡，她过来时留下的通道，当然也不会自己消失。

「我已经答应了辉夜姬，要替她守护Ａ高中的子民。

「哪怕没有这个承诺，为了不让辉夜姬付出所有心血的领土产生动乱，我也必须去一趟。」

默然盯着转转桥梁君的通道彼端，那是前往Ａ高中的道路，也是代表着遗愿的道路，此刻看起来是如此深邃。

「而且……我欠Ａ高中一个解释。」

语毕，我迈步前行，身影消失在转转桥梁君的光晕中。

✎

转转桥梁君所带来的传送，让人脑袋发晕。我感到整个人被吸入光晕里，在经历大约一分钟的天旋地转后，终于再次脚踏实地。

摇晃脑袋将晕眩赶出，接着我睁开双眼。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的瞳孔瞬间扩张放大，内心的惊怵提升到了极点，难以想像会看见眼前的情景。

「这是……!!怎么可能……!!」

我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Ａ高中的学生，也就是辉夜姬的子民面前坦承真相，接受众人的责骂甚至殴打，可是这些后果所带给我的慌乱，都不及眼前之万一。

「血与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应该这样的……」

Ａ高中是一座占地宽广的日式城堡，由层层叠叠的坚固石头组成无数建筑。我通过传送后，恰好位于城堡的中央地带，所以能将四周的情况纳入眼中。

而眼前的Ａ高中……

……到处都有高大的建筑正在崩塌，崩塌的建筑随即形成惊心动魄的落石，原本美轮美奂的城堡，此刻成为夺去人命的凶器。甚至不只如此，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火光，在许多明明没有燃烧源头的地方，凭空升起无数团熊熊烈火，到处都是如遇火的蚁群般不断逃窜的学生，但因为城堡的占地几乎囊括了整座海岛，学生们根本无处可逃。

被落石砸伤的学生们，流下满地鲜血。

莫名四起的烈焰，将碧蓝的晴空也染得通红。

一直以来守护Ａ高中的坚固堡垒，此刻成为缓步困杀学生们的巨大棺材。

「……!!」

仿佛末日般的场景，Ａ高中学生们的哭喊声、求救声，传入我的耳中，使我紧紧咬住下唇，用力到下唇流出血来。

眼前正在夺去人命的一切灾难，也悄悄与往昔无数次夜深梦回时，怪梦中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那许许多多怪梦，无疑是历经前一次时间线的自己想扭转未来的最后挣扎，才借着梦给出了警兆……给出了防范的可能性。

可是，在已经重拾本心，理应回避预知梦中悲惨未来的此刻……当这一条时间线的我再次来到Ａ高中时，映入眼帘的，却与梦中所见的情景一模一样。

同样的血与火。

同样的……Ａ高中迎来动荡与覆灭！

「血与火……为何会莫名诞生!!我没有化为写作之鬼挑战Ａ高中，这战火究竟因何而起……!!」

眼下，我唯一能推测出来的，就是这一次的时间线里，与我所看见的未来相比，肯定产生了某种改变。

「……!!」

我忽然想到某个关键。

上一次时间线里，原本只是书评的我，这一次却成为Ｃ高中的主战力……或许将导致命运的齿轮产生转动，进一步影响到更多事件。

「大概，因为领导者辉夜姬的提前死亡，Ａ高中有某处产生了变化……导致命运偏离原本的方向，才会造成……血与火的厄运再次降临!!」

心念电转，这一切的思考与推论，只花费不到两秒的时间。

很快我也了解到了：现在Ａ高中的城堡还没彻底成为废墟，学生们目前也都是受伤居多，还有扭转局面的可能性。

当机立断，我必须先了解事发的原因。

于是我追上一名逃跑中的男学生，揪住他的手臂，对他沉声发问。

「Ａ高中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告诉我原因，快!!」

男学生的脸孔因为恐惧而发白，他愣了几秒才听懂我的意思，颤抖着做出回答。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半小时前，城堡的主体就开始崩坏，就连什么都没有的空地都会凭空燃起火焰，大家都受伤了，想从城堡里逃出，但城门都关闭了，打不开，我们逃不掉……逃不掉!!」

话语因恐惧而变得狂乱，但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半小时前吗……」

我沉默片刻，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

「半小时前……刚好是辉夜姬离世的时候。难道说辉夜姬的死亡，确实会让这座城堡产生某种变化……但预知梦里并没有发生这种事。」

又追问了几名学生，我依旧得到相同的回答。

这时我试了试，但这些学生没有办法透过「转转桥梁君」逃到Ｃ高中避难。大概是因为辉夜姬早就在道具上烙印我的气息，所以我才能顺利使用。

「这些学生逃不了……也避不掉……必须另想办法解决问题……」

一边闪避着倒塌的建筑物，我思考片刻，接着慢慢抬起了头，视线越拉越高……越拉越高，看向城堡的制高点，那几乎立于云端里的城堡尖端。

那里是辉夜姬居住的地方。

也是梦里成为写作之鬼的我，背叛辉夜姬的伤心之地。

「如果说，血与火的诞生，是因为辉夜姬产生了某种改变……那么，改变的症结点，或者说线索，十有八九就在那里了。

「……那么，出发吧。」

语毕，穿越无数乱石与恶火，我走进城堡内部，穿过主殿与偏殿，找到了那呈螺旋状不断往上的登天之梯。

「──去找出真相……找出让Ａ高中留存的可能性!!」

✎

大概是因为辉夜姬的体贴，城堡里的某部分设施，被施以神奇的魔法。

例如这登天之梯，虽然高耸入云，乍看之下绵延不绝，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但实际走在上面时，却每一步都能迈出老远，堪比平常的十倍速度。

在迅速攀登的同时，透过城堡内部的窗口，我可以俯视底下的景色。

整座城堡都在不断剧烈震动，带来的影响就是血与火依旧持续。即使爬得再高，也能听见底下学生们的惊慌叫声。

「血与火……」

沉默地攀爬登天之梯的同时，看见底下的乱象，我的内心逐渐沉了下去。

……因为眼前的乱象，我很熟悉。在梦里成为写作之鬼的我，也看过这样的景色。

百感交集，我不禁发出叹息般的低语。

「仿佛历史再次重演……

「或许，就像辉夜姬在这条时间线里也死去了那样，Ａ高中终究会被迫踏上血与火的道路……就像早已被安排好结局的旅人那样，哪怕路途中走进岔路……也终究会抵达相同的终点。」

思及此，我忽然感到一阵悚然。

某种我不愿深思的想法，慢慢浮上心头。

「会不会……会不会……如同Ａ高中与辉夜姬这样……未来的方向，是无法被彻底修正的。就算改变了行进途中的小事件……那些代表症结点的大事件，依旧会以另一种形式上演，不会偏差丝毫。

「也就是说，哪怕幻樱牺牲<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了，争取到第二轮时间线重新展开，而我们这次也战胜了怪物君……也很有可能，最后会发生某种差错，导致Ｃ高中迈入全灭的结局。」

不停攀爬登天之梯，沉默许久后，透过窗户，我看向被火光染红的天空。

……不会的，不会发生那种事。

……幻樱拯救了我，我影响了怪人社，历史的齿轮被重新推动，导致后续一连串蝴蝶效应产生，这样子的话，我们应该已经扭转原本的时间线，走到崭新的道路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是错，也不清楚能不能挣脱命运的掌握，但是……

「但是……此刻，我必须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就像先前记起幻樱那一刻我所做出的宣誓……

「若是命运要斩断这羁绊，我就撕开这命运……就算是天要妳死，我也会把妳夺回来──!!」

誓言般的低语，在空空如也的城堡内回荡。

在低语消失的刹那，仿佛再现梦中的某道场景，我再次站在辉夜姬居所的房门前。

✎

辉夜姬居所的房门，上面绘着漂亮的彩色图画。那彩绘以璀璨的夜空为背景，皎洁的月球为主轴，而月球上有耳朵长长的兔子在捣麻糬。站在两只兔子的中间，有一名背负仙女彩带，看起来像是童话故事女主角的少女，她双眼发亮，盯着麻糬露出期待的表情。

那表情，很像毕业旅行时，第一次吃到苹果糖的辉夜姬。

「……」

在预知梦里，门上并没有这样的彩绘。

也就是说，对于这一次时间线的辉夜姬而言，与大家一起出门游玩，吃过苹果糖这种小事，对她而言……却是足以铭刻到内心深处的珍贵回忆，情感强烈到能够改变她的未来。

内心感到酸楚的同时，伸出要推门的手停顿了半秒。

「辉夜姬，复活妳之后，我会连妳的身体一起治好，到时候就算是满山的苹果糖，妳也能露出幸福的笑容……安心享用。」

喃喃自语的同时，我推开辉夜姬居所的大门。

只是，门才推开一半，忽然有强烈的白光自辉夜姬居所里流窜而出。那白光太过强烈，就像房间里面有一颗迷你太阳似的，刺得我一时睁不开眼。

「这白光是──!?」

这白光不知为何，带给我很熟悉的感受。

在吃惊的同时，忽然自门的内侧传来一股巨力，有人撞在开了一半的门板上，将门狠狠撞开的同时，也踉跄地退到了石制阶梯上，险些滚落下去。

在最短的时间内，我看清了这人究竟是谁。

穿着绿色狩衣与乌帽子，脸上永远是阴霾满布的神色，手上拿着与小秀策相似的折扇……毫无疑问，这个人是棋圣。

可是，棋圣为什么会从辉夜姬的居所内狼狈跌出？

「你为何……」

我一句话还没问完，棋圣忽然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并且不断剧烈咳嗽。棋圣的血慢慢顺着石阶流淌而下，划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看着棋圣惨白的脸孔，他似乎还会继续吐血，现在似乎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于是我以手掌遮挡强光，从阴影中向辉夜姬的居所内望了过去，想探明白光的源头来自何处。

「……」

在辉夜姬居所的正中央，有一张灰白色的石桌，石桌上有一颗正散发出强烈白光的水晶球。

此刻在水晶球前，有一名穿着白色骑士袍，腰系长剑，蓝色长发的男子正伸手按在水晶球的表面上。

……飞羽，辉夜姬的守护骑士。

明明房间内没有风，但飞羽的身躯却像受到某种巨力压迫似的，弓着身双足后撑，才勉强不至于被某种隐形的力量弹飞，维持将手掌按在水晶球上的姿势。哪怕如此，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飞羽也显得越来越吃力，像是受到某种内伤那样，脸色慢慢涨得通红。

那水晶球是什么东西？为何在Ａ高中面临毁灭的关键时刻，飞羽与棋圣似乎不惜代价也要接近？又为什么会使人受伤？

许多疑惑如电流般窜过内心。

初来乍到Ａ高中时，我早就觉得奇怪，在辉夜姬已经不在的当下，到处都是建筑崩塌与祝融肆虐，面临如此巨大的灾难，理应由身为Ａ高中二把手的飞羽与三把手的棋圣出面控制局势，这样至少也可以降低学生的伤亡，但这两人却一直都没有露面，令人心生疑窦。

直到推开房门的现在，我才明白两人消失的原因──原来他们都在辉夜姬的居所里，对抗这颗神秘水晶球所发出的力量!!

「……呜！」

飞羽此时发出痛苦的低鸣。

水晶球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其带来的隐形力量似乎也在不断上涨，飞羽按着水晶球的手掌不断震动，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全部被震裂，鲜血不断迅速冒出。只是哪怕如此，承受着无比痛苦，飞羽也没有松开手，依旧拚尽全力地按住水晶球。

那水晶球十分特异，散发出某种神圣的气息，飞羽的鲜血也无法沾染其上，给人不可侵犯的凛冽之意。

我缄默片刻，侧过脸，瞥向已经缓过气来的棋圣。

「喂，解释一下情况。」

我对棋圣如是说。

棋圣教出来的弟子与他自己，都曾经算计过Ｃ高中，我对这对师徒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态度并不客气。

「哼……你……」

棋圣看了看我，先是一贯的以冷笑开场，嘴巴微张，看似要说出某些讥讽的话……

就在这时，我将强者之意外散，瞪了棋圣一眼。

强者之意，是只有强大的写作者能掌握的能力。过去幻樱曾凭藉此改变天象，怪物君曾以此强化气势震惊Ｃ高中所有人。而在重新走回本心之道……并坚定决心的此刻，我已经比以前强大太多太多，足以将强者之意外散，借此震慑敌人。

棋圣一句话还没说完，但他随即感受到我散出的强者之意，瞳孔在瞬间凝缩。

在我闯「问心七桥」时，里面有一关考验，恰好是由虚拟而出的棋圣守关。那是一个布满黄沙的古战场，战场里四处散落锈迹斑斑的铠甲与武器，每隔数十公尺，沙地中间就有参天石柱冲出，顶天而立，布成八卦之阵。

黄沙，铠甲，八卦阵，在由这些要素所组成的古战场，就在那里，虚幻的棋圣被我镇杀，他甚至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此刻，那个虚拟世界中的棋圣，与现实世界中的棋圣，在我眼中慢慢重合。

……弱小。

……做为一个写作者却故步自封，只懂得阴谋算计的你，在我看来已经太弱小了。

我紧盯着眼前的棋圣，如尖刀，如锐刺般的强者之意，凝聚起来直逼对方。

「我叫你解释情况，快！」

棋圣，如果你的傲慢来自对强大实力的自信，那我就连这傲慢……一起斩掉!!

「不可能，你的实力……!!」

现实中的棋圣，已经很久没看见我了。在感受我的气势后神情大变，脸色甚至变得比之前吐血时还要苍白。他下意识就想要后退，一不小心从石阶上滚落下去，姿势糗状百出，最后一屁股坐倒在阶梯转角处。他抬起头注视我的表情，已经带上浓烈的恐惧之意。

「你……你……你已经恢复当年的实力了吗……柳天……」

连牙关都开始发颤的棋圣，与我双目对视，接着他慢慢低下头去，原本想直呼我的名字的行为，却倏地停了。

盯着石头地板，沉默片刻后，棋圣咧开嘴笑了。但那笑声中，却满是苦意。

「哈哈……哈哈哈哈……老朽一生机关算尽，欲以『以局困人』之道，成就人上之人……凭依此道，自小至今，老朽十战可胜其九，可谓无往不利。」

像是情绪的极端变化带给他某种打击，棋圣发出「哇」的一声闷响，又吐出一口鲜血，将自己的绿色狩衣都染红。

「可你……柳天云……你却出现了……天生拥有无与伦比的才能，夹带无人可敌之势傲立颠峰，但这样子的你，却莫名在国中时封笔。老朽曾一度以为你会就此销声匿迹，但在六校之战中，你却又再次出现，并变得比以前弱小了太多太多……

「发现封笔后变得弱小的你，老朽第一个念头，就是必须在你恢复实力以前……将你彻底灭杀！这样才会有老朽的生存之路……老朽的道，才能获得延续下去的资格。」

一边发出惨笑，棋圣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老朽终究还是运气不佳，没能劝<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得辉夜姬在你弱小时痛下死手……当年称霸写作界天下的那个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可悲，可叹!!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辉夜姬那个女人太过天真善良，现在她自己果然也付出了代价……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棋圣话声一顿，接着他森然开口，发出尖锐的质询。

「……辉夜姬是你杀的吧？你身上浓烈的强者气机，已经带上悲哀的血腥之念，难怪……难怪Ａ高中会毁灭……也只有恢复实力的你或是怪物君，有杀死辉夜姬的资格。」

我不清楚棋圣怎么会知道辉夜姬的死讯，但听到「悲哀的血腥之念」这句话时，我的心头微微一沉。但现在没有时间与对方闲谈，我立刻追问关键消息。

「Ａ高中到底怎么了？废话少说，快解释!!这一切的崩毁与灾难究竟能不能挽救，你与飞羽……为什么会在辉夜姬的房间，那颗散发强光的水晶球又是怎么回事!!」

事发紧急，站在高处台阶的我，居高临下朝着棋圣低喝。

我转头看向飞羽。竭力想将手掌贴上水晶球的飞羽，似乎正承受某种剧烈的反震，导致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听闻我的问话，棋圣则是微微冷笑。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这巨大的城堡，是由『转转城堡君』这道具所建筑构成，你知道这点吧？」

「我当然知道!!」

「听好了，柳天云……『转转城堡君』原本是Ｂ高中的秘密道具，是专门为强大写作者设计的最强之盾。原理是以写作者的『强者之意』做为扩张领土的基础，强者之意越厉害的人，能够形成的建筑也更加恢宏壮大。如果让一名普通学生来使用，恐怕只能创造出一间狭小的砖块屋……换句话说，想创立让Ａ高中数千名学生都居住的堡垒，也只有辉夜姬有这个资格……于是辉夜姬持有了『转转城堡君』的核心，亲手打造出让所有人安心生活的乐园。」

盘坐在地的棋圣，说到这又开始咳嗽，他连吐出的唾液中都带着血沫，显然受伤很重。

等他停止咳嗽后，我继续追问。

「……说下去。」

于是棋圣又沙哑着嗓子道：

「但是，源于Ｂ高中的秘密道具『转转城堡君』，当然也只有原本是Ｂ高中领袖的老朽知晓所有作用。这道具虽然能打造出固若金汤的堡垒，但副作用也同样巨大……当这最强之盾被人攻陷，也就是核心的持有者辉夜姬身亡时，因为做为根基的『强者之意』失去控制者……被扩张得无比巨大的堡垒将摇身一变成为致命的坟地，迅速展开自我毁灭……」

棋圣看向我，嘴角终于还是露出得意之色。

「当然，这一切辉夜姬并不知晓。如果那女人知晓这一切，在最终一战前就不会想冒着生命危险去与你拚杀了吧。哈哈……强如你们，终究有不及别人的地方!!老朽没有全盘皆输，老朽的『以局困人』之道……没有彻底失败!!你们还是没能跳脱老朽的计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要将多年来的怨气一口气发泄出来那样，他越笑越是疯狂，越笑越是凄厉……但那笑声，却掩不住他这个人的悲哀。

直到现在，棋圣都以为辉夜姬的死亡，是因为我们两人想要让自己的高中得胜，在生死搏杀下所造成。执迷不悟于「以局困人」之道，与悲哀相伴的他，当然也只能得出这种结论。

像是从我的默然中，寻求到了渴望多年的胜利那样，棋圣撑着地板勉强站起，接着对我冷笑：

「现在好了，辉夜姬那女人一死，随着『转转城堡君』的开始自我毁灭，大家也都得死。但柳天云，有你陪葬，老朽也是不枉此生……哈哈……哈哈哈……」

我懒得理会棋圣，只是看看在水晶球前痛苦挣扎的飞羽，思考几秒钟后，对眼前的局面，产生大概的了解。

……也就是说，辉夜姬的死亡会带来「转转城堡君」的崩毁，所有居住在上的生物都无法幸免于难。而辉夜姬居所内的那颗水晶球，应该就是「转转城堡君」的核心，飞羽看起来正在想办法阻止核心的灭亡，但效果并不甚佳。

就在这时，大概是棋圣的笑声引起飞羽的注意，正在水晶球前痛苦挣扎的飞羽，扭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

他立刻双眸变得通红，厉声咆哮：

「柳天云!!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辉夜姬公主为什么去Ｃ高中之后就离开了人世？是你下手的吧？也只有你有那份实力与动机!!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你们必定还用了某种阴谋诡计，否则辉夜姬公主不可能输的……不可能会轻易死去……还给我……把辉夜姬公主……还给我……」

他的咆哮到后来，声量越来越低，最后转变为细不可闻的哭腔。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使劲逞强的这个男人，此刻却脆弱到像是随时会弯腰折倒的稻草。

在这时，我才看见飞羽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他的问话与神态，像是要喷出火来，又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与伤心。

但是更加引人注意的，是飞羽身上那浓烈的绝望之意。这绝望让他身上原本的强者气机变得黯淡……让他变得像一具失去了生存目标的空壳，这感觉……似曾相识。

「你……」

仔细辨认飞羽身上的气机，我内心一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为何我会觉得似曾相识……

「你的道心……破碎了……」

当初，我的「本心之道」上曾经布满无法修复的裂痕，面临崩溃的边缘，实力再也无法寸进。那时我也彻底陷入绝望，为了进一步获得强大的力量，才会试图走上「无我之道」。

而飞羽此刻的绝望，甚至比我当时还要更加浓厚，充满无法抑制的黑暗……这绝望让他的道心彻底破碎，仿佛代表生气的灵魂也被抽走了那样，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残存过往意志的躯体。

此时在我身后的棋圣冷哼一声。

「明白辉夜姬死去后，这个男人就疯了，流着血泪大哭大叫，他明明知道『转转城堡君』的毁灭是无法逆转的，却还是非要拉着老朽来这里，逼老朽帮忙阻止核心的灭亡。」

听到棋圣的话，内心传来窒息般的感受。

……我明白。

……我明白的。

飞羽为什么会疯，道心为什么会破碎，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做出徒劳无功的挣扎……

「飞羽……以守护辉夜姬为己任的你……多年以来，走的是臣为君死的『骑士之道』。在辉夜姬死去的此刻，你的道……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内心世界的阳光也会随之黯淡……这就是围绕你周身……那无尽黑暗的由来……」

看着状似癫狂的飞羽，一边不断吐血，却坚持伸手按向「转转城堡君的」核心抵抗反噬的同时，我的内心也感到无比酸楚。

「……可是，你也比谁都了解──了解辉夜姬的『守护之道』，是想要保护Ａ高中的所有子民。所以……哪怕你的道心已经破碎，内心世界被黑暗彻底覆盖，你依旧追循着过往的光明……也就是辉夜姬想要走的道路，才来到了这里。行尸走肉的你没有成为无法行动的空壳，就是因为……你想要贯彻辉夜姬的信念，想要守护……辉夜姬留下的最后意志!!

「……因为这间城堡，所有遗留下来的Ａ高中子民，也等同于辉夜姬意志的延续。

「所以你才会如此执着，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逆转……『转转城堡君』的毁灭!!」

明白一切后，望着飞羽的背影，我是又惊又佩。惊讶的是飞羽展现出来的韧性，佩服的是他哪怕道心碎裂成为空壳，也可以靠着残存的信念，来到这里，守护辉夜姬留下的一切。

我很少认可一个人，但此刻，我无法不认可飞羽的「骑士之道」。

「真是个……从头到脚都由信念组成的男人啊……」

此时飞羽再次吐出一口血。

飞羽的伤势不断加重。看着那颗不断发出强光的水晶球，我沉吟片刻，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转头看向棋圣。

「喂，给我好好说明。为什么你刚才说『转转城堡君』的毁灭无法逆转？」

「……」

棋圣这次并不答话，而是嘴角上扬，发出他招牌式的冷笑。

这家伙在错误的时候展现自己的冷漠，让我眉头一挑。

于是我转身，逐<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级走下阶梯，同时慢慢凝聚起自己的强者之意。

「棋圣……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与怪物君交手过后，许多写作者道心都崩溃了，变得疯疯癫癫，再也无法提笔写作。」

听到我忽然提起怪物君，棋圣面色一凝，望着我，没有开口答话。但是我的进逼显然让他产生警惕，他想要后退，背脊却靠到了石壁上。

我盯着棋圣的双目，一直望进了他内心深处，看见他的戒备与恐惧。

接着，我继续说下去：

「……但是，最近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怪物君实在太强……早在接近一年前，也就是六校之战开始的起点，就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强度。当初的怪物君，凭藉着自己的『道』，将强者之意凝聚起来……在对战中，他将意念幻化为刀，斩碎所有对手的道心，所以那些对手才会陷入绝望，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我与棋圣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距离十步。

五步。

棋圣已经退无可退。

「……而现在，我已经否定在『问心七桥』里能获得的虚假强大。在那里，我也回归本心，与自己的朋友们逐一交战，朋友们拯救了我，并使我的『本心之道』慢慢痊愈，得到进一步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我也可以办到同样的事。」

在两人剩下三步距离时，我的双手慢慢合十。

在我的视线中，原本被火光染得通红的天空，有一把巨大的虚幻之刀开始慢慢浮现。这意念之刀体积太过庞大，占据了半片天空，带起逼人的狂暴气势，连熊熊火光也显得相形失色。

这刀……纯粹是由意念所组成。在虚幻的「问心七桥」的试炼里，我曾经凭依此刀，以虚化实，以实破虚，斩掉了整个世界。

只是与虚拟世界中不同的是，此刻这把意念之刀只有我……以及棋圣看得见!!

轻小说家之间，可以透过气势交战影响彼此的情绪，这是早就在无数交战中被证明的事。所谓的意念化刀，说穿了，就是将这一步走到了极致，在对方的主观里产生某种幻觉。

但，哪怕是幻觉，那也是刀！

这刀，足以斩掉虚幻世界，足以……斩掉对方内心引以为傲的「道」!!

棋圣猛然抬头，视线透过螺旋阶梯的窗口往外看去，他看见了天空中巨大的意念之刀，露出无法置信之色，脸色已经吓得发白。

意念之刀带起无边气势，即将斩掉的，除了棋圣的道之外，还有他内心仅存的勇气。

于最后，我对着棋圣沉声大喝：

「凭藉『以局困人』之道，你不知道犯下过多少罪孽……如果到了这时，你还不肯坦白解释，稍加弥补你的过失，那我就斩掉你的『道』，直接询问你的本心!!」

语毕，巨大的虚幻之刀，如同闪电般落下。

那刀划破了虚空，穿越了塔顶，无视一切阻拦，朝着棋圣正面斩落！

「──啊！！！！！！！」

就在意念之刀穿越了所有，即将要斩到棋圣头顶之时，他忽然抱着头，发出杀猪般的大叫，一直以来始终维持的傲慢，在此刻彻底消散。

像棒球选手救球那样扑到我的脚边，棋圣的四肢一起落地，朝着我恐惧地低下了头颅。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斩掉我的道……饶过我、饶过我、饶过我──!!」

连声音都变得尖锐扭曲，曾经不可一世的棋圣，现在却成为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

我微微一叹，意念之刀立刻停滞于虚空，刀尖离棋圣的头顶，剩余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与此同时，我原本合起的双掌分开，伴随着强者之意的收敛，意念之刀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高高在上俯视着棋圣，我的发言极为简洁。

「说！」

险些被斩去自身的「道」，棋圣仍心有余悸。他趴在地上的四肢不断颤抖，最后腿软坐倒在地，脸色苍白地望着空处。

过了一下子，棋圣终于缓过气来，对我开口解释「转转城堡君」的真相。

「先前也提到，辉夜姬居所内的水晶球，也就是『转转城堡君』的核心……这道具的运作原理，是由使用者将自身的『强者之意』注入核心内，借着强大的力量来扩张领域，形成能够护卫四周的堡垒。但如果使用者身亡，原先倾注在里面的『强者之意』就会变成无主之物，在失去控制的同时变得狂暴化，反过来摧毁堡垒本身……这就是Ａ高中城堡崩毁，面临灾难的原因!!

「如果想要逆转毁灭，消弭灾难……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转转城堡君』的核心再次稳定下来!!」

说到这，棋圣指向房间内透出的强烈白光。

「──但是，就像刚刚说的那样，辉夜姬生前所留下的强者之意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无主之物失控、试图摧毁一切而已。那如同烈日般的白光，就是辉夜姬生前强者之意的具现化体现!!只要无主意志还存在的一刻，『转转城堡君』的核心就永远不会稳定，只能步步迈向灭亡!!」

「老朽与飞羽，正是为了驱逐核心内残存的意志，让Ａ高中得以留存，才来到了这里……只是幽居高塔上的辉夜姬，哪怕因身体不佳，无法辛勤练习写作，实力仍然远远超乎老朽的想像……那是违反了常理的强大，就算只是她生前遗留下来的强者之意……依旧轻易击垮了老朽，在触碰水晶球的刹那，我的道心险些失守，如果不是撤退的速度够快，恐怕老朽的『以局困人』之道将就此毁灭，在那狂暴的意志侵袭下，甚至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此时棋圣慢慢爬起身，不屑地看向飞羽的背影。

「而飞羽那家伙更不可靠，他原本明明很强，就算不能驱逐核心内残存的意志，也能让其变得稳定，争取一些时间……但知道Ａ高中的毁灭，也代表辉夜姬已经身亡，他的道心却立刻碎裂。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挣扎着前进，想依靠那残破的道心……拯救辉夜姬留下的Ａ高中。」

棋圣的解释，结束了。

我怔怔地听着棋圣的话，内心有惊讶，有敬佩，但更多的是带着伤感的复杂。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棋圣为什么会踉跄从房间里跌出……也明白了，飞羽为什么不断受伤吐血，被隐形的力量逼得不断后退，也挣扎着想触碰那颗水晶球。

我扭头看向飞羽。飞羽的背影被笼罩在强烈的白光中，蓝色长发无风自动。道心已经碎裂的他，拚命伸出手探向水晶球的倔强身影，在这一刻比任何事物都还要坚强。

棋圣也看着飞羽，冷冷道：

「哼……如果是老朽，才不会因为别人死去就道心崩碎，那家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真是个废……」

砰!!

棋圣还没说完话，就被我重重一拳掼在脸上，往下面的阶梯不断滚落，摔成头下脚上的狼狈模样。

甚至懒得查看棋圣的下场，我迅速转过身，大踏步进入辉夜姬的居所。

✎

……白光。

……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强烈白光!!

在我踏入辉夜姬居所的那一瞬间，「转转城堡君」的核心仿佛启动某种防卫机制，由强者之意构成的强烈白光，立刻对我展开攻击。

「这是……」

在身躯被白光淹没的刹那，眼前也逐渐浮现幻觉。眼前恍若是一片正刮起惊涛骇浪的大海，终点还远在视线不可及的彼端……而我仅仅乘着一叶孤舟，手头甚至连一柄桨都没有，却想横越这片狂啸之海!!

这幻象太过真实，坐在孤舟上的我，甚至可以感到海水沁透衣衫的冰冷，那层层叠叠不断涌来的恶浪，更是不断把我往后推，推离那本来就遥不可见的终点！

就像我以强者之意，在棋圣的视线中制造出虚幻之刀……水晶球内残存的无主意志也办到了相同的事，但这股力量更加恢宏浩大，神威凛凛……以意志成就大道，再以大道开辟虚幻世界，只有强大到极致的轻小说家，才能达成这种奇迹。

大海，狂风，恶浪，这时一道至少十层楼高的巨大海浪，扑天盖地向我席卷而来。这浪实在太大，带着仿佛要淹没一切的气势，将我视线中的天地尽数取代。

这浪只要一打下，孤舟肯定会翻覆。我在现实世界中的身躯，大概就会像之前的棋圣一样，踉跄地跌出辉夜姬的居所。

此刻逆着狂风，<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迎着恶浪，我的双手快速成掌，按在孤舟的底部。

「决然之壁，起!!」

一面同样有十层楼高的隐形气墙，借着我的强者之意挥散，如风般竖立而起，拦在了海浪与孤舟的中间。

哗啦啦啦啦──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海浪撞在隐形气墙上，最后尽数沿着气墙滑入海中，重新成为推动波涛的动力。那海浪的力道实在太大，差点就击破我立起的防御。

「防御住了，可是……」

可是，仅仅只是一击，就让我胸口气血翻涌，感到极大的痛苦。

而我身处的地方，还只是这次试炼的开始……浪涛最平缓的起点!!

将视线放眼海面，虽然看不见终点所在，但却能看见远处的情势更加恶劣，有明显可见的漩涡，有危不可察的暗流……也有孤舟触之即毁的恶石，更有刮尽一切的巨大水龙卷。

见状，我的内心有某处不断下沉。

──我的意识已经被拖入虚幻世界中，如果「转转城堡君」的核心藏在这些幻象的考验后，那么……究竟需要多强大的力量，才有让一切平息的资格!!

「但哪怕再困难，我也不能放弃。

「……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了辉夜姬，要替她守护这里……守护Ａ高中的子民!!」

面临那险恶波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决然之翼，造!!」

语落，在双手合十的同时，一对发出微微蓝光的翅膀被安插在孤舟的两侧。虽然碍于某种力量的限制，这对翅膀无法载着孤舟起飞，但却可以在海里划动，成为强大的推动力，无疑比之前的情况好上许多。

操纵孤舟直线前行……前行，越过无数波涛，以「决然之壁」又抵挡数十次惊天海浪后，这时候我已经感到胸口一阵烦闷险恶，有种隐隐约约快要吐血的感受。

「原来如此……难怪现实世界中的飞羽会不停吐血……这海浪的攻势连绵不绝，一次比一次更强，仿佛无穷无尽!!如果久待于此，再怎么样的强者也会被生生拖垮，直到油尽灯枯!!」

明白时间宝贵，我不敢怠慢，一拍舟身，促使孤舟不停前进。孤舟犹如一条疾游的海龙，在水面上的速度逐渐加快，船尖破开道道水浪，声势惊人无比。

首先我抵达了漩涡海区，在这里我停下，视线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冷静观察情况。

「这密密麻麻的漩涡群，究竟要怎么避过？」

在漩涡海区的海面上，浮着数千道急速旋转中的巨大漩涡，那漩涡实在太多太密集，就算再怎么仔细观察路线，也找不出能让孤舟安全穿梭的海道。

「也是，『转转城堡君』核心里留下的，本来就是失去控制的无主意志。这意志在狂暴化后，变得想要毁灭所有，当然不会留下破绽，让别人能轻易接近自己。」

「这样的话……就只能……」

……就只能硬闯过去了。

假设那无主意志……是凭藉强者之意创造出虚幻世界，生出无尽大海，布下海上的千道漩涡──那么，能解除眼前困境的方法，无疑也只有相同的手段。

「也就是说，得用强者之意……来对抗强者之意。

「如果仔细观察，所有的漩涡都呈顺时钟方向流动，那我只要以同等的力量使其逆流……那漩涡就会归于无形，恢复为正常海面，让出通往前方的道路!!」

于是我呈现跪姿，将半个身体探出海面，以手掌贴向海面。

在冰冷的海水接触掌面的瞬间，我能感受到整片大海里充斥着属于无主意志的力量，正是这力量在改变着天象，阻挠我的去路。

「别阻挡我……让我过去!!」

在毫无保留地将自身所有强者之意送出的刹那，在那几乎连话声都能吞掉的海上暴风中，我拚命发出高喊。

──!!

如果将无主意志的力量比喻为白色，这无垠的雪白里，忽然有一股淡蓝的力量沁入，并慢慢晕开了。

虽然淡蓝的规模并不如原生的白色，但也足以改写一方天地……导入属于自己的意志!!

「强者之意──逆！」

在我的强行干涉下，海面开始了扭曲，原本顺时钟疾流的漩涡遭遇了相反方向的力量，两者互相角力后，激起了漫天水幕。冲突的力量实在太强，导致水幕直冲云霄，在落下时，整个世界下起一场大雨。

滂沱大雨很快染透了衣衫，在沉默中，我抹去脸上的雨水，然后看向前方。

漩涡海区已经散去了十之七八，被清理出一条直通前方的大道。

「然而……」

我看向刚刚抹去雨水的手掌。

在那手掌上，除了雨水外，还带着一抹殷红。

我吐血了。

正面接触辉夜姬生前留下的力量，毕竟还是让我造成了伤势。

「……」

操纵孤舟横渡海面的同时，面对虚幻世界中的浪涛，我也慢慢升起一些疑惑。

「险恶的漩涡区、恶石区、龙卷区，以及起点的平流区……假如将这世界简单分类为四大区，也就是说，漩涡区只是无主意志的部分力量。仅仅只是部分力量，就可以跟我战得不相上下，将我震得吐血，这无主意志……怎么会这么强？」

在「问心七桥」中，我曾经直接打败辉夜姬本人，虽然有拖入延长战获胜的取巧行径，但毕竟还是赢了。

而现在，面对残存下来的意志，甚至还不是这意志的全部力量──与之相斗的我却感觉无比吃力，实在令人费解。

可是，无主意志是辉夜姬生前所留下，理论上来说，如果辉夜姬的强者之意如此惊人，那在「问心七桥」里，即使我取巧了……她也能轻松战胜我才对。

如同迷雾般的疑惑，笼罩我的心头。思考过后，依旧得不出答案。

但是碍于紧迫的时间压力，我无法多想，只好谨慎地继续前进。

紧接着，我遭逢的是恶石海区。

在这里，乍看之下海面上一片平稳，甚至比现实世界里的大海还要宁静，但如果仔细一看，海面下有无数不规则形状的暗礁恶石高高耸立，锐利处透出的肃杀之意，甚至让人联想到森冷的名刀。

「这孤舟看起来并不坚固，如果底部触及暗礁的话，恐怕会立刻解体……」

我站在船尖处，透过幽森的海面打量那些暗礁，再次展开思考。

「与之前『漩涡区』能被改变流向的海流不同，这些暗礁没办法取巧避开……可是如果用意念之刀去斩，暗礁的数量又实在太多，硬碰硬去清除，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

那么……该怎么办呢？

平流区与漩涡区我都克服了，但是面临前所未有的难关，我却踌躇不决，一时想不出对策。

这时候，天空开始降下大雨。与成片的水浪不同，雨点密集且暴烈，打在肌肤上隐隐生疼。

抬头看去，阴暗的天空里云朵密布。但在那无数乌云里，却隐隐有一条隙缝透出阳光的余晖。那隙缝，就像上苍紧闭的眼睛那样，现在正流下无数泪水那样，充满悲伤之意……而刮起的呜呜海风，也与那雨点暗合，听起来像是伤心时的哽咽声响。

沉默片刻后，我看向天空。雨水打进我的眼眸里，但我没有闭起双眼，而是直视上方。

「无主的意志啊……你正在哭泣吗？面临进退两难的挑战者，你本应志得意满才对……这不带欢愉之意的泪水，充满悲意的呜鸣声，又是从何而起，为何而来……」

我叹了口气。

「进入这个世界后，我产生很多疑惑。有了对辉夜姬实力的不解……有了对此地的不明白，现在你流下泪水，则更加让我迷惘。」

在说话的同时，我的双手慢慢合十。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完成辉夜姬守护Ａ高中的遗愿，必须要通过这里。所以……对不起了，请你让出道路来!!」

双手合十的瞬间，哪怕我双手的指缝都紧紧闭上，其内依旧透出强烈的蓝光。

那是强者之意发挥到极致时，所透出的蓝光。其气息正大浩瀚，光芒外散万丈，在这个阴雨连天的汪洋世界里，产生了不属于此地的醒目光辉。

在强烈的万丈光辉中，我的声音也被无止尽的扩大，有如雷轰电闪，响遍整个天地。

「无主的意志啊，你曾经是依附在辉夜姬道心上的意念，此刻成为无主意志的你，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也确实广阔浩大，常人难以企及……

「但你就算再怎么强大，也无法跳脱写作<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上的原理。道心是由向往文学的思想逐渐转变而来，依附辉夜姬道心而生的你……所缔造的世界，当然也无法剑走偏锋。

「如果说每篇小说都是独立的世界，那么，依循一文一世界的原理……这个世界的构成，也只能容纳一个意志的存在。

「或许我的强者之意无法超越这个世界的整体，所以影响无法及远，但如果只以一小块区域、以一部分强者之意做为对手，那么……我就可以做到改写周遭──」

话及此，我一字一顿，每一句话都坚定无比，话声有如金铁交鸣，带着破釜沉舟的毅然。

「──改写周遭的环境──改写此地的规则，以我的道心，以我的强者之意进行再构筑，来取代这个世界的一角!!」

语声落下的瞬间，我右手成指，以指代笔，在半空中奋笔疾书，在虚空中留下如闪电般的明亮刻痕。那无尽刻痕道道纷飞，舞动着散向四方，最后如同咒文般排列成深奥难懂的语意，融进整片恶石海区的范围中。

也就在那无数刻痕的力量，将整片恶石海域串联的瞬间……天空中，在那纷乱雨点之上，云层里原本像是眼睛的隙缝，在这一刻蓦然睁大。

像是无主意志突然清醒过来，并睁大眼睛向我看来那样，整个世界都产生微微震动，一股古老沧桑到了极致，仿佛已经存在数万年的气息也慢慢复甦。

那是无主意志的气息与威势，光是稍微触及，就足以使弱小的轻小说家发颤，失去再战的勇气。

我当然也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变化，但我没有停下动作，手中依旧在飞速落下刻痕，在这时终于将最后几笔画完，笔势一按、一提、一走、一收，最后逆向划出足以直上青天的一捺，终于将所有环节串联而起。

做完这一切后，我将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到船的末端。

「我以封禁斩断这海域与周遭的联系，再以转折取代其中的变化，最后以『本心之道』的道心做结尾，将崭新的可能性系于其上……换句话说，这一个区块的考验，已经结束了。」

仿佛在替自己的行径赋予信心，又好似在向半空中、代表无主意志的那只眼睛做出解释……以不慌不忙的语调述说一切，我迎着强烈的海风，淡然地环视已经被闪电刻痕覆盖的恶石海区。

半空中的眼睛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它直视着我，在带有被冒犯的怒气的同时，目中也忽然露出一丝迷惘。

无主意志目中的迷惘，没有被我错过。但我没有时间细细体会其中的涵义，只是伸出手，以手心朝着下方……朝着整个恶石海域凌虚按落。

「封‧转‧结!!」

在我手掌按落的瞬间，所有覆盖在恶石海域上的闪电刻痕，一起爆发出眩目的湛蓝光辉。那光辉之强烈，仿佛足以让整颗星球都瞬间亮起，耀眼到难以直视。

接着，我发出一声低喝。

这低喝，同时也是替恶石海域划上休止符的信号。

「──再造世界!!」

✎

……疲倦。

强烈的疲倦化为晕眩感，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催动强者之意需要消耗体力，而一口气改写恶石海域，已经让我的体力到达极限。

但拚命的努力，也获得显著的回报。

原先乱石嶙峋、危机暗伏的恶石海域，被变化为普通的海域，驾驶技术再差的新手，也能让船在其上轻松航行。

「也就是说……这一关，我已经过了。」

在孤舟慢慢横越恶石海域的同时，我再次看向天空上，那只由云层组成的眼睛。

不知为何，仿佛代表无主意志的眼睛已经再次阖上，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这个世界的意志，先前曾流露出迷惘。

「已经是无主意志的你……难道也有情绪存在……难道也懂得思考……

「如果你懂得思考，身为辉夜姬曾经的强者之意，为何要摧毁Ａ高中……又为何……执着于让接近你的所有人，都得接受考验……」

从搭乘孤舟以来，在这个虚幻世界里，我已经累积了太多疑惑。

在无法获知真相的默然中，孤舟终于跨越恶石海域，来到新的航段，同时也面临最后的难关。

……龙卷海域。

在即将抵达龙卷海域的地理位置，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极远处的海上，正发出「转转城堡君」核心的纯白亮光。那亮光太过显眼，就像指引旅人的灯塔那样，成为无垠大海里唯一的目标。

「看来，只要再渡过龙卷海域，就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转转城堡君』的核心。如果能到那里，或许就可以逆转Ａ高中正在毁灭的死局。」

当然我的推论不一定正确，有可能「转转城堡君」的核心一旦开始毁灭城堡，就无法中途停下，但此刻如果不奋力一试，又怎么能对得起辉夜姬，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不过，这片龙卷海域，看起来不好通过。

这片龙卷海域几乎看不见海面，与其说是海域，不如说是水龙卷风的群聚之地。仿佛能将一切都绞杀殆尽，无数张狂暴烈的水龙卷，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凶神。

光是看，就能让人明白一件事──这里要过关的难度，可能会是漩涡海域与恶石海域的加总。漩涡海域无法避开，而恶石海域无法靠蛮力斩尽……而眼前的龙卷海域，兼具前两片海域的特点，要通过此地可说是难如登天。

我弯腰探出船外，以掌心掬起龙卷海域的海水，感受其内的变化。

「很明显，这个海域蕴含的强者之意……也比之前两片海域还要深厚，看来这个世界里的强者之意，并不是平均分配的。一旦接近代表终点的『转转城堡君』核心，在天险的防御下，任谁都会变得寸步难行……」

在持续不断的大雨中，我的浏海已经沾湿黏在额前。将浏海拨开，看着肆虐前方海域的无数道水龙卷。那水龙卷的破坏力强横到无法估量，将整片海域的光线变得无比扭曲，仿佛在那浩荡威能下，连光都无法幸免于难。

此时，感受着自己乏力颤抖的双腿，内心也慢慢升起了复杂情绪。

好不容易航行到了这里，可是……

「可是，我的体力已经不够了……没有办法再催动一次改写世界的威能。」

这个世界的所有考验，就像一把能够测量出实力的尺……在恶石海域的末端，也是龙卷海区的起点，凭藉自身的实力，这里已经是我能抵达的最远处。

在苦笑的同时，透过一路走来的见闻，我也慢慢想通了一些事。

「……删去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难以抑制地，我发出了叹息。

「这个虚幻世界，仅仅是辉夜姬生前残存的意志所构成。这意志还不是辉夜姬全部的力量，但我却无法通过这个世界的考验……也就是说，辉夜姬生前的实力，比起现在的我还要强上很多很多……

「换句话说，在『问心七桥』的交战里，我只知晓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晓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这句话用在这里的意思是：我只了解辉夜姬比我强，却不知道她究竟比我强出多少。

曾经我以为，既然我能击败辉夜姬，就算夹带取巧成分，我与她的差距也应该并不大。

现在仔细想来，那推断是多么的脆弱不堪，所以先前我才会苦笑。

但是这苦笑中，也夹带着逐渐明了事实的悲意。

「辉夜姬的才能并不亚于我，幻樱、辉夜姬，以及我……三个人拥有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天赋……

「如果拥有相同程度的努力则另当别论……但是，中学时期曾封笔数年，再加上我的『本心之道』始终没有圆满，这样子的我，实力理应远远不及辉夜姬……

「且在『问心七桥』中，我与辉夜姬交战时，仰仗的仅仅是斩掉六情的『无我之道』，靠着残缺的旁门左道，又怎么可能战胜道心圆满大成的对手……」

我仰头看向天。

……难怪，在这个世界下起滂沱大雨时，我会触景生情，分不清这是泪还是雨。

……难怪，这个世界的无主意志，在看见我的时候，会露出一丝迷惘。

因为所有问题，所有的困惑，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在『问心七桥』中的交战，辉夜姬并没有使出全力。」

「……她为使我的道心获得痊愈的可能性，也为了解救我濒临崩溃的内心，<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是故意输给我的。」

✎

哪怕知道在迷雾中，我看不见对面的敌人究竟是谁，很有可能会痛下杀手，辉夜姬依旧选择了败北。用她的性命……来换取我的新生。

现在回想起来，在迷雾中的那场船战，辉夜姬从一开始就占据了绝对上风，但她船上的稻草人却始终没有把我的船击沉，只维持在一个危险的局面。

正因为辉夜姬选择以性命唤醒我的道心，这个世界的无主意志，看见我时才会露出一丝迷惘。

因为那一丝迷惘，既是困惑也是犹豫。只要它曾是依附辉夜姬道心产生的无主之意，那即使一度遗忘了所有，也能隐约忆起朦胧的记忆碎片。

──正是因为辉夜姬对于我的观感，那纯粹到极致的善意，才让无主意志产生迷惘，选择在我渡过恶石海域后，自行闭上眼睛，陷入沉眠中。

「……」

终于明白真相的当下，悲意弥漫内心，但与此同时，想要完成辉夜姬遗愿的想法，也更加强烈。

「辉夜姬……我答应过了，会替妳守护Ａ高中的子民。

「所以哪怕妳留下的意志已经遗忘一切，违背本人的想法，反过来毁灭Ａ高中，我也会替妳收拾残局。」

首先，我必须渡过龙卷海域，抵达「转转城堡君」的核心处。

深呼吸获得勇气的同时，我的双眼直视前方，望着眼前狂暴肆虐的龙卷海域，我沉默着思考可能的对策。

「……我已经没有体力了，无法再次重现渡过恶石海域的奇迹。

「而且，面对比前两片海域更加危险的龙卷海域……即使我以全盛状态来到这里，能否成功横渡，也是未定之数。

「……因为现在的我不够强，所以无法战胜辉夜姬道心圆满时……所留下的无主意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分析现状，明了现实，头脑比过去任何一刻都还要清晰。

过去那个身为独行侠的我，习惯独自背负所有，将一切罪恶都加诸己身……在这时候，恐怕会按着脸开始哈哈大笑吧。

但是，现在的我不会这么做。

因为我已经不一样了，已经转变了，不会再重回那一无所有的孤独中。那是令人恐惧的黑暗，即使登上无人可及的颠峰，映入眼中的，也只能是空洞的幽暗。

所以，我会另寻解决之道。用这一年来，在怪人社众人身上得到的暖意，来点亮象征光明的未来。

「……」

这时候龙卷海域上一道水龙卷险险地袭来，险些擦过孤舟，将我连人带舟彻底搅碎。

而这样的水龙卷，在眼前的海域密密麻麻存在可谓数之不尽，根本不可能避开。

──体力已经用尽，现在的实力也不够，我要怎么渡过这片海域？

这样子的疑问，只在心里闪过短短的一瞬间。

接着，面对着眼前的无数险恶，我微微一笑。

「……答案，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吗？

「在这里，只能凭藉自己的实力渡过，而我碍于现在的实力不足，所以无法横渡此地。」

会露出微笑，是因为脑海中逐一闪过了怪人社的伙伴们……幻樱、雏雪、风铃、沁芷柔、桓紫音老师，最后画面停格在了辉夜姬小小的脸蛋上。

这一年来诸位伙伴给予的温暖……幻樱与辉夜姬牺牲性命所带来的希望，我柳天云……必定会将其化为转机。

「现在的实力如果不够……那么，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我望了望后方，又望了望前方，距离我不远的这两处虚空，如同水面逐渐晃动产生涟漪那样──前方与后方，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立于海面上，身影正缓缓变得清晰可见。

这两道身影的轮廓，先是极端的模糊，渐渐变得可以辨别，形成男高中生的相貌。他们两人的长相，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熟稔。

虚立于前方海面，表情冷酷绝情的，是「未来的我」──他走的是写作之鬼的道路，可谓杀戮万千。

虚立于后面海面，神情孤傲至极的，是「过去的我」──他走的是独行之王的道路，彻底目空所有。

这两人，也可以说是另外两条不同时间线上的我。他们或是为了拯救他人，或是为了斩断所有，透过某种玄机，于现在的我内心深处留下拥有意识的残影。

为了变强，我曾经一度斩除这两名幻影的存在。

当初，他们被我斩除的瞬间，脸上既有释然的解脱，也带着微妙的嘲弄之意。直到现在，我才理解那嘲弄的真正意义。

因为，他们也是我，又怎么能真的斩得清，除得尽？只要我还是我，他们就永远都会存在。

而在与他们分别的那段时间，我历经太多过往，也明白许多曾经不明了的事情。现在面对这两人，我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才会再次将他们重新唤醒，出现于此地。

「过去的我」与「未来的我」被重新叫出后，默默打量着我。如同我静静地观察他们一样，我们三人都是柳天云，有着一样的个性，当然此刻也会有相同的举动。

最后我先打破沉默。

「我曾经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所以我的本心之道才一直无法圆满……无法到达极致，到达前所未有的颠峰。」

听见我的说话，「过去的我」与「未来的我」一愣。

「……所以？」

「那又如何？」

接着他们一前一后地回答，都是带着不屑进行反问。

我可以了解他们的想法，从前口口声声说要斩掉幻影的人，现在却开口说自己并不完全正确，会用这种恶劣的口吻答话，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

我对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晶星人降临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这段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幻樱为守护Ｃ高中而死，辉夜姬也为拯救我的道心而牺牲，怪人社的其他伙伴，在我走『问心七桥』时，也拚了命的想要阻止我，想要唤醒曾经的我……

「但是，幻樱、雏雪、风铃、辉夜姬、沁芷柔、桓紫音老师，她们考虑的其实都是同样的事──想让我的笑容，获得延续的可能性……想看见于痛苦中挣扎的我，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为此她们付出了无数努力、拚了命地向前方奔跑，想要触及每一丝微小的希望。」

说到这，我的话声一顿。

我慢慢抬头看向天空，「过去的我」与「未来的我」也随着我的视线看去。在天空上，云层深处，有一只眼睛正在沉眠，那是辉夜姬生前的强者之意。哪怕理论上已经化为无主意志，应该要成为遗忘所有的存在，这意志在面对我时，却依旧产生了迷惘。

我闭上双目，轻声发言：

「……我一直说自己要守护怪人社、要守护大家，但是其实，我才是被众人所守护的那个人。」

「过去的我」与「未来的我」并不答话，他们只是默默地倾听。他们知道我还没说完，还有想要对他们倾诉的心声。

我没有睁眼，但我能听见他们隐约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之所以会成为写作之鬼，之所以会成为独行侠之王，就是因为曾为无法忘怀的情谊感到痛苦，为了逃避，才躲到了心灵的堡垒中，将一切门户都彻底封闭，借此避免再次受到伤害。

而使我无法忘怀的情谊，与他们来自相同的源头。所以他们哪怕再怎么铁石心肠，当然也会叹息……也会染上感同身受的悲意。

就这么闭着双眼，我慢慢说道：

「……历经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也成熟了太多。如果想要与大家互相扶持，就需要让自己的道心圆满，而我始终在思考『何为道』……为此不断追寻答案……

「我一度认为，斩除你们，就可以让道心圆满，但人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斩清除尽，最多只能压抑罢了。所以我刚刚才说，自己过去的想法……并非完全正确。

「过去我几乎遍寻整个世界，不断追寻让本心之道圆满的方法……但在经历失去珍视之物，曾经误踏『无我之道』的现在，我终于明悟了……」

在这时，我睁开眼看向他们。

「──曾经我的追求，都只是舍近求远。你们都是我……是情感走到另一个极端的我……而极端也代表不平衡，存在某种不完整，换句话说……」

始终默默倾听的「过去的我」与「未来的我」，在这时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露出微笑。那笑容，像是终于等到这些发言那样，<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带着他们不曾流露过的欣慰。

望着他们的微笑，我缓缓地道：

「──换句话说，对过去、现在、未来投以相同程度的重视，使情感完整后的整体……这，才是本心之道真正的面貌。

「这──才是让本心之道圆满的唯一途径!!」

我一字一句，道破了多年以来始终无法想通的秘密。

小时候身为独行侠，立于写作界颠峰的我，其实本心之道也未曾圆满，依旧有内心的弱点存在，所以我才会走向封笔，选择了逃避。

而「过去的我」道心也存在破绽，所以才会变得崩溃发狂，只能居于幽梦中独自流泪。

「未来的我」则是斩除一切弱点，让自己的道心变得完美。但这行为本身的追求，就是让道心变得残破，所谓的完美只能是表面的假象。

小时候的我，过去的我，未来的我，都找不到使「本心之道」圆满的道路，所以才会踏上歧路，选择追求偏颇的强大。

……但是现在，我找到了。

……找到了真正的方法，找到他们一直苦苦追寻的大道途径，所以他们才会在恍然大悟之后感到欣慰。

就在这时，我从怀中慢慢取出一物。

这个物体，是由数个小面具被红色细线穿成一串，红线末端以丝线结成一绺飘荡的红穗，位于最上端的面具是红纹狐面。

这是幻樱给我的狐面坠饰，也就是透过它，我取回了记忆，想起过去的一切。

「……大概，也只有幻樱提前看穿我的内心，明了我应该走向的道路。只有从小与我竞争的幻樱，一直注视着我的幻樱……可以提前悟出这点。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疑惑，幻樱送给我的信物，为什么是面具，又为什么这些面具被串在了一起，却让人只能看见最上方的那一面……」

将狐面坠饰提到眼前，雨水迅速滴落到面具上，滑落到我的脚底。

「这个狐面坠饰，就跟我一样……象征的是所有虚假的追求。为了变强，我以虚伪的面具掩饰更多面具，将真正的内心想法藏于底下……选择独自承受苦痛，慢慢的，因为负担太重，戴上了太多面具……终于，连我自己……都开始无法听见自己的心声。

「我也终于明白，在历经千辛万苦，穿越了时间线，来到这一次时间线的幻樱……与我初见面时，为什么她在与我交谈时，始终陷入思考的沉默，又常常做出拨弄面具的动作，现在我也终于理解……

「她想要点醒我，让我走上正确的途径。只有拨开无数的面具的掩饰，以真实的心意面对一切，这样才能成就本心，才能不伤害大家，才能与大家一起露出笑容……

「碍于晶星人女皇立下的规范，幻樱无法明说，但她生前不断暗示与提醒，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我身上，哪怕在临死之前，幻樱也以树先生做为隐喻，希望我能在长久的沉寂后，找到自身的道路，得到花开般的圆满……

「当初的我不懂，直到现在，我才终于体会其中的深意。

「幻樱从一开始就已经计算到了这一步，计算到了终有一天我会觉醒……然后带着圆满后的本心之道，去实现当初与她的承诺……」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雨声以及海浪声。「过去的我」以及「未来的我」怔怔地望着我手中的狐面坠饰，他们表情无比复杂，数次张口欲言，但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像是想隔着遥远的距离握手那样，我左手伸出朝向「过去的我」，而右手伸向「过去的我」。

「你们是我的过去与未来，肯定可以听懂我的话。

「幻樱斩除过去、奉献现在、牺牲未来，换来的，是我这一次时间线上的新生。」

于最后的最后，我下定决心，沉声道：

「与幻樱所相反，我所要做的，则是肯定过去、拥抱现在、冀望未来──!!我不会再斩掉任何事物，也不会再以假象蒙蔽自己──」

在我说到这里时，像是在呼应我的意志那样，整个世界狂风大作，将我的话声远远送了出去，甚至隐隐在整个天地间激起了回音。

那话声，也在「过去的我」以及「未来的我」的耳中不断回荡。他们的表情逐渐变得讶异，那讶异又慢慢转为吃惊。

「──你们本来就是我，是未竟的愿望诞生的执念……那么，你们的想法就由我来实现，你们想拯救的人就由我来拯救，你们曾经的遗憾就由我来弥补，你们未曾圆满的『本心之道』就以我的双眼来代替，帮你们见证那道路上的精采，所以──!!」

在最后的最后，将一切的想法呐喊出来，我拚了命地将声音传达到他们身边。

「──所以，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为了正视过去与未来，我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同。我弯腰朝他们伸出了手，在沉默中，满是忐忑不安地等待。

在三方的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

过去的我原本惊讶地嘴巴大张，沉默许久后，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微微一笑，慢慢虚踏于海面走过来，伸出手，与我的左手相握。

「如果违约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为了拯救幻樱，一直以来于黑暗的内心世界里独自哭泣的他，在这刻仿佛终于得到了救赎。那笑容，让我想起还未成为独行侠之王的他。

而未来的我则露出冷酷的表情，历经战火的他踏波而来，在与我右手互握的同时，看了看阻拦在前方的龙卷海区，最终停留在「转转城堡君」核心所发出的光芒上。

最终，「未来的我」转过头，深深望了我一眼。

「去吧。」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道明了心意。

然后，「过去的我」以及「未来的我」开始变得模糊，化为点点白光，逐渐融入我的身体中。

第十一卷 第二话 Ａ高中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