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Avatāra再临第八章

在白色的石造迷宫中心。第一个察觉异变的人，是坐在王座上开心观战的世界王。

她原本抱着膝盖，愉快地嘀咕着「年轻真好～」这类从外表根本无法想象的老成发言，却因为迷宫里回荡的巨大脉动声而挑起一边眉毛。

「……哎呀？风向变了，是有人破解游戏了吗？」

世界王嘟着嘴闹起别扭，大概是等待时间太长而让她觉得还不满足吧。她从王座上起身，于是周围的建筑物就像是人类皮肤那般随着脉动而上下起伏。

不知道游戏内容的世界王并不明白这现象代表什么意义。

只是，她可以看出自己身处的这个王座周围正在逐渐发生异变。

「虽然舍不得……不过也没办法。我就按照当初的目的，出手捕捉『天之牡牛』吧。」

要是第八化身在场可就轻松了……世界王转着手臂自言自语。

接着她抬头看向迷宫出口的裂痕，身上的长外衣如同羽毛般轻盈翻飞。在裂缝之外，是地中海的广阔蓝天。

「嘻嘻，不知道迷宫的胜利者是会逃走般地爬出这里呢？还是会赢得一场名誉的凯旋呢？实在让人期待。」

世界王把柔顺的长发往上拨，吹起一阵以圆锥状往外扩散的优美旋风。等到被风带成圆锥状的长发随着回转纷纷落下后，少女外表的世界王也和这阵风一起消失。

另一方面，十六夜和牛魔王虽然也察觉到异变，但是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有意停战的态度。因为双方都让神经保持敏锐，以极限互相竞争，没有余裕顾及其他。

牛魔王举臂挥拳，十六夜则让拳头沿着自己手背滑动，顺势带开。最后击中大地的牛魔王这拳在迷宫中制造出巨大坑洞，成为类似陨石坑的凹陷并继续扩张。

原本光是拳风就可以让对手直接死亡，不过十六夜也拥有毫不逊色的异常性。

十六夜在快要被震飞之前抓住牛魔王的角，翻身后用膝盖攻击他的脸。已经失去平衡的牛魔王被轻易打飞出去，撞破好几层迷宫墙壁飞向远处。

「哼……这招怎么样啊，畜生魔王……！」

十六夜稍微喘着气，擦去汗水。尽管发动攻势的人是十六夜，不过出手攻击的次数和精神剧烈磨损的状况都会导致体力消耗。

他们的拳头都是能击碎山河，劈开大海的必杀之拳。

所以双方都是使用正常来说只需一拳就能粉碎敌人的拳头在互相攻击。

就算对手是魔王，被人抓住牛角，脸上又直接挨了一记膝盖攻击，想必会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

「哎呀，我服了我服了！没想到你的武艺比想象中更洗练！我可是第一次知道你在武技方面也有才能啊，逆回十六夜！」

牛魔王踢开瓦砾站了起来。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看起来毫发无伤。

牛魔王手扠腰大摇大摆地站着，相较之下，十六夜则是嘴角流血，整个人还无力地靠着墙壁。比起周围的异变，牛魔王的体力更让十六夜难掩内心惊叹。

（这家伙未免也太耐打了吧……！到底用了啥恩惠……！）

即使承受十六夜那被称赞为可媲美地壳变动的拳头攻击，牛魔王的肉体却完全没有出现受影响的反应。十六夜已经有三年未曾在肉搏战中被迫面对如此一面倒的战况了。

根据牛魔王的传说，他拥有比山岳更高大的巨大身躯和怪力。考虑到这一点，他的确该拥有这种水平的战力，不过让十六夜掩不住惊愕反应的原因另有其他。

他曾经听过箱庭的传闻，指出牛魔王擅长的战术——会运用他拥有的「能自在操控这世上所有武器」的恩惠。

换句话说这家伙根本没有拿出真本事。

不需要使用精髓的恩惠，牛魔王就把十六夜逼上如此绝境。

「嗯，看样子空手格斗是你比较占上风，没想到还挺有两把刷子。」

「哼！说这什么鬼话，几乎都没有效果吧……！」

十六夜吐出嘴里的血，牛魔王第一击造成的伤害尚未复原。

牛魔王用手搭在下巴上，目不转睛地打量十六夜。不知道他到底觉得哪里有趣，这家伙凡事都表现出这种态度。也许是有什么盘算，又或者只是因为特别好战。

随便是哪个原因都无所谓，只是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调整好呼吸的十六夜摆出临战态势，牛魔王却制止他的行动。

「好了你等等，看来状况有变，我必须去处理另一项工作。而且迷宫的这个变化……或许是焰他们发生什么事，那些孩子还需要你的庇护。」

「……什……！」

十六夜再度大吃一惊。他刚刚的发言明显透露出熟人的关心，而且不仅针对十六夜，听起来对焰和铃华也抱有相同感情。

的确讲到牛魔王，会使用高水平变幻术是很有名的事情，但是他的意思是以前曾经见过十六夜等人吗？而且如果只是十六夜也就算了，和焰他们两人也有关的人物其实有限。

到底是谁？十六夜动脑思考。

认识金丝雀（ARIA）之家的少年少女，而且够格作为牛魔王的化身，还要有机会已经从外界回到箱庭。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物……只有一个。

十六夜没花多少时间就得出答案。

「你……难道是……！」

明明已经获得几乎可确信的答案却说不出口，这是平常的十六夜不会做出的行动。然而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因为他脑里联想到的人物，听说在两年前已经过世。

另一方面，这反应似乎让牛魔王很愉快，他从虚空中拿出芭蕉扇并用力横向一挥。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尽管有很多话想说，这次还是先各自散会……看来现在事态紧急，你今天——就飞去焰的身边吧！」

「咦……等……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啊臭老头——！」

十六夜的身体被一阵来自大地的狂风吹上空中。面对突然从地表吹起的狂风，就算是他，要撑住也有困难。

芭蕉扇——宿有仙术，能从大地刮起疾风的宝贝。原本是牛魔王之妻铁扇公主拥有的宝贝，这次应该是寄放在他那里，用来当作重启战局的武器吧。

目送十六夜被狂风吹往迷宫另一头后，牛魔王轻松扛起棍棒，看着精灵列车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

「……其实我也很想赶过去，不过没脸见焰他们。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十六夜。」

*

同一时期——另一场战斗也分出胜负。

「呜……！」

御门释天的侧腹流出大量鲜血，屈膝跪地。仔细一看，他的腹部被闪电箭矢深深贯穿，下手者显而易见。和他战斗的大英杰——因陀罗的儿子阿周那正以苦闷表情和视线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释天。

他放下神弓岗狄瓦（Gandiva），以困惑的态度发问：

「……怎么会这样，未免也太弱了。这就是您现在的实力吗……？」

他的语调中带着忧伤，却没有一丝失意。

阿周那之前就隐约预想到这个结果。

帝释天——因陀罗被称为最强军神已经是遥远过去的往事。为了让后来出现的神明与人类历史能够存续下去，他以各种形式把自身力量分给他人。

在印度神话最古老的圣典《梨俱吠陀》之后的史诗中，灵格急速提升的那些神灵正是靠着因陀罗让出最强宝座才得以建立神群。

而且他给予力量的对象不只是众神。

因陀罗的儿子阿周那也是获得圣典中记载的最强力量的英杰之一。

再加上他还获赐数个在印度神群中名列前茅的神格武器，所以虽然是儿子与父神，但阿周那与因陀罗之间的力量关系已然逆转。

原本应该身处全能领域的众神之王——现今，只拥有一般英杰水平甚至更为逊色的力量。

「父亲，过去比湿婆更加强悍，比梵天更加睿智的最强军神，甚至能和宙斯相提并论的您……这真的是您的全力吗？是不是被施加了某种封印？」

「……你这儿子讲话还真刺耳，我已经说过这的确是我现在的全力。」

释天冒着冷汗试图止血，现在他必须把全力灌注在治疗上，否则性命堪忧。他已经在迷宫里洒出等同于人类致死量的鲜血。

因为他是神灵所以还能保住一条命，不过基本上，这种物理方面的现象根本不可能伤及神灵。要打倒和人类历史有密切关联的神灵只能使用对神恩惠，或者必须具备足以终结一个时代的大规模破坏能力，否则应该不可能办到。

阿周那满心疑惑，不过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不会那么不成熟，也没有宽容到会放过已经重伤跪地的敌人。

「是吗？我原本胡乱猜测或许是有哪个人刻意出手妨碍……既然已是全力那就没办法了，这也是战场的惯例。」

——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反抗父神的无礼行径虽然让阿周那感到心痛，但是他也有他的目的。一旦开始战斗就不能轻易收手。

他举起神弓岗狄瓦，让迷宫中再度响起雷鸣。据说可横扫百万军队的闪电集中到一箭之上，神雷的密度提升到甚至可以扭曲空间。

释天咬牙抬头望向那一箭。和他目前能承受的极限相较，这攻击的威力超出不只一阶。原本该为儿子的成长感到高兴并就此消失，但是现在不能那样做。

这个神之子——被某个人导向歧途。

应该和「Avatāra」同样是为了匡正世道的存在，现在却意图在世上散布灾祸。虽说释天是失去力量的神灵——然而身为统领善神的护法之王，只有这件事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必须阻止。

「混账东西！身为父亲，只有这招我实在不想用！只是现在也不能继续坚持——抱歉，接下来交给你了，吾之眷属！」

「YES！在此驰援！」

这剎那，速度惊人的一击从阿周那的死角发出，打中他的侧腹。

「呜啊！」

受到强攻的阿周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飞了出去还在地上弹跳好几回。

原来是甩着一头如燃烧火焰般深红长发的少女——「月兔」的黑兔以第三宇宙速度踢飞阿周那。

「『月兔』？箱庭贵族还有人残存吗！」

「YES！初次见面，阿周那大人！虽然冒犯，但接下来由人家来担任您的对手！」

黑兔举起「模拟神格·金刚杵（Vajra Replica）」，摆出备战态势。

她的庞大灵格让阿周那惊讶得瞪大双眼。她们「月兔」一族被赐予「审判权限」，也获得在箱庭中数一数二的战斗能力。然而即使扣掉这因素，也可以从眼前这只兔子身上感觉到非比寻常的灵格。全身迸发的神雷可以和神弓岗狄瓦相媲美，洋溢而出的力量似乎也远在少年状态的阿周那之上。

「原来如此……！父亲是把灵格交给这兔子保管吗……！」

阿周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这种结果。

不过黑兔拥有的灵格在「月兔」中也是特别到显得异常。

如果已经成年还可以另当别论，然而以呈现少年状态的阿周那来说，那灵格的规模大到双方打起来后自己只能单方面挨打。推测帝释天的神格被寄放在她身上应该不会有错。

黑兔「唰！」地竖起兔耳，把金刚杵对准阿周那。

「您理解力如此优秀真是帮了大忙。现在的人家因为有点特殊的理由，成为帝释天大人与月神（dra）大人的替身。如果您有事想找令尊，首先由人家代为恭听。」

「……不，没有必要麻烦。我的疑问已经解开，问答也已经结束。不需要和父亲多说些什么。」

阿周那收起神弓，解除武装。他只是想得到父亲谅解，正大光明地参加争夺太阳主权的战事。然而大致上正如他的预想，父神到最后还是没能理解。然而就算没有得到父神的加护，只要能够达成身为战士的宿愿就好。

对于阿周那来说，有一个无论如何——不管会背上何种污名都必须和对方再度交手的宿敌。

「……这样啊。人家也以裁判长的身份参加太阳主权战争，自然不想和参赛者进行无益的战斗。」

「是吗，实在感谢。」

「不过阿周那大人，人家可以提出一句忠告，作为放过您的条件吗？」

「什么？」

阿周那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黑兔似乎有点尴尬，边犹豫边把忠告说出口：

「那个……建议您还是和坏朋友断绝关系会比较好喔。」

「……哈哈，我会铭记在心。」

阿周那回以苦笑，然后跳向空中的裂痕。他通过之后，裂痕外侧有一瞬间显示出箱庭，接着又恢复成地中海的天空。乍看之下那个迷宫出口似乎通往地中海，实际上却是连向入口的世界。

既然机制是会把人送回进入迷宫前所在的世界，那么阿周那应该已经回到箱庭。例外只有身为正式参赛者的西乡焰与他的同伴。

黑兔甩着裙襬转身，冲向释天身边。

「帝……帝释天大人！您的伤势不要紧吧！」

「嗯……抱歉，黑兔，居然让裁判参加战斗，实在丢脸……还有，记得称呼我为释天。」

「啊……YES！释天大人您没事就好！」

黑兔慌忙改口，等释天止血后，背着他站了起来。

「迷宫很危险，请您和人家一起离开吧。」

「谢谢——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你不去帮助焰他们？」

「人家是裁判，不能参加游戏。阻止私斗已经几乎踩线——而且……」

黑兔抖着兔耳，回头看向精灵列车。她身为裁判，头上的兔耳拥有能掌握目前游戏状况的恩惠。

把兔耳晃动一阵后，黑兔露出像是松了口气的笑容。

「一定没问题。因为焰先生身边……有一位非常可靠的哥哥！」

不过呢——那也是一位独占鳌头的问题儿童！

留下这句话后，黑兔就带着释天飞离迷宫。

*

焰说出这真相的下一瞬间，阿斯特里欧斯的牛角粉碎了。同时Keravnos失去威光，从他手中滑落。

阿斯特里欧斯承受激痛和冲击，原地跪倒。

「呜……嘎……啊……！」

他想讲话却无法顺利发音，想问的事情跟必须问的事情都堆积如山。现在对他来说，比起剧痛带来的痛苦，说不出话的痛苦更为强烈。

对于西乡焰的那句发言，除非能问出其中真义，否则他死也不会瞑目。

「——你，不是弥诺陶洛斯」。

那么——身在此处的自己到底是什么？

怪牛弥诺陶洛斯不是盘据迷宫的食人魔兽吗？不是克里特岛的王子吗？地中海的浪涛声与蓝天只是虚伪的记忆吗？

名为星辰与雷光的少年——阿斯特里欧斯究竟是什么人……？

神秘少年陷入没有答案的苦恼，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彩鸟依然举着剑保持警戒。虽然还残留着生疏感，但是过去锻炼至今的直觉却敲响警钟，提醒她战斗尚未结束。

寂静被风带走，于是，迷宫内慢慢开始响起地鸣声。或许有一部分是其他人交战造成的余波，然而基本上这是来自大地更深之处的响声。

焰立刻理解状况，对着铃华大叫：

「铃华！我们要带着这家伙和斧头逃回精灵列车里！」

「咦？你……你要把他也带回去？」

「我晚一点再说明！赶快行动，没时间了！」

铃华歪着头感到不解，但她很快得知理由为何。因为有个巨大阴影延伸过来，像是要罩住他们几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三人抬起头，但这反应有点太慢。

原来是——从迷宫地面伸出的白色岩块形成手臂，横亘在他们头顶。

「学长、铃华！请退开！」

彩鸟把蛇腹剑换成刚弓，一口气射出了三箭。连射速度惊人，破坏力也十分充足，然而白色岩块只是被打掉约四成，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如果对手是生命体，这一招已经分出胜负，然而对方只是单纯的岩石，不可能因此停下。幸好巨大岩块形成的手臂只是经过他们上方。

铃华看出岩石的目的是阿斯特里欧斯与Keravnos，立刻把他们拉来身边。虽说是敌人，但她当然不会还年幼的同龄少年见死不救。

焰扛起阿斯特里欧斯，彩鸟则拿好Keravnos。

岩块立刻把他们视为敌人。

「铃华，快点！」

「我知道！」

白色岩块融入迷宫中，开始响起脉动声。

发出脉动声的迷宫连瓦砾也吞进地面，制造起巨大的突起物。岩石表面上下起伏的现象让人联想到生命体，不过说不定这个迷宫的确是生物。

打造出头颅，长出手臂，生出牛角的白色怪物。

即使是焰以外的人，也能轻易看出那到底是什么。

——「牛头的吃人迷宫（Minoan Labrys Labyrinthos）」。

想要活祭品的牛头魔人穿上白色铠甲，对着焰等人怒吼。

「GEEEEYAAAAaaa——！」

巨大怪物的手臂横着扫向众人。背着阿斯特里欧斯的焰随即把他丢给铃华，然后开口大叫：

「铃华，你带着这家伙先逃！」

「可……可是小彩跟你怎么办？」

「我会负责保护学长！如果对方目标是他，只要逃进精灵列车应该就可以争取时间！老师请和铃华一起保护精灵列车！」

彩鸟举起双枪，瞬间把白色手臂切成二十四块化解这次攻势，然而牛头魔人却迅速再生。看到这一幕，她苦着脸狠狠咬牙。

或许这个牛头魔人也跟「天之牡牛」一样，没有等于是本体的核心。

如果迷宫本身就是本体，我方等于是已经被怪物吞进肚里。再把彼此特性的优劣差异也考虑进来，现在的彩鸟没有能打倒对方的手段。

彩鸟满心危机感，至今为止都静静旁观的斯卡哈却表现出相反态度。她躲在周围的遮蔽处拍掉瓦砾，然后歪着头发问：

「哎呀？我不用跟那玩意儿战斗吗？」

「老师的『影之城』应该可以覆盖住整辆精灵列车！铃华他们就麻烦您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要好好撑住喔，我的爱徒，因为那些家伙相当有实力。那么再见啦。」

斯卡哈挥着手和铃华一起消失。听到她最后这句别有含意的发言，留下来的焰和彩鸟两人都脸色煞白。之后，这预感立刻化为现实。

白色墙壁上描绘的「双刃斧」图案接二连三改变外型，变幻成牛头怪物。

三只、四只、五只，牛头怪物的数量急速增加。

彩鸟把枪换回蛇腹剑，冒着冷汗发问：

「……我姑且还是问一下，学长，你有能攻略的方法吗？」

「有两个，但是都需要阿斯特里欧斯的协助。所以首先要说服他。」

「？他不是阿斯特里欧斯吧？」

「不对，他不是弥诺陶洛斯，不过确实是阿斯特里欧斯。」

彩鸟正想提出疑问，然而牛头怪物群并没有悠哉到愿意等待。仔细一看，敌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二十。两人转身背对数量不断增加还步步进逼的牛头怪物群，冲向精灵列车。

「没办法……只能暂时撤退了！」

「要跑到载客用车厢那边！应该可以从那里的窗户爬进车内！」

「我知道了！在老师用『影之城』盖住列车之前赶快进去吧！」

牛头怪物从左右伸出手臂，彩鸟则用蛇蝎之剑闪将其一一斩落。剑光宛如鞭子般扭动窜出，不断砍倒牛头怪物，然而这样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而且怪物被砍倒后会立刻再生，所以攻击也没有意义。

（我一个人要跑到载客用车厢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和学长一起就……！）

两人距离载客用车厢并不是太远，问题是敌人的数量。况且敌人遭到我方攻击之后可以完全再生，相较之下，彩鸟和焰只要被打中一次就会受到致命伤。

可以感觉到后方有数十只牛头怪物已经靠近。

再这样下去显然不妙。

彩鸟下定决心，停止脚步。

「呜！学长你先走！这里由我——」

负责挡下……这句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在她下定拼死决心后，开始吹起一阵狂风。突如其来的强风让焰撞上精灵列车的车身，他因此停下脚步原地跪倒。

「呜……糟了……！」

焰立刻撑起身子，然而已经有一只牛头怪物逮住机会发动攻击。风势依旧强烈，被这阵疾风送来的飞行物体攻击牛头怪物的脑袋，把怪物整个敲烂。

「————那个臭老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咚！随着夸张爆炸声飞来此处的人——逆回十六夜在着地的同时，以几乎能打穿白色迷宫地盘的力道挥拳击向大地。

就算是能持续再生的牛头怪物，一旦被打得粉碎也无法轻易修复。被碎片打到头的焰眼冒金星，不过立刻甩了甩脑袋看向十六夜。

「十……十六哥！你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跟上次一样挑准我碰上危险的时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躲在哪里监视我吗！」

「怎么可能！我这边也有我的苦衷啊！」

兄弟二人一如往常地反射性开始吵架，不过目前毕竟是这种状况。彩鸟一边感谢出乎意料的救援，同对着十六夜大喊：

「十六——呃，学长的哥哥！请你跑到下一辆车厢那边！可以从那边的窗户进入精灵列车！」

「啥？」

十六夜不高兴地看向彩鸟，大概认为她是个陌生的金发少女吧。根据年龄，这个人应该和焰一样是学生——就在此时……

注意到蛇蝎鞭剑的十六夜露出非常讶异的眼神。

「咦……那把蛇腹剑是……」

「有……有话请之后再说！快点跑！」

彩鸟头也不回地冲向精灵列车的载客用车厢。

内心因为「居然被最不希望发现的人发现了……！」而很想哭，但是为时已晚。「影之城」的防卫已经逼近列车的一半。

目前状况虽然让十六夜有点混乱，他还是把焰扛到自己肩上，跟着彩鸟移动。

第二卷 Avatāra再临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