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宵物语 第二话 真宵‧蜗牛33

<p>首先是门牙脱落。一下子就掉了。我想是上排右边数过来第二颗。是以我为基准的右边。不过没多久之后，上排左边数过来的第二颗牙齿也脱落了，所以或许没差。</p>

<p>我一开始很高兴。妈妈说乳牙会换牙所以不用治疗，可是我的牙齿在这之前连一颗都没掉。升上五年级，连一颗牙都没换过的人只有我。保健老师对我说，「极少数人」的乳牙不会换牙，但是没关係。</p>

<p>可是，云雀姊姊很担心我，说我一定是缺乏营养。看著这样的云雀姊姊，我担心自己这样下去可能没办法成为大人。</p>

<p>所以我很高兴乳牙掉了。觉得可能是踩到蜗牛先生受到惊嚇才掉的。我心裡有一半觉得可怜，有一半觉得噁心。</p>

<p>不过这两种想法很快就全部消失了。因为不只是剩下的门牙，其他牙齿也一颗颗脱落，噗咚噗咚掉进水塘。我好慌张，立刻捡回掉落的牙齿，想要重新装好回复原样。可是没能回复原样，哪颗牙齿要装在哪个位置，我一下子就错乱了。</p>

<p>我变得好害怕。</p>

<p>我觉得是我踩扁蜗牛先生的报应。虽然牙齦不痛，全身却开始刺痛。</p>

<p>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班上同学说的「成长痛」。可是当时的我觉得是天谴。</p>

<p>像是全身一直被揍，没办法静心承受的痛楚，使我拔腿狂奔。明明直到刚才都在挑战能走得多慢，却在雨中忍不住向前跑。</p>

<p>可是，就算跑了也没变舒服。太痛了，我受不了。</p>

<p>我觉得死掉还比较好。</p>

<p>我想死了。</p>

<p>所以我寻找高的地方。妈妈曾经告诉我，从高的地方跳下来就会死。</p>

<p>想死就死吧。</p>

<p>我立刻想到学校的校舍，但我往反方向跑了。现在才掉头沿著原路往回跑，我觉得很离谱。</p>

<p>我听到劈劈啪啪的声音。之后回想起来，那应该是衣服裂开的声音。也可能是书包背带陷入皮肉的声音。</p>

<p>我看见停车场。两层楼高的立体停车场。感觉不够高，跳下来不一定会死，但我下定决心挑战看看。</p>

<p>我实在等不及电梯开门，在疼痛的驱使之下，高速衝上安全梯。</p>

<p>从楼顶跳下来就可以变得轻鬆。可以摆脱这股像是从內侧与外侧同时勒紧我的痛楚，获得自由。</p>

<p>只要放开生命，就能解脱。</p>

<p>但我用尽力气了。我在快到楼顶的地方倒下。陷入皮肉的书包像是要扭紧身体，像是要扭断全身，我好不容易才脱掉。捡回来的牙齿也在这时候全部掉到地上。</p>

<p>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p>

<p>还以为是因为昏迷，但我发现是因为我倒地的时候，长到大约一公尺长的瀏海遮住我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