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五章学弟和小学妹

<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948/148900/177053.jpg" class="imagecontent">电视声在家里的客厅流泄。明明是圣诞节，我还在这边看周六早上播的动画，剧情却完全看不进去。我忽然想到。最近我常因为工作、活动、去医院等原因外出，每天都很忙，所以每周追最新进度这个观念消失了。若有人问现在的我推荐这一季的哪部动画，我大概只能苦笑了。在我想着「如果有录起来就好了」时，看见令人心情萎靡的天气资讯。旁边的跑马灯一直在更新降雪情报和交通设施的运作状况，一眼就看得出不可能出去玩。虽然能在房间作曲，今天我就乖乖休息，当作恢复疲劳吧。好久没懒在家了。我把下半身塞进暖桌底下，剥掉橘子皮，掰了一片橘子送入口中。「儿子啊，我也要吃橘子。」母子俩在充满暖炉热度的客厅里放松。妈妈躺在地毯上，肩膀以下的部位都进到暖桌里，一边讨吃一边张开嘴巴。没办法，我只好喂她一片橘子。什么事都不做导致我闲得发慌，一不注意，坐在坐垫上的屁股就要站起来了。或许是住院生活的影响，我养成早睡早起的规律生活习惯，过去早上睡觉、傍晚起床的怠惰尼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约三十分钟前，我接到三云小姐的电话。考虑到大雪的影响，雪灯祭决定停办──挡不住下雪、暴风的旅名川本土线自然不用说，春咲市周边的大众运输工具也无法判断何时会恢复行驶。好不容易把雪除掉的国道也因为雪块冻结的关系，被车痕刮得乱七八糟。对驾驶而言是最恶劣的路面状况。主办方也透过网路宣布活动停办，住客一个接一个取消订房。远方的粉丝及观光客聚集而来的可能性等同于零。三云小姐现在在做什么呢？昨晚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模样鲜明地闪过脑海。向冬天的天空祈祷的忧伤神情占据我的思绪，导致我没心思记住基于习惯才在看的动画内容。我想做些什么。没有我帮得上的忙吗？换成是我，如果有臣哥这个情敌，会默默退让吗？我茫然思考着，放在暖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桐山鞘音传送了贴图】是通讯软体的罐头文，我伸出手指点下。旅猫在跑步。用四只脚在讯息栏奔跑。安心安定的……旅猫冲刺。鞘音最近迷上这个神秘的贴图，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传来？我毫无头绪，但我知道以现在的天气来说，不可能使出旅猫冲刺。大概是传错了。当我完全松懈下来，把手机放到桌上的瞬间！大门豪迈打开的冲击化为地鸣传遍我家。「……晚啊。」我急忙赶到玄关，仿佛用白雪上了妆的鞘音站在那里。头顶积着雪，外套肩膀处也沾到一些。棕色羊皮雪靴被雪色覆盖，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喂喂……妳真的用猫咪冲刺跑来了？」「……怎么可能。正常跑过来而已。」我反射性拨掉鞘音身上的雪。本来是一片雪原的庭院开出一条由人踩出来的新雪海沟。白雪裂缝延伸到松本家，一眼就看得出是直线冲过来的。换句话说，就是降雪量多到人类走的路会产生深沟。然而，鞘音坚定的眼神中看不见一丝不安、害怕之类的负面情绪。「……这种程度的雪，只要我努力，猫咪冲刺也办得到。我不能接受雪灯祭停办。」「我也觉得很遗憾，可是这不是三云小姐能自己决定照常举办的状况。县内的交通都瘫痪了，道路状况也不适合从远方开车过来。不仅不会有客人，还有发生交通事故的危险……如果我是负责人，应该也会停办。」再补充一句，通往滑雪场的那条路也沉入细雪之海了。或许是因为那不是生活所需的道路，除雪的优先顺序被排到最后面。鞘音是站在表演者的角度，我则是站在主办方的角度。两者或许无法相容，但那是在被「雪灯祭这个固有概念束缚住」的前提下。「……我们以前根本不怕雪。一下雪就会乐得在滑雪场跑来跑去。不是吗？」「妳该不会──」「……嗯。我想唱歌。我迫切地希望，所以──」鞘音静静吸了口气，将手放到胸前。将怀在心中想要前进的意志强烈且明确地表达出来。「……多少人都阻止不了桐山鞘音和松本修。就算是神明也一样。」白色吐息上写着对不懂察言观色的天气所下的挑战书。没错。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事都做得到。「那我们就自己办吧。正因为是圣诞节，来举办只属于当地人的『冬日祭』吧。」雪原没挤满观众也没关系。观众席像被虫啃过一样，到处都是空洞又如何？有可以拿来唱歌的舞台，有想唱歌的信念。有为了今天准备舞台，盼望这一刻的学姐。我们会随心所欲大闹一场，你们自己也随心过来吧。不管是开口闭口只会喊痛的老人，还是疲于工作的中年人，都由我们带领你回到青春时代。一下定决心，我立刻拿出手机传讯。第一个找的当然是那个前不良少年。「臣哥，可以帮个忙吗？」『──哦，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打什么有趣的主意呗！』幼稚的大人一凑在一起，沉睡于心中的童心就会兴奋起来。我向明显很有兴趣的臣哥说明事情缘由。他干脆地答应帮忙。『──我也去跟艾蜜莉和莉洁说一声。我会把我的阿臣人脉网善用到极致，你们就好好期待吧！』「不愧是臣哥！真的太感谢了！」先不吐嘈阿臣人脉网这个命名品味，深受当地人喜爱的臣哥的人脉十分令人心安，实在太可靠了。不需要哪里来的大人物或社长之类的有权人士。我要的是单纯提供劳力的人手。光是愿意帮忙「在旅名川的冬天再自然不过的工作」，我就很感激了。不过，不能全靠臣哥，我也要采取各种行动。因为我想成为能带头去做某件事的人。托大家的福，我变了，被故乡这个地方拯救，有所成长。即使在体力活方面我帮不上忙，有小聪明的脑袋还是能灵活运作。现在正是我用行动报恩之时。我打电话给关键人物三云小姐，却转到语音信箱。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接。大部分的地区都能用走的走到，是旅名川少数的优点。这样的话，直接跟她说还比较快。「我还想通知三云小姐，可以麻烦妳跑一趟三云旅馆吗？」「……嗯，知道了。」「用猫咪冲刺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到。」「……我再也不用那个贴图了。谁教你会笑我。」我安慰了不太高兴的鞘音几句，对她使眼色传递讯息。鞘音再度于雪海中开出一条路，往三云旅馆前进。「不能输给鞘音！我也要用猫咪冲刺杀过去！」情绪异常高涨的我迅速换上防寒装备。明明用电话也能讲，我却冲到暗灰色的室外……被重量级的雪绊到，跌了一大交！好、好冰……好蠢……雪上出现一个松本修形状的坑洞。然而，我并不讨厌少年时期也尝过的全身是雪的滋味。没想到两个月前还闭门不出的边缘人的垃圾男，会有在大雪最前线狂奔，像小孩子一样跌倒，莫名感到喜悦的一天。「喂，低能儿子！在这种天气跑出去，你脑袋有病喔！」「放心啦！圣诞节的我是无敌的！」「啥？受不了，怎么把你养成这种小孩了！」我和鞘音的对话似乎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妈妈脸色大变，冲到门口，我已经投身于大雪中，准备从庭院出发。毫不犹豫地不停划动大腿以下都被雪埋住的双腿。等等再听妳说教，别阻止笨蛋干蠢事。我想做只有现在能做的事。想全力燃烧生命，度过不后悔的每一天。因为这个笨蛋明年说不定已经不在了。跟雪男一样的人拉开大门的瞬间，待在客厅的学务主任差点把嘴里的绿茶喷出来。我的嘴唇八成冻得发青了，不过由于我穿着毛线帽、手套、羽绒衣等防寒装备，冷空气的影响比想像中还轻微。「妈妈也念了我一顿，说我是低能儿子。」「我想也是～她国中时期也很皮，现在我确定儿子完美遗传到她了～」「呃，我觉得我比我妈还接近正常人耶！她到现在还幼稚到会从屋顶上使出全力扔雪球！」比起称赞，学务主任的语气更像掺杂讽刺的感叹。我知道他住在走路十分钟以内就能到的地方，所以除了要跟积雪奋斗外，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他了。「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天气这么差，不可能是来闲聊的。我简单传达用意，学务主任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哈哈哈，竟然要擅自举办冬日祭……真摇滚～」本来以为以老师这个正经的身分来说，他会念我几句，学务主任却笑得很开心。「我去跟旅中的学生说好了～演唱会门票一秒卖光的歌姬要专门为当地人举办特别演唱会，学生们一定也很乐意帮忙。」「……谢谢您！麻烦您了！」我深深低头道谢。「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喔～虽然速度不快，不觉得雪开始变小了吗？」「嗯……的确，跟昨天深夜比起来，视野变好了呢。」我试着回想抵达这里的过程。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雪的颗粒变小了，看得见远方下着大雪的深灰色天空。「气象预报说现在开始天气会愈来愈好～你们的冬日祭说不定办得成～」「好像是。不过晚上似乎很有可能又开始下雪……要加快脚步了。所以我想快点找到人手帮忙。」「雪灯祭停办我也觉得很遗憾，为了冬日祭，我这个老人就加把劲吧～我也是你们的老粉丝～所以你愿意来找我帮忙，我很高兴喔～」学务主任懒洋洋的声音透出一丝喜悦。当地人的宽容大度也让我心里暖暖的，却有人一把从背后抓住我羽绒衣兜帽。「喂，低能，白痴，笨蛋。你在杉浦家搞什么鬼？」呜哇……被一个讲话超粗俗的鬼抓住了。妈妈眉头紧蹙，特地追着我过来。「你像个被鬼抓住的坏小孩呢～」「对啊……平常明明是她比较幼稚，生气的时候就会变鬼妈妈。我还比较有常识。」我和学务主任轻浮地笑着──「我看你们俩很想一起被埋进雪里喔。」「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立刻道歉。鬼妈妈魄力十足的威吓吓得我们纷纷闭嘴，真没用。「……我来帮忙。」「……咦？」不坦率的妈妈拚命挤出这句话。我反射性用拔尖的声音回问。「我说我也要帮忙啦！让你们可以举办那个叫冬日祭的东西。」妈妈脸颊泛红，似乎不只是因为冷。她害羞地别开目光，表示愿意出一份力。「身为妈妈的儿子，我好幸福。不晓得谁叫妳鬼妈妈的……」「屁股翘高。看我重新教育你一次。」咿欸欸欸欸欸……她生气的表情果然很恐怖。「我和杉浦去镇上绕一圈，愿意帮忙的人也会变多吧。虽然我没正清那么有亲和力，好歹在镇上的瓦斯店工作，大部分的人都认识。」「妈……」「本来祭典这种东西就是要由当地人创造的。可不能输给大都市的华丽圣诞节。」向她的贴心致上深深的谢意。我有自信我妈是不输给任何人的最棒的妈妈。如果她的言行举止和服装再有气质一点就无可挑剔了。「好！我们上！」露出调皮笑容的妈妈举起双臂，左右拳碰在一起。我们三个以掌指关节响亮的敲击声为号令，分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学务主任拿起电话，妈妈去桐山家，我则前往「某处」。大人们眼中寄宿着学生时期青春洋溢的热情。已经可以说是豁出去了。明明是圣诞节，却无法满足于只是待在家里吃蛋糕。因为是圣诞节，想举办特殊的活动。尽管他们都上了年纪，就这么一天，像个天真无邪的小鬼一样大吼大叫，不计形象地玩闹，也不会遭天谴吧。就算因此惹怒神明，明显遭到妨碍……看我把责任都推到圣诞节上面，跟命运那东西下战帖。我抵达通往滑雪场的直线道路入口时，援军陆续集合。「嗨，我们准备好开战了。随时可以动身呗。」臣哥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高人一等。他张开双腿骑在著名的农家最强机器──拖拉机上。不是平常的农活版本，而是装了除雪用配件和铲雪斗，只能以无敌一词形容。战力当然不只一台。「喔，阿修！我也不会输给儿子喔！」臣哥爸爸开着比儿子新的拖拉机，紧急参战。拥有一大片田地及水田的丰臣家，是旅名川数一数二的农业大国。包含拖拉机在内的农业兵器的持有数也远远超过一般农家。「还不只这样呢，别小看阿臣人脉网。附近的农家大部分都是我朋友。」身经百战的驾驶们一个个开着速度缓慢的拖拉机到达。全世界的人给我睁大眼睛看好！这就是阿臣人脉网！阵容比想像中还豪华，导致我嘴角一直维持在上扬状态。毕竟这可是旅名川引以为傲的农家全明星大集合。我控制不住干笑。旅名川这地方真的很有趣。面对积着厚厚一层雪，仿佛在拒绝他人侵入的直线道路，农家全明星们纷纷露出诡异微笑。他们是被选来扫荡这些雪的菁英。每年，他们都在铲雪这个战场中存活下来。身经百战的战士的锐利目光害我发自内心感到畏惧，忍不住往后退。「无路可走就开一条路出来！跟着我丰臣家的长男上！」臣哥放声咆哮。意外自恋的臣哥摆出无意义的帅气表情想负责带头，却被他爸的拖拉机挡住。「你在跩啥啊！队长当然是我这个排球社王牌呗！」「老爸，你这样很危险啊！哩卖底佳订得你别在这碍事！挡路耶！」腔调超重的父子爆发吵架，你们可以不要用拖拉机逼车分输赢吗？「是说，雏没来呗！没听见那家伙的指示，感觉怪怪的。」「我联络不上三云小姐……不如说，她应该关在家里。鞘音去三云旅馆了，不过还没回来。」「考虑到那家伙幼稚的个性，大概是因为活动停办在闹脾气呗。把这些工作处理完后，我直接去找她谈。」臣哥的笑容隐隐透出我熟悉的孩子王味道。「为了那家伙，我会拿出全力。如果她遇到困难，我随时都愿意帮忙。」真讽刺。三云小姐的后悔，是为臣哥的初恋出了一份力。臣哥本人却觉得她对自己有恩，想还她人情。明明他再也无法回应三云小姐的心意。「臣哥，这边可以交给你处理吗？我还有工作要做。」「行啊，交给我这个除雪专家吧。不过，我会期待你们『独特的回礼』喔！」嗯，敬请期待。虽然铲雪我帮不上忙，不过我会在你们开辟的道路的顶端，描绘出仅限一夜的梦。只有圣诞节会出现的「冬日幻想」。这是对故乡的报恩。也是想让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的旁观者回到初恋的季节，回归单恋的少女的小小自我满足。＊＊＊＊＊＊由于鞘音迟迟没有回来，我便来到三云旅馆。我传的讯息她没看，打电话也只听得见不断的嘟嘟声。该不会……遇难了？在走路就能到的距离？虽说视野不良，总不会在自己长大的地方附近迷路吧。就算鞘音是个隐性天然呆也不可能。为求保险起见，我来到三云旅馆确认情况，在门口和担任社长的老爷爷──简单地说，是三云小姐的爷爷──面对面，询问鞘音在哪里。「桐山家的鞘音吗？她刚才来找我家的雏子。」他悠哉地回答，我松了口气。社长让我进到屋内，带我到三云小姐的房间。她们到底在做什么……我躲在纸们后面，战战兢兢地偷看。在闹脾气的哭声只可能是那个人。「……修，你怎么来了？」跪坐在被窝旁边的鞘音发现了我。「我看妳一直不回来，也没回我讯息，所以来看一下。」「……对不起。可能是三云小姐的哭声太吵，我没听见通知声。」「那个缩在被子里的神秘物体果然是三云小姐吗……」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是得知真的是三云小姐，还是不得不苦笑。因为她是比我大七岁的学姐，闹脾气的方式却像家里蹲的恶化版。「……呜呜……呜呜……是松本弟弟吗……？」「是的。我来看妳和鞘音怎么了。」听见我的声音，三云小姐裹着棉被跟我说话。「……你坐SAYANE小姐旁边。」「咦咦……？我也要吗？」「……干嘛那么不甘愿！你是来听我抱怨的吧～！」鞘音似乎一直在当她的垃圾桶，我也被迫奉陪。她连续抱怨了好几分钟各种怨言，最后都会丢出这句话。「啊啊……这可是一年一次的机会耶……我一直在努力准备……怎么会这样……」偶尔她会差点哭出声。也许是混杂悲观与死心的情绪化为悲泪，夺眶而出了。对三云小姐来说，今天是唯一一天能变回恋爱中的少女的日子。失去这个机会的精神冲击肯定无法测量。「亏我还想做个了断……想跟他告白，漂亮地被甩的说……坏心的神明连这都不允许……太过分了……」她好像快不哭了，然而一提到臣哥，她的一字一句就会带着哭腔，连呼吸声都散发出悲伤。「你们也知道吧。艾蜜莉学姐……人真的很好，对谁都很温柔又贴心，连觉得不甘心或嫉妒都会显得很可笑。所以我没有对象能怨恨……」这段三角关系的结局，没有半个坏人。最后留下的是在一起的两人，以及连争取资格的舞台都没站上的一人。在一起的两人连被抛下的那个人的心意都没发现，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待。那就是选择维持现状的──代价。「我又得……度过只能旁观的一年吗……？再也不想误会自己也有机会……一直被初恋绑住了……」鞘音也神情苦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纤细的双肩颤抖着。「很多人说初恋不会有结果……可是正清学长和艾蜜莉学姐都得到幸福了呀！你们也是！」三云小姐挤出声音大喊。「为什么……只有我……每年都停在同样的地方……」声音愈变愈微弱，逐渐干枯。「我不想看见满是留恋的幼稚房间……不想穿代替第二颗钮扣收到的运动服……不需要看起来像多出来的那个人过去的照片……」「三云小姐……」「我想交到比那家伙更棒的男朋友……抛下一切。住在大都市，去还不错的公司上班，谈一场能让我忘记他的恋爱。否则我会一直惦记着他……每次想到胸口都会揪起来……好痛苦……慢慢变成一个废人……」正因为被留恋束缚，三云小姐才会哀求从臣哥口中听见初恋结果的那瞬间。她找不到其他方法能逃离现状。「如果我永远都没办法前进……一瞬间也好，至少让我回到过去啊……」我和默默旁观的鞘音一样，讲不出自以为是的建议，也讲不出甜美如方糖的安慰，但我们也没完美无缺到能够干脆地放弃。「妳要放弃是可以，可是我们还嫌不够呢。难得的圣诞节和妳为我们准备的舞台……只是待在家里吃蛋糕喝香槟有什么好玩的。」「……没用的啦……今天早上我才看过。通往滑雪场的路都被雪埋住了……」裹着棉被的毛毛虫窸窸窣窣地在榻榻米上爬行。她爬向跪坐的鞘音，把脸埋进她的大腿之间。「SAYANE小姐的大腿……好温暖。也好香喔。」「……妳、妳在做什么！请不要对我性骚扰……！」「啊──！再一下就好！再五秒！别忤逆学姐──！」棉被毛毛虫巴在试图逃跑的鞘音的胯下附近。看来她因为把苦水吐出来的关系，心情似乎轻松了些。「……晚上应该会有人来叫妳。妳之前太拚了，在那之前请好好休息。」「SAYANE小姐……跟冷酷的长相不符，好温柔……」「……我之前就觉得妳那样叫我太见外。我是跟妳同国中的学妹，直接叫我名字比较自然。」「那妳也可以叫我名字就好。」躺在地上的三云小姐拉开棉被，露出水肿的脸。卧蚕周围微微泛红，令人心痛，大概是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在哭。「那……学弟和小学妹。」她用袖子擦掉眼角的一行泪水，用「学弟学妹」称呼我们。「叫我『雏子学姐』就好。我哭得这么惨又一直抱怨，竟然还有学弟妹愿意推我一把……我好幸福。」她露出僵硬的微笑让我们放心。「雏子学姐要睡一下……没人叫我我就不会醒来……」语毕，雏子学姐静静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转眼间就听见她的鼻息，全身上下一动也不动。坠入深海的睡眠模样与永眠无异，俨然是和室里沉睡中的美女。若只是一点小冲击，她连睫毛都不会晃一下。期待与不安。昨晚她应该没什么睡。跟要去远足的小孩一样，祈祷明天会放晴。太钻牛角尖，太过努力，让人担忧的国中生妹妹……这位学姐给人这种感觉，不知为何却没办法放着她不管，会忍不住想保护她。陪在初恋对象身边的是无可挑剔的女性。两人生了心爱的女儿，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等同于不存在。她为了永远不会结束的现状烦恼着，只想得到将其破坏这条路可走，而我们所能为她做的──我和鞘音从三云旅馆的正门玄关来到屋外。黑厢型车玷污了雪下个不停的景色，停在拜融雪剂所赐，没有结冻的路边。现在时间是中午过后。气温仍在零度以下，不过云朵的缝隙间隐约透出阳光。学务主任说的没错，雪说不定要开始变小了。事先跟对方联络过的我和鞘音坐上厢型车，金发司机慎重地开车驶向前方，以免打滑。「谢谢妳，艾蜜姐。麻烦直接载我们到滑雪场。」「好～了解♪系好安全带喔。」驾驶臣哥的爱车的人当然是艾蜜姐。安全带斜斜系在把针织毛衣撑起来的丰满胸部上，凸显出艾蜜姐无自觉的肉感及性感。这就是所谓的「艾蜜姐的胸前沟壑」的自然纪念品。绝对要留下影像纪录。「终焉即将到来。被白灰侵蚀的世界很快就要陷入沉眠。」哥德萝莉风救世主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腿甩来甩去，一副玩不够的模样扭动着身躯。她吃着鱼板当点心，脸颊都鼓起来了。经过通往滑雪场的那条路时，包含我在内的大家都莫名感动。两小时前无法通行的状态变成平整的路面，雪海清得一干二净，连车子都开得过去。尽管满地都是尺寸不一的细雪，有雪胎应该就不成阻碍。「正清他们真的好厉害。该说这就是专业吗？他们给人一种遇到问题就会帮忙解决的安心感。」「那些人可是旅名川引以为傲的农业全明星，这点小事是应该的。」「……怎么是修在得意？」艾蜜姐感叹地说道，我得意地挺起胸膛，鞘音则被我弄到傻眼。连莉洁都把脸颊贴在窗户上，吓得大叫「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双大眼看错了。是说真的好厉害。本来以为两小时的话，把这条路三成的积雪除掉就不错了……车子继续往里面开，却还是看不见拖拉机集团。身为昭和遗产的小木屋和出租店的遗迹已在等待着我们。快到了，快到旅名川滑雪场了。难道……短短两小时，全明星就把路开通了吗？我的「难道」猜中了。内行人靠背影说话。通往滑雪场的路不仅完全畅通，他们甚至开始处理演唱会会场的大量积雪。「呼……工作时来一根超爽的……」不过，他们也是普通的人类。包含臣哥爸爸在内的大叔集团在适当的时机休息，陶醉地抽着烟。我们一下车，不吸烟的臣哥就跑过来……时候会忘记他是个已经成家，年近三十的男人。「先跟你说声辛苦喽♪我知道你很饿，不过先去洗手吧。」「是是是～艾蜜莉真正经呢。」「是你太不正经。吃坏肚子可就糟了。」接获美人老婆命令的白痴老公干脆地回头，在雪上小跳步消失在洗手间。完全没表现出疲态，依然像个小学生，让人看了神清气爽。我们移动到滑雪场老板好心地暂时为大家开放的休息所。艾蜜姐在桌上打开她带来的午餐盒。「这是我帮大家做的。不嫌弃的话，你们多吃点我会很高兴♪」没错。我事先跟艾蜜姐商量过，请她帮忙做便当作为午餐。因为我希望消耗大量体力的臣哥他们可以补充一些精力。炸成金黄色的炸虾、甜味煎蛋卷、男生最喜欢的炸鸡！装饰得色彩斑斓的便当刺激食欲，大叔们纷纷欢呼。而且还是艾蜜姐这个旅名川至宝亲手做的，他们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可说是必然。筷子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铲雪队的免洗筷争先恐后地袭向便当里的菜。「还有三明治和饭团，细嚼慢咽喔。尤其是正清，你每次都吃很快。」和食派、洋食派的需求都有顾到，多么贴心。换成我妈肯定会乱做巨大的炒饭饭团。「呜咕？偶节得偶粗换的速度浑普通啊。」「你看，这边。别像仓鼠一样吃得脸颊都鼓起来啦，真是～」臣哥嘴里塞满食物，话都讲不清楚了……还得到艾蜜姐可爱的责备。好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艾蜜姐亲手做的料理加了名为爱情的调味料，超级美味。「……还有神圣的秘药！渴望甘露的民众，向莉洁哀求吧！」莉洁将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的水壶举高到眼前。「莉洁，帮我倒一杯～」「行。莉洁会倒到最满，万万不可洒出来。」孙女莉洁把茶倒进臣哥爸爸的纸杯里，似乎在利用表面张力挑战要洒不洒的极限。「莉洁！要、要洒出来了！爷爷的茶要洒出来了呗！」「莉洁不想听人哭哭啼啼。洒出一滴，就把你钉在十字架上。」爷爷和孙女不知道在和乐融融地玩什么游戏。「修和鞘音不介意的话也来吃吧。我做了很多。」由于艾蜜姐递出午餐盒，我便不客气了。虽然我根本没做什么事。我和鞘音并肩坐在长椅上，吃起鲔鱼三明治。每咬一口，跟土司混在一起的鲔鱼沙拉就会在舌头上完美融化。「……你喜欢吃三明治？」「嗯，不讨厌。蛋沙拉、鲔鱼，猪排三明治我也喜欢。」「……你要吃的话，我请艾蜜莉小姐教我……下次做给你吃看看。」「真的假的？我超期待的！」在意料外的情况下，跟鞘音定下令人高兴的口头约定，我的心情不禁感到雀跃。「嗯嗯，好呀好呀。加入一堆对阿修的爱，就能做出好吃的三明治喽♪」「……艾蜜莉小姐，请不要说这么难为情的话。我不是那种会在料理里加入爱情的花痴女。」「嗯嗯，嗯嗯嗯♪嘴上这么说，表情倒挺诚实的，不错哟。」「……冬天天气太冷，会害我脸颊变红，我很头痛。只是因为这样。」跟正经八百的台词相反，鞘音连耳朵都红了，艾蜜姐微笑着对她点头。「虽然前面的路清得很顺利，不过演唱会会场超大呗。不像通往滑雪场的路只有细细一条，我看得费一番工夫呗。」臣哥用热茶润喉，吁出一口气表示不安。舞台位在一公尺以上的高度，基本上也有帐棚当屋顶。设置完毕的音响设施因为有用布盖住的关系，并未遭到波及，不过积雪厚到从舞台下来会埋到腰部附近。不能小看山上的天气。明明离住宅区没多远，一个晚上就会被可怕的白银侵蚀。「而且雪超重的。雪质偏湿，感觉水分很多，所以那些老头子都累瘫了。还有，放雪的空间不够。」农家全明星除了臣哥以外，大部分都六十岁以上。中午的休息时间，他们也在捶着自己的腰苦笑着说「累了累了可怕喔可怕喔」。「要办活动的话，希望能把舞台附近、观众席、停车场清干净……办得到吗？」「喂喂，修，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阿臣人脉网的菁英都聚集在这里，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啊。」臣哥弯曲右臂，固执地秀出他的肌肉。「而且，可靠的援军也该到哩。」他「嘿咻」一声站起来，凝视窗外，嘀咕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和平的午餐时间结束，准备开始进行下午的工作的我们感觉到脚下传来类似地震的冲击。接着是狂野的排气声逐渐接近。「喂……真的假的。」连拜托人家帮忙的我都因为那超出想像的认真度，掩饰不住惊愕的目光。印着瓦斯店名字的六吨货车，以及装备了巨大铲雪斗的装载机，正在开上这条路。「嗨，你们这群臭老头状况如何？有没有冬眠啊？」打开驾驶座的窗户，伸出右手挂在窗边的，不瞒您说正是我妈。兼具帅气及美丽，开着货车的不良妈妈登场，从视觉方面提振了充满大叔的现场士气。「好──我也久违地拿出真本事吧！」驾驶自家用装载机的则是鞘音妈妈。我想起小时候看过鞘音妈妈在帮桐山家辽阔的土地除雪。不愧是以「旅名川第一」之名广为人知的农家媳妇。她甚至有大型特殊汽车的驾照喔。「……我妈酷毙了。」鞘音茫然地感叹。与优雅外貌形成的反差，刺激了音乐人独特的感性……的样子。除了她们，还有另一个人从妈妈的货车下来。「舞台准备交给我吧。音乐是我擅长的领域。」来啦──！斯塔林家的祖母！不，她是艾蜜姐的母亲，但从莉洁的角度来看就是祖母。由于交通系统瘫痪的关系，外包的工作人员来不了旅名川。而且观光协会都宣布活动停办了，工作照理说也会取消。尤其是音响设备方面需要专业知识，因此我请年轻时期是音乐家的艾蜜姐妈妈来代替他们。「线路的部分得重新检查一遍，为了以防万一还得校音，您愿意帮忙吗？」「遇到困难就是要互相帮助。音控交给我吧♪」艾蜜姐妈妈比出OK的手势，表示肯定。人都到齐了。旅名川三大美女妈妈，将为我们的冬日祭增添色彩。众人分头前往各自的工作冈位，进入后半战。农家全明星用拖拉机把雪搬开。鞘音妈妈灵活地操作装载机的铲雪斗铲雪。我妈则驾驶货车，将堆在货架上的雪载去丢。艾蜜姐妈妈用铲子除去舞台附近的雪，重新检查复杂的音响设备。我决定先将战场托付给流下爽朗汗水的大人们。「我们去做自己的工作吧。虽然这样讲或许太夸张，希望这场演唱会可以一直被人传颂下去。」「……嗯。一起加油。」我牵起鞘音的手，她也回握住我。妈妈以外的乐团成员都坐上臣哥的车，暂时回到住宅区。回程路上，我们在通往滑雪场的那条路遭遇一排「人龙」。贴心的艾蜜姐临时停车，我叫住率领稚气犹存、散发青涩气息的年轻人的初老男子。「学务主任，谢谢您。不好意思，劳您费心了。」「呵呵呵，全校学生……还不至于，不过人来得比我想像中还多喔～直接去跟正清他们会合吗～？」「是的。现场的工作人员平均年龄挺高的，年轻学生的助力非常珍贵。麻烦各位了。」我对笑得很开心的学务主任点头致意，艾蜜姐的车重新驶向跟「由当地的中小学生组成的队伍」的前进方相反的方向。是学务主任运用他的情报网帮忙找来的人。国中和小学的教职员工也有以领队的身分同行，安全方面不成问题。而正是因为臣哥他们帮忙开辟出这条路，才能使用学生战术。「我很期待喔！莉洁！我会在前面看着妳！」身在队伍中的阳介发现跟他擦身而过的车子，立刻转头大叫。莉洁拉下车窗，探出上半身画了个十字。应该是在传达「敬请期待」之类的讯息。情。我们回到艾蜜姐老家，关进练习室。在时间允许范围内调音和「为表演做最终确认」。

第二卷 第五章 学弟和小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