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第五章男女混浴又怎样？

假日一大早，整装完毕的瑞叶与慧辉一同离家。

两人带着最基本的行李，扛着装了换洗衣物的小背包前往车站，搭上平常不曾搭过的、远离市区的电车。

他们在没什么乘客的车厢内并肩而坐，车辆没多久便发车了。

「真期待等等的温泉。」

「毕竟瑞叶最喜欢泡澡了嘛。」

「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鹰崎学姐才行。」

「到时顺便买点名产回去给她吧。」

两人准备前往的温泉区位于山麓，转乘电车大约得花两个小时。

既然是观光胜地，理应会有许多当地名产。

「话说哥哥，我今天试着穿上比较方便行动的服装……看起来还可以吗？」

「哼嗯……」

慧辉被这样一问，于是重新打量瑞叶的全身上下。

今天的她身穿白色衬衫搭配短版吊带裙，再配上轻盈的开襟毛衣。

除此之外，她在裙子底下也穿着御寒用的裤袜，以补强短裙的不足。

这样的穿搭可说是具备了机动性，也能够对抗山区的温差。

「嗯，我觉得不错啊。」

「真的吗？是不是再裸露多一点更好？」

「外面天气还很冷，这样子刚刚好啦。反正瑞叶妳穿什么都好看。」

「是、是这样吗？耶嘿嘿……」

瑞叶得到哥哥的赞美后开心地笑了。

见她这么开心，慧辉也觉得好像被她感染了。

「喔，我今天有确实穿上内裤，这点哥哥不必担心。」

「我还是提醒妳一下，内裤可是每天都得穿上的东西喔！」

之后，两人在电车里拍了照片。

两人用手机拍下彼此的身影，或是以车窗为背景一起合拍，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先拍了许多照片。

随后，两人肩并肩地确认刚才拍的照片，瑞叶嘻嘻地笑了笑。

「我们这样子，就像是一对不折不扣的情侣呢。」

「我们的确就是不折不扣的情侣啊。」

「想想还真是让人有点害羞。」

「今天这么早起，妳要是困了就靠到我身上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瑞叶这么说，但还是将头靠到慧辉的肩膀上。

「不是才刚说妳不是小孩吗？」

「我虽然不困，但还是想趁现在亲热一下。」

「好吧，这就没办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乘客少，她毫无顾忌地撒娇，像麦芽糖似地黏着慧辉。

（还好，她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

虽然不晓得她是由于要去旅行而心情雀跃，还是因为跟哥哥撒娇而开心，但慧辉心想现在就想办法让她的好心情维持下去，让接下来一整天都能玩得尽兴吧。

于是在抵达目的地前，慧辉也全力陪着瑞叶打情骂俏。

◇

上午九点多，慧辉两人搭乘的电车抵达目的地•温泉区。

两人一出车站，迎接他们的是温泉区特有的硫磺味，以及一栋栋沿着山间斜坡搭建的、古色古香的建筑。

温泉小镇里到处可见坡道，而坡道两旁栉比鳞次的大众浴池及旅馆也勾起人们的探险欲望，让一旁的瑞叶看得眼神为之一亮。

「街上好多人呢。」

「因为今天天气还不错吧。」

他们一仰望，看见头上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蓝天。

这样的宜人天气，要畅游温泉乡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旅客纷纷来往的时间带，接下来直到中午、下午，应该会有更多人上街吧。

「让我拿行李吧？」

「不必啦。既然是当天来回，里面的衣服只有内衣裤而已。」

瑞叶一边走，一边亮出手上提着的托特包。

相较于慧辉的小背包，那托特包看起来要大上许多，但里头只装换洗衣物，看来并不太重。

「好，那我们这就去逛逛吧。」

「嗯！」

如此这般，两人决定先来点暖身行程，试试这里的泡脚池。

他们来到亭子里脱掉鞋袜，一起坐上木制长凳。

由于瑞叶还穿着裤袜，坐上长凳后才开始脱下，一边发出「嗯咻……嗯咻……」的声音一边脱袜的身影莫名性感，让慧辉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

「嗯，很赞的一双腿。」

「哥哥，干嘛像个色老头一样。」

「糟糕，不小心将心声说溜嘴了。」

迷人的美腿让慧辉看得不知不觉就出言赞美。

虽然暴露狂妹妹觉得哥哥只称赞腿的确有点像变态，但她也笑咪咪地一脸窃喜，两人几乎半斤八两。

准备完毕后，两人这才把脚伸进泡脚池里。

「喔喔，泡起来真温暖。」

「真的呢。好舒服。」

「头一次体验泡脚，想不到还挺不赖的。」

池水的温度微烫，但反而恰到好处。

时节已进入三月，天气虽然一天比一天温暖，但位于山麓的温泉区依然凉飕飕的，得穿件外套御寒。

而泡脚池没泡到的部分，慧辉就透过和瑞叶相互依偎来取暖。

「想不到泡脚池是这么适合情侣约会的地点。」

「是呀，一直泡也不会腻。」

「还是不要吧……到时脚皮都泡皱了……」

享受完脚部泡汤，两人决定去探访那些感兴趣的温泉。

他们首先来到一间看似历史悠久的木造大众浴池，浴槽大到可以容纳百人。

正式的大众浴池当然不像泡脚池，男女是分开的。

即使如此，泡完温泉后在外头等待恋人，同样有满满的幸福滋味。

「真是舒服的泡澡♪」

「喔喔，看来瑞叶小姐的心情前所未见地好。」

「真希望在家里也能拥有这么顶级的享受。」

「我是很想帮妳实现愿望啦，可是牵温泉管线应该很困难吧。」

「嘻嘻。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别太频繁地体验，才更让人回味无穷。」

「喔、喔喔……就是说啊……」

瑞叶突如其来的可爱笑容，令慧辉感到一阵晕眩。

即使他在表面上强装镇定，但悸动看来早已呈现在脸上──

「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脸看起来好红……是泡澡中暑了吗？」

瑞叶担心地看着慧辉问道。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慧辉于是决定坦白招供。

「该怎么说呢……」

「嗯？」

「瑞叶，妳刚泡完澡的模样看起来好美，让人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

「咦！？」

慧辉突然毫无预兆地来一记突袭。

他说出平常不怎么会吐露的甜言蜜语，让她那刚泡完温泉呈现樱花色的脸颊，这下更加红润了。

「那种景象……哥哥不是每天都在看吗……」

「对啦，是这样没错。」

但不晓得是不是温泉的关系，让她今天看起来特别可爱迷人。

「可惜我们家没有大浴缸，否则就能和哥哥一起洗澡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因为我现在就是想这么做。」

「妳是想怎么做啦？这个话题也太难为情了。」

「我不介意聊这些就是了。」

「但是我可吃不消啊！」

慧辉主要是理性方面吃不消。

若是在之前，慧辉还没将她视为异性看待的那段期间也就罢了，如今两人已经是情侣，他可没把握能面对光溜溜的瑞叶还能把持得住。

「啊，哥哥！那里还有一个泡脚池！」

「去看看吧。」

两人一同前往新发现的泡脚池，慧辉一路观察瑞叶。

（直到目前为止，她看起来都还乐在其中。）

她不但脚步轻盈，看起来也没有一点郁闷的样子。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让她振作起精神吧。）

让瑞叶彻底放松，正是慧辉办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

慧辉为了达成这目标，接下来也要卯足劲地好好伺候她。

在这之后，两人一同享受了旅行之乐。

他们泡了好几次温泉、在迷宫般的小径里拍照、受香味吸引而来到甜点店品尝糯米团子。

光是在陌生的镇上巡礼，就是件充满乐趣的事。

就这样，时间来到中午时分。

为了消化午餐，两人沿着河边的步道散步。

「……咦？」

「瑞叶？」

瑞叶突然停下脚步，慧辉不禁转过身，发现她正远望着河川的那一头……

「那边有个女生……」

「女生？」

慧辉顺着瑞叶的视线望去，沿河铺设的柏油路上，的确有个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双手捂脸的模样像是在哭泣。

「她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哥哥……」

「嗯，去看看她怎么了。」

一旁没有其他人在。如果她真的迷路了，总不能放着她不管。

尽管不清楚情况，但慧辉跟瑞叶都无法对女孩见死不救。

两人沿着水泥阶梯下到河岸，对哭泣的女孩问道：

「怎么了吗？」

「……咦？」

突然被人问话，让女孩惊讶地抬起头来。

她的年纪看似大约小学低年级吧。

肩上挂着小肩包的她，穿着保暖的长袖连身裙，头发就像瑞叶一样稍短，浏海上夹着一根羽毛形状的发夹。

可爱的脸蛋因泪水而糊成一片，让人看得于心不忍。

「……大哥哥，你们是？」

「我们不是可疑人物啦。」

「没错没错，我们只是观光客，刚好路过这里。」

「是喔……」

女孩直直盯着两人，显然是对他们有所警戒。

提心吊胆的女孩就这样看着两人，随后嘀嘀咕咕地说了：

「这该不会是绑架……」

「不不不，我们不会带妳到任何地方啦，这点妳大可放心。」

「我们只是在散步途中看到妳一个人在哭，才会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抱歉给两位添麻烦了……」

「喔喔……想不到这小孩还挺稳重的……」

只见她吸了吸鼻水，揉揉哭红的双眼，谈吐流露出不像小孩的成熟感。

见她停止了哭泣，慧辉等人于是问她碰上什么困扰。

「那么，可以先告诉我们妳的名字吗？」

「……我叫美雨。」

「原来妳叫美雨啊。所以美雨，为什么妳会在这儿哭呢？」

「我……」

女孩一时语塞。

但紧接着，她想起什么似地再次开口：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新婚夫妻吗？」

「「咦？」」

女孩出乎意料的提问，让慧辉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但为了让对话进行下去，慧辉于是代表两人回答：

「这个嘛，我们以后是打算结婚没错，不过现在还不是夫妻。」

「……新婚的人不会懂美雨的心情的。」

「咦！？」

慧辉老实地回答完，没想到竟然碰了钉子。

慧辉完全不明白自己刚刚的回答哪里有问题。

见哥哥弄巧成拙，这次换瑞叶试着与她对话。

「美雨，为什么新婚的人不能了解妳呢？」

「因为……」

瑞叶就地蹲下，让视线和女孩齐平并轻声问道，但女孩竟然眼里又泛起泪光。

「美雨、刚刚被喜欢的男生甩了……」

「咦？」

「我在公园跟小诚求婚，结果他却拒绝我了……像大姐姐你们这么幸福的新婚夫妇，不可能懂这样的感受……！」

「啊～……」

听了这番话，瑞叶面露难色。

不只是她，连在一旁看的慧辉也是同样的表情。

「所以妳才会独自在这里哭吗……」

看来又是个难解的问题。

美雨单恋某个名叫『小诚』的男生，在来这里之前向他告白，却被拒绝了。

但瑞叶还是耐心地继续跟她说：

「可是妳一个人在这里，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呢？」

「因为小诚就住在我家隔壁，我要是回家就会被他看到哭脸，这样会很尴尬，所以我不想回家……」

「这样啊……」

看来她跟小诚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甚至就在住在彼此隔壁。

这样的两人的确不太方便见面。

本来以为这下万事皆休，瑞叶却从包包里拿出手帕，帮美雨轻轻擦去泪水。

「我想，小诚他一定是喜欢妳的。」

「咦？为什么大姐姐会这么觉得？」

「因为有时候人会说反话，明明心里喜欢却说不喜欢。」

「……真的吗？」

「嗯。而且很多正值青春期的男生都不太坦率。」

「这么说来……小诚的脾气的确有一点别扭……」

「或许他是被妳突然求婚才吓一跳也说不定喔。所以我觉得，妳还是先把喜欢的心情直接告诉他就好。」

「可是……」

瑞叶的建议让美雨变得忸怩。

「小诚他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听我说话……」

「像美雨这么可爱的女生，我想一定没问题的。」

「大姐姐……」

美雨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瑞叶。

并且在下个瞬间，她感动万分地抱着眼前的大姐姐。

「美、美雨……？」

被美雨突然一抱，让瑞叶有点不知所措。

而抱着她的美雨，随即也露出讶异的眼神。

「大姐姐的胸部比妈妈的还大……」

「咦……」

「噗！？」

美雨的这句话害慧辉不禁看向妹妹的胸部，但这也不能怪美雨。

看来即使是在女孩眼中，瑞叶的胸部也一样傲人。

「大姐姐！美雨会再接再厉的。」

「嗯，他总有一天一定会对妳回心转意的。」

「耶嘿嘿♪」

被瑞叶摸头后，美雨露出笑容。

（看来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不但得知了小女孩落泪的原因，瑞叶也解决了她的烦恼。

正当慧辉看着这令人莞尔的画面并松了口气时，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道宏亮的呼喊声。

「喂～！美雨～！！」

「咦！？小诚！？」

从瑞叶身上离开的美雨，慌张地看着声音的来向。

一名年纪和美雨相仿的男孩，从刚刚慧辉他们前来的方向奔来。

「那该不会就是她说的小诚吧？」

「嗯，看来应该是他。」

在瑞叶和慧辉的注视下，小诚来到美雨面前。

他有着一头短发，穿着松垮的裤子以及连帽外套，模样给人一种调皮的印象，感觉是会踢球的男生。

「小诚，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找妳啊。看妳不在家里，想说妳大概又跑到哪里躲着哭了。」

「小诚……」

他刚才是为了寻找失踪的青梅竹马而来到这里。

这样的事实让美雨又快要流下泪来。

看着美雨那像是夹杂着欣慰与愧疚的纠结表情，让小诚尴尬地搔搔脸颊并说道：

「关于刚才的事啊……我看我还是收回好了。」

「咦……？」

「我说！我会跟美雨结婚啦！」

「……真的吗？」

「对啦……不过说是这么说，还是要等我们长大就是了。刚刚因为旁边有其他人在，我才会说得比较过分……」

「所以……小诚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的话，我还会来这里找妳吗！？」

小诚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让美雨绽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

而接着──

「总觉得事情突然就落幕了……」

「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呢……」

急转直下的发展，让两名高中生难以跟上状况。

而一如瑞叶的猜测，两人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

「真是太好了，美雨。」

「嗯！真的就跟大姐姐说的一模一样呢！」

美雨抓着瑞叶的手，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面对着这样的青梅竹马，小诚随后说道：

「好了啦，美雨，我们快回家吧！」

「啊，小诚先等一下！」

美雨叫住准备回家的小诚后，再次转身面向瑞叶。

接着，她从小肩包里不知掏出了什么物品，随后像是交情书似地以双手递到瑞叶面前。

「这个送给大姐姐。」

「这是……」

那是一枚淡紫色、以和纸制成的漂亮书签，上头还绑着精致的细绳，设计十分典雅。

「我的姑姑在经营温泉屋，那里很适合新婚夫妻去放松，欢迎你们过去看看喔。」

「这样啊？」

「姑姑要我如果在路上看到新婚夫妻就把这个交给他们，帮忙拉生意♪」

「是、是喔……」

「这姑姑还真有生意头脑啊……」

竟然有大人让亲戚的小孩帮忙做行销……

那间温泉屋搞不好在营运上面临到什么困难也说不定。

「那么，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

接着，美雨弯腰行了个礼，才回到小诚那儿。

最后，她活力十足地对着慧辉两人挥挥手，并牵起男友的手，和他一起离开。

「──话说那些人是谁啊？」

「──似乎是从外地来玩的新婚夫妻。」

「──是喔？」

目送两人边讲边离去的身影，慧辉向瑞叶说道：

「还好事情圆满结束了啊。」

「……嗯。」

「……？瑞叶？」

「……没事。」

慧辉再一次呼唤，瑞叶摇摇头并微笑着说道：

「他们两情相悦真是太好了。」

「是、是啊……」

虽然慧辉总觉得瑞叶像是想早点带过话题，却又不晓得自己感受到的异样感是什么，让他也无法进一步追问下去。

（看她现在又是一副低落的样子……）

慧辉眼前的瑞叶身影，跟他最近常看到的、失去精神的妹妹重叠在一起。

（她果然还有什么烦恼吧……）

她的情绪就像之前八卦传开时那般消沉。

明明慧辉不希望她再度变成当时伤心的样子。

而不晓得哥哥正在为自己担心的瑞叶，看着手里的书签说道：

「话说美雨刚提到的那间温泉屋在哪里呀？书签上头什么也没写……」

「真的耶，我还以为上头会印广告，该不会是印刷出错了吧？」

这种书签照理说会印上店铺资讯，但书签两面都没印文字。

「她说适合新婚夫妻这点也满奇怪的。」

「是不是什么类似家庭汤屋的地方啊？」

不管怎样，既然不晓得确切地点，两人也无从确认。

虽然他们后悔没先问清楚地点，但既然美雨他们已经离去，再怎么苦恼也无济于事。

◇

傍晚，慧辉两人在车站附近的大坂烧店里。

两人在散步途中发现这间店，当下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决定进店用餐。

慧辉点了猪肉口味，瑞叶是综合海鲜口味，尝起来堪称人间美味。两人相亲相爱地互相分享大坂烧，结束了这一餐。

「真没想到会在温泉景点吃大坂烧啊。这种地方的面粉类食物并不算特别有名。」

「这也没办法嘛，闻到那么香的味道，谁都无法抗拒。」

「真不晓得大坂烧的酱料为什么那么勾动人的食欲啊？」

那样的香气把两人吸引进店里。

但既然尝起来一点也不辜负期待，一切就没问题了。

瑞叶似乎也吃得很满足，她那可爱的笑容就像是回到旅行一开始的状态。

（她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无精打采啊……？）

他们在河岸和美雨等人告别后──

目送两人离开的她，怎么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呢？

（既然她今天有好好穿上内裤，应该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假设是慧辉使她心情不好，那么她在约会期间就会光着屁股。

（还是干脆现在问个清楚好了……？）

慧辉心想既然怎么也想不透，那么也只好问当事人了。

下定决心后，慧辉向坐在对面的瑞叶问：

「……那个，瑞叶？」

「什么事？」

「呃……没事……」

被瑞叶愣愣地望着，让慧辉瞬间又畏缩了。

慧辉仔细回想，她中午那时已经明显回避了他。

慧辉深怕若此刻抛出问题，搞不好她又会回到哀伤的情绪。

「……我只是想问，可以再点一份海鲜炒面吗？」

「嗔？你还没吃饱吗？」

结果慧辉虽然挤出话来，却讲成了点餐要求。

「可是电车就快进站了……」

瑞叶先是瞄了眼店内的时钟。

「不过应该勉强赶得上……真的要点吗？」

「……算了。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不过我们该离开了。」

距离晚上六点的班车时刻，剩不到一小时。

要是错过这班电车，接下来就得到深夜才能回到家。

两人今天已经玩得很尽兴，是时候该回去了。

于是两人准备好出发、带上行李，结帐完离开店内。

「咦？怎么天色暗成这样……」

「真的呢……」

明明时间才过五点，外头却已是一片漆黑──

「而且不只这样，感觉还变得好冷……」

「嗯……」

扎肤的寒气，让瑞叶紧紧抱着自己。

如果说这温度低到甚至能让呼气瞬间冻成白雾，一点也不夸张。

没多久，两人便看出天冷的原因。

「啊……」

率先察觉异状的瑞叶望向天空。

接着，慧辉也跟着仰头。

「……下雪了。」

如同墨汁般黝黑的天空，以及碎棉絮般的雪花，像是要覆盖世界似地纷纷从天而降。

之后，两人冒着大雪赶往车站。

前往售票窗口确认状况的慧辉一返回车站大厅，靠在柱子上的瑞叶立刻不安地问道：

「哥哥，他们怎么说？」

「电车停驶了，目前暂时不会复驶……」

「不会吧……」

「就连公车跟计程车也没有运行，这下伤脑筋了……」

根据窗口站员的说法，这时节本来是很少下雪的。

由于计程车也没准备雪胎，所以没办法载运客人，司机们都不接客了。

「也就是说……我们回不去了吗？」

「没错……」

由于这场不符时节的大雪，电车和公车等交通网全数瘫痪。

在雪停并除雪完毕之前，两人只能暂时留在这个镇上。

幸好明天是星期天，不必担心上课的事，但……

「总之，我们得先找过夜的地方才行……」

眼前该解决的是住宿问题。

既然车站晚点会关闭，这种恶劣的天气要是在户外过夜，绝对会冻死。

于是两人掏出手机寻找附近的旅馆──

『──真的很抱歉，由于这场大雪，突然有许多客人来投宿，目前都已经客满了。』

「这样啊……」

手机上查得到的旅馆就像这样，每间都住满了人。

「瑞叶，妳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找的也都客满了。」

「是喔……」

看来有太多旅客被大雪困住，旅馆都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两人有多带点钱，要在旅馆住一晚当然没问题，但要是连旅馆都找不到，即使有钱也无能为力。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我再找找其他间旅馆──哈啾！」

由于实在太冷，让慧辉打了个大喷嚏。

「不要紧吧？」

「啊啊……鼻水都喷出来了……」

「等一下，我有带面纸。」

瑞叶打开包包，从里头取出袖珍包面纸。

「……嗯？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慧辉弯下腰捡起的物品，是今天白天碰见的女孩给的书签。

他捡起掉落物准备还给瑞叶，慧辉这才发现书签的边角有些剥落。

「……咦？」

「怎么了吗？」

「这书签原来是对折的……大概是被墨水还是什么东西给黏住了吧。」

怪不得一开始看书签上，什么资讯也没写。

背面登载讯息的广告要是黏在一块而看不到，就失去了宣传的效果。

慧辉重新确认文字，上头写了『风雅庄温泉旅馆』以及住址跟电话。

「那个女孩的亲戚经营的温泉屋，原来是温泉旅馆啊。」

他用手机一确认，发现旅馆就位于两人所在之处步行一小段距离的地点，并且很幸运地，是两人还没打电话询问过的旅馆。

「哥哥……」

「嗯……」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慧辉拨打了书签上的电话号码。

「啊，喂？不好意思，请问旅馆还有空房吗？……是……是……喔喔，呃嗯……一共两位……是……」

慧辉谈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呼。」

「结果呢？」

「旅馆说有空房。」

「真的吗？太好了……」

好消息让瑞叶展露笑颜。

「价位也算便宜，而且还附早餐。」

「听起来真超值呢。」

「对，若看这点的确是不错……」

「……？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老板说只剩下一间空房。」

「咦……」

「老板说，空房只剩最后一间。」

「我听见了，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瑞叶深锁眉头，又确认了一次。

「意思就是说……？」

「对，就是妳想的那样……」

两人这下得待在同个房间一起过夜。

「……」

预期外的事态发展，让两人眼神默默交会。

虽然状况一言难尽，但如果继续待在车站等雪积高，到时可就寸步难行了。

「总之，还是先过去吧……」

「也对……」

两人的眼神不知怎地相互回避。他们决定先离开车站。

旅馆位于距离车站走路二十分钟的位置。

这段距离若在平时应该不至于花这么久，但由于两人走在陌生的雪地里，因此花了比预期更久的时间才抵达。

两人进入和风的大厅，随后前往柜台办理入住手续。

前来接待他们的是身穿和服的妙龄女性，一看到慧辉他们被雪淋湿，马上准备了两人份的毛巾。

慧辉表明完自己刚打过电话，便代表两人在名册上写下姓名。

「两位还真年轻呢，请问是情侣吗？」

「是，不过我们才刚交往不久。」

瑞叶老实回答完，似乎对自己被认定为情侣感到很开心，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我们本来打算当天来回的，结果电车停驶所以回不了家。」

「喔，两位想必很伤脑筋吧。等到明天电车应该就会恢复行驶了，还请在这里好好休息。」

之后她说能帮忙烘干他们被雪浸湿的鞋子，于是两人将鞋子交到柜台，换上拖鞋后在接待的带领下前往客房。

「那么，请两位好好休息。」

身兼招待员的接待女性问候完，随即离开了房间。

慧辉他们也放下行李。两人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幸好有找到地方过夜呢。」

「就是说啊。」

屋内已经开了暖气，铺了榻榻米的客房温暖宜人，跟积雪的室外有如天壤之别。

「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回不了家。」

「抱歉啊，都怪我没仔细看气象预报……」

「山上的天气变化本来就很大嘛。连当地人也吓了一跳不是吗？」

「瑞叶……」

来自恋人的体恤，让慧辉的心头暖了起来。

「怎么办？我突然好想立刻抱抱妳。」

「再耗下去会感冒的，还是先洗澡吧。」

「妳说得对。」

现在不是悠哉放松的时候。

两人都被雪沾得浑身湿透。

「啊，哥哥你看你看！这间房外面有露天浴池呢！」

「真的耶。以这房价来说这也太豪华了吧。」

由于窗外刚刚被拉上的窗帘遮住，所以两人都没发现原来那面窗外头设置了浴槽。

那应该是桧木浴槽，虽然尺寸不大，却充满了木制品特有的温润氛围。

露天浴池的空间由于有建筑物遮蔽，构造就像是个有着屋檐的阳台，因此不必担心会淋到雪。

「我们的身体都冻僵了，干脆趁这机会一起泡澡吧？」

「也好──」

……嗯？

「不，等等。这不对吧，我们再怎样也不该一起洗。」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慧辉心想现在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能顺着瑞叶的意思走。

虽说两人正在交往，但对方可是婚前的女孩。

「可是，哥哥早就看过我的裸体好几次了吧？」

「是这样没错……」

瑞叶一提起那些过往，随即让慧辉的坚持显得虚假。

「要是再不快点洗，两人会一起感冒喔？你刚刚在车站时就已经打喷嚏了，不是吗？」

「呜……」

两人目前都处于落汤鸡状态。

虽说室内开着暖气，但这样的状态要是持续下去，两人一定会着凉感冒。

「走吧？一起洗吧？」

「呃、可是……一起洗澡实在不太妥吧？」

「没问题的，我们都已经是情侣了。」

面对试图抵抗的哥哥，瑞叶使出最强王牌──笑脸。

「既然是情侣，一起混浴也不会怎样吧？」

「……真的假的？」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进入了浴池。

大雪在不知不觉中转小。看着从天降下的雪，泡着温泉的瑞叶发出畅快的吁气声。

「温泉真温暖。」

「您、您说得是……」

「为什么变成用敬语说话？」

「我也不晓得……」

「哥哥，你该不会很在意两人一起泡澡这件事吧？」

「那是当然的吧……」

身为一个男生要是不在意，那才有问题。

瑞叶说不能违反旅馆规定，因此没围上毛巾──跟这样的她一同混浴，甚至在狭小的浴槽里肩并着肩，慧辉肯定会胡思乱想。

「既然我们都已经在交往了，你就光明正大地看着我嘛。」

「就算妳这么说……」

慧辉往瑞叶那头瞥了一眼。

她那纤弱的肩膀、双峰间的乳沟、绝美的锁骨一一映入眼帘，让他的理智差点瓦解，只好又把视线转回前方。

（不行啦……这对现在的我刺激太大了……）

慧辉甚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这么心跳怦然，为什么她能如此泰然自若？

若无其事地享受温泉的妹妹，令他感到无法置信。

「话说，那个柜台的服务人员就是美雨的亲戚吗？」

「谁晓得呢？」

「她说这里适合新婚夫妻来放松，看来就是指这个露天浴池吧。」

「这里的确很适合新婚夫妻来放松。」

附带露天浴池的房间，应该很受情侣档或新婚夫妻欢迎。

并且，也给慧辉带来如此的心动体验。

「真是幸亏遇见美雨，我们才能住进这么棒的旅馆。」

「是啊，得感谢她的推销。」

要是没有她，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四处找地方投宿吧。

像这样的邂逅也算是旅行的妙趣。

「虽然回不了家这件事，完全是失算就是了。」

「就是说呀～山上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希望明天能回得了家。」

「那我做个晴天娃娃。」

「那个对下雪天也有用吗？」

下雪应该不在它的管辖范围吧──慧辉心想。

「要是雪还是不停，就只好暂时驻守在这里啰。」

「要是那样的话就真的伤脑筋了。」

「……能跟哥哥一起在外头过夜，我倒是很开心。」

「咦？」

慧辉不禁望向隔壁。

结果，他跟脸颊泛起红晕的瑞叶对上眼。

「瑞叶妳该不会……也很在意一起泡澡这件事吧？」

「……当然会在意了。今晚我可是跟哥哥──跟自己喜欢的男生一起过夜。一旦开始胡思乱想……也就跟着期待起来了……」

「期待……妳指的是……」

「要亲身体验看看──我指的意思吗？」

瑞叶呢喃似地说完，随即抬起腰，将身体靠向慧辉。

她在狭小的浴槽里这样一动，彼此的身体理所当然地贴在一起……

瑞叶在家常做的那种、抱着哥哥胳膊撒娇的行为，若是在双方都光溜溜的情况下发生，带来的破坏力也跟着提高不少层级。

此外，她那平时穿着衣服而看不太出来的巨大双峰，真的是重量感十足……

赤裸裸的乳房触感，令慧辉的理性即将断线。

「瑞、瑞叶……？」

「…………」

她没有回话，就只是盯着慧辉，像是在等待男朋友的回应。

温热的脸颊。

含情脉脉的双眸。

像是等待接吻般、微微张开的双唇。

这一切都娇怜到令慧辉目眩神迷。

（天啊……我感觉鼻血快喷出来了。）

即使是人称木头人的慧辉，也没迟钝到看不出她的期待为何。

但他依然裹足不前，瑞叶随即将更用力地搂紧哥哥，像是对他的沉默所做出的责难。

而她这样一抱，又更加凸显胸部的触感──

（我忍不住啦……！！）

慧辉的忍耐已经抵达极限。

「我看我还是先离开吧！」

「啊，哥哥！？」

以手遮着下体的慧辉踏出浴槽，一溜烟地回到房间。

他的身后似乎传来一句「哥哥真没种……」，但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只能在心底道歉。

慧辉将背靠在通往露天浴池的门上，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理性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早上啊……」

当然，其实慧辉也不排斥跟瑞叶发生那种关系。

但，由于外宿这件事本身就属于突发状况，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否则就算是我，也是会期待的……」

在做好万全准备以前，慧辉希望能好好呵护她。

但即使自己这么想，状况却事与愿违。

慧辉更无法想像的是，接下来竟然还有更高难度的考验等着他。

◇

「什……么……？」

入浴完，换上旅馆准备的浴衣与※茶羽织的两人，出门买完牛奶后返回房间，令人傻眼的景象映入眼帘。（译注：和式短外套。）

「两床棉被竟然被铺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房间中央铺着的，是比邻的两床棉被。

两人离开房间前，年轻的接待员曾经来过，说要帮两人准备床铺，只是没想到竟然准备成这样……

（这么说来，我在柜台时说过我们是情侣关系……）

入住时，慧辉宣称他跟瑞叶是情侣关系。

既然是热恋的男女在旅馆共住一宿，接待员会把床铺排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既然她都为我们铺好了，那也没必要再拆开吧。」

「这么说也是。」

反正两人也不是睡在同个被窝。

只是床铺并排在一起睡觉，应该还不至于越线。

正当慧辉这样说服自己，借以稳定情绪，浴衣的袖子被一旁瑞叶的手拉了几下。

「……欸，哥哥？」

「嗯？」

「我呀，睡前想跟哥哥做一些事情……」

「咦！？……想、想跟我做一些事……？」

「嗯……本来我想说等哥哥睡着后，再自己一个人做……」

「一个人做！？」

「但是既然哥哥也在，一个人做就太空虚了……」

「瑞叶……」

「所以，哥哥应该不介意吧？我们都已经在交往了，我不必再一个人憋着吧？」

「…………」

这怎么听都是指那档事。

心爱的女友要求一起共度春宵。

证据就是，她的浴衣不知何时已经敞开来，露出底下一部分的胸口。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他的理性岌岌可危，再加上被那双迷濛的眼瞳注视，让慧辉的心脏像是打鼓似地开始怦怦作响。

「哥哥，来吧──」

女友可爱且妖冶。

稳重又积极主动。

瑞叶一边释放着不像是这年纪该拥有的诱人魅力，随后说出她的心愿：

「从现在到天亮为止，请哥哥帮把我娇羞的模样拍下来吧！」

「……啥？」

「我希望哥哥当摄影师，帮我拍许多裸照！」

「我是听见了，只是对妳这预期外的要求很讶异而已……」

两人交往一帆风顺，让慧辉差点忘了──

自己的女朋友可是个喜爱裸露，并因此感到兴奋的暴露狂。

第一次外宿就要求被拍裸照，只能说亲爱的女朋友仍旧是个变态。

「因为我们可是难得住旅馆耶！而且还穿着浴衣，不拍些照片就太可惜了。」

「如果要拍，拍正常的照片不就好了？」

「这部分就关系到我的嗜好了。要是哥哥能当摄影师，我希望能来点不一样的尝试。所以……可以吗？」

「唉，真拿妳没辙……」

「嘻嘻，还是哥哥最好了，每次求情到最后都会心软。」

「要拍照是没问题，但妳不准把浴衣全脱掉喔。」

要是她脱光光，慧辉的理性真的会失控。

「也就是说，若隐若现地露个胸口或大腿就没问题吗？」

「是啦，那方面就随妳高兴了。」

这可是可爱女朋友的请托。

那么就算是再怎么扭曲的变态Play，也一样替她执行到最后吧。

慧辉侧目望着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做准备的暴露狂，兀自下定决心──

接下来，自己要与她一起疯狂摄影。

摄影会结束后，两人围坐在矮桌旁，啜饮着热茶。

「呼～好久没这么卖力了。」

「这场摄影会还真是有够吃力的。」

「毕竟我们拍了将近一个小时嘛。」

长时间的摄影，对慧辉而言也是一场与自身理性的交战。

乳沟、迷人的大腿……钟爱的女孩展现衣衫不整的模样，自己竟然有办法坚持到最后。慧辉真想给自己来一段掌声鼓励。

浴衣敞开的妹妹实在是魅力十足，让他得花上好大的力气来压抑自己的诸多反应。

相较于憔悴不堪的哥哥，妹妹却是容光焕发，形成了对比。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妳玩得尽兴就好了。」

「咦？」

「因为我看妳最近好像有点无精打采。」

「难不成……这次的旅行是特地为我办的吗？」

「其实票是偶然得手的，但我本来就打算带妳出去玩没错，想说多少帮妳调适一下心情。」

「这样呀……」

「所以妳如果有什么烦恼，要不要跟我谈谈？」

「……好吧。」

瑞叶小声地回应完，把手里的茶杯放回矮桌上。

接着她理平下䙓，才开始向慧辉说起：

「哥哥觉得我像是在烦恼，但那严格来说不算烦恼。除了之前约会的事情食言，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跟哥哥道歉……」

「是什么事？」

「还记得吗？一开始哥哥向我告白，而我却拒绝了。」

「咦？可是那件事……」

慧辉认为她只是听见负面八卦，情急之下才会拒绝告白。

那照理来说，并不是瑞叶的真心话。

「不久前我遇上一件事。班上某个女生放学后待在教室里哭……她似乎也跟喜欢的人告白，也被拒绝了……」

「啊啊……」

「那个女生十分开朗，是班上的开心果。我看到她在哭时真的吓了一跳，心想她一定很喜欢对方吧……」

瑞叶说的话历历在目，给慧辉身历其境的感觉。

明明慧辉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但一想像待在教室里独自哀伤的女同学，就让他满心不舍。

「我想我可能是看到那样的她，把她和哥哥联想在一起，觉得哥哥被我拒绝后，应该也是和她一样的心境吧。」

「…………」

慧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恐怕是因为事情的确就如瑞叶所言。

被她拒绝后的慧辉，世界仿佛变成黑白的。

他不只做什么都毫无动力，晚上也睡不着觉，整天沉浸在哀伤的情绪里。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样是兄妹。以哥哥那么正经老实的个性，告白前一定烦恼了很久吧？」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兄妹依然是兄妹。

其中一方想向对方吐露真心，就需要相应的觉悟。

「结果我却只在意那些八卦风声……给哥哥造成那么多伤害……」

「妳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吧？」

「……嗯。」

一脸消沉的瑞叶点点头。

（怪不得在跟美雨他们分手后，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在河边遇见的女孩，也是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而哭泣。

而看到那样的美雨，让瑞叶再次想起自己狠狠甩掉哥哥的事实。

「每当哥哥对我好，开心的情感跟罪恶感就会一起涌上来，心想这个人对我这么好，我却那样伤害他的心……」

「瑞叶……」

「所以为了表示歉意，我才会尝试各种方法，试着让哥哥开心……」

「昨天那个SM Play，就是为了要让我开心吗？」

喊哥哥为猪仔，竟然是瑞叶赎罪的方式。

「老实说，我对那些事早就不在意了。」

「就算哥哥说没关系，我还是会耿耿于怀。」

「妳就这么在意吗？」

「校内八卦那件事，哥哥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没办法为哥哥做点什么，就只是不断接受哥哥的照顾……」

「瑞叶……」

怎么会这么说呢──慧辉要像这样口头安慰她并不困难。

但这样无法融化她心头那块凝结的冰。

该怎么让她重拾笑容呢？慧辉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某个点子。

「那不然，我能够拜托妳一件事吗？」

「拜托？」

「只要妳能帮我，之前妳狠狠甩掉我的事，就一笔勾消吧。」

「我该怎么做呢？」

「这个嘛……首先请妳暂时闭上眼睛。」

「咦？哥哥难不成是……想玩矇眼Play吗？」

「并不是。」

慧辉可没有一丁点搞特殊Play的打算。

「什么啊，原来不是吗……」

「为什么妳一脸失望……」

慧辉实在希望她别在这种时候感到期待落空。

「总之，在我说『好』以前，请妳闭紧眼睛。」

「好吧……」

端坐在座垫上的瑞叶纳闷归纳闷，仍乖乖闭起眼睛。

等确认她闭好眼睛，慧辉马上着手准备。

他打开背包，从里头取出事前准备的东西，回到她的面前并跪下。

「……哥哥？」

慧辉的声音以及气息，让瑞叶察觉到他的动静。

「还不可以睁开眼睛喔。」

「……嗯。」

可爱的女友老实地遵守规定。

面对带点不安等候指示的她，慧辉轻轻捧起她的左手，执行今天的压轴计划。

「──咦？」

瞬间，瑞叶两眼圆睁。而此时她举起的手──无名指上已戴着一枚镶着叶片图样的戒指──

「生日快乐，瑞叶。」

面对吓了一跳的恋人，慧辉抛出一直没说出口的话语。

今天──三月三日，是瑞叶的十七岁生日。

「可惜目前这种状况，没办法准备蛋糕。」

「这倒是无所谓……」

看来她还没摆脱震撼，一脸茫然地接着说道：

「真是吓了我一跳。看哥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表示，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这件事。」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回家之后再给妳惊喜的。」

慧辉当初本来计划，在车站前的西点店买个蛋糕，戒指也打算回家后才给她。

结果一场大雪不但将两人困在温泉区，也打乱了慧辉的计划。

「这枚戒指真可爱呢。」

「这是我特地挑过的款式，找了个和妳最相衬的一个。」

还好至少有把礼物送给她──出门前为防万一、顺手将礼物收进背包的动作，让慧辉真想称赞自己的未雨绸缪。

「不过，生日送戒指的意思是……」

「嗯……这该怎么说呢……」

「难不成是……订婚戒指？」

「……对，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到这节骨眼，再打迷糊仗也没意义。

「其实我之前就有这打算了，但想说用零用钱买实在不太体面，就请小春学姐帮我找了个一日工读。星期六那天正好妳也不在。」

「原来那天你在打工吗……」

慧辉当天做的打工，是凤建设集团相关企业底下的资材搬运工。

工作内容就只是不停地将载运来的纸箱搬入公司仓库。这种对慧辉而言很陌生的粗活，做起来虽然吃力，相对的报酬也算丰厚。

「哥哥是什么时候量我的戒围的？」

「妳有好几天都钻进我的被窝里，当然有很多机会可以量。」

「我完全没发现……」

慧辉是挑她熟睡时下手的，她浑然不知也是当然的。

何况那也只不过是用皮尺在睡美人的指头上绕一圈，做起来易如反掌。

「关于刚才的事，瑞叶妳说得没错，被甩的时候我大受打击，沮丧到连晚上都睡不着。」

「……嗯。」

「但是跟那些失去的东西相比，我现在从妳身上收获了更多幸福。」

「咦？」

「看到妳最近坐的位置比起交往前，离我离得更近，还有妳之前吃我的醋，这些事都让我觉得好开心。」

「…………」

「还有，今天一起出来旅行也玩得很尽兴。两人一起在镇上散步、一起聊天──都是因为跟瑞叶在一起，才会有这么充实的感觉。」

「哥哥……」

「妳说妳没办法为我做些什么，但我喜欢瑞叶妳，只要妳能陪伴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一起看电影、手牵手，偶尔接个吻。

像这样陪心爱的女孩一起过，就是一种幸福。

至于慧辉被拒绝当时的辛酸，不但早就一笔勾消，甚至还得到了更多幸福的时刻。

「嗯，要是妳还耿耿于怀，那么今后就请继续陪伴我，好好补偿我告白被拒绝那时的伤痛吧。」

慧辉半开玩笑地说完，握住恋人戴了戒指的那只手。

而她也回握住慧辉的手，像是要回应对方。

「我是绝不会松手的，妳可要有心理准备喔。」

「哥哥才要有心理准备，以后不准再离开我喔？」

双方互相抵着额头，相视而笑。

「……哥哥。」

「嗯？」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不客气。」

这样一来，她心中怀抱的不安应该都化解了吧。

……看样子，应该不要紧了。

两人仍牵着手，瑞叶的身子轻轻朝慧辉依偎过去，将头放心地枕到他的肩膀上，就像只安心的猫咪。

第十三卷 第五章 男女混浴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