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章你有罪

汐见坂凉太

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十点。

小鞠滑著智慧型手机。粉红色机体是标準的女性向设计。

「果然如我所料，就是这个图示。」

「那只是普通的天气预报APP吧？」

小鞠所指的图示是设计成太阳与伞紧挨在一起的图案，正下方则以小小的文字写著「weather」。

「这是伪装用的假图示喔，请看。」

她说话的同时点了一下图示。萤幕显示出东京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看来今天与明天都是晴天。

「哪里像伪装了？」

「性急的大叔会惹人厌喔。」

「谁是大叔啊！」

小鞠无视汐见坂的抗议，开始操作。

「这是什么？」

萤幕浮现「请登入」的对话框。

「我也使用过这个APP喔，只要依照『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的顺序滑动，接着再依序点下B与A的按键图示，就能抵达『本尊』。」

「本尊？」

「真是的，你很迟钝耶。就是刚才说过的加密APP『祕密君』啊。」

「『祕密君』？真是莫名其妙的APP。」

只要使用这个联络不伦对象专用的APP，一旦有来电或邮件，就会以跳出天气标志的方式通知，所以可以瞒过配偶或男女朋友。图示的设计也能自由选择，如果要进入收件匣或通话纪录，则需要本人验证。

「毕竟如果太太要检查手机，一般来说会先确认收件匣和社群软体吧。那边我也确认过了，相当干净喔。」

换句话说，她与不伦对象的一切互动，都是透过这个「祕密君」APP进行。

「也就是说，被害者果然有交往对象吗？」

「单看这个还无法断言。不过，为了有个万一时能装傻到底，事先彻底藏匿痕迹可说是不伦恋基础中的基础喔。」

「专家果然就是不一样。」

「我被称赞了～」

「才没有称赞妳！」

小鞠噘起嘴。

总而言之，小鞠正在操作的是岸谷恭子的手机，手机遗留於现场的提包内。登录在电话簿的名单将近五十人，正由调查班的同仁著手调查。她腹中胎儿的父亲会在其中吗？

「那么，她与对象的互动内容怎么样了？」

「APP上了锁，必须解锁，否则无法登入。」

原来对话框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就是科搜研的工作啦。」

所谓的科搜研，是「科学搜查研究所」的简称，是由各领域的专家分析或鉴定遗留物品的机构。解析电脑或手机等电子机械也属于科搜研的领域。

「用不著做那种进展龟速的事也能立刻解锁啦。」

「妳说解锁……妳会那种技巧吗？」

如果要委托科搜研，就得花上一定的时间。

「死者的遗体还在法医那吧？」

「嗯，应该还在那里。」

「那就出发吧。」

小鞠拿着被害者的手机穿上外套。

「要去哪里？」

「东京都监察医院在大塚对吧？」

「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汐见坂才说到一半，小鞠已经迅速走出房间。他咂了咂嘴，披上外套追在她身后。

＊

东京都监察医院位于东京地铁新大塚站附近，紧邻东京都立大塚医院。新大楼才刚完工，外墙贴了大理石，外观相当美丽。暖气应该开得很强才对，但不知怎地，刚穿过玄关大厅就令人感到一丝凉意。

根据尸体解剖保存法，发生在东京都二十三区一切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均由此单位负责鉴定、解剖尸体和查明死因等工作。

「最近老人孤独死的情形不是增加了吗？因此一年大约会有一万四千具遗体送来这里。於是我们增建了可以同时解剖六具遗体的解剖室，还增设了保存遗体用的冰柜。」

名叫玉川的微胖中年法医为汐见坂与小鞠介绍。崭新的解剖室空间宽敞，中央设置了六座解剖台。

「一万四千具吗？送这么多过来，这里的法医人数够多吗？」

「非常不足啊。所以之前引进了电脑断层扫描影像系统，可以在解剖前先解析影像，提昇查明死因的精準度。除此之外还新引进了能分析药物成分的系统喔，毕竟最近合法兴奋剂（Legal intoxicant）也成了问题嘛。」

「真厉害，全都是最先进的仪器。」

汐见坂环顾寂静且明亮的室内，宽敞的墙壁和不锈钢制解剖台都是全新的。每天都会有死因不明的尸体送进这里。

「设备如此完善的应该只有东京吧，更何况设有监察医院的也只有大阪或名古屋等大城市而已。」

未设置监察医院的地方县市，会交由大学医院的法医学教室负责解剖工作。那里的设备就难以称得上完备了。

「对杀人犯而言，在东京犯案的难度最高呢！」

小鞠以手指弹了弹在灯光映照下发亮的不锈钢台说道。

「是啊，如果要杀人，建议还是去地方县市。」

冰柜每六个一组，分成上下两层，玉川打开其中一扇门，从里头拉出担架床。伴随冷空气滑出的担架床上躺着一名女子，虽然有著人类的外型，但不仅没有意识，甚至连体温也感觉不到。女子毫无疑问是岸谷恭子本人，死者穿着壽衣，完全看不出解剖痕迹。

「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啊，一定很不甘心吧。」

玉川神情悲戚地俯视尸体。

「失礼了。」

小鞠用左手拿着岸谷的手机，右手抬起死者的手，开启的萤幕显示出天气标志。玉川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小翰的举动。她握住死者的拇指，直接按向位于萤幕下方的HOME键。手机传出叮铃的电子铃声。

「妳在做什么？」

「解锁啊。」

小鞠将手机萤幕转向汐见坂。

插图002

萤幕上以太阳标志显示著东京明日的天气预报，下方则列出天气概要说明。此外还显示了湿度、风向、风速、降雨机率、日出日落时刻等资讯。萤幕上方则插入了广告BN。

「这只是普通的天气预报吧？」

「所以说，请你仔细看看说明内容。」

汐见坂依照小鞠的指示，审视了描述天气概况的文章。

「什么？这是邮件往来的内容吗？」

文章可以上下卷动，内容明显是男女之间的邮件往来。但乍看之下，会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误以为是关于天气的文章。

「原来如此，解除密码锁指的是指纹认证啊。竟然使用遗体做这种事，真是太不尊重了。」

「只要能早日找出凶手，对死者而言就是最好的祭奠方式，不是吗？」

「哎，是这样没错啦，不过这话出自妳的嘴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玉川也露出苦笑。

「这点暂且不提，这个APP作得真好啊。即使被妻子看见萤幕，也只会误以为在看天气预报，而难以察觉第三者的存在是吗？」

「约定时间伪装成日落时刻，约定地点伪装成广告BN：在湿度数字输入基础体温，降雨机率显示的就会是怀孕机率。很有意思吧？別人也看不见两人一起拍摄的床照，想要浏览内容则需要经过数道手续与指纹认证，所以绝对不会被揭穿。不觉得很厉害吗？」

「现在是偷情也搞高科技的时代啦。」

「我在床上的技巧也很高超喔。」（译注：在日文中，「技巧高超」音同「高科技」。）

小鞠拋了个媚眼。

「什么跟什么啊！」

看见汐见坂满脸通红，就连站在旁边的玉川也跟著噗嗤一笑。

＊

「也太赤裸裸了吧。」

小鞠看着萤幕愉快地说道。

两人回到侦查本部所在的辖区警署。在那之后，小鞠一直滑著被害者的手机，她也很清楚储存照片的隐藏资料夹该如何开启。

「他们还互拍彼此的裸照啊。」

打开资料夹后，几十张照片呈缩图排列。每一张都是不能让他人看见的姿态。

「咦？汐见坂前辈，你不会拍吗？」

「才不会呢！是说，妳会拍吗？」

「好莱坞女星不也会拍吗？」

小鞠满不在乎地回答。汐见坂脑海突然浮现小鞠裸体的模样，他连忙挥去想像，不由得清了清喉咙。

「要小心別外流喔。」

前些日子才发生好莱坞女星将个人裸照上传到云端保存，结果外流到网路引发骚动的事。

「那是因为她们太没有网路常识了，我才不会那么蠢。」

小鞠依然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別管那种事了……呃，不过果然还是很令人在意。

「那件事暂且不提，这就是被害者的对象吗？」

汐见坂指著萤幕显示的照片。打赤膊的男子在床上对着镜头比「耶」，地点从内部装潢判断似乎是宾馆。

男子年约四十五岁。鲜明精悍的容貌令人联想到演员宅间琢郎，这位演员经常饰演与部属搞不伦恋的上司。确认过全部照片后，发现照片中只有他一名男性。

「啊，请看这里。」

小鞠指著点开照片的标题，上面写著「小笃的睡脸」。照片如文字叙述是男子的睡脸。

「小笃啊，这样称呼年过四十的大叔，感觉有点怪啊。」

「话虽如此，但你其实很羨慕吧？讨厌～小凉真是的～」

小鞠用装可爱的动作试图戳戳他的脸颊。

「调查登录在电话簿的名单看看。」

「真是的，都不配合我一下。枯萎的大叔就是这样才无趣……」

小鞠嘟哝著狠毒的话语，同时以熟练的动作操作手机叫出名单。

「啊～是不是这个啊？」

蛋幕显示「寺塚笃志」的资料。

「因为叫作笃志，所以是小笃吗？」

「没有其他名字适合这个昵称了。」

小鞠卷动名单，确认了其他人名。

「总之先调查看看吧。」

她这么说后，开启手边电脑的网页浏览器，在搜寻字段输入「寺塚笃志」个字。

「完全就是办公室不伦恋啊。」

他的名字立刻就宾果了。第一笔资讯就显示「间宫有限公司」的官网。这是岸谷恭子任职的公司。

「营业课课长啊。」

员工介绍页面列出了寺塚的个人资料及照片。内容包括对工作的干劲、兴趣和喜欢的格言等私人资讯。为了营造企业形象而选用的照片展现出爽朗的笑容。

五官与手机里的照片一样深邃且老练。戴着时髦的金属框眼镜，酝酿出工作十分干练的气质。

岸谷任职的部门也是营业课，因此寺塚是她的上司。

「看起来是个老实且值得信赖的人啊。」

「喜欢的格言是『家庭圆满』吗……他有什么资格讲这种话啊？」

妳也没资格批评他人喔。

「看来孩子的父亲应该就是寺塚了吧。」

「目前还无法断言，不过如果岸谷没有其他交往对象，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毕竟登录在『祕密君』的只有寺塚一个人啊。」

据说「祕密君」可以同时登录好几个人并加以管理。免费版最多可以同时登录七人，付费版甚至可以登录二十人，而小鞠使用的是付费版。

「总之，明天问问他本人吧。」

小鞠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看了时钟，已经晚上九点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忘记了！」

「怎么了？別跟我说妳要去约会喔。」

她若无其事地对汐见坂的话置若罔闻，拿起自己的手机贴到耳边。

「喂，阿布？对不起～我工作到很晚，今天恐怕不能过去了。」

接着讲了一会儿才掛掉电话。

「对方是大叔吧？叫人家阿布也很怪吧？」

「我也没办法啊，因为他的名字很长，太难唸了嘛。」

小鞠鼓起脸颊摊手。

「很难唸？究竟是怎样的名字啊？」

「阿布多尔亚哈德，他是阿富汗人。这么一来我就完全称霸西南亚啦～」

什么称霸啊……妳是成吉思汗吗？

「啊，糟了。」

她略显刻意地轻敲自己的头。

「怎么了？」

「少了马尔地夫。」

小鞠吐了吐舌头。

「那种事无关紧要吧！」

「啊～累死了。总之明天也拜托你啰。」

小鞠嘻嘻笑着将岸谷的手机塞给汐见坂，挥了挥手走出房间。

「……这个臭丫头。」

汐见坂看着小鞠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声低语。

完全被她看扁了。

＊

隔日两人造访的间宫有限公司御茶水分店，是一栋十层楼的钢筋混凝土大楼。

「这次的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汐见坂向会议桌对面的男子如此说道。这里是七楼的会议室，除了汐见坂等人没有別人。

「哎呀，我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岸谷竟会遭遇那种事……」

男子用手帕抵著额头，凜然且精悍的脸庞沉痛地扭曲。此人正是寺塚笃志。由于汐见坂在一早的侦查会议中提出请求，询问寺塚证词的工作便交由汐见坂与小鞠负责。

「不好意思，请你在百忙中抽出时间。」

「別这么说，毕竟卷入事件的是敝公司的员工，协助警方理所当然。」

寺塚的态度虽然值得嘉许，不过他一瞬间瞄了小鞠靠在桌上的胸部一眼。小鞠当然不会漏看，她面带微笑地挑逗对方。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寺塚推推眼镜，清了清喉咙。

「你能这么说真是帮了大忙，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请教了。」

小鞠对寺塚开口说道。

「寺塚先生，请问你与岸谷小姐是什么关系？」

「喂，负责询问的人是我。」

汐见坂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但她装作没听见。

「我、我们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喔。」

寺塚的右脸颊抽搐。

「寺塚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跟演员宅间琢郎很像？」

小鞠一口气将脸凑近。

「咦、呃……偶尔有人会这么说。」

他略显困惑，仿佛为了放松抽搐的脸颊般轻抚著脸庞回答道。

「我也很喜欢那名演员喔。该说他散发出一种男性魅力吗？那种绅士感真令人受不了呢。」

「是这样吗？」

寺塚将手摆在后脑勺，同时浮现绝对不算反感的笑容。

看来目前先交给小鞠处理似乎比较好。汐见坂往后靠到椅背上，注意著寺塚的表情变化。

「若被那种男人追求，我一定会神魂颠倒。」

以妳的情况而言，绝对不会仅止于神魂颠倒吧。

「岸谷小姐一定也神魂颠倒了吧？」

小鞠的话语令寺塚神色骤变。

「妳想说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表情也显露警戒之色。

「我们确认过岸谷小姐的手机了。」

「咦？」

寺塚的喉结大大地动了一下……

「我与岸谷当然会有邮件往来，但完全仅止于工作上的事务。」

他声音尖锐地回答。

「请別小看警方，我至少还知道『祕密君』这个APP，当然也已经解锁了。」

寺塚一听，肩膀垂了下来。看来他原本似乎相当瞧不起警方，认为他们会忽略那个加密APP。

「你们在交往吧？」

小鞠一询问，寺塚就死心地轻轻点头。

「你知道岸谷小姐怀孕了吗？」

寺塚缓缓抬起头，以看不出惊讶还是战栗的表情看向她。汐见坂仔细地观察他。

「这、这是真的吗？」

「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但很遗憾，腹中的胎儿也……」

小鞠没说到最后，以摇头代替话语。

「是这样啊……」

寺塚看似松了口气般叹息，汐见坂没有遗漏这瞬间。

「孩子的父亲是你吧？寺塚先生。」

寺塚隔了一会儿才承认：「有这个可能。」

「这点只要验DNA就能确认，如果是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我当然会负起责任，我会照顾孩子到他成年。」

小鞠以一脸「谁知道呢」的表情看向汐见坂。寺塚则频频用手帕擦拭额头。如今胎儿已经与母亲一同死亡，他要怎么说都可以。

「话说回来，尊夫人知道你与岸谷小姐的关系吗？」

小鞠继续询问。

「我想她应该不知道。」

「或许只是你自以为喔。」

小鞠坏心地这么说，然而寺塚摇摇头。

「我与岸谷联络时也会使用加密APP，再加上内人原本就不擅长使用3C产品，我不认为她会发现APP的内容。说到底，她也不是那种能佯装不知情的女人，因为她总会立刻把想法表现在脸上或者态度上。」

男子展现出绝对没被对方察觉的自信。

「请问尊夫人认识岸谷小姐吗？」

「我请内人送东西到公司时，就是岸谷负责接待的，所以我想她应该至少认得岸谷。」

「是这样吗？」

沙见坂与小翰面面相观。

见内朔太郎

「怎么了，妳要回去了吗？」

朔太郎询问玛依。项圈的绳子拖著朔太郎往公寓的方向。

带玛依散步是朔太郎每天的例行公事。牠不耐热也不耐寒，春天与秋天明明可以走得很远，但仲夏和寒冬时，牠走几十公尺就想回家了。二月下旬的今天，户外依然是仿佛要结冰般的寒冷天气。

「亏妳还有一身看起来很温暖的毛皮。」

据绿子表示，玛依的父母是由专门培育冠军名犬的知名饲养员亲自培养。因此牠虽然个性安逸，但血统出类拔萃。

「我们回来了～」

朔太郎走进客厅后，一如往常坐在笔电前的绿子一脸「已经回来了吗？」的表情看向他。玛依离开朔太郎手边，搖着尾巴往绿子冲去。

绿子用双手挟住跳上自己大腿的玛依脸颊，用眼神下达「给我认真散步」的命令。玛依似乎明白绿子正用表情说些什么，牠「嗷呜」地回以撒娇的声音。

「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绿子将笔电萤幕转向朔太郎，萤幕显示的并非忌女板，而是报社的新闻网站。朔太郎浏览了内容。

十九日上午八点十五分左右，横滨海上保安部接获航行中的货船通报，在横滨市中区本牧码头东方约六公里的海上「发现了漂流的尸体」，已派遣巡逻艇前往收容这具男性遗体。根据牙齿治疗的痕迹，确认死者为居住於东京都大田区池上的南源次（四十五岁）。警方怀疑南源次与本月一日的男子杀害事件有关，因此正在搜寻他的下落。据警方表示，遗留在案发现场的眼药水发现了南源次的指纹。

「啊！这里提到的『本月一日的男子杀害事件』，就是奸笑FACE那起案

朔太郎将脸转向绿子这么说，她表情复杂地点头。

距今三周前左右，绿子接受了忌女板小町网民的委托，寻找宣称立志成为小说家，留下偏执文章，有家暴嫌疑的投稿者「奸笑FACE」。然而，就在她从庞大的网路情报中成功查明对方身分时，男子却已经死亡。

「当时真是吓坏了，没想到奸笑FACE竟然会被人杀害。」

男子的本名是二谷贵士──绿子用这个名字搜寻后，马上就找到了新闻报导。

一日晚上八点五十分左右，警方获报在足立区西新井五丁目的路上，有名男子流血倒地，於是赶往现场并将伤患送往医院，但伤患随即宣告死亡。死者为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二谷贵士（四十三岁）。案发现场为人烟稀少的小巷，研判二谷是在外出购物的途中，遭人以小刀一类的凶器从后方刺伤。几乎同一时刻，有人目击一名戴着墨镜、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迅速从案发现场周边离去。现场发现一瓶沾有指纹的眼药水，警方正在全力侦查中。

警方似乎很快就靠指纹锁定了凶嫌。既然在警方资料库建有指纹档案，表示南源次过去曾有过轻罪以上的前科。

小圈内：5秒前

这在忌女板也造成了大骚动喔。

她接着切换到忌女板。由于投稿者已死，奸笑FACE的讨论串原本没什么新回应，现在又恢复了生机。甚至出现新讨论串，并在标题开头轻浮地加上【喜讯】字样。

忌女板众人明显对杀害了二谷贵士的凶手讚誉有加。绿子以更加复杂的神情看着内文。

35名称：可爱人妻

南源次先生，干得好！

39名称：可爱人妻

真想读读看奸笑FACE的遗作ww

留言下方张贴着忌女们至今彻查的二谷贵士个人资料，是从前同事、学生时代的友人、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口中得知的情报。果然如众人所料，二谷贵士真的有对家人施暴。二谷小孩同班同学的母亲报告了这件事。

这件事姑且不论，不过二谷贵士与南源次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杀害二谷贵士的凶手是这个姓南的男人吗？不过这个人也死了吧？」

对于朔太郎的疑问，绿子也露出「完全摸不著头绪」的表情歪头纳闷。

「或许是从新闻得知遗落在现场的眼药水成了证据，因此感到绝望而跳海自尽？」

小圈内：10秒前

嗯～这情况未免也太老哏啦（^o^;）

绿子苦笑耸耸肩。连玛依都似乎表示同意。

「如果以小圏内的风格，会怎么推理呢？如果是小圈内风格的话。」

小圈内：5秒前

比如说「南源次或许是遭到杀害的」吧。

「遭到杀害？是遭谁杀害的？」

绿子交抱手臂，「嗯～」地沉吟了三十秒之久。

小圈内：15秒前

比方说幕后黑手。

她搔了搔脸颊。

「什么『比方说』幕后黑手啦！真是拖泥带水的推理。」

自己的推理要来得明智多了。而「小圈内风格」似乎想导向推理小说，不愧是原本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

或许是对朔太郎的话感到不满，绿子鼓起脸颊将笔电转回自己面前，开始敲打键盘，朔太郎也绕到她身后看着。搜寻不到一分钟，萤幕显示了一个部落格，标题为「LASIK难民源次的部落格」。虽然管理员简介的姓名字段只写著「源次」，但年龄及居住地都相符，所以毫无疑问是南源次本人吧。

「LASIK（注）是眼睛的手术吧？」（译注：雷射屈光角膜层状重塑术。）

朔太郎以前去眼科看诊时，曾读过LASIK手术的介绍手册。据说是以雷射照射角膜，借由改变角膜弧度以恢复原本的视力。听说有许多知名演艺人员和运动选手都接受过这种手术。

小圈内：5秒前

看来似乎是手术不太顺利。

绿子浏览笔电的同时以手机进行数位笔谈。她用右手操作笔电鼠标，左手在手机萤幕上滑动，却完全没看手机一眼。

「部落格标题的『LASIK难民』是什么？」

这是他不熟悉的词汇。

小圈内：10秒前

这指的是在接受LASIK手术后，眼睛虽然发生异常，却无法获得适当处理而被放置不管的病患喔。

绿子开启了关于LASIK难民的网站。根据网站内容说明，手术可能会造成过度矫正或因细菌感染引发眼睛极度疼痛、视线模糊等症状，程度严重者甚至会头痛或恶心，而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LASIK难民中甚至有人动了自杀念头，这些受害者便像这样组成受害者团体。

朔太郎也大致浏览了南源次的部落格。自从动了LASIK手术后，他的双眼剧烈疼痛、视野扭曲、因为畏光而无法睁开眼睛、长期头痛、恶心、因为干眼症而必须随身携带眼药水等，令人愈看愈同情他。根据二谷杀害事件的目击情报来看，凶手戴了墨镜，这或许并非为了遮掩长相，而是要抑制眼睛不适症状也说不定。

南源次由于无法专心於工作，连续发生致命的失误而遭到公司解雇。他在部落格将自己看诊的医院以英文字母「新宿区的S眼科诊所」代称。

小圈内根据部落格提到的几项资讯锁定「S眼科诊所」，所需时间为十几秒。虽然南避免提到确切名称，但也提供了只要有心调查就能得知的情报。

这间眼科诊所也设有官方网站。应该是请专人设计过，首页的风格既有个性又潇洒。

「涩泽眼科诊所……院长叫涩泽太一吗？」

院长介绍页面张贴着涩泽的照片和个人资料。看起来年约四十五岁，面带充满自信的笑容。

小圈内：5秒前

他明明是LASIK手术的医师，自己竟然戴眼镜！

看来院长本身没有接受手术。但在介绍LASIK手术的页面却歌颂著「挣脱眼镜和隐形眼镜束缚的舒适生活，是无可取代的」这样的话语，院长本人却没有过着「无可取代的舒适生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令人不由得想吐槽。

接着绿子查询起涩泽眼科诊所的评价，结果找到两个写著负面评价的个人部落格。这两篇部落格的病患症状虽然没有南那么严重，但似乎对院长缺乏诚意的应对态度极为愤慨，南也曾在他们的文章留言表示「希望能交换情报」；相反的，似乎也有成功案例，病患同样在自己的部落格表达对院长的感谢之意。

「我们牙医也无法对所有病患进行完美的治疗。即使自认已确实地完成治疗，仍会有病患感到不满意而在之后回来争执喔。」

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各有不同，角膜也是如此。即使治疗成功的状况适用于某个病患，在面对其他症状相同的病患时也未必适用。这种情况重要的是院方要有诚意追踪，但看来这间诊所这点似乎有所欠缺。南好像曾被院长以「手术成功了，你的症状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为由拒绝。

小圈内：5秒前

如果南要杀人，他想杀的应该不是二谷贵士，而是这个人才对吧？

南的部落格充斥对院长的批判及怨恨，犹如诅咒般绵延不绝。正因为今后的人生被染成一片绝望，他想必怨恨深厚。然而，如果留在案发现场的眼药水确实是证据，就表示南袭击的人是二谷贵士。部落格中明明一次也没出现过二谷贵士的名字，难道这代表南对他抱持的恨意更甚於院长吗？

然后没过多久，连南源次都成了尸体……

「或许是院长对纠缠不休的客诉感到厌恶，因而杀了南源次喔。」

凶手将南的尸体扔进海里。从新闻报导看不出是自杀或他杀，但朔太郎认为这个推理相当合理。但在这种假设下，南刺杀二谷就和他与涩泽院长之间的争执毫无关联。

小圈内：10秒前

这一点警方早就料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调查涩泽院长。

如绿子所言，朔太郎不认为警方会放过南的部落格。搞不好院长此刻正在接受侦讯。不晓得那两名刑警──汐见坂及泷口，是否也与这起事件的搜查有所关联呢？

汐见坂凉太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

「请问寺塚先生去工作了吗？」

汐见坂询问眼前的女子。这里是位于上板桥北口商店街的咖啡厅，距离女子的家很近，因此她经常光顾。汐见坂身旁则坐着小鞠。

「是的，他在周六日和国定假日也经常出门工作。」

「这样啊……」

今天姑且不论，之前是否真的是出门工作呢，这点值得怀疑。

「请问……外子怎么了吗？」

女子的眼中浮现不安的神色。

「不不不，如妳所知，他的下属岸谷恭子小姐遭人杀害，因此我们正在多方访查相关人士。」

「我不认为自己与她有什么关系。」

女子……寺塚早绪里不知所措地这么说。她秾纤合度的体型看起来与防盗监视器拍到的运动服身影相当相似。年龄已经三十五岁，但外表显得更加年轻，虽然比不上岸谷，但容貌也相当端整。

「其实，我们上午与寺塚先生谈过了，据说他请妳将忘记带的东西送到公司时，是岸谷负责接待妳的。」

「是的，大约是三个月前。由于外子正好外出，当时是岸谷小姐代为领取的。她是个彬彬有礼的美丽小姐。」

即使提及岸谷的名字，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或不自然的动作。如果是演技，那真是太厉害了。

「除此之外，妳还有见过她吗？」

「不，只有那天而已。不过我记得她的长相，所以看到新闻时吃了一惊。请问为什么要询问这件事呢？」

早绪里眼里的猜疑之色愈发浓厚。

「警察就是这样啊。只要与被害者有一丁点关系，就必须滴水不漏地彻底调查。若是令妳感到不快，非常抱歉。」

汐见坂低头致歉后，早绪里的眼角微微和缓下来。他抓紧这个时机拋出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请问妳，二月二十日晚上十点到十点半，妳人在做些什么？」

「这、这是在询问不在场证明吧？」

汐见坂点头表示肯定并告知「以寺塚先生为首的每一个人，我们都一一询问过了，能否请妳协助？」寺塚那边已经透过其他员工的证词，确认他这个时段正在公司加班，所以有不在场证明了。

「呃，我想想……我、我记得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嗯。」

早绪里以食指抵著太阳穴回答道。语调中可以窥见她的动摇。

「这么晚还去买东西？」

「因、因为外子回来时会吃消夜，但调味料用完了，此外也补了一些货。」

她回答的声音尖锐且耳朵通红。愈来愈可疑了。

「保险起见，能否请问店家的店名？」

她说出自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名称。

「有人可以替妳作证吗？」

「我出门时跟隔壁佐藤家的先生打了招呼，佐藤先生当时正好下班回家。」

「大约是几点？」

「呃……应该是八点半左右吧。」

「是几点回到家的呢？」

「我想应该不到十一点。」

「明明只是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却花了那么多时间吗？两个半小时喔。」

只要回程时搭乘计程车，这时间足够她杀害岸谷再回到家。

「不、不是……因为我稍微散了一下步。」

她这么说着，脸颊僵硬且眼球微微颤动。很明显是不自然的反应。

「妳散步的时间还真晚啊。」

「我偶尔会在夜里散步喔。毕竟有孩子考试等许多事要烦恼，我需要让头脑冷静一下。这样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女性单独走夜路毕竟比较危险。对了，请问前往便利商店或散步的途中，有跟谁打过招呼吗？」

「不，没有。结果便利商店没有我想买的东西，所以我也没跟店员有任何互动。」

汐见坂记录下她的说词。虽然出门时有邻居看见，但无法作为出门购物的证明。

「请问寺塚先生有孩子是吗？」

小鞠突然插嘴询问。汐见坂用手肘撞她暗示「询问的人是我」，却被她反撞了回来。

「是的，就读小学五年级和三年级的两个男孩子。」

孩子的话题似乎让早绪里从紧张中缓和下来，展露了笑容。

「学校周日应该放假吧，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们今天去爷爷奶奶家玩，因为孙子去玩，老人家开心得很。孩子们前天晚上也住在那里。」

「照顾两个儿子想必很辛苦吧。」

「是啊，他们调皮又吵闹，放学回来就吵得要命。所以祖父母愿意帮忙照顾真是帮了大忙。」

既然是祖父母，应该是丈夫的双亲。

「筹措教育费等等也很辛苦吧，我还没结婚，所以不太清楚。」

「虽然我明白得趁现在开始存钱，但实在存不了多少，经常会有婚丧喜庆等突发状况，而且一旦生病也会花不少钱。」

早绪里叹了口气。

「是谁的身体不好吗？」

「没严重到生病的程度啦。外子因为近视戴眼镜，但他似乎嫌烦闷。」

「他没戴隐形眼镜吗？」

「他似乎无法接受眼睛里有异物。前阵子，我无意间看到了外子的电脑。」

当时寺塚似乎没关电脑蛋幕就去洗手间，正要外出购物的早绪里，出门就发现忘记带手机而折返。她走进客厅后，电脑萤幕的内容映入眼帘。

「那是眼科手术相关网页，是以雷射照射角膜借此恢复视力的手术。」

「啊，是LASIK手术吧？」

小鞠如此附和。

「BASIC手术是什么啊？」

「是LASIK手术！你不知道吗？」

据小鞠解说，那似乎是能透过非常简单的方式提昇视力的手术。

「於是我问外子『你该不会想动LASIK手术吧？』，他大概没想到会被我看见电脑萤幕，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回答我『因为戴眼镜很麻烦，我才会查询看看』。其实我也想让他接受手术，但LASIK属于自费治疗，似乎得花费十万圆以上。由于我们想让长子上私立国中，补习和学习才艺等都相当花钱，所以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开始打工。」

早绪里是家庭主妇。就交谈的内容判断，她应该是属于个性踏实的类型。

「妳先生相当英气凜然啊，他很像演员宅间琢郎喔。」

「是、是这样吗……」

小鞠的话语令早绪里难为情地笑了笑。

「他是不是也很受女同事欢迎呢？就像宅间经常饰演的角色那样。」

「这个嘛，谁知道呢？」

早绪里面带笑容地微微歪头。她的举止完全看不出怀疑丈夫出轨的感觉。难以判断是不是她已经预料到刑警会询问这类问题，预先做好了相关的演练。

「我的男友就总是劈腿呢。」

汐见坂在内心吐槽「骗子」。真想看看她的「祕密君」APP内容。

「是这样吗？妳明明既年轻又漂亮。」

早绪里露出大感意外的表情。

「请问，万一先生外遇，妳会怎么做呢？」

「我不会怎么做啊，如果他要外遇，我还希望別被我发现呢。」

她的口吻究竟是没察觉丈夫外遇呢，抑或是装作没有察觉呢？果然还是说不準。

「真的吗？真是心胸宽大。」

「只要他能继续供应我跟孩子的生活费就够了。不过唯独花钱包养外遇对象这点我无法接受就是了。」

「妳的意思是不会把事情闹大？」

「或许是吧。我目前单是顾孩子就费尽心力，无法兼顾外子的事。当然，我并不是允许出轨，只是不想将力气花在争执那种事。」

与前一刻的动摇相反，她的回答相当冷静。然而，这看起来似乎是她的真心话。

＊

汐见坂询问了寺塚早绪里的邻居佐藤-确认她的确是在八点半左右外出。

〈请问你知道她几点回到家吗？〉

〈因为正好是我收看的节目结束的时间，所以是接近十一点。因为隔壁开关门的声音很大，就算不特別确认也会知道。〉

佐藤这么回答，看来她确实曾在这个时间外出。

「问题在于她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吧。」

「她被我质问就动摇了，这很可疑。」

「不过，她对丈夫外遇的事情却又莫名冷静。我原本以为她应该会对这件事比较有反应。」

「总之先调查她外出的八点半到十一点之间的行踪。」

两人直接前往早绪里声称去过的便利商店，由年长的店长出面应对汐见坂两人。

「请问在二月二十日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之间，这名女子有没有来过店里呢？」

据说当天这段时间正好是由店长负责站收银台，但他看着照片，却想不起来似地歪著头。

「能否让我们确认防盗监视器的影片？」

「影片都存在硬碟里。」

店长领著汐见坂与小鞠前往后方的小房间。桌上的萤幕以四等份画面显示防盗监视器的影像。店内似乎装了四台监视器。

「因为很多人会顺手牵羊啊。一旦被偷了一瓶果汁，就得多卖好几瓶果汁才补得回来。总公司会将被偷的商品视为营业额，我们这些老板就得自行补偿损失。」

店长以相当不悅的表情操纵机器。画面转而显示前天晚上的四等份影像。

「请按这个按键快转。那段时间没什么客人，我想应该很容易确认。」

汐见坂致谢后，按下快转键重复著客人快步进出的影像。如店长所言客人并不多，只花了三十分钟左右就确认完毕。

「她果然说了谎。」

小鞠愉快地说。影片中并未出现早绪里的身影。保险起见，他们前后多抓了三十分钟再行检查，但依然没看见她的身影。

几分钟后，两人再度按了早绪里家的门铃。

「寺塚夫人，妳说谎了吧？」

一进入玄关，汐见坂就说出已经前往便利商店检查监视器影片的事。

「对不起……对，我说谎了。」

她低头坦承。

「这段时间，妳去了哪里？」

「那个……请问你们会告诉外子吗？」

早绪里担心地询问。

「那要视内容而定。总之，如果妳不据实以告，我们就只好告知他了。」

她死心地点头。

「其实……我当时与某个男人在一起。」

「对方是谁？」

汐见坂取出笔记本询问。

「是外子的上司畠山先生，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待在某间旅馆。」

「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小鞠愉快地拍掌。

「也就是说，寺塚夫人，妳出轨了吗？」

早绪里轻轻点头表示肯定。汐见坂接着询问旅馆名称。那是间位于邻镇，名叫「白色城堡」的宾馆。

＊

两人立刻前往旅馆确认。

一名枯瘦的老太太在柜台负责接待两人。汐见坂一拿出早绪里的照片，她就浮现得意的笑容。

「他们来过好几次了。看起来不像夫妻，果然是搞不伦对吧，刑警先生。」

每当来这类旅馆询问时，总会遇到不少为了维护顾客隐私而闭口不语的员工，但她似乎不是那一类人。

「二十日晚上呢？」

「嗯，有来喔。跟同一个男人一起。」

「不会有错吗？」

「防盗监视器也有拍到。」

她指向天花板。据说要进入房间就一定得经过那条通道，所以监视器能毫无遗漏地拍摄到客人的身影。

「能让我们确认一下吗？」

老太太爽快地答应。汐见坂等人立刻前往柜台后方的休息室确认影片。由于和便利商店使用的机型几乎相同，因此操作起来不致於错乱。

「啊，是这个吧。」

小鞠指向萤幕。或许是监视器性能优秀，影像相当清晰。萤幕中出现早绪里与男子挽著手臂走进来的身影，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五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两人并不显得紧张，愉快地有说有笑。

接着继续快转，也确认了他们在十点二十五分走出旅馆的身影。

「嘴上说为了烦恼孩子考试的事无暇他顾，却瞒著晚上也努力工作的丈夫搞外遇，对象偏偏还是丈夫的上司？搞什么啊！」

汐见坂用手指弹了萤幕上早绪里的脸。虽说其实是夫妻两人都各自出了轨。

「家庭主妇在各方面也相当辛苦啊～所以才会靠外遇排解压力。」

「不不不，这又不是卡拉OK！」

「选择丈夫的上司当外遇对象，真是太正确了！既能掌握下属的工作时间，又能随时确认丈夫在哪而不会显得不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即使外遇的事被揭穿，丈夫也会因为第三者是自己的上司而无法轻举妄动啊。」

小鞠如此讚誉有加，令汐见坂感到浑身无力。他已经连吐槽的念头都没有了。

「请问有可能在监视器没拍到、柜台也没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进出吗？」

汐见坂无视小鞠继续询问，柜台老太太摇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客人进出都一定要经过柜台，不管是随意离开房间或打开通往紧急逃生梯的门，都会触动感应器让警报响起，所以马上就会察觉。因为偶尔也会有想赖掉延长费用的糟糕客人啊。」

而那天晚上并没有响起那样的警报声。

「无法从房间窗户到外面去吗？」

「窗户只能稍微打开，但宽度应该无法让大人通过喔。」

虽然汐见坂不死心地追问，但仍遭到否定。看来早绪里两人那段时间确实是在房里度过。

「岸谷恭子十点十八分遭到杀害，而两人是十点二十五分走出旅馆。假如寺塚早绪里是凶手，要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从案发现场回到这里也不可能。搭乘电车需要三十分钟，就算开车或骑车，再怎么赶路也需要十五分钟。」

小鞠以手机APP确认的同时这么说道。看来只能面对现实了。「这么一来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汐见坂咂了咂嘴说。

怪不得她会容许丈夫搞外遇。

「杀害岸谷恭子的凶手不是寺塚早绪里，这是最后结论吧。」

案发现场的防盗监视器拍摄到的运动服人影，虽然身形相似，却另有其人。也就是说，这起案件与腹中胎儿无关。

「好不容易才找到孩子的父亲，结果却是白费工夫啊，真是的。」

小鞠也显得焦躁。

「只要像这样将可能性一一删去，最后留下的就是真相，我们的付出绝对不会白费。」

「哦，你说了一句帅气的话呢。」

她难得以钦佩的口吻这么说。

「不，也没有啦。」

汐见坂搔搔头。

「我明白你想谦虚的心情，因为那句格言是从泷口前辈那现学现卖的吧？」

我果然不擅长跟这个臭丫头相处。

花

「什么亲切的接力啊，还真是模范生才有的想法呢。」

午休时间，传来田中浔的话语声。真奈美、友香、绘理三人聚集在她的书桌旁。这四人总是一起行动。

花在隔壁座位看书。虽然想离开那群人，但若是露骨地起身离座，搞不好会刺激到她们。花就像路边的石子般不动声色。

「对了对了，五十岚那家伙似乎真的很中意香音呢。」

其中一人谄媚地附和。不论是学习、运动神经还是外表都不及三枝香音的她，无论说什么听起来也只像在嫉妒。五十岚脩作是花等人就读的五年三班的导师。

上个月班会的主题是「让世界变好的方法」，香音的提案被采纳，将实际在班上尝试实行。虽然浔等人说着她的坏话，但花认为那是个很棒的方法。只不过，究竟能不能顺利实行，得实际做做看才会知道。

「话说回来，妳们知不知道五十岚为什么会离婚？」

泽稍微压低声音说。话虽如此，因为人就在身边，所以音量还是足以听清楚。花知道他离婚的事，但不知道原因。这稍微勾起了花的兴趣，於是她竖起耳朵倾听。

「妳在偷听什么？」

突然响起的威吓声令她吃了一惊。不过泽的视线没有看向花的方向。

「明明只是只老鼠却烦得要命，滚一边去。」

泽对凑巧经过的立川泉这么说。泉的门牙略微突出，令人联想到老鼠。她本人似乎也相当在意这一点，总是用手掌掩著嘴边。花被盯上之前，泉是浔那伙人的目标，而她似乎也不想再次被当成目标，不仅浔，也和花保持距离。

泉立刻离开了，真奈美等泽的跟班发出嘻嘻的笑声。

「那么，他离婚的原因是？」

真奈美询问。

「听说是女儿因为中暑而死的关系。」

「真的假的？」

她们皱起眉毛。花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嗯，是听我妈说的。据说五十岚的妻子在那之后就变得不太正常。」

浔将手指在太阳穴一带转了转。

「那还真惨啊。」

其他三人浅笑着回应，真是恶劣的一群人。

此时，花突然湧上尿意。她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起身走向教室出口，浔那伙人正热衷聊著离婚话题，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情况，她松了口气走到走廊。在封闭的空间不晓得会受到什么待遇，所以花前往洗手间时总会非常小心，避免跟浔那伙人一起进去。

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即使如此，花仍会去楼下的洗手间。她总是小心再小心。看了墙上的时钟，距离下一节课还有三十分钟。

洗手间共有四间，她走进最里面那间锁上门。

过了一会儿，花察觉门外有人靠近，感觉有好几个人，还传来了憋笑的声音。因为已经听过许多次，她立刻就察觉是浔那伙人。她们刚才是刻意假装没有注意到花离开。

花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泽等人的霸凌逐渐升级，上周为止还只是破坏或藏起她的东西，但这几天只要一下楼，她们就会故意从背后撞过来。

花起身想打开洗手间的门，但门文风不动。似乎是有人以棍棒或什么物体抵住。

「欸，拜托妳们开门！」

然而她们没有回应。

洗手间的门上方有空隙。有人从那扔了什么进来。

蓝色长管状的橡胶，是水龙头的橡胶管。管口在花的头上摇晃著，另一端似乎接在水龙头上。

「等、等一下，真的拜托妳们住手，请別这么做！」

花大喊，浔那伙人不怀好意的笑声稍微变大了一些。

花全身无力地瘫坐在马桶上。因为门被挡住，她无法离开这里，也就无法关上水龙头。即使能够出去，也会以全身溼透的状态度过整个下午。这种痛苦的情况还要持续几个月呢？她去年曾在电视看见国中生因遭受霸凌而自杀的新闻，还以为那是与自己无缘的事。但她现在非常明白自杀学生的心情。

「做、做什么？」

此时，浔夹杂敌意与困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其他人的笑声也消失了。门的另一侧突然弥漫紧张的气氛。

「快住手！再继续下去的话，我就报告老师喔！」

那不是泽的声音。花虽然听过，但无法确定是谁。

「妳以为这么做，我会放过妳吗？」

「给我把武器扔掉！」

这次是漯那伙人在回嘴。

「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耳熟的女孩声音再度传来。

「哼，给我记住！」

泽那伙人拋下这句话，脚步声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门。

「妳可以出来了。」

花打开门后，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她的手中握着扫帚。所谓的武器似乎就是那个。

「小泉……」

原来那耳熟的声音是立川泉。她面露微笑，门牙微微展露，接着立刻用手遮住了嘴边。

「小花，妳没事吧？」

「妳是来帮我的吗？」

她轻轻点头。

「妳这么做会被她们报复的。」

「没关系，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让她们为所欲为。」

「为什么？妳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的座号是七号啊。」

在花就读的学校，座号不是以男女顺序编号，而是以生日的早晚来编号。花的座号是八号。

「难不成是亲切的接力？」

「把手伸出来。」泉微笑地说。花照她所说的伸出手后，泉拍了一下她的手掌。

「我将棒子传给妳啰，小花。」

亲切的接力──这就是香音在班会提议的「让世界变好的方法」。

「小泉，妳的心意让我很高兴，但我很担心妳。明明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对手可是浔那伙人，她们一定会加以报复。届时，花没有自信能保护泉。

「我认为亲切的接力是非常棒的点子。能将我们班开始的亲切扩展到许多人身上，若进展顺利，就能创造出没有纷争的温柔社会喔。而且，为了不让传接棒中断，我认为需要释出具冲击性的亲切。对这份亲切的感谢之意愈强，那个人就愈会以相应的方式回报，不是吗？」

泉这么说，那对更令人联想到老鼠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谢谢妳，真的帮了我大忙。我原本已经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花拭去因放心而夺眶而出的泪水说道。直到几分钟前，她都还在洗手间被绝望的心情折磨。

「这次轮到妳啰，小花。为了不让传接棒中断，妳要将亲切传给下一个人。」

泉将小手放在花的肩膀上。

「嗯，我不会让妳的心意白费，小泉。」

花由衷地这么想。

「立川同学，妳的善意真的非常棒。」

此时，有一名高个子女孩走了进来，富光泽的黑发长至腰际。站姿挺直优雅，单看那宛如模特儿的身影，就知道对方的身分。

「香音！」

小泉发出开心的声音。香音轻轻微笑。

「我从入口看见了妳们的情况，看来不需要我的协助了。敢跟那个田中同学正面对决，妳非常有勇气呢。」

香音轻轻为泉鼓掌。「我真的非常害怕呢。」泉难为情地说。

「所谓的亲切等善意，就是拥有勇气喔。我认为大家的勇气能够改变世界。」

香音的眼神蕴藏强烈意志，她是真的打算让世界变好。这种人应该要成为社会领袖，搞不好她将来会成为日本第一个女首相。花这么想的同时询问：

「欸，香音，为什么接力的顺序要按照座号呢？」

「因为我想确认这个系统能确实运作到何种程度。若是将棒子传到班级外面，就很难追踪有没有确实传递，不是吗？所以，我才会决定将范围限定在五年三班，并按照顺序交棒。起点当然是我啰。」

香音的座号是一号。

「香音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名呢。」

「座号只是凑巧而已。无论如何，至少目前为止，棒子都顺利传下去了。不过果然还是无法按理想进行呢。」

香音将食指抵著下颚，轻轻摇头三次左右。

「怎么回事？」

「一旦没了司仪就会立刻中断。像是竹本同学就表示唯独石田同学，她无论如何就是讨厌……」

竹本亚佳莉是四号，石田毅是五号。

「因为那两人的感情很差啊。」

泉理解地这么说。竹本对于总爱找自己碴的石田深恶痛绝。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就由我代为，执行了。」

香音借由替石田缝补在体育课弄破的体育服，将亲切交棒下去。

「这样啊……还真是辛苦呢。」

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有人不愿配合，导致接力无法顺利进行，这或许就是世界无法变好的原因，花如此想到。

「为了让传接棒毫不中断地扩展到全世界，就必须构筑出完整的系统，这次的尝试就是为此所做的测试。我要从中收集问题并修正，在完成完美的系统后，再将这个系统扩展到五年三班外，最后扩展到全世界，这就是我的梦想。」

「如果是香音，一定能成功。」

泉的声音激动起来，对她而言，香音似乎是理想般的存在。在这个班上有好几个像泉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受香音吸引的男生想必也不在少数。

「谢谢妳。我正在研究使其确实扩展到全世界的方法，所以这次的测试非常重要。绵贯同学，目前握着棒子的人是妳喔，务必拜托了。」

「嗯！」

花用力点头。

香音明明与花和泉同年纪，却认真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世界变好。花对于自己能跟她同班一事感到骄傲。

见内朔太郎

二月二十四日傍晚。

绿子依然在空调强劲的客厅与笔电互瞪，她今天也根据收讯状况调整了橱柜和书架的位置。不确定是不是市谷防卫省发送的电磁波造成的影响，屋里有一个房间无论如何都收不到讯号，因此绿子不会走进那个房间。那里现在是朔太郎的书房，在他搬来之前则是玛依专用的房间。竟然占领建于神乐坂高级地段公寓的一个房间，还真是奢侈的吉娃娃。

「我一直在想，用网路线连接电脑不就好了吗？」

这么一来，无论人在屋里哪个角落，都能够连上网路才对。

绿子却露出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小圈内：5秒前

没有讯号似乎就不行喔～

只要没有讯号绿子就会身体不适，然而只要回到有讯号的地方，又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精神饱满。据说她是在手机普及到相当程度后才变成这种体质，所以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因果关系。

不过，她从没有考虑为此向医师求助，她全盘接受自己是只能生活在讯号圈的小圈内。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公开的，但这件事在忌女板相当有名。

话虽如此，至今仍有忌女怀疑「小圈内」是她塑造出来的形象。毕竟这种角色感觉只会存在于动漫画或轻小说中，也难怪她们会这么想。

「怎么样？知道奸笑FACE被杀害的原因了吗？」

朔太郎如此询问绿子，她面对萤幕耸耸肩。

朔太郎在那之后也特別注意新闻和报纸报导，但内容均未提及南源次杀害「奸笑FACE」也就是二谷贵士的动机，这件事在忌女板也成了话题。南的部落格写满对涩泽眼科诊所的院长‧涩泽太一的憎恶之意，却完全没提及二谷的事。

22 名称：可爱人妻

这是我在保险公司工作的朋友提供的情报，据说奸笑先生保了钜额的壽险。

23 名称：可爱人妻

真的假的？（°д°）

24 名称：可爱人妻

洋子会担心南找上门而睡不着觉吧？

25 名称：可爱人妻

等等！该不会是洋子委托南杀人的吧？

26 名称：可爱人妻

然后分给他部分保险金当报酬吗？

27 名称：可爱人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因为南大师将眼药水遗落在现场，所以洋子在警方找上门前先封了他的口吗？

28 名称：可爱人妻

哦哦！神推理──

文中提到的「洋子」指的是二谷贵士的妻子二谷洋子。她今年三十六岁，是仁赤医院的準护理师。夫妻俩育有两个分別是七岁和五岁的孩子，名叫贵文和贵好。二谷在忌女板小町写下的个人资料中，虽然稍微谎报了自己与妻子的年纪，不过两个小孩、妻子的职业等都是正确的。此外，二谷原本是任职於制药公司的MR也属实。

看来他妻儿的姓名、年纪等个人资讯会流到忌女板，似乎是因为有忌女任职於孩子就读的学校。无法推测忌女究竟潜藏于社会的何处，搞不好自己的情人和朋友都是忌女。

──仔细想想，自己的妻子不就是忌女大师吗？

绿子瞥向兀自浮现苦笑的朔太郎。

「不过这个忌女的推理也不无道理。如果目标是保险金，妻子就会第一个遭到怀疑，所以她委托了南源次。南在杀害二谷贵士后，将眼药水这个线索遗留在案发现场，所以他遭到逮捕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一旦被逮捕，就会将这次的计画和盘托出吧，於是焦急的洋子就在这之前杀了南。如何，合情合理吧？」

小圈内：10秒前

所以说……这种事警方早就在调查了好不好？

「说得也是……」

日本的警察也没有愚蠢到那种程度是吗？

此时，绿子停下原本动个不停的鼠标，将脸凑近萤幕。

「怎么了？」

朔太郎循著她的视线看去。萤幕显示涩泽眼科诊所的网站留言板，上面写著病患的留言。虽然大多是感谢或赞赏诊所的内容，但其中也有像南源次那样针对治疗方针或应对态度等部分，表达不满和责难的留言。即使如此，网站管理员并不会删除这些负面文章，其中好几篇还有员工诚恳的回覆。也不时会穿插涩泽院长的留言。

名称：CGAMEFMCFG

You are GuiIty!!

一则英文留言映入绿子眼帘。留言时间是二月二十一日，所以是三天前。

──你有罪。

原本以为是南源次的留言，但他的帐号用的是本名，所以这应该是別人留的。更何况，南早在这篇留言的两天前就死了。

「感觉好像是随便打出来的昵称，看起来真像遗传密码。」

小圈内：5秒前

遗传密码的密码子是U、C、A、G喔。

「这我知道啦！我好歹也是医学大学毕业的。话说回来，这个留言是怎么回事？」

绿子站起身，开始在写满细小到令人眼睛发疼的文字的壁纸搜寻。她似乎将忌女板和忌女板小町中令她在意的留言记录在墙上。绿子确认过后，又回到桌边开始敲打键盘。过没几秒钟，她将萤幕转向朔太郎。

「啊，是一样的昵称！」

萤幕显示著忌女板小町的画面。而且还是「奸笑FACE」，也就是二谷贵士留下「咨询烦恼」文章的页面。他针对妻子写下丑恶且自私的文章，遭到众人群起围剿，留言栏写满忌女的恶毒言语。

77 名称：CGAMEFMCFG

You are GuiIty!!

留言日期是一月二十九日，二谷贵士投稿的三天后。再过三天的二月一日，二谷就遭到杀害了。

「跟涩泽眼科诊所网站的留言一样吗？这果然是同一个人吧。」

假使这个人是追踪二谷贵士事件的忌女，当然会确认南源次的部落格，所以可能会出于某种正义感，认为涩泽太一跟二谷贵士一样有罪；抑或是这名忌女本身也动了LASIK手术，且术后的情况不如预期。

总之是个意义不详的昵称。是与二谷贵士刺杀事件相关的线索吗？

「唉，我还是很在意南源次为什么要杀二谷贵士，搞不好奸笑先生的妻子真的是幕后黑手。不晓得警方是不是已经掌握证据了？」

这宛如猜不透正确答案的谜题般急不可耐的感觉，令人不由得颤抖。而朔太郎的手机就像配合他似地振动起来。

小圈内：5秒前

上次的刑警或许能告诉我们。

「说得也是，尤其泷口先生是小圈内的忠实粉丝，妳询问的话，他或许会告诉妳。」

小圈内：10秒前

咦～要我去问吗？

绿子的眉毛垂成八字形，噘起嘴来。

泷口总是很热衷关注忌女板，并会以「狸吉」这个昵称留言。他极度崇拜小圈内，甚至可以说是由衷钦慕，至今仍会不时寄些询问近况的电子邮件给她。绿子则会回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寄封电子邮件给刑警啦，大受欢迎的小圈内～」

朔太郎稍微坏心地揶揄她。是有些闹过头了吗？

绿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即使玛依跳到大腿上，她仍然动也不动。

「……妳生气了？对不起啦。」

朔太郎战战兢兢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为了寻找接续对话的话题而再度看向萤幕。

萤幕显示著新闻网站的报导。

『新宿区‧LASIK眼科医师遭人以刀刃从背后刺杀。』

朔太郎也停止动作。两人方才IP到的人物──涩泽太一的名字映入眼帘。

汐见坂凉太

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

汐见坂等第五组的成员，感觉到岸谷恭子杀害事件的侦查陷入瓶颈。会议室台上的海江田一课课长及乡原管理官的情绪都奇差无比。

起初，汐见坂等人怀疑杀害岸谷的是寺塚笃志的妻子‧早绪里。妻子杀害丈夫的外遇对象可说是相当常见的情感纠葛。

然而，早绪里本身也出轨与丈夫的上司偷情密会，因此有了不容质疑的不在场证明。汐见坂报告此事时，会场中满是刑警沮丧的沉重叹息声。

侦查又回到了原点。

「出轨竟成了不在场证明，社会的黑暗真是深不见底啊。」

会议结束后，小鞠在自动贩卖机前喝着罐装咖啡说道。她单手扠腰，仰头灌著咖啡。即使如此，因为这么做的人是她，不知为何连这种大叔行径看起来都像好莱坞女星，真是不可思议。

「这种话出自於完全沉浸在那片黑暗的妳口中，变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可是确实地戴着夜视镜，所以完全没问题。」

「我已经不晓得该从哪吐槽才好了。」

「竟然说插入，前辈好色。」（译注：日文中「吐槽」与「插入」发音相同。）

完全被她耍著玩了。汐见坂放弃反驳，坐到沙发上喝起自己刚买的罐装咖啡，微苦的热度通过喉咙。他们今天也四处跑了一整天。根据调查得知，岸谷恭子似乎异常嫉妒比自己年轻美丽的女性。

「岸谷明明已经算得上相当漂亮了啊。」

「像她那种拥有『中等偏上』等级半吊子外表的女人，自卑心特別根深蒂固。」

「妳是指那种『无法接受自己不是众星拱月的对象』的类型吗？」

「那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公主还真的存在呢。」

换言之，岸谷似乎相当受到同性厌恶，女性朋友和同事对她的为人评价极差。没有半个人为她的死感到悲叹；然而，由于她在异性面前的言行举止十分端庄优雅，因此相当受到男性欢迎。

她就是这样树敌无数。将岸谷推下阶梯的究竟是不是熟人？在他们探查的女性之中，也有好几个人体型与防盗监视器拍到的人物相似，可是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凶手虽然疑似女姓，但也不能完全否定男扮女装的可能性，因此必须谨慎确认。

此外，他们也得知了岸谷相当积极地参与大学母校校友主办的异业交流会。他们今天打算彻底调查那边的交友关系。

「寺塚笃志真的不知道岸谷怀孕的事吗？」

如果他不知情，应该会更吃惊一些吧？他在得知胎儿死亡时略微展现的放心情绪，似乎能作为他已经察觉对方怀孕的佐证。话虽如此，他绝非亲自杀害岸谷的凶手。因为他的体型与防盗监视器拍到的人物差异太大。

「目前还很难说。总之，岸谷被杀后寺塚应该感到轻松许多吧。毕竟若是演变成让下属怀孕而离婚的事态，他也会在那间公司待不下去。我认为他其实也察觉到妻子与上司之间的关系，没有责怪对方是因为这种情况对自己而言也方便。」

「是这样吗？」

此时汐见坂的手机响了。从口袋取出手机发现是来信通知。小鞠探头靠近。

「『小圈内』是谁啊？」

「別偷看啦。」

汐见坂猛然将手机从小鞠身旁移开。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小鞠展露恶作剧般的笑容。不不不，虽然小圈内长得相当可爱，要是作为情人也不差，不过她已经是有夫之妇。

「不是啦，她是忌女中的高手。」

也是泷口的女神。

「你说的忌女，指的该不会是忌女板或忌女板小町的那个忌女吧？」

「难不成妳也是忌女？」

「请不要说那种蠢话！別把我跟那些家里蹲垃圾混为一谈。忌女板是那些没有男人看上的落败组女人倾洩欲求不满与郁闷的地方。那些沟通障碍、丑陋、贫困的女人总会因为嫉妒我们现充而汙蔑我们。忌女……啊，单是听到这个名词就令我作呕。」

平时讲话态度总是半开玩笑的小鞠，表情相当难得地因由衷厌恶而扭曲。

「喂喂喂，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忌女也有各自的情况啊。」

「汐见坂前辈，你不明白天生不受欢迎的女人嫉妒有多丑陋。所以那个小圈内到底是谁啊？」

「我不是跟妳说过，之前泷口前辈曾想邀请一个普通市民，以网路犯罪特別顾问的身分加入搜查一课吗？那个人就是她。」

「真的假的？竟然要找一个有沟通障碍的家里蹲当顾问，警视厅也名誉扫地了啊。」

小鞠焦躁地搔乱头发。

汐见坂干脆地放着闹个没完的她不管，开启了收件匣。邮件主旨写著「关于二谷贵士一案」。泷口曾指示她可直接寄邮件给汐见坂。总之汐见坂先阅读了内文，内容是询问二谷贵士杀害事件的相关侦察状况。二谷贵士的案件应该是由第三组的人负责。率领第三组的组长涉谷浩介年纪虽然比汐见坂大上许多，但两人曾是大学同窗，因此是能直来直往相处的关系。

根据邮件内容，二谷贵士的文章似乎在忌女板小町引发众人砲轰，照惯例开始了祭典。二谷曾以「奸笑FACE」的昵称在忌女板小町留下内容轻率的文章。

汐见坂虽然没听过忌女板小町，但事件本身也上了新闻。二谷在月初遭随机杀人魔杀害，而凶手在大约六天前，也在东京湾成了尸体。杀害二谷的凶手死亡事件，因为被判断与二谷相关，所以应该也是交由第三组处理。

汐见坂从沙发起身，将喝完的咖啡空罐扔进垃圾桶。

「我有事要去本厅一趟，会顺便去第三组露个脸。」

「我也一起去。」

「不必了，是我个人的私事。」

「请別说那么冷淡的话嘛！」

小鞠急忙喝完咖啡，跟到汐见坂身后。两人走出辖区警署，转乘地下铁前往位于霞关的本厅。

＊

第三组与汐见坂他们同样位于搜查一课的楼层，但由于外出侦查的人很多，所以不太容易打照面。现在第三组的位置也只有三名男女在。

「请问涉谷组长在吗？」

汐见坂向三人中身穿Burberry风衣的矮小男子询问。

「他到西新井署去了。」

男子有著一头卷翘的头发，以及令人联想到爱神丘比特的娃娃脸，他以浑圆的眼睛仰头看着汐见坂。风衣松垮垮的，额头不知为何缠著绷带。「我是第三组的滨田警部补。」他端正姿势行礼表示，声音如尚未变声的孩童般高亢。

「你是──警部补吗？」

汐见坂难以置信地看着滨田。別说是刑警，如果让他穿上学生制服，就算要扮成国中生都行得通。但他的阶级竟然已经与泷口相同。

「我是东大毕业的特考组喔。啊，而且是东大法学系的。」

滨田面带微笑地说。虽然令人不由得想摸摸他的头说「你真了不起」，可是他算是自己的上级。汐见坂立刻回礼并自我介绍，站在隔壁的小鞠也跟著照做，她的视线却朝向站在附近身穿西装的男子。

「你找我们组长有什么事？」

对方询问。这名男子长相凜然，身高与汐见坂差不多。即便头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但汐见坂知道他的名字及长相。方才的滨田正趴在桌上写「悔过书」，虽说身为特考组的菁英，但毕竟还年轻，或许犯了什么错吧。汐见坂初出茅庐时也是这样。

「你是代官山吧，我去年受了滨松中部署的饭岛刑警不少照顾。」

汐见坂去年在侦查左手断掌连续杀人事件时，曾前往滨松市，并获得代官山的前上司饭岛协助。代官山原本是滨松中部署的刑警，现在调到警视厅来。

「这件事我听说了，竟然专挑年轻女性的左手掌下手，真是骇人的事件。第五组也立了大功。」

「不不不，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

与其说是运气好，不如说是讬了小圈内的福。汐见坂挥手谦虚地说。

「喂，妳那是什么眼神？对我有意见吗？」

小鞠突然对着站在代官山身旁的女性尖声说道。

对方是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拥有令人联想到深沉黒暗的漆黑发丝与眼阵，以及作为对照、只想得到以「纯白」形容的肌肤。跟以魔鬼身材为傲的性感型小鞠形成对比，可说是冷酷美少女型吧。在搜查一课中虽然有数名女性刑警，但就属这两人的个性格外强烈。眼前的女子是第三组的出名女刑警‧黑井麻耶。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以冷淡的眼神盯着小鞠。

「没事……我没什么意见，毕竟我对妳连一微米的兴趣都没有。」

「那是什么意思？」

「小鞠，別说了。」

小鞠夸耀般挺起胸膛逼问，汐见坂以单手制止了她。麻耶的父亲是警察厅高层，她是警察组织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若是不小心惹火她，不晓得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小鞠从许久之前就将麻耶视为劲敌，各方面而言都相当在意她的存在。契机是泷口童贞度破表的一句话：「比起性感型的小鞠，我比较喜欢黑井小姐那样惹人怜爱的类型。」那句话传进碰巧路过的小鞠耳里。对于企图完全独占男性视线的小鞠而言，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侮辱。

「那么，你找组长有什么事？」

或许是感受到两名女性之间的危险气氛，代官山露出转移话题般的笑容询问。看来他的职责是负责安抚公主殿下的情绪。这令人产生些许共鸣。

「我想向他打听关于二谷贵士的事件……不晓得侦查的情况如何。」

「虽然确定行凶的人是南源次，但当中还有许多难以理解之处。」

代官山压低声音。虽然也有不少不愿爽快透露侦查状况的刑警，但他似乎并非如此。

「我听说二谷保了钜额壽险。」

这是小圈内在邮件提到的。

「这点我们当然已经掌握，我们也怀疑南源次是否与保险受益人，二谷的妻子‧洋子串通，调查之后却完全找不到两人之间的交集。」

据说侦查员不仅搜索了住处，连电话的通联纪录、电子邮件、社群软体等能作为联络手段的事物都彻底调查过；保险金虽然金额庞大，却也在平均值内，并没有不自然之处。目前侦查本部似乎认为二谷洋子是清白的。

「那么，关于南源次杀害二谷的动机呢？」

「这点完全不清楚。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可说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虽然也追溯了过去的经历加以调查，但甚至连『偶然接近』程度的痕迹都找不到。现状只能认为两人根本是素昧平生。」

「也就是说，单纯是随机杀人犯下的罪行啰？」

「这个嘛……」代官山搔搔头。

「根据目击者所言，南似乎看也不看一眼其他人，直接靠近二谷并刺伤他。从状况判断，他很明显是以二谷为目标。说到底，我也不认为南的人格有问题到会成为随机杀人魔。」

「也就是说，还是有明确的动机吗？」

代官山抚摸着下颚，意味深长地瞇细双眼。

「南源次由于遭遇医疗疏失，对某名医师抱持强烈怨恨。但不得不说，那名医师的应对也极为虚情假意。」

「是眼科医师吧？」

这件事在小圈内的邮件也有提及。汐见坂本身对于事件的瞭解，顶多只到从新闻得知的程度，详情并不清楚。

「是位于新宿的涩泽眼科诊所的院长，你知道吧？」

汐见坂点头。那间眼科诊所买了许多车站看板及杂志广告，由于到处都能看见院长的照片，因此应该算是广为人知。

「南接受了LASIK手术后就为后遗症所苦，甚至连日常生活都受到影响。因此他设置了部落格抨击眼科诊所。」

由于小圈内也在邮件写了这件事，汐见坂来到这里前，便用手机确认过南的部落格。他也是这时才头一次看到「LASIK难民」这个词汇。

──这么说来，最近LASIK手术的事也蔚为话题啊……

代官山继续说道：

「二谷贵士与涩泽太一的长相虽然不同，但身形相似，从背后看去或许会误认。」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南源次原本打算杀害涩泽太一，却误杀了二谷贵士。」

「上头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解释的话，两者之间没有交集一事也就说得通了。

此时，麻耶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小鞠立刻激动地质问。

「就算身形相似，发型却完全不同喔。涩泽的头顶到后脑勺一带毛发相当稀疏，即使从背后看应该也不会误认。说到底，一般来说会误认自己真心想杀害的对象吗？而且同一时刻，日比谷的饭店正在举办学会，涩泽也有上台。这件事早在几天前就在眼科诊所的院长部落格预告了，总是仔细确认部落格的南不可能会遗漏这一点。再说，案发现场为什么会在足立区西新井一带？那里跟日比谷离得可远了。」

「也就是说，南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二谷？」

汐见坂问道，她耸耸肩回答：「或许吧。」

「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小鞠再度高声询问。

「谁知道，或许是因为他长得跟对自己职权骚扰的上司很像。」

小鞠陷入思考，没有继续回话。姑且不论职权骚扰的上司，她也同意麻耶对于「南是否会误认」这点抱持的疑问。

「此外，涩泽院长似乎也遭到杀害了吧？」

汐见坂一提，代官山的表情就沉了下来。关于涩泽的事件，他昨天在新闻报导看到了，小圈内的邮件当然也提及了此事。

「南遭到杀害的事件，我们本来锁定涩泽。但作梦也想不到，竟然连涩泽都遭人杀害。」

昨天早上，涩泽院长在世田谷的自宅停车场遭人刺杀。他总是开自家的车前往眼科诊所，凶手看準了他正要上车的时机攻击。刀刃直达心脏，在涩泽的妻子出门倒垃圾发现时，他已经断了气。停车场面对人烟稀少的小路，左右邻家都是空屋，因此没获得目击到可疑人士的情报。

虽然不确定南的后遗症是否与医疗疏失有关，但涩泽应该相当厌恶猛烈追究责任的南。就算认为是涩泽下的手也很自然。那么，涩泽真的独自犯下了杀害南的罪行吗？行凶者是不是另有其人？杀害涩泽的人又是……？

过度缺乏线索的现况，令人即使绞尽脑汁也得不出任何答案。这一点对代官山等第三组的人而言应该也是一样。

「还有，关于这个……」

汐见坂用手机先后展示了忌女板小町及涩泽眼科诊所的官网留言板。代官山与麻耶看向萤幕。

名称：CGAMEFMCFG

You are GuiIty!!

「看起来似乎是同一个人啊，名称长得就像某种密码，是字谜吗？」

代官山说。

「我认为不是。」

这份留言也是从小圈内的邮件得知。如果那是字谜，我们伟大的小圈内早就解读出来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意这篇留言？我不认为里面写了什么值得一提的内容。」

看着萤幕的代官山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侦查本部应该也确认过网站内容，既然没有在侦查会议提出，就表示他们并不重视。尤其是忌女板小町还有许多更激烈的留言。如果要确认，反而应该先调查那些留言才是。

「说得也是……」

不过，小圈内一定是基於某些原因才感到在意，甚至特地在邮件提及这篇留言。

You are Guilty（你有罪）──因此杀了他？

如果这样解释，那二谷及涩泽都犯了足以被判死刑的大罪。

「黑井小姐，妳怎么想呢？」

代官山将问题拋给麻耶。

「在南的部落格没有这篇留言呢。」

她以白皙修长的食指抵著下颚。

「确实……没有。」

汐见坂用手机确认部落格的留言栏。但完全没有发现CGAMEMFCFG所写的留言。

「那又怎么样？」

「没事。」

麻耶脸上浮现煞有其事的微笑，哼起优美的旋律，虽然想不起是什么歌曲，却是一段令人听了心情愉悅的旋律。她迈步离去，优美的旋律也随之远去。而滨田则急急追赶在麻耶身后。

「什么嘛，那女人真没礼貌。」

小鞠对她纤瘦的背影痛骂。

插图003

「不好意思。不过她虽然那副德行，却有著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喔。她能透过些许情报和线索，比任何人更快地找出真相，搞不好她已经推理出真凶是谁了。」

代官山就像想刺探出麻耶的推理般凝视她的背影。

「你说那女人吗？明明是个飞机场。」

小鞠用怀疑的口吻猛烈挺胸，让胸部摇晃。

这跟飞机场无关吧！

「她要是愿意老实地推理，事件明明大多都能一口气解决啊。」

代官山凝视麻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小鞠因为自己特地挺起摇晃的胸部被无视而噘起嘴。

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的推理内容？又不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另一边，滨田像个孩子般缠著麻耶，麻耶则让他吃了记回旋踢。

能透过些许情报和线索导出真相，拥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黑井麻耶……就像小圈内一样啊。汐见坂心想。

＊

「因为父亲是警察厅的干部，就自命不凡过了头，明明就是个超级飞机场！」

小鞠大声吼道，来往的行人全盯着她看。

「这跟胸部大小无关。」

汐见坂小声安抚。现任刑警公然在马路高喊「飞机场！」实在不成体统。

「那女人在第三组似乎被称作公主殿下喔。就是因为周围的人阿谀奉承才会让她骄矜自满。就算脸蛋稍微漂亮一点，终究还是个混帐飞机场不是吗！」

「所以说，这跟那无关啦。」

看来小鞠似乎相当恼火，从刚才起就一直谩骂黑井麻耶。

「况且，话讲到一半哼起歌，岂不是很明显地把我们当白痴，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

这一点汐见坂有同感。如果小鞠也采取同样的态度，他一定会怒骂吧──在心里。

那旋律在许多地方听见过，但他怎样都想不起曲名。

「那是什么曲子啊？」

「不是经常在毕业典礼和结婚典礼播放吗？是《D大调卡农与吉格》的第一曲喔。」

「曲名有这么长吗？」

「一般人熟悉的曲名是《帕海贝尔卡农》就是了。」

小鞠咧嘴一笑。

「什么嘛，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我知道的就是这个曲名。」

「这首曲子也常被改编为流行曲或电影音乐喔。」

也被用于知名圣诞歌曲的间奏。

「不过，帕海贝尔的曲子，我只知道这一首耶。」

「就是很典型的一曲大师啊，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呢。」

聊著这些话题的期间，两人抵达目的地──东京恩波里厄姆饭店。

大厅宽敞豪华，但正因为是老字号饭店，墙壁与梁柱都令人感受到岁月感。由于最近东京都新建了许多外资高级饭店，为了确保住宿率及顾客，似乎费尽苦新。

汐见坂看了手表，再过五分钟就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确认大厅旁的活动公布栏，内容有大学同学会、企业研讨会，还有婚姻介绍所主办的相亲派对。

「有了，是这个，在五楼的『凤凰之间』。」

小鞠指著其中一项，上面写著『Friend Link股份有限公司主办‧异业交流会』。」

「异业交流会具体而言是怎样的集会？」

汐见坂虽然曾经听说，但一次也没有参与过。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联谊。因为出乎意料地有许多好男人参加，是绝佳的狩猎场喔。」

「原来不是生意上的事吗？」

「正因为是这种正经的研讨会，才更有机会邂逅高阶主管等级的美味猎物啊；像这边举办的相亲派对只是浪费时间，因为聚集于此的全是没有异性会理睬的丑男丑女。」

小鞠指著在下一层楼举办的「正职员工限定‧相亲派对」这样的活动。然而她虽然有些瞧不起，似乎还是经常去这类活动场合闹场。

两人搭乘电梯来到五楼，沿着铺设柔软地毯的走廊直走到底，尽头就是「凤凰之间」。开启入口的门后，就见到身穿套装的男女单手拿着玻璃杯谈笑。房间虽然不甚宽敞，但里头大约有三十人左右。男性的年纪多为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每一个人的长相都显得相当精明，给人工作干练的印象。

「请问两位是参加者吗？」

站在入口附近的微胖男子询问。

「不，我们是警视厅的人，有事先联络过主办人……」

「恭候多时，我就是主办人。」

男子递出名片，上面写著「Friend Link股份有限公司社长‧大岛哲治」。

「你是社长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只是中小企业。」

大岛表示自己今年满三十。Friend Link似乎就是专门策划这类研讨会或派对活动的公司。

「定期在这个会场举办的交流会，会聚集媒体、金融、流通、食品等各行各业的人，在此处谈成大宗生意或合作的案例不计其数。毕竟所谓的买卖就是人与人的联系，这类交流研讨会的需求最近愈来愈多了喔。以敝公司的情况而言，半年后的预约都已额满。今天也有许多人在等待候补。」

「你虽然年轻，却相当能干呢，真了不起。」

小鞠的客套话令大岛浮现得意的笑容。

「不仅是企业，也会有医师及护理师喔。虽然也有许多公务员出席，但还没有警界人士出席过呢。」

「如同在电话里提到的，我们并不是来宾。我们会避免给各位添麻烦，能否让我们与大家稍微谈谈呢？当然，我们也会假装成来宾行动。」

「当然可以，除去生意成分，想必各位来宾也希望有机会与各种行业的人接触。警视厅的刑警对他们而言一定会有良性刺激。」

「別这么说，刑警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职业。对了，事不宜迟，我想请教关于曾是会员的岸谷恭子小姐的事。」

汐见坂拿出岸谷的照片后，大岛的笑容倏地消失。

岸谷曾是会员的事，沙见坂是从她同事那里得知的。他一查Friend Link的网站，就跳转到这个异业交流会的专门网站。专门网站的内容包括交流会介绍、入会手续、会员感想以及论坛。

「我看到新闻了，她上周过世了吧。报导提到她是被人从阶梯上推落的，已经抓到凶手了吗？」

「目前尚未逮捕，所以还在像这样反覆探查询问。」

「难道说，凶手在我们的会员当中？」

汐见坂连忙摆手。

「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得知被害者经常参加贵公司主办的交流会，所以才前来打扰。即使关联不深还是必须一一探查，这就是我们警方的作法，请你体谅。」

「原来如此，刑警也相当辛苦啊。」

大岛似乎松了一口气，回复原本的笑容。

「请问你对岸谷小姐的印象如何？」

汐见坂首先询问大岛的印象，让他整理自己的记忆。这是泷口教导他的询问技巧。

「她长得相当漂亮，也很积极与男性会员交谈喔。」

「那么与女性会员呢？」

「呃，这个嘛……」

汐见坂的问题令大岛脸色一沉。

「请问怎么了吗？」

「我虽然不想讲往生者的坏话，但岸谷小姐总会对比自己美丽的女性展现露骨敌意，也因此数度引发纷争。曾有一次，一名男性会员因为夫人临时工作外出，不能将孩子独自留在家里，於是带了就读小学的女儿前来。由于她是个乖巧有礼的孩子，我们就请她在父亲与其他来宾畅谈的期间在一旁享用餐点，避免打扰其他会员。然而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也受到男性会员的注意。由于这里的女性较少，平时总是受到众人吹捧奉承的岸谷小姐似乎对此感到不满。她撞了那个孩子，还将果汁洒到她衣服上。我当时也看到了，那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她虽然强调是意外，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

「竟然对孩子做到那种地步，实在太不成熟了。就算长得再美，也没必要对一个小学生动怒吧。」

小鞠发起牢骚。尽管他们已经取得许多证词，得知岸谷会忌妒同性容貌，但做到这种地步简直是病态。

「能否请你告诉我们，曾经与岸谷起争执的会员有谁呢？」

「不……这有点不方便透漏，能否请你高抬贵手？」

汐见坂接受了大岛的求情，这时候失去主办人的支持并非上策。

「那么，请问岸谷小姐最近还有参加这边的交流会吗？」

「最近又开始参加了。」

「最近又？我听说她一直很热衷参与。」

这是仅跟岸谷参加过一次交流会的同事证词。这么说来，对方曾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大约前年左右，原本一直是常客的岸谷小姐突然完全不再露脸。由于她经常与女性会员起争执，老实说我们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大约半年前左右，她又开始出席，当时她曾表示『之前因为工作繁忙而无法前来』。」

曾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疏远了原本频繁参加的交流会──汐见坂记录了下来。这与岸谷遭到杀害有什么关联吗？

「话说回来，请问网站的论坛怎么了呢？」

这次换小鞠提问。异业交流会的专门网站原本设置了论坛，但目前显示「暂时关闭」而无法浏览。

「论坛一开始设定为任何人都能留言。我认为将客诉及回应都公开呈现，有助於提昇敝公司的诚信形象。此外，我原本期待交流会的品质愈高，会员之间就愈能有高水準的互动；然而，刚开始运作得相当顺利，但可疑的推销及明显的恶作剧留言也随之增加。」

管理员编辑或删除留言，会给人审查留言的印象，这么一来呈现给顾客的诚信形象反而会打折扣。因此公司才不得已地关闭论坛。

论坛大约是一周前关闭的。

「请问论坛中有没有批评或中伤岸谷小姐的文章呢？」

「我想应该没有太过恶劣的留言。岸谷小姐也曾在论坛留言，但顶多就是偶尔有些失礼的回应。」

「请问能否让我们检视论坛的内容呢？」

小鞠这么拜托，大岛爽快地答应。据说论坛资料全存在公司的伺服器内，他答应将所有留言档案用电子邮件寄给两人。

接着，汐见坂他们也一一询问在会场畅谈的来宾。其中有位名叫名仓，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IT新创企业经营者与岸谷是旧识，他也是资深会员了。

汐见坂立刻请教名仓，岸谷不再出席交流会的缘由。

「前年的……因为是梅雨季，所以是六月吧。那天的交流会在白天举办，所以应该是周六。我在交流会结束后邀请岸谷小姐一起用晚餐，她说要去洗手间，我就先搭电梯到大厅等候。我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来到大厅，跟我说她身体不舒服。由于她的脸色真的很差，我於是搭计程车送她回家。自那天起，岸谷小姐就不再出席交流会。我寄了好几次邮件，却都杳无音信，当时还想说自己是不是被她讨厌而大受打击呢。」

半年前，名仓又与久违前来参加的岸谷见了面，由于感觉有些尴尬，他当下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我看到新闻时，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没想到她竟然会被杀害。」

名仓的身材很高，有如美式足球选手般结实。就算男扮女装，身形也和防盗监视器拍摄到、将岸谷推下石阶的人物截然不同。

「请问你知道有哪些会员曾与岸谷小姐起争执吗？」

汐见坂悄声询问。

「我知道的有四个人，全都是女性，是铃木小姐、石本小姐、上野小姐及田久保小姐，石本小姐今天没出席。」

名仓以视线指向会场内的三名女子。三人都长得美丽动人，果然像是岸谷会单方面嫉妒的人物。

小鞠立刻以手机拍下三名女子。她使用了不会发出快门声的照相APP。

接着，汐见坂两人在与其他会员交谈过后，向大岛致谢告辞。汐见坂与小鞠并肩走在以夜晚的霓虹灯与车灯妆点的回程路上。

「总之，有必要逐一确认曾与岸谷起冲突的会员的不在场证明。」

或许凶手就在其中。

「为什么她会停止出席交流会呢？她原本明明那么热衷参与，就算工作再忙碌，一年以上都没有露脸，未免太不自然了。」

「虽然名仓说他没有头绪，但两人之间或许有些什么，比如金钱或感情关系。」

名仓曾与岸谷相当熟稔，如果他会感到内疚，就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汐见坂前辈。」

汐见坂边走边在脑中整理资讯时，小鞠向他搭话。

「什么事？」

他停下脚步俯瞰她的脸。霓虹灯的光线映照在小鞠白皙的脸颊，她以湿润的眼阵凝视汐见坂。

咦？小鞠原本有这么可爱吗？

「我有点疲倦，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距离晚上的会议还有一段时间。」

「啊，说得也是。」

这么说来，汐见坂才想到自己没吃午餐。经小鞠一提，他发现自己的肚子饿了起来。

「饿著肚子不能战斗啊。」

「妳现在的食欲比肉欲旺盛啊。」

小鞠目不转睛地看着汐见坂的脸，淡淡的甜香味传来。

「汐见坂前辈。」

「做什么啦？」

「你刚才看着我的脸，内心小鹿乱撞了吧？」

「笨、笨蛋，妳少自恋了！」

汐见坂连忙否认。

小鞠又将脸凑近，「哦～」地瞇细双眼。

「说实话，我现在是超级肉欲模式喔。」

她突然搂住汐见坂的手臂！回过神来，两人正走在白百合通，路上有好几间宾馆啊

「现、现在是上班时间！」

「別说那么死板的话嘛～我想进去那里。」

小鞠以充满弹性的胸部贴住汐见坂手臂的同时，用撒娇的声音这么说，指向前方。

是名为「LOVE FANTASY」，令人联想到白墙宫殿、霓虹灯闪耀的旅馆……

旁边的小店。

「一决胜负牛排」白百合通店。

那是最近在东京都陆续展店，站著用餐的牛排店，能够以便宜的价格享用份量厚实的牛排。

脑海中一浮现在铁板上冒出烟雾及肉汁的厚片沙朗牛排，汐见坂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声。

「的确……是肉欲没错啊。」

「而且肉欲旺盛喔。」

两人就这样手挽著手走进店内。

花

第三学期开始。

校园薄薄地覆上一层雪白。

今天有件令花高兴的事。抽签换座位时，自己换到三枝香音隔壁。第一学期坐在带头霸凌自己的田中浔身边，所以糟糕透顶；第二学期则是坐在手塚良树旁边。他每到休息时间就会拋出各式各样的议题，若加以反驳，他就会像综艺节目的评论家一样，以略为难懂的内容试图驳倒对方，因为他想让对手认同他的优秀。花一想到这次不晓得会抽到谁就有些不安。她原本只希望別抽到泽那伙人，没想到一抽就抽到对自己而言的头奖。

第一学期时，班导师五十岚老师给学生一道课题：「让世界变好的方法」。香音提议的方法就是「亲切的接力」。被亲切对待的人要以更胜于此的亲切回馈到他人身上，就像接力赛交棒一样，将「亲切」毫不中断地传递下去。

花很快就获得恩惠。当她受到浔那伙人霸凌、陷入危机时，立川泉鼓起小小的勇气拯救了她。以此为契机，有许多次的「亲切」都是帮助他人免於霸凌，如今身为班上反派的浔小团体已经尝到丟脸的滋味。

当然，花也将从泉手中接过的棒子传给了下一个人。她进入脏水中，替太田绫实捡回掉进排水沟的钱包，并获得绫实由衷的感谢。虽然鞋子和裙子都弄脏了，但为对方带来幸福的兴奋感让她感觉飘飘然。讬接力的福，五年三班明显地产生改变，花现在总是开心地去上学，并在周日迫不及待地期待隔天到来。

没有憎恨及纷争的世界。

花的父亲说那种世界并不存在。世间没有那么天真单纯，所谓的乌托邦不过是一种幻想。

她认为父亲的话有误。全世界的人能够一同获得幸福，实现这点的方法就是接力，只要能将棒子传到全世界，就能够实现大人以为不可能达成的乌托邦。

不过，那并不容易，一定会有人让传接棒中断。香音为了让交棒顺利进行，成了自称「主宰」的管理员。倘若传接棒濒临中断时，她就会机灵地介入，时而催促握有棒子的人尽快交棒，时而由自己代为执行。此外，她目前将接力活动限定在教室内，并为了确认持棒者而将传递顺序定为座号。她先借此确认这样的系统能不能顺利运作。

午休时间，香音周遭聚集许多女生，对她们而言香音是令人憧憬的存在。不仅才貌双全、人品优秀，她身上还聚集了所有花心目中的理想。花当然也是环绕在她身边的其中一人，而且随时随地都能待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

「棒子传到最后一棒的吉野同学手上了，只要吉野同学对我表示亲切，『亲切的接力』就顺利传完一轮了。」

香音如此宣布，女孩子们就开始击掌叫好：「太棒了！」

「我会立刻回送亲切给妳的，香音，能够对妳传递善意，我真是太荣幸了。」

吉野智世宛如向圣母祈祷般，将双手在胸前交握说道。冬天的阳光映照在她富有光泽的发丝上闪闪发亮。花很羨慕吉野，她希望能随时随地待在香音身边倾听她的声音。

「讬各位的协助，我已经大致掌握接力系统的问题。照目前的情况，即使将接力扩展到全世界，毫无疑问地会中断。要维持这个系统，管理员的存在果然不可或缺。」

香音稍微撩起长发展露微笑。花最喜欢她那样的笑容，单是看见她的笑容，就觉得内心深受吸引，花甚至觉得这份情感近乎恋爱。

「那么，该由谁担任管理员呢？」

泉举手询问。她第一学期时原本相当在意老鼠般的暴牙，但如今已不再试图遮掩，因为没有人耻笑她了。甚至连泽那伙人都说泉的门牙「很可爱」。

「我想邀请大家一起担任。」

众人喧闹了起来。

「香音一个人就掌握了全班同学的情况，但那是因为是香音才办得到，凭我们是办不到的。」

泉的声音怀着不安。

「实际上，一个人要管理几十个人确实很困难，这一点我也亲身体认了。所以，我想将一个人负责的人数限制在四个人。此外，我也思考了如何让棒子传递到其他班级或校外也不会中断的系统。大家愿意听听吗？」

香音翻开笔记本说道。不只女孩子，连周遭的男孩子也聚了过来。他们也非常关心「亲切的接力」，毕竟这加深了众人之间的羁绊。

「首先，请所有人选定由自己负责的四个人，对象可以是家人、朋友或邻居。你们要成为那四人的主宰。」

接着，香音开始解说绘制在笔记本的系统，众人都非常专注地聆听。花也倾听着香音的声音，同时一再附和，仔细盯着她绘制的图。

如果要由自己当主宰，对象要选择哪四个人呢？首先是姊姊吧。花的姊姊大自己一轮，现在在一间大而气派的饭店工作。此外就是姊姊的男友达哥，还有爸爸妈妈，这样就有四个人了。

花听着香音的话思考。

「……在棒子传递一轮后，这次让那四人成为主宰，再让新主宰也选择四个人……」

香音在笔记本的页面画了好几个圆，并以箭头相连。反覆绘制几次这样的图后，页面就被圆填满了。

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时，香音也说明完毕。她浮现满意的笑容，阖上笔记本。

「好厉害喔！香音，这么一来，全世界的人都能获得幸福了！」

花兴奋地站起身。

有多少圆，就能产生多少幸福……她认为香音构想出的系统非常完美。

「大家听我说，我打算从下周开始展开新的『亲切的接力』，这次不仅在五年三班，还要扩展到整个社会。」

香音用有精神的声音这么说后，众人一同欢欣鼓舞地拍起手。连男生及泽等人都跟著鼓掌。

「你们在吵闹什么？」

教室的门开启，五十岚老师走了进来。学生回到座位坐好。

「老师！我们要让全世界获得幸福！」

花向老师如此宣布，她难以压抑自己高涨的兴奋之情。这点其他同学似乎也一样，他们全都眼神闪亮地看着老师。老师也立刻察觉，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愉快地微笑。

「这样啊，终于要开始了吗？」

「是的，让世界变好的方法完成了。」

香音以符合模范生的清晰声音回答。

「那要怎么做？详细说来听听。」

在老师的催促下，香音站到黑板前，接着像刚才那样在黑板上绘图解说。她的说明简单易懂、一气呵成。全班同学再度热衷地仔细倾听。

「太棒了！三枝，真亏妳能构思到这种程度，老师以妳为荣。」

香音说明完毕后，老师由衷钦佩地点头夸奖她。花就像自己受到称赞般开心。

甚至连大人都没能想出来、改变世界的系统。

这堪称丰功伟业，办到这点的香音就与伟人无异。

「老师！」

花举起手。

「怎么了，绵贯？」

「替这个系统取个名字怎么样呢？」

「哦，这是很有意思的提议。妳有想到什么好名字吗？」

「我认为可以取设计者的名字，命名为『卡农接力』。」（译注：日文中「香音」与「卡农」发音相同。）

花回答后，老师咧嘴一笑。「很不错耶。」「真不错。」班上同学也异口同声地附和。

「三枝，妳觉得呢？」

「竟然用我的名字命名……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香音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实在惹人怜爱。

「没这回事。妳知道吗？彗星会用发现者的名字来命名喔。」

花竖起食指得意地说。她曾在天文图鉴读过，哈雷彗星或海尔‧博普彗星都是这样命名的。

「卡农接力吗？绵贯，妳的命名美感相当不错嘛。」

花与香音不同，对她而言，受到五十岚老师称赞相当罕见。香音也靦腆地同意了。

香音是设计者，花是命名者。

花觉得自己开心到快要飞上天。

只要卡农接力能传遍全世界，战争及纠纷想必都会消弭无踪。

就像霸凌从五年三班消失一样。

这么一来，地球就会成为乌托邦。

第二卷 第二章 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