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狼群啊，齐聚我的森林 尾声

<p>“……龙种族在以前，为了消灭人类魔术士，曾利用过人类。赐予人类用魔术制造的武器——其中甚至有将人类本身制作成战斗用的人偶……在这个村庄里聚集的全是这样的人，相当于一个养殖场所。村里的人都是当时那些人的子孙……所以，可以说是最纯粹的龙族信仰者。”</p>

<p>听着平复后的菲爱娜做出的说明，奥芬觉得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值得去思索的事情还有很多。</p>

<p>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依然没有做好出发的准备。</p>

<p>整个村子都化做了焦土，已经不存在任何需要带走的行李了——即使如此，村民们依然需要一些时间，需要时间来将至今为止的生息之地忘却。</p>

<p>没有任何人想留在这里重建家园。不仅仅是自身的龙族信仰遭到破坏——若仅仅是这样，还是会有人顽固地想留在这里。其实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全因菲爱娜的一席话。她讲述了有关外面的世界。</p>

<p>踏着焦黑的土地，村民们思绪万千地各自眺望家的方向。奥芬则眺望着那些村民，他问身边的菲爱娜：</p>

<p>“不过，带着这么多人，之后你们要去哪儿？”</p>

<p>“……我打算回我的村庄，就是索琳安。如果有人不喜欢的话，在这附近也有许多的小村落，可以带他们到那里去。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是缺人手的，我想在居住上应该没有问题。”</p>

<p>“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p>

<p>奥芬笑着问道。她把手挡在嘴上咯咯地笑了。</p>

<p>“是马吉克，他这样说的。所以不用太担心啦。”</p>

<p>“……还在受到，龙族的支配吗？”</p>

<p>“没有了。至少——不会太强烈。”</p>

<p>她的表情变得很安静。</p>

<p>“虽然失去了魔术的力量，不过……怎么说呢，我觉得已经不需要了。你不是在面对根本敌不过的龙族时，依然奋勇迎战吗……就是这样。”</p>

<p>“我可没想这么多。”</p>

<p>奥芬耸耸肩装糊涂。他继续问：</p>

<p>“其实我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你……知道龙种族的圣域在哪里吗？”</p>

<p>菲爱娜听完，摇摇头。</p>

<p>“不知道。关于〈伟大心脏〉——圣域的事情，龙种族什么都没和我说。说不定那孩子会知道些什么。”</p>

<p>她的手指向的，是跟在从村民那向这里走来的马吉克和克丽奥身后的——啪嗒啪嗒跑过来的，一只小小的深渊之龙。它还无法直线行走，摇摇晃晃地打着弯儿，或是翻个跟头停一停。但它的动作十分迅速，基本和克丽奥等人的行走速度保持一致。</p>

<p>“那个……”</p>

<p>虽然她理应不再有魔术的力量，但看着奥芬的视线落在克丽奥身上，却似乎读到了什么——，菲爱娜出声招呼，使他注意到自己。</p>

<p>“你在爆炸发生时喊出的那些话，我想没有任何人听到。所以——”</p>

<p>之后的话，菲爱娜没有说，她迎着克丽奥走开了。走过克丽奥身边，站在马吉克面前。马吉克也停下来，两人似乎开始了谈话。</p>

<p>只有克丽奥和龙族靠近这里。她看似疲累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嘴上说：</p>

<p>“这个……找到了。还你。”</p>

<p>她朝这里扔过来的，是他的吊坠——缠在剑上的，一脚龙的纹章。奥芬接过它，把玩坏掉的锁链，然后看着她。</p>

<p>“那两个地人，我找过了，没有和村民在一起。发生了那样的骚动——说不定，就是……他们没能跑掉。”</p>

<p>说完时，她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奥芬哈哈笑了两声，做出否定。他边把纹章放回口袋边说：</p>

<p>“别傻了——他们怎可能会死。一旦有什么事，就算挖洞也能活下来的。”</p>

<p>“……这怎么可能。又不是鼹鼠。”</p>

<p>克丽奥保持疑问。不过奥芬没有理会这句话。他把手放在她金发覆盖的头上，说：</p>

<p>“我累了……真的。之后拜托你给我按摩一下，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p>

<p>楞了一会，克丽奥的眼睛眨巴了一下。</p>

<p>“真的？你不是说过不要吗？”</p>

<p>“不……我想过了，如果不是那样根本没有效果。”</p>

<p>“是吗？”</p>

<p>克丽奥显得很开心——这种感觉就和暴力犯殴打别人时露出的笑容一样——她同意之后，奥芬轻轻挥挥手，说：</p>

<p>“啊，不过，在我之前，先给马吉克做吧，使出全力。”</p>

<p>“是……是吗？”</p>

<p>然后轮到我的时候就逃吧，奥芬偷偷在心里想。克丽奥笑嘻嘻地继续说：</p>

<p>“当然，要做就要卯足全力。父亲说过，只要拼死命去干，就死不了，说完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之后就一病不起了。不过我不太懂这些。”</p>

<p>“…………”</p>

<p>奥芬什么也没有回答，就这样按住克丽奥的头直视远方。将四面八方都包围的〈森林〉——占据整个大陆五分之一的巨大原始森林。还有不知藏在何处的——龙种族的圣域——在那里藏有秘密。</p>

<p>〈你就不得不听从我们的命令——〉</p>

<p>耳中又回荡起龙族的话语。</p>

<p>（但是，那对你们来说，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p>

<p>奥芬在心中自言自语。</p>

<p>（你们在我身上下了赌注。赌注这种东西，稍微变一变就会成福，或是成灾。）</p>

<p>那样的话——</p>

<p>这时，克丽奥说：</p>

<p>“奥芬……”</p>

<p>“嗯？”</p>

<p>“很痛。”</p>

<p>说着，她握住头顶上奥芬的手。好像是不自觉地用力过度了。</p>

<p>“啊啊——抱歉。”</p>

<p>奥芬移开手。这时，声音响起——</p>

<p>“大家听好！差不多要出发了！我们要在日落之前离开〈森林〉才行——有几位士兵为我们带路，请务必不要走散——”</p>

<p>是菲爱娜。马吉克站在旁边，也同样说着：</p>

<p>“师父！我们走吧！”</p>

<p>“啊啊。”</p>

<p>奥芬摆摆手作答。</p>

<p>所有的决心已定。身子很轻盈，手臂也是。</p>

<p>◆ ◇ ◆ ◇ ◆</p>

<p>接着谁都不在了——</p>

<p>几分钟前奥芬站过的地面，忽然隆起。烧焦的沙土纷纷落下，地面上出现一个头发蓬乱的脑袋。</p>

<p>“呜咳！——呜呸——咳咳咳！”</p>

<p>嘴巴和鼻孔都喷出泥土，博鲁坎一边咳嗽一边抖动身体。他抹抹黑乎乎的脸，抱怨道：</p>

<p>“呜呜——没想到呼吸困难的感觉是如此痛苦！”</p>

<p>一声回应从博鲁坎的下方传来。</p>

<p>“这种事早就应该知道才对啊……”</p>

<p>“蠢货！我可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p>

<p>说完，他把剑鞘朝脚下一插，呜呀一声，下面的洞中传来惨叫。他骂骂咧咧地说：</p>

<p>“混账——那个黑道魔术士，站在人家上面悠闲地说来说去！差点就把我们给整死了，那个杀人犯！看我数天花板上的污渍来数死他！”</p>

<p>“……那也麻烦哥哥不要在我的头顶上唠唠叨叨了……”</p>

<p>“别给我找茬！”</p>

<p>他又用剑鞘一插。这次不再是惨叫，只有一声叹息。</p>

<p>博鲁坎慢腾腾地从洞里爬出来。身上沾满泥污，不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p>

<p>“嗯——不过，那个高利贷魔术士真不是盖的。看我一路过来打倒了多少强敌，即使如此最后阻挡在我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恶霸。”</p>

<p>“你明明谁都没有打倒……”</p>

<p>多进边说边从洞里爬出来——博鲁坎把脸一转，瞪了他一眼。多进无奈，又回到洞里去了。</p>

<p>博鲁坎自言自语地说：</p><p>“很好！能赢到最后的肯定是玛斯马图利亚的斗犬，波鲁卡诺·博鲁坎大人！你们这些愚蠢之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p>

<p>“反正就是，从远处望死你们，或是乘上云彩飘死你们，之类的吧……”</p>

<p>“我会做这种事吗！”</p>

<p>博鲁坎大叫着回应洞穴中传来的低语。</p>

<p>“能做的只有一个！要让他们知道老子的厉害！”</p>

<p>“……那要怎么做？”</p>

<p>多进在洞穴里问道。博鲁坎的手指胡乱一指，得意洋洋地继续说：</p>

<p>“还用说吗！他犯下了严重的过失——就是杀人！总之先去〈牙之塔〉，控告他丑恶的罪行！”</p>

<p>“……也就是还是要借他人之力是吧……杀了麦克唐勾的不是他，我们不是都看到了吗……”</p>

<p>“哈啊—哈、哈！像这种舆论，不足为惧！”</p>

<p>博鲁坎丝毫不受动摇地叫道。多进好不容易把脸露出来，用一副破罐破摔的语调说：</p>

<p>“是啊是啊。不过要实行这个英明策略，总之先要找离开这个〈森林〉的路才行吧。怎么办？”</p>

<p>“……呜——”</p>

<p>博鲁坎的哄笑僵住了。</p>

<p>〈芬里厄森林〉——战士们的故乡。</p>

<p>奇耶萨尔西玛大陆最后的——也是永远的——秘境。巨大的原始森林沉默无语，毫无应答，像是在考虑如何治愈这一片被烧焦的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