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上京

<p>【1】</p>

<p>【将心愿奏响，穿梭于城市间。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听到我的声音。】</p>

<p>“那么，差不多该走了。”</p>

<p>即将发车的新干线站台上，站着一位背着吉他、提着行李的青年。周围送别他的朋友们说着鼓励的话，拍着他的肩。</p>

<p>桃池育马今年二十岁。他以音乐人为目标，准备去东京闯荡。</p>

<p>“母亲……”</p>

<p>他出声呼唤正伫立在后方一脸悲伤的母亲，后者纹丝不动。他走了过去安慰道，“我能一个人好好生活的，别担心我。”</p>

<p>此时发车铃声响了起来，他只好匆忙上车。车厢门被关上，列车开始缓缓向前。</p>

<p>“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啊！”</p>

<p>伙伴们大声喊着，母亲也快哭出来一般，不停冲他挥手。</p>

<p>接着视野里的站台变小了，列车渐渐远离了他一直居住的小镇。</p>

<p>育马反复回想着母亲和伙伴们的脸，禁不住泪眼朦胧。</p>

<p>顺带一提，他是喰种。</p>

<p>“呜哇！好厉害！……”</p>

<p>刚抵达东京的育马，一下车便被人潮淹没了。尽管他曾经因为看演唱会来过东京几次，但不管来几次都没看够。</p>

<p>这次不一样，从今天起，他就是这里的住民了。</p>

<p>育马拍了拍脸颊转换心情，加快脚步钻进电车。</p>

<p>说起来，包括他的老家在内，难对付的家伙们往往聚集在地区中心，不管是人类还是喰种。更不用说首都东京了，喰种数目众多，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毕竟，这里可是驻扎着狩猎喰种的CCG本部，搞不好就会中奖。</p>

<p>“好啦，总算到了！”</p>

<p>育马选择的住所位于离都心不远、相对安宁的20区。这里绿化很好，还有田地，环境跟老家有点像。附近有上井大学，有不少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类居住在这里，可以方便地隐匿其中。</p>

<p>但房子就没办法了。明明比老家窄那么多，租金却贵得不像话。总之，往后这里就是他的一方天地了。首先得去挣钱，支付房租水电费什么的。</p>

<p>育马从吉他盒里取出吉他。那是他高中时自己攒钱买下来的，如今是他最重要的伙伴。他舒展了一下手指，弹起一首喜欢的歌。</p>

<p>“喂，吵死了！”</p>

<p>旁边住的人敲着墙壁大吼。他急忙中断了演奏，隔着墙道歉：“对、对不起！”</p>

<p>再看看钟，已经晚上11点了，也难怪被骂。</p>

<p>“没想到这么快就受到大城市的洗礼了啊……”</p>

<p>来东京的第一天就这样不尽人意地结束了。</p>

<p>第二天，育马买了求职杂志，挑选了一份搬家工的工作。毕竟自己是喰种，力气要比人类大上好几倍。</p>

<p>另外，还有一件为了生存必须要做的事——确保食粮。</p>

<p>尽管母亲给自己的“便当”还剩一些，但迟早会吃完。既然开始了背井离乡的生活，就得学会自己准备食物。</p>

<p>夕阳时分，育马换上不显眼的黑色衣服，踩着从二手店买的单车，穿过大街小巷。</p>

<p>“啊，到地方了。”</p>

<p>目的地是某个有名的悬崖自杀点。离出发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人影也没有。</p>

<p>从视角开阔的地方，能看到往下20米左右是茂密的树林。</p>

<p>“……没有吗。”</p>

<p>他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尸体的，却闻不到一点尸臭和血腥味。</p>

<p>不过，不能就这样随便放弃。</p>

<p>育马从那天起，一结束打工就会来到悬崖边上。骑车来回需要4小时的体力，但他会在途中想想歌词，唱唱歌之类的，倒也不觉得有多累。</p>

<p>“喂喂饶了我吧……”</p>

<p>然而，期望总是落空。白费力气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东京将近一个月了。</p>

<p>“呜哇……这下糟了……”</p>

<p>母亲给的便当已经吃完，冰箱里什么也不剩了。育马撑起倦怠的身体，走出家门。</p>

<p>“是不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啊……但要是刚走，就有人就来了怎么办？”</p>

<p>结果今天也是骑着自行车去了同一个地点。</p>

<p>抵达山谷的时候，他想着要是再落空，下次就得换地方了。</p>

<p>“……！”</p>

<p>一阵风吹过他的面颊，他一个急刹车，“有味道！”——是尸体的味道。</p>

<p>他加快了骑车速度，急不可耐地冲上坡道。</p>

<p>这边！</p>

<p>育马将单车停在一旁，全速奔跑起来。他的眼睛转换成红色，四肢爆发出力量，沉睡在身体内的本能被唤醒，身体仿佛腾空而起。</p>

<p>有辆车。停在之前一直没人的悬崖边，车内空着，但气味更浓了，他确认了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于是，育马从悬崖一跃而下。</p>

<p>“啊咧？在哪？”</p>

<p>出乎预料之外，尸体不在这里。明明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弥漫着浓烈的气味，却怎么也找不到。</p>

<p>“怎么回事？”</p>

<p>他在黑暗中拼命搜索。难道尸体是被其他喰种闻到味道，先下手为强了？育马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接着对上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p>

<p>“哇啊！”</p>

<p>育马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的男子尸体被树枝穿透，50来岁左右，双眼圆睁，嘴唇充血，倒挂在树上，犹如伯劳鸟的战利品。不难想象是由于跳崖造成的。</p>

<p>“怎么搞成这样啊……”</p>

<p>育马自言自语道，当然，没人回答他。他扶着腰站起来，注视着死去的男子。</p>

<p>“……为什么非得寻死不可呢？”</p>

<p>他双手合十，为男子默祷。接着他跳上了树。</p>

<p>“可能会有点痛哦，抱歉。”</p>

<p>育马折断树枝，尸体滚落到了草丛里。他跳下来，把枝干从尸体内拔了出来。尸体的嘴仿佛尖叫一般张开，他想帮他合上，但似乎这么做又显得很奇怪，索性放弃了。</p>

<p>他重新注视着尸体。右手破破烂烂的，伤得很重。</p>

<p>“真的很抱歉。”</p>

<p>育马再次双手合十，随后摘除了尸体的右手。</p>

<p>这点程度的话，只会被人认为是狐狸之类的食腐动物给带走的吧。</p>

<p>他将摘下来的尸体右手套上塑料袋，用布包好后装进了包里。他最后默祷了一次，离开了现场。</p>

<p>“……得快点处理才行。”</p>

<p>刚一到家，他就把右手放在了菜板上，拿菜刀切碎，团成肉丸子，接着同骨头一起放进热水。煮好之后，便捞出了锅。</p>

<p>“啊……好香啊。”</p>

<p>不过，不能一顿全部吃完。他将冷掉的丸子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餐桌上则只放了骨头和一杯汤。</p>

<p>“我开动了。”</p>

<p>育马祷告完，深深行了个礼，先喝掉了汤，接着吃骨头上的肉。啃得干干净净之后，肚子就饱了。每到这个时候，他总能为自己食量小感到庆幸。</p>

<p>然后，将骨头洗净晾干，用锤子敲碎至粉末状。</p>

<p>这样就能存放一阵子了。</p>

<p>他刚安心下来，却又涌上了悲凉的情绪。</p>

<p>“当时能帮助你的人，一个都没有吗。”</p>

<p>他望着冰箱说。</p>

<p>另一方面，将这些悲剧吞入腹中的，正是他自己。</p>

<p>“真讨厌像鬣狗一样活着啊……。”</p>

<p>白天打工，晚上寻找尸体，闲暇的时候去公园和站前广场唱唱歌打发时间。其实他有想过找家演艺事务所面试，但现在人生地不熟，搞不好会出岔子。</p>

<p>对于20区倒是稍稍熟悉了些。咖啡店很多，漫步街头的时候时不时就能闻见上</p><p>好咖啡的香气。可惜手头还不宽裕，等哪天有了闲钱，就去店里坐下来慢慢品尝吧。</p>

<p>不过，有个问题。在这些咖啡店里，也许聚集着自己的同类。</p>

<p>“……又来了。”</p>

<p>结束了打工的回家途中，他经常能闻见他们的味道。尤其在经过一家名为“古董”的店时，总有喰种的气息传来。那里是喰种的固定休息场所吗？</p>

<p>育马背后一凉，加快了蹬车的速度。</p>

<p>“还是别再靠近那里比较好……”</p>

<p>【2】</p>

<p>育马在东京的生活还算顺利。工作上的人际关系相当协调，食物也有定期保障。不过相对地，是因为自杀者多起来的缘故。</p>

<p>那天，他也骑着自行车去了悬崖。一接近喰场，就闻到了尸体的气味。</p>

<p>“又死了吗。”</p>

<p>尽管对于能获得食物这点他很感激，但面对自杀者们也是件忧郁的事。他把单车停在悬崖边，沿着崖壁往下爬去。</p>

<p>这次是一位年轻女性。</p>

<p>“为什么你也要自杀呢……”</p>

<p>他走到浑身是血的尸体面前说。要是在自杀前遇到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她了。实际上，他已经阻止过好几起自杀事件了。</p>

<p>但是不能就这样沉浸在感伤里，得早点处理完才行。他朝尸体伸出了手。</p>

<p>“最近，在我们这一带乱来的就是你吗？”</p>

<p>仅仅只有自己和尸体的空间里，突然有个男声插了进来。育马回头，看见背后站着一个戴兜帽的男人。年龄大概在25到30岁左右，下巴留着胡子，长长的刘海垂到了脸颊。</p>

<p>他是喰种。</p>

<p>不难想象对方是怎样无声无息潜入的，很明显这个人比自己要高出好几层实力。</p>

<p>育马将尸体踢到悬崖斜面上，自己则往上攀登。必须得想办法从这里逃走。</p>

<p>然而就在快要登上顶端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道黑影。</p>

<p>“……！”</p>

<p>男人已经跑上了悬崖，等着他爬上来。对方先是虚晃一拳，接着另一拳便直直地击中了他的脸。育马没能承受住冲击，掉了下去。</p>

<p>“好痛……”</p>

<p>尽管身体反射性地紧急回避，但还是摔在了地面上，他感到一阵眩晕。男子沉默地走过来，呼吸分毫不乱。</p>

<p>——打不过他。</p>

<p>潜意识这样告诉育马。</p>

<p>“……对不起！”</p>

<p>他忽然将身体翻转过来，双手伏地，低下头。</p>

<p>“我是来东京谋生计的，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对不起！拜托，这次请放过我！”</p>

<p>男人见到他伏地谢罪的样子，停下了脚步。</p>

<p>“……不清楚规矩？你什么时候来的？”</p>

<p>“三、三个月前。”</p>

<p>“三个月……？这期间你完全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喰种吗？”</p>

<p>育马胆怯地抬起脸，点点头。</p>

<p>“在我来之后所接触的喰种，你是第一个。可能你搞不懂我在说什么，可我还是要说，我想要努力像人类那样生活着……因此，不想跟喰种有太多的牵扯……”</p>

<p>出乎他意料，男人似乎在仔细思考育马的话。他则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罪人那样，等待对方的答复。</p>

<p>“……你和研应该很谈得来。”</p>

<p>“‘研’？”</p>

<p>研是谁啊。</p>

<p>男人没有回答育马的疑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他。上面写着咖啡店店名“古董”，以及地址。就是那家一直能感觉到有喰种在里面的咖啡店。</p>

<p>“这里是？”</p>

<p>“是可以和喰种们交换情报的地方。20区的事情，都是在这里摆平的。对你来讲，去一趟会比较好。今天就放过你。”</p>

<p>男人说完便走了，留下他跟尸体两相对望。</p>

<p>他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没有带走尸体的任何一部分，就逃也似的离开了。</p>

<p>【3】</p>

<p>遭遇谜之男子后又过去了几周，育马正处于空腹状态。</p>

<p>将之前作为存粮装有骨粉的调味料盒放到嘴边上下晃了晃，什么没倒出来。偏偏在发薪日前钱也用完了，一杯咖啡都买不起。</p>

<p>结果他还是没有去古董。</p>

<p>跟喰种有关的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在知道有地盘存在之后，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地搜罗尸体了。</p>

<p>“糟透了啊……东京到处都是那样的家伙吗……”</p>

<p>关于那个男人压倒性的强大可见一斑，在那之后他对喰种的恐怖印象有增无减。</p>

<p>咕咕咕——传来了肚子的抗议声。这样下去会饿死的。</p>

<p>“母亲……”</p>

<p>拜托她的话一定会寄过来肉和钱。那样的话，还能在东京继续混下去。育马想也没想就握住了手机，颤抖着拇指凑近屏幕。</p>

<p>“……啧”</p>

<p>差一点就自暴自弃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东京的？不是说过要靠自己打拼的吗？又怎么好意思再去依赖母亲呢？！</p>

<p>在家呆着也只会越来越饿，育马背上吉他出门了。</p>

<p>现在是晚上6点，站前广场上挤满了熙熙攘攘回家的人们。他坐了下来，唱起自己写的歌。风格属于乡村，是母亲爱听的类型。</p>

<p>育马唱歌是有原因的。他一边扮成人类，渴望着人类的生活，一边依靠着他们的不幸和悲伤生存下去。他常常会感到自己输给了命运，快要被这种矛盾弄得崩溃了。所以，他将心情写成歌词，以唱歌的方式来维持精神世界的平衡。</p>

<p>能做到，能行的，加油。不可以认输，要活下去。</p>

<p>如果可以的话，这首歌能鼓舞其他人就好了。即便身为喰种的自己，也想要和人类共处，他也相信自己能成为别人的支柱，成为这个世界的齿轮之一。</p>

<p>曲调也进入了高潮部分，激动的情绪缓解了他的饥饿感。</p>

<p>有人走了过来。</p>

<p>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留着立起来的金茶色短发。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欣赏起育马的表演。</p>

<p>有听众就更加有了唱歌的勇气。于是，他唱了一首来东京之后自己写的歌。</p>

<p>——“神明就在这里，别被蒙蔽了双眼。”</p>

<p>这也是每当他看到人们选择终结生命时的感想。真的已经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把他们从绝望中拉回来吗？他们真的已经没有重要的东西了吗？</p>

<p>不过，吃掉他们的自己会想这种事，他也清楚这看起来有多可笑。</p>

<p>但总是忍不住就会去想。</p>

<p>他相信只要用双眼和双耳去发现去倾听，就会察觉到救赎自己的存在，神明的存在。</p>

<p>“……神明么。”</p>

<p>默默听歌的青年对歌词有了反应。“要是真有神明就好了。”对方似乎在这样说。</p>

<p>“你有什么烦恼吗？”</p>

<p>育马唱完歌，手指离开了吉他的弦，问向对面的青年。</p>

<p>对方有一瞬间失神，不过立即回过神来，有些匆忙地鼓起掌，目光低垂。</p>

<p>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开始吐露内心的烦恼。</p>

<p>“我的朋友好像正处于困境，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p>

<p>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青年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p>

<p>“……希望神明能帮助到你。”他有些伤感地说。</p>

<p>——朋友。</p>

<p>育马想起了老家的伙伴们。</p>

<p>“不过，这样不也很好吗。你也没想过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吧。”</p>

<p>育马有很多朋友。不光是喰种，人类朋友也有那么几个。然而到东京以后，他却再没有遇到过能称之为朋友的人。</p><p>为一点小事欢笑、为一点小事吵架，似乎理所应当在他周围的朋友们如今已不在身边，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痛苦。独自一人的生活寂寞无助，也有在夜晚偷偷哭泣过。所以现在他更能深深体会到，有朋友在身边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了。</p>

<p>“朋友在就能安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p>

<p>他斟酌着词句，向青年这样传达着。</p>

<p>育马正担心自己是否显得有点说教，青年却仿佛要把他的话铭记于心一般，认真地点点头。</p>

<p>“不知怎的，感觉恢复了元气呢！”</p>

<p>对方的脸上阴霾散去，露出爽朗的笑容，就像个小孩子。</p>

<p>青年想给钱作为谢礼，育马推辞了。在孤独的上京生活里能遇到交心的陌生人，能让自己又有了前进的动力，已经是丰厚不已的报酬了。</p>

<p>然而青年并没放弃，想从包里翻找别的东西给他。</p>

<p>“啊，对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伸进夹克衫口袋里。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育马的表情一亮。</p>

<p>无糖纯黑的罐装咖啡。</p>

<p>对于没钱没食物正忍饥挨饿的自己，这正是最好的礼物。</p>

<p>“哇，太棒了！帮我大忙啦，救世主！”</p>

<p>育马笑着说，跟捧着供品一样接过咖啡。</p>

<p>“我还会来听的！下次带着朋友一起！”</p>

<p>青年同他道别，跑着离开了。</p>

<p>——有那样煞费苦心为他烦恼的友人，他的朋友真是幸福啊。</p>

<p>“……哦？”</p>

<p>青年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已经不知不觉聚集起了许多观众。他再次拿起吉他，开始唱歌。</p>

<p>这次，他在车站前唱了好几个小时。托那位青年的福，来听他唱歌的人变多了。其中不乏慷慨的人，临时收入将近6000日元。这下可以一口气买好多咖啡囤起来缓解饥饿了。</p>

<p>虽然还是觉得东京很可怕，但也有让他心情愉快的好人。得继续努力想办法搞到食物，在东京好好混下去啊！</p>

<p>沿着稍微偏离车站主道的无人小路，育马一边走一边拉开了罐装咖啡的拉环。柔和的香味缓缓溢出，光是闻一闻就能让人联想到它的味道。</p>

<p>他将咖啡递到嘴边。</p>

<p>突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p>

<p>“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喰种！我果然是受到了上帝祝福的人！”</p>

<p>“……？！”</p>

<p>育马转身之前，右手便遭到了攻击。下一秒，他感到侧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p>

<p>“……”</p>

<p>背上背着的吉他和手上拿着的罐装咖啡滚落在地，地面开始染上咖啡的渍印。直到疼痛蔓延开来，他才意识到是什么人袭击了自己。</p>

<p>“喰种怎么能喝那种便宜货，应该品尝从咖啡机里现磨出来的才行啊！”</p>

<p>他感到不妙想要逃走，脸上却挨了一拳。</p>

<p>“痛……”</p>

<p>他又被揍飞，摔到了地上。</p>

<p>“…为什么…要……”</p>

<p>随后，育马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是有着电影演员一般端正五官的男人，光从外表来看完全不像是会使用暴力的类型。</p>

<p>然而，鲜红的赫眼和挂着愉悦笑容的嘴角，让育马意识到对方是个格外危险的人物。</p>

<p>“听我说！明天，有一场我向往已久的盛宴！经过了数年时间的酝酿，正处于最鲜美的绝佳状态！这是出自我内心的呐喊！！你能听见吗！能听见吗！”</p>

<p>莫名其妙的词串在一起，育马无法理解这个人在讲什么。</p>

<p>可能这个男人本来也没想过让他理解……只是陷入了激昂的情绪正在自我满足。</p>

<p>“……啊！”</p>

<p>男人这次一脚踢过来，正中他心窝。</p>

<p>传来嘎吱的闷响，育马断掉了几根肋骨。</p>

<p>“你明白的吧！我所迸发出的激情！但是人类太脆弱了！没法理解我的这份激动！果然不是喰种的话，就会很快坏掉啊！”</p>

<p>和递给他古董名片的男人不同，这个人是会将对方折磨致死的类型。</p>

<p>男人俯视着自己。</p>

<p>“……失礼了，这是迟来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月山习，你记不住也无所谓。”</p>

<p>月山曲着身子跳起来，右脚瞄准育马的心脏。</p>

<p>“哎呀？”</p>

<p>随着类似于撞到金属物的声音，月山脚跟的动作停滞了。</p>

<p>“哈、哈……”</p>

<p>鲜血从育马的嘴和额头上流下，他的左手出现了龟壳状的坚硬甲赫，仿佛盾牌一样挡下了月山的攻击。</p>

<p>“原来如此，你也是甲赫啊。”</p>

<p>月山审视着他的赫子，抿嘴一笑。</p>

<p>“这样的话，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吧——！”</p>

<p>月山的背后涌出一股不祥的气息，仿佛漩涡般在他的手臂上缠绕起来。</p>

<p>“觉得怎样啊？”</p>

<p>钻头般的赫子，看起来相当有重量感。能发动并维持这样形状的赫子，需要消耗的体力非常人所能及。</p>

<p>同种类的赫子交锋时，显然强者会是胜者。他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p>

<p>“哟呵！”月山朝着他的脸正面刺过来，他为了拉开距离往后一跃，对方看似沉重的赫子却超乎想象地以优美的弧线展开，宛如弹簧一般。</p>

<p>“唔啊啊啊！”</p>

<p>在那一瞬间他的赫子想要防卫，但因无法承受这一击的重量弹开了，随后育马的肩膀被贯穿。</p>

<p>仿佛被卷进了绞肉机的痛楚让他不由得喊叫起来。</p>

<p>接着，他的整个身体被举起，再重重摔下。</p>

<p>……要死了。</p>

<p>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p>

<p>“……？！”</p>

<p>然而他并未感觉到来自无情的水泥地的撞击，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他立刻意识到了成为他靠垫的是——</p>

<p>“吉他………………？”</p>

<p>“……吉他？”</p>

<p>月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停止了攻击。</p>

<p>育马爬起来，确认身下的物体。</p>

<p>“骗人的吧…………！！”</p>

<p>吉他盒呈开启状态，里面那把从老家带来的吉他已经坏了。琴身和琴头彻底断开，损毁严重，已经无法再演奏了。</p>

<p>“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p>

<p>育马抱着吉他蹲了下来。</p>

<p>“……这是你的吉他？”</p>

<p>月山走过来问，不料育马再次发动了赫子。</p>

<p>“够了，住手哎哎哎哎哎————你给我冷静点！现在我也在判断情况啊喂！”</p>

<p>月山敏捷地避开他的攻击，育马自己却摔倒了。</p>

<p>“哈，哈啊……”他的赫子消失了，已经是无法战斗的状态。</p>

<p>“啊咧，月山君，你弄坏了别人的乐器？”</p>

<p>无法想象传来的这个声音是存在于现实里的。若无其事地走进杀戮现场的少女，大概是他产生的幻觉吧。</p>

<p>“有经常使用的迹象呢……这把死掉的吉他都弹了些什么样的曲子呢？”她望着吉他盒，语气遗憾地说。</p>

<p>旁边的月山总算有了反应。</p>

<p>“Jesus！！（上帝啊！）我……！乐器？！……我居然！弄坏了乐器？！？！”</p>

<p>他痛心疾首地仰天抱头，与此同时收起了赫子。</p>

<p>“谢谢你！！堀！你总是在提醒我！！你总是像我的亲人一样在照顾我！！”</p>

<p>“没那回事。”被称作堀的少女坚决否定了月山。</p>

<p>“哈哈哈哈你的笑话越来越好笑了!Unique！”</p>

<p>月山毫不介意地大笑起来。但他随即转身，面向育马这边，眉尾耷拉着，露出一副懊悔的样子。</p>

<p>“我对</p><p>你做了很抱歉的事。没想到你跟我一样是个音乐爱好者……”</p>

<p>他像个外国绅士一样捂住胸口垂下头。</p>

<p>“乐器太可怜了。对了，我熟人的乐器店应该能想办法的。你去他那儿，然后报上我的名字。”</p>

<p>月山说，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进育马的吉他盒里。</p>

<p>“尽管你受了重伤，不过只要进食的话就能慢慢好转。本来你接下来的食物应该由我负责的，但不巧我正为明天做准备，现在正忙得很呢。等你恢复后，也让我听听你的曲子吧？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p>

<p>他说完，便带着少女一同消失在了黑暗里。育马扶着肩伤，勉强站了起来。</p>

<p>“……糟糕……这下糟透了啊……”</p>

<p>出血过多，身体破破烂烂的，饥饿感也接踵而至。眼睛还是鲜艳的赤红，照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袭击活人然后将其吃掉</p>

<p>——只有那种事，绝对不可以！</p>

<p>“怎么办……”</p>

<p>理性正逐渐丧失，绞尽脑汁地反复思考，终于得出了答案。</p>

<p>“古……董……”</p>

<p>即便是对喰种如此敬而远之，被喰种打得遍体鳞伤，在最后的最后，还是不得不请求喰种的帮助——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了。</p>

<p>育马背起吉他，去往古董。</p>

<p>“哈……啊……”</p>

<p>每踏出一步，都忍受着剧痛。喰种的血液正越发猛烈地侵蚀着自己。理性和本能在脑中交织旋转，他感觉自己快疯掉了。</p>

<p>“神明……”</p>

<p>育马嘶哑地吟唱着自己的歌。</p>

<p>“就在……那里……”</p>

<p>声音发不出来，断了又断，但他依然竭尽全力拖着身子移动着。</p>

<p>“别被……蒙蔽了双眼……”</p>

<p>转过拐角，他终于看见了那家店。</p>

<p>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店里还幸运地亮着灯。</p>

<p>总有办法的，他想。</p>

<p>“……啧”</p>

<p>然而精神稍稍一放松，他的力气便用尽了。随后就那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p>

<p>“骗人的吧……”</p>

<p>他用手指抓着地面，努力想站起来，然而他的手肘已经断了。只是没想到临死之际，眼前并没有出现走马灯。</p>

<p>——想吃人。想吃人。想吃人。想吃人。好想吃掉啊！！！</p>

<p>食欲肆无忌惮地叫嚣着。</p>

<p>“为什么……”</p>

<p>育马握紧了拳头，发出不甘心的痛苦呻吟。</p>

<p>“为什么……为什么我们……”</p>

<p>热泪从他脸颊上流了下来。</p>

<p>“非得吃人不可啊……！！”</p>

<p>他用尽了全力，再也动不了一步了。</p>

<p>“啊咧？你没事吧？”路过的白领女性注意到了他。</p>

<p>——好香的味道。</p>

<p>白领有些胆怯地朝这边走了过来。</p>

<p>咚——心脏在狂跳。一拍一拍地跃动着。血液开始周转，属于喰种的血液。——不是很好么？吃掉她。不填填肚子吗？吃掉就行了。</p>

<p>或许本能已经战胜了理智，他这样想着。</p>

<p>……啊啊，这真是。</p>

<p>让我快点死掉吧。两种念头一并在他脑内盘旋。</p>

<p>突然，街道深处传来砰砰的声音。</p>

<p>“哎，在搞什么？”。白领疑惑地站起来，视线投向另一边。</p>

<p>“……火箭烟花？”</p>

<p>声音将育马拉回了“这一侧”。肩上背着的吉他的重量也唤醒了他的意识，育马咬紧了牙关。</p>

<p>声音的源头令他产生了某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p>

<p>对喰种来说威胁般的存在，就在那里。</p>

<p>“干什么啊这么吵！”</p>

<p>一名黑发少女从古董店内跑了出来。她先是往不祥气息笼罩的方向盯了一会儿，随后扭头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吃了一惊。</p>

<p>“董香酱，现在——”</p>

<p>接着，一位黑发青年出现了，他沿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来，随后同样显出惊愕的表情。育马的赫眼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p>

<p>“你怎么了！”青年急忙跑到他身边。</p>

<p>育马拿手挡住脸，消去了红瞳。</p>

<p>——得救了。</p>

<p>他闭上眼睛，任凭最后一点意识消失殆尽。</p>

<p>【4】</p>

<p>空气中有着咖啡的浓香。</p>

<p>被香味所吸引，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辨认出了眼前的天花板，随后听见了附近的人声。</p>

<p>“……醒了吗？”</p>

<p>有柔和的阳光照进房间内。</p>

<p>“我……”</p>

<p>育马撑着头想坐起来，然而旁边一位似乎在照顾自己的青年把他按了回去，“还是先躺着比较好哦。”</p>

<p>“这里是古董咖啡店，我叫金木研。”</p>

<p>“‘研’……”</p>

<p>在自杀地遇见的男人提到过的名字。就是这个青年吗？</p>

<p>“感觉身体怎么样？”</p>

<p>育马轻轻地捏了捏拳头再放开。手指都已经能动了。难耐的饥饿感也已消失，身心也处于相当放松的状态。</p>

<p>他被人救了，育马再次确认了这一点。他回想起之前的事，打了个寒战。</p>

<p>喰种的饥饿感，竟是那般强烈得可怕。</p>

<p>那时如果没有听见烟花的声音，没有他们发现自己，他一定会将亲切地过来搭话的女性给杀掉果腹。</p>

<p>“我从四方先生那里稍微听说了你的事。你一直以来都努力避免跟喰种扯上关系，想要在人类世界中生存下去对吧？”</p>

<p>四方应该就是之前在自杀地遇到的那个男人？</p>

<p>育马看向名为金木的青年。从他身上传来女性喰种和人类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十分独特。</p>

<p>“啊，不想说话也没关系，对不起，你现在还很累吧……”</p>

<p>金木看他很沉默，连忙道歉。</p>

<p>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比起单纯的兴趣来，是想靠直接接触来了解自己。不怎么常见的喰种类型，跟自己有一点相像。</p>

<p>在这种独特的氛围下，他慢慢开口。</p>

<p>“我的母亲，是人类。”</p>

<p>“哎？”</p>

<p>金木发出疑惑的声音，“那就是说，你原本也是人类了？”</p>

<p>尽管育马察觉到他相当奇怪地用了“也”字，但他只是摇摇头给出否定回答。</p>

<p>“我生下来就是喰种。不过，把我养大的是人类。”</p>

<p>育马开始对金木一点点讲起自己的事。</p>

<p>多年前有一位优秀的外科女医生，她的丈夫也是医生。夫妇俩迟迟没有孩子，去做了治疗之后才总算成功怀孕，那时距离他们结婚，已经过了七年。</p>

<p>他们为新生命的诞生感到欢喜，并精心地照料着孩子。</p>

<p>然而，孩子出生不到半年，她丈夫因为过劳死去世了。</p>

<p>她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她深深自责起自己身为医生却没有察觉到丈夫的身体状况。</p>

<p>可是，她还有一个孩子，必须连同丈夫的份一起，将他养育成人。她这么想着，才又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勇气。</p>

<p>但偏偏在一周岁生日的前几天，她的孩子也夭折了。</p>

<p>平时总在晚上撒娇的婴儿，那天入睡得十分安稳。她半夜醒过来，还想着婴儿今天睡得真好，直到伸手抚摸孩子的脸颊时，才发现婴儿的身体已经变凉了。</p>

<p>神志不清的母亲想要把他救回来，但无济于事，孩子没能恢复呼吸。</p>

<p>她失去了一切，精神也变得恍惚。她在暴雨中抱着死去的孩子，徘徊在街上。</p>

<p>那时她本想着自己也死掉好了。但途中，她在一幢建筑物的阴影里，发现了一个倒地不起的女人。</p><p>出于医生的本能，她走过去查看状况。</p>

<p>“没事吗？”</p>

<p>搭话的瞬间，女人抬头看向她。</p>

<p>她看见了一双鲜艳的红色瞳孔。——怪物。她想逃走，但由于极度恐惧，腰使不上力，身体也无法动弹。</p>

<p>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婴儿哭泣。</p>

<p>眼前这个女人的怀里，抱着一名不足一岁的婴儿。她身上到处是伤口，但婴儿却毫发未损。难道是为了保护孩子，才变成这样的吗？</p>

<p>接着，红瞳的女人也望向了她怀中的孩子，随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慌忙掩饰，但对方已经认出了是死婴。</p>

<p>“拜托您……”</p>

<p>那个女人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孩子递给她。</p>

<p>“请救救这个孩子……”</p>

<p>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p>

<p>“不可能逃出这一带的！”“赶紧找！”</p>

<p>她方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喰种。以及她的孩子，也是喰种。</p>

<p>虚弱幼小的婴儿还在哭泣。</p>

<p>同时，她也理解了一件事。</p>

<p>这个女人和自己都身为“母亲”。这个婴儿和自己怀中的婴儿，都是同样被母亲所爱着的“孩子”。</p>

<p>于是，她单手抱起喰种的婴儿，将自己死去的孩子给了对方。</p>

<p>“谢谢你……”对方向她道谢。</p>

<p>“抱歉，就一下。”她看见女性喰种这样说着，张口咬住夭折的婴儿。</p>

<p>随后，她跑了出去。而重新获得力量的女性喰种也使出最后的力气站起来，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往外冲。</p>

<p>“看见了！！在那边！”</p>

<p>几个男人们追赶着那名喰种，她则不顾一切地跑回了家。</p>

<p>第二天的报纸上，刊载了喰种母子的新闻。被追赶的喰种似乎抱着孩子跳海了。尽管找到了喰种的遗体，却没有发现小孩的，根据报纸的推测，喰种的孩子也已经死了。</p>

<p>她抱着孩子读了那则新闻。那个孩子，就是桃池育马。</p>

<p>这个秘密对她而言，太难以承受了。她向她的父母坦白了孩子的事，父母听完时差点晕过去，但最终接受了她的觉悟。</p>

<p>她也早早地回到了医院复职。白天把他放在外公外婆家，到了夜晚，就从医院带回孩子所需的“食物”。</p>

<p>在很早的时候，育马就得知了自己是喰种的事，母亲还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在人类世界里，喰种究竟属于怎样的位置。</p>

<p>在这样的环境下，育马被作为人类小孩抚养长大。</p>

<p>因为无法好好控制情感所以幼儿期都呆在家里，但从小学起就和周围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上课了。作为医生的母亲还对学校声称他过敏，总是让他带家里做的便当。</p>

<p>因此，育马以人类的价值观成长着。当然，也从未杀过人。</p>

<p>“……母亲似乎希望我成为医生，但我太笨了。而且，我还有其他的梦想。”</p>

<p>在简床的旁边，放了一把摔断的吉他。</p>

<p>“人们都说音乐是能跨越国境的，因此，我想不管是喰种还是人类，只要有人来听我就会继续唱下去。虽然这听起来就像个乡巴佬的梦话……”</p>

<p>“才没那种事！”</p>

<p>金木立刻否定了他的自嘲。</p>

<p>“身为喰种的你能如此接近人类，我感到非常开心。”</p>

<p>金木做出了简直就像代表人类一般的发言。</p>

<p>“所以，我会支持你的！”</p>

<p>不可思议地混合了人类和喰种两种气味的青年，对他说着鼓励的话语。</p>

<p>那个渺茫的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化为现实——不知怎的，自己也坚定了这样的想法。</p>

<p>【5】</p>

<p>继那次受古董的照顾之后，又过了几周。育马再次来到了站前广场唱歌。</p>

<p>挂在身上的依旧是那把从老家带来的吉他。</p>

<p>前段时间，他鼓起勇气去了月山向他推荐的乐器店。虽然很害怕，但跟损坏物品的人索要赔偿，是理所应当的权利吧……。</p>

<p>店主似乎从月山那边知道了事情经过，说是可以免费送他一把复古吉他。但育马却推辞了，他说更想要自己原来的那把，不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吉他就不行。</p>

<p>但那把吉他的弦已经断了，琴头琴身也断成了两截。除此之外，仍有多处损伤，怎么看都修不好了。</p>

<p>店主却答应了帮他修复。</p>

<p>“毕竟是月山大人拜托的事……。”</p>

<p>几天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那把吉他原模原样地回到了他的手上。</p>

<p>至于让他头疼的食物来源问题，在古董店长的安排下，当初他获得食粮的那个有名的自杀地，现在作为了他的喰场。</p>

<p>虽然古董那边说可以分给他一些肉，但他担心要是总依赖别人给的食物，自己会渐渐忘记生命的价值。</p>

<p>直面人类的死亡，以一己之力获得食物，尽管无法忘记身为喰种的现实，但这是他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所必要的态度。</p>

<p>还好，那个喰场十分偏僻，几乎没有其他喰种会接近。</p>

<p>“……嗯？”</p>

<p>唱完一曲小憩的时候，他喝着罐装咖啡，远远地看见一位青年挥着手跑过来打招呼。</p>

<p>“你好！还记得我吗？就是之前听过你唱歌的人来着，我叫永近英良！不过周围人都叫我英！”</p>

<p>“当然记得了！Ok，‘英’是吧，从今以后就这样叫你。”</p>

<p>被育马称呼名字，英很高兴地笑了。</p>

<p>“啊！对了，我还带了朋友过来！金木，金木！！”</p>

<p>英转身呼喊道。</p>

<p>——金木？</p>

<p>他有些惊讶。不过万一说不定是别的什么人？</p>

<p>“你太张扬了，英！”</p>

<p>一头黑发，左眼带着眼罩。有着人类和喰种混合的香气。</p>

<p>他注意到自己，睁大了眼睛。</p>

<p>“哎，英你之前说过的艺人……”</p>

<p>“对对！就是他！嗯那个，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p>

<p>……</p>

<p>关于英的烦恼。关于金木研无从判别的独特味道。</p>

<p>——“难道说你原本也是人类？”他回想起了金木在古董问的问题。</p>

<p>育马似乎稍稍瞥见了那位友人烦恼所在的冰山一角。</p>

<p>不过，他爽朗地作起自我介绍来：“我叫桃池育马。那边那位，你的名字是？”</p>

<p>毫无准备地假装初次见面，金木慌慌张张地伸直了背回答：“我叫金木，我叫金木研！”</p>

<p>“那，既然特地来了，就听上一曲吧！” 他拨动起吉他的琴弦。</p>

<p>这个地方比想象中可怕，也比想象中温柔。</p>

<p>桃池育马开始唱起自己在这里写下的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