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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章

作者:叶山透 字数:44391 更新:2024-02-23 02:48:39

<p>第二章五月二日</p>

<p>这栋离天空最近的大楼,被人揶揄地说是现代的巴别塔。</p>

<p>这栋建立在奖励都市《希望》市几乎正中央的位置,冠上都市名称罗马拼音为名的大楼,有着七百三十四公尺的高度,乃是全球最高的大</p>

<p>楼。平日白天收容的人数多达六万人以上,一栋大楼就有着媲美一座小型都市的规模与机能。</p>

<p>不光是办公市,里头还有着购物中心、电影院、各种游乐设施、旅馆,甚至连综合病院都一应俱全,各种用途的设施应有尽有。无论是平</p>

<p>日或是假日,都有大群人潮聚集在这栋大楼,位于最高楼的展望楼层更是大受欢迎的景点,随时都挤满了情侣跟携家带眷的来宾。</p>

<p>然而尽管KIBOU大楼给人这种广为欢迎一般民众进场的形象,里头却存在着许多真目家专用的区域,禁止一般民众进入。光是没有隐藏起来</p>

<p>的专用区域,就已经有整整八个楼层之多;此外更透过设计技术与巧妙的内部装潢,藏匿了将近总楼层数一成的十四个不为人知楼层,都是这</p>

<p>栋KIBOU大楼之中只有真目家可以使用的黑盒子。</p>

<p>怜现在就快步走在其中一个隐藏的楼层之中。这个看在他人眼里与慌张无缘的人物,这时却也从步伐中透露出焦急的情绪。</p>

<p>不久怜便来到了这个楼层的最深处,敲了敲厚重的门。</p>

<p>「失礼了。」</p>

<p>由于没有人答话,怜为防万一之下再敲了一次门,然后就打开房门。</p>

<p>才正要踏进房间一步,怜的脚步就停住了。看得出这个停顿是出于困惑的人,就只有熟知怜的麻耶等寥寥数人。</p>

<p>「怎么了?」</p>

<p>这个房间暂时的主人峰岛由宇看了怜一眼。</p>

<p>怜的困惑,或者应该说是惊讶,乃是出于房间的装潢。整个房间的模样跟短短一个小时之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样。就怜所知,这个房间</p>

<p>有着第一流而且极具品味的装潢,足以用来接待任何贵宾到来。然而就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却强行换上了由机械与数位器材所支配的电脑</p>

<p>叛客风格。</p>

<p>数百条电缆在脚下乱窜,就连怜都得一步一步慎重地行走;稳重而有风格的各式桃花心木家具,则显然只被当成碍事的东西,在房间的角</p>

<p>落堆得高高的;取而代之的,是墙上多达数十个的</p>

<p>萤幕、电脑电子器材,以及随手乱贴的便条。整个房间的风格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摧毁。</p>

<p>时间明明还早,但房间里头却显得十分昏暗。由于整个房间没有窗户,原本是挂着几盏经过精心计算而布置的间接照明用灯光,但为厂确</p>

<p>保其他器材的电源供应,有一部分的灯已经被弃置在一旁,陈列在墙上的几个萤幕所发出的光线在房间内四处反射。</p>

<p>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形迹可疑的疯狂科学家所住的地下秘密基地。</p>

<p>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峰岛由宇,则卷起了白色丝绢衬衫的袖子,也不管黑色天鹅绒的裙子会弄脏或弄皱,豪迈地盘腿坐着。然而很神奇的是</p>

<p>由宇的这种坐姿并不会显得没气质,反而以更明确的形式,体现出她所具备的美貌与内在的韧性。</p>

<p>「你这方法真的可以保证成功吗?」</p>

<p>在她身旁显得与这个房间丝毫不搭调的麻耶,对由宇提出问题。</p>

<p>「不能完全保证,凡事都没有所谓的百分之百。」</p>

<p>当由宇把视线从怜拉回麻耶的身上,就开始用一些类似诡辩的手法想敷衍麻耶,至少看在怜的眼里是这样。</p>

<p>「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应该会有办法尽可能接近百分之百才对。尤其是在安全性方面,更是永远不嫌多。还有……哎呀,怜,不好意思</p>

<p>,我都没注意到。怎么了?有紧急的事?」</p>

<p>「是,非常紧急。」</p>

<p>听到怜这么说,不只是麻耶,连由宇的表情也变得认真。</p>

<p>「发生什么事了?」</p>

<p>「就在刚才上午九点三十分,在《希望》第2-16区上空,有人目击飞龙出现。」</p>

<p>2</p>

<p>「这人潮还真够多啊。」</p>

<p>八代拿着手帕插脸,一脸十分佩服的模样。</p>

<p>以目击到飞龙的地点为中心,半径一百公尺范围内的地区都封锁了起来,但就在封锁线的外侧,已经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简直就像是有</p>

<p>大牌明星登场似的热闹。现场还有警察放亮了罩子,不让民众有机会钻过封锁线。</p>

<p>想想也是难怪。</p>

<p>最近的新闻节目简直就像灵异节目一样,超自然现象多到报导不完。</p>

<p>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大肆报导据说可以呼唤出妖精王白影的妖精冲击精品,不过这还算是小朋友们之间常见的灵异现象热潮。</p>

<p>然而后来却有客机遭到神秘生物袭击而坠落,录音机里还留下了飞行员的讯息与极为真实的动物咆哮声,而且在几天之后,还发现了以手</p>

<p>持摄影机拍摄到的飞龙影像,以及坠落的轻型飞机烧成焦黑的残骸。再加上前几天在矢场台山中有人目击到神秘的生物——不过ADEM很清楚</p>

<p>这个生物的来头。</p>

<p>其中最具决定性的,就是发生在今天上午,目击者多到很难用白日梦的说法敷衍过去的飞龙出现事件。</p>

<p>飞龙出现在奖励都市《希望》的上空,目击者多达两百名以上。当时是因为时间还早,目击者的人数才会这么少,要是等到现在才出现,人</p>

<p>数多半会达到万人以上。</p>

<p>现场的调查人员将近百名,八代在形式上也是为了调查而被派遣到这个都市,但他早已做好会白跑一趟的心理准备。</p>

<p>「密诺娃的宣传效果实在是好得过头了啊。」)</p>

<p>八代抬头看着目击者宣称飞龙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p>

<p>今天的天气是典型的五月晴天。要是王少下个雨,应该可以让人潮少一点才对。八代看着人潮不断地增加,又叹了一口气。光是没有因为</p>

<p>恐慌而出人命,也许就已经该庆幸了。</p>

<p>「八代先~生。」</p>

<p>耳熟的声音拨开人群跑了过来,是八代的部下荻原诚。他由于外表年轻,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混进斗真就读的学校负责监视。</p>

<p>「你看过报告书了吗?早上的会有去开吗?太好了,你的桌子还在,这可都是多亏我啊。」</p>

<p>「是啊,多亏您大力保我……等等,不对,八代先生,我的大脑保密措施权限怎么会被强制升到限定三级?」</p>

<p>「这表示你升官了,不是很好吗?」</p>

<p>八代以笑容把显得不安的荻原挡了回去。</p>

<p>「我才不要升这种官咧,职位跟待遇根本都没变好啊。」</p>

<p>看到荻原小声地抱怨,八代又再乘胜追击。</p>

<p>「啊啊,对了对了,说到接替你跟踪斗真的人选,因为我们人手不足,所以雇了外面的人,结果后来发现他变成尸体了。」</p>

<p>「咦咦?啊啊,是这样吗?这,我……」</p>

<p>「没关系,我就是赏识你的这种部分,赏识你这种从任务中生还的能力。毕竟我的棋子这么少,要是三两下就死光光,我也是很伤脑筋啊。而且要是除了接下暂时代理指挥权的时候以外,连一个部下都没有,那也未免太冷清了,你说对不对?」</p>

<p>被八代要求同意,荻原只能暧昧地点点头。他的神经没有这么粗,听到自己的代理人在自己离开后马上被杀,还能够若无其事。</p>

<p>不过照八代的说法,生命线的粗细正好跟神经的粗细成反比,所以这样推论下来,荻原还是像现在这样胆小才是最理想的。</p>

<p>眼前为</p><p>了摆脱围观的群众,八代领着荻原走进了封锁线围住的建筑物之中。这并不是因为里面有着尸体或是证明飞龙存在的证据,只是形</p>

<p>式上必须走一趟。</p>

<p>尽管事情闹得很大,但由于飞龙就只是出现,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危害。社会大众目前普遍认为,这只是利用了巨大投影,来为电影妖精</p>

<p>冲击造势的游击式宣传活动。</p>

<p>当然了,在牺牲者多达数百人,至今尚未查明真相的客机意外之后,这样的宣传手法自然会引起许多非难的声音。可是再怎么说,总不能</p>

<p>把真相给公开出来,告诉社会大众说有可能是遗产强夺组织让具有杀伤能力的飞龙出现。</p>

<p>会有人相信这些拼凑得挺像回事的报导,跑来飞龙出现的现场,当成黄金周的一次小小冒险:或者是相信神秘学派说法的人们认真地祈祷</p>

<p>飞龙再度出现,说来都是无可厚非的。</p>

<p>尽管事先预定的活动,大致上都已经在主办单位自我约束的形式下宣布停办,但人潮一直到过了中午都还再继续增加。动漫小说|游戏小说</p>

<p>「人真的好多,光是走到这里,就得拨开几十公尺厚的人墙了。」</p>

<p>荻原也以担忧多于惊讶的口气提起这件事。</p>

<p>「就不能至少禁止民众进出KIBOU大楼那一带吗?」</p>

<p>「没用的,你要拿什么理由禁止?提出警告说今天早上出现的飞龙其实很危险?这样只会加大恐慌,弄得更不可收拾。就算要求民众避难,要</p>

<p>是被飞龙赶在前头,还是一样会完蛋。」</p>

<p>对方已经做出了这么大规模的示威,要是没有照对方的要求做,Magi肯定会从胁迫转为实行。</p>

<p>另一个问题所在的变异体,也完全没了消息。</p>

<p>「这变异体也真是的,要是他肯帮忙杀一、两个人,人潮就会少得多,我们也比较好办事啊……唉呀,你真是的,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p>

<p>看着八代用一贯的笑脸喃喃自语地讲着危险的话,荻原决定今后遇到最糟糕的事态而必须撤退时,也一样不要听八代的命令,而是要靠自</p>

<p>己的直觉行动。</p>

<p>3</p>

<p>「以上就是本日九时三十分所发生的飞龙目击情报详细情形。」</p>

<p>怜将目光从报告书上栘开后,先强调这是自己的意见,然后才切入正题。</p>

<p>「飞龙这次的登场,有着几种跟前几天发生的坠机意外相反的特征。首先是有多名目击者存在。光是目前已知的部分,就已经有两百八十</p>

<p>人的目击证言。另外还有一项特征,那就是尽管有着这么多目击者,却没有任何人使用相机之类的器材留下影像。目击者中确实有人携带相机</p>

<p>,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证言说当时没有想到,再不然就是太过震惊,手指硬是动不了。」</p>

<p>「证言有可能是假的吗?」</p>

<p>麻耶尽管觉得可能性很低,但还是问个清楚。</p>

<p>「这点几乎不可能。虽然目击者的身家调查还在进行,但从状况来判断,结论就是他们说谎的可能性很低。」</p>

<p>看样子怜也已经查过这点,回答起来毫不犹豫。</p>

<p>「可是飞龙的照片却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就像这样。」</p>

<p>由宇用眼睛指了指萤幕,示意要怜跟麻耶看。萤幕上显示的是飞龙的新闻画面。</p>

<p>事件发生后还不到一个小时,网际网路上已经出现了报导此事的新闻,还刊登了宣称是飞龙照片的影像,话题已经炒得非常热。不管把电</p>

<p>视转到哪个频道,都在报导《希望》的飞龙事件,还可以看到显得非常兴奋的记者,以飞龙出现过的上空为背景,描述概略的事件经过。</p>

<p>「这个画面是假的。」</p>

<p>怜罕见地直接断言。</p>

<p>「是有人避开真目家的耳目,到处散播假的画面,手法跟前几天的坠机意外完全一样,多半</p>

<p>是出自胜司少爷之手的情报操作吧。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按下快门,而且……」</p>

<p>「每一个人描述的飞龙外表都各有一些差异,是吗?」</p>

<p>怜对由宇接过去的这段话点了点头。由宇凝神观看正在播映新闻报导的萤幕。</p>

<p>「是的。而且记得越清楚的人,描述的细节就越是接近妖精冲击剧情中登场的飞龙。」</p>

<p>「嗯,果然如我所料。」</p>

<p>由宇把已经用不着的妖精冲击电影宣传手册随手丢开。</p>

<p>「好了,我们开始吧。」</p>

<p>「开始什么?」</p>

<p>由宇站起身来把脖子转动了一圈,让关节喀喀作响。接着便若无其事地轻声回答了麻耶提出的问题:</p>

<p>「解析飞龙的戏法。」</p>

<p>麻耶用手帕按住口鼻,忍耐着这里的异臭。</p>

<p>相较之下,由宇则显得不当回事地仔细检查尸体的细节,还不时触摸或翻动尸体,细看眼睛与嘴巴的情形。</p>

<p>陈列在灵堂的尸体,是昨晚在KIBOU大楼牺牲的警卫。有人是被小刀割开喉咙,有人则是被强行扭断颈部,有的人则是身体整个被压扁。</p>

<p>「你看起来挺习惯的嘛?」</p>

<p>麻耶小声挤出这句话。</p>

<p>「嗯?对啊。」</p>

<p>由宇反覆地检查,简直就像在检查坏掉的家电用品一样。</p>

<p>「麻耶小姐,您还好吗?」</p>

<p>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也显得若无其事,那就是怜。不知道是不是跟由宇一样早已习惯,态度跟说话的声音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p>

<p>「我没事。」</p>

<p>接着由宇开始检查问题所在的尸体。这些尸体在腹部有着很大的伤痕,许多小洞排成一个U字形,令人联想到大型猛兽的齿痕。</p>

<p>由宇用手术用放大镜细看伤口,发出「唔」的一声后,有好一阵子都静止不动。</p>

<p>「衣服呢?我想检查这名警卫的衣服。」</p>

<p>「放在那边的衣笼里。」</p>

<p>由宇拿出衣服后,开始检查有没有破损。尽管外套跟衬衫都沾上了血,但都没有破损。</p>

<p>「这是一种可以穿透物质的遗产科技吗?像是可以穿过衣服,只对人体造成影响的武器?」</p>

<p>「说得也是,Magi所用的这玩意,倒也可以说是你说的这种手法。」</p>

<p>「果然是遗产科技吧?」</p>

<p>对于麻耶责备似的语气,由宇只以苦笑作为回应。</p>

<p>看到她的表情,麻耶赶忙改口说了:</p>

<p>「不过既然不是装神弄鬼的灵异现象,而是遗产科技,应该就会有手段可以防范吧?」</p>

<p>「很棘手的是,目前我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防范。」</p>

<p>「那是什么样的武器?」</p>

<p>「那不是武器。」</p>

<p>对于皱起眉头表示不懂的麻耶跟怜,由宇回了这么一句话:</p>

<p>「是暗示的力量。」</p>

<p>「暗示的力量,这就是你的见解?」</p>

<p>「是。从状况来考虑,这个结论应该是妥当的。」</p>

<p>岸田博士往后一靠,弄得椅子发出声响。伊达则陷入思索。</p>

<p>「我自己也有从各种角度去调查最近的事件。飞龙的出现,以及号称可以见到妖精王的妖精冲击热潮,总让我觉得背后含有某种意图。听</p>

<p>了伊达先生的话以后,更是让我非常确定。确定这些事件是在打基础,为的就是让人们看到飞龙。」</p>

<p>伊达的表情显得越加陷入沉思。</p>

<p>「心理暗示能够带来生理上的变化,这已经是很普遍的常识。只要查查过去的案例,要多少都找得到。用心理暗示让人以为自己烫伤,皮</p>

<p>肤就会实际出现烫伤的情形;再不然就是会引发水泡或湿</p><p>疹之类的皮肤症状。另外还有虔诚的信徒身上会出现跟神一样的印记,也就是所谓圣</p>

<p>痕的案例。还有俗语所说的病由心生,以及用在实际医疗行为之中的安慰剂效用等,这些大脑认知对肉体造成影响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对了</p>

<p>,在由宇的报告里,球体实验室的事件之中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例,那里有个人只因为意识上的饥饿就变得全身消瘦,那个人就是风间。不过他</p>

<p>原本就是意识体,特别专于大脑的运作,所以对身体的影响也比常人更显着。只要能让人们相信自己被龙咬死,身体产生这样的质变而导致死</p>

<p>亡的情形,我想也是有可能发生的。」</p>

<p>伊达脸上原本就很严峻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险恶了。</p>

<p>「真的有办法做出这么强的暗示吗?而且这是在什么时候做的?」</p>

<p>「所谓的暗示,说穿了就是用各种方式去影响大脑。能对精神产生影响的手段多不胜数,尤其是来自听觉或视觉的资讯,都能对大脑造成</p>

<p>很大的影响。不过照伊达先生所说的情形来看,对方所用的应该不是这类手法。这么一来,最有可能的多半就是共鸣反应了吧。」</p>

<p>「共鸣反应?」</p>

<p>「以复杂的共鸣反应撼动大脑,并直接施以暗示。我记得勇次郎是把这种感觉的共鸣取名为梦魇。」.</p>

<p>「这名字还真随便。」</p>

<p>「名字根本就不重要吧。请等一下,我找一下资料……就是这个。」</p>

<p>伊达看着岸田博士提出的资料,表情显得有点纳闷。</p>

<p>这份资料显示这项技术必须直接跟大脑连结才能运用,而这就意味着必须直接对脑部进行手术,说得难听点就是种人体实验。手术成功率</p>

<p>不满5%,而且个体合适率更是只有0.3%,也就是说每六千人之中才有一人可以完全成功。分级是F级。</p>

<p>这份资料让伊达越看越是纳闷。遗产研究的手术成功率,跟癌症或心脏病的手术有着根本上</p>

<p>的差异。就算是峰岛勇次郎,要取得人体实验的样本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可能对数千人一一进行手术,去寻找那合适率只有0.3%的</p>

<p>个体。六千人之中才有一人的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p>

<p>「还不只是这样,这项技术本身也还没有完成,影响的范围很小,没能得到勇次郎想要的结果,所以才会分到F级:我们甚至把它当成无分</p>

<p>级遗产看待。以常理推断,是不太可能发挥像Magi那样的能力。要得到那么大的成功,我认为主要的秘密不是在于技术,而是在于接受手</p>

<p>术者的个体合适度,例如说对大脑的运用方式特别擅长的人物。」</p>

<p>「对大脑的运用方式特别擅长?」</p>

<p>「简单说就是资质,我想Magi应该是原本就拥有某种特殊的资质。」</p>

<p>「我知道了。」</p>

<p>伊达准备站起身来,岸田博士赶忙叫住他:</p>

<p>「伊达先生,我的处分还没有决定吗?」</p>

<p>岸田博士放任由宇离开研究所,而且还因此事与伊达对立,两者之间到现在还有着疙瘩。</p>

<p>「这次的事件非常复杂而且艰涩,只靠我们多半是很难解决的。既然峰岛由宇不在,智囊的工作总得要有人顶替。」</p>

<p>「我可代替不了她。」</p>

<p>「我不会要你代替她,不过至少请你努力做到接近的地步。现在整个ADEM里面对遗产最熟悉的人,就是岸田博士你了。关于你的处分,我</p>

<p>会等到事件结束之后再来考虑。」</p>

<p>——当然前提是等到这个事件结束,我还处于能够决定这件事的立场就是了。</p>

<p>伊达并没有把最后的这个想法说出来,转身就要离去,却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p>

<p>「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p>

<p>「是什么事呢?」</p>

<p>「岸田博士,对于这一连串的事件,你认为是偶然吗?」</p>

<p>伊达把这个问过八代的问题,拿来问了岸田。这是一种阴谋论的想法,八代还说要是讲出这种话,岸田一定会气得冒青筋。然而岸田博士</p>

<p>的反应却跟八代所想的不同。</p>

<p>「我跟你的看法一样。」</p>

<p>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对伊达的意见表示赞同。</p>

<p>「先前我这么问八代,结果他奸像以为我怀疑的是峰岛由宇。」</p>

<p>听到伊达的这个答案,处于备战状态的岸田博士也放松了肩膀的力气,但两人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僵硬。</p>

<p>「如果说连那丫头部只是构成这整个事件的零件之一……」</p>

<p>伊达的话说得像是臆测,但语气却接近断定。岸田博士重重点了点头。</p>

<p>「不过如果这一切真是偶然,那就表示牺牲了这么多条人命的LAFI一号机实验,完全是白费工夫,实在是叫人情何以堪啊。不管是你还是</p>

<p>由宇都一样。」)</p>

<p>「我无所谓。只是这么说来,在这一连串的事件背后……」</p>

<p>伊达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极为忌讳。</p>

<p>「有着峰岛勇次郎在。」</p>

<p>表示同意的岸田博士,表情也变得更为严峻。</p>

<p>「没错,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一连串的事件全是勇次郎策划的,可是……」</p>

<p>「他有干涉的可能性很大,是吗?」</p>

<p>「是的。」</p>

<p>说完岸田博士就维持着一脸严峻的表情,不再说什么话。伊达转过身去,就这样继续朝着门定去,但走到门前时,又再次回过头来:</p>

<p>「能听到你这么说,让我挥开了心中的犹豫。」</p>

<p>这句话是在道歉还是道谢呢?</p>

<p>岸田博士阖上了放在膝上的档案夹,站起身来目送伊达。</p>

<p>「伊达先生,其实我也还在犹豫,不知道那个时候放由宇到外面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p>

<p>「……这个问题的答案多半不会那么快揭晓……」</p>

<p>把手放到门把上的伊达,视线所向之处的走廊上,还可以看到数十小时前发生的惨案所留下的浓厚痕迹。</p>

<p>「不过要追到天才,多半只有天才办得到吧。」</p>

<p>伊达在最后留下这句话,就从房间走了出去。</p>

<p>5</p>

<p>由宇的说明结束后,麻耶陷入了思索。</p>

<p>「有件事我想问清楚。」</p>

<p>奸不容易开口的麻耶,嘴唇还在颤抖。她之所以会脸色发青,原因并不是只出在直接看到惨死的尸体。</p>

<p>「我怎么想都不觉得一般人会那么简单地相信这么夸张的幻影,相信飞龙这种完全不合常识的事物。所以要让人们相信自己被飞龙咬死,</p>

<p>应该是需要事先打下基础的吧?」</p>

<p>「你发现啦?幸好你比你哥优秀得多,我可省了不少唇舌。」</p>

<p>原本还陷入思索的表情,立刻变得柳眉倒竖。</p>

<p>「这点小事斗真他也……」</p>

<p>可是这句反驳却越说越小声。</p>

<p>「斗真的优点不在这种地方。不管怎么说——」</p>

<p>强行把话题拉回来之后,麻耶说出了自己的推论:</p>

<p>「如果我有说错还请你订正。Magi等人的第一阶段计划,就是在人们的心中植入疑惑,具体手法就是妖精冲击,慢慢让人们心中开始</p>

<p>觉得这世上搞不好真的有着超乎常识的存在。书跟电影的影响非常大,对感受性比较敏锐的儿童尤其明显。刚开始出现的妖精冲击目击报告,</p>

<p>多半是为了引发这种现象而做的假新闻,但是会让人们开始觉得自己搞不好也看得到。这种想法就成了接收Magi所投射幻想的基盘,妖精</p><p>冲击的热潮就这样开始了。」</p>

<p>看到由宇轻轻点头,麻耶继续说明下去:</p>

<p>「计划的第二阶段,就是要让年轻人以外的族群,也开始相信这种超乎常理的现象。具体手法就是两起跟飞龙有关的坠机意外。事实上这</p>

<p>两者都是因人为手段而导致坠机,而这一切都是胜司兄长安排的。」</p>

<p>麻耶的表情中多了些许阴影。</p>

<p>「在第二起的轻型飞机意外中,还把制作得极为精巧的飞龙画面录影带留在坠机现场,并透过焚烧飞机的手法,让人们以为坠机是飞龙造</p>

<p>成的。」</p>

<p>听麻耶说到这里,由宇显得很疲累地加以补充:</p>

<p>「更棘手的是ADEM发生的事件,时机还刚好跟坠机意外重叠在一起。被意识体占据身体</p>

<p>的木梨被人目击到,更加击溃了人们强固的常识概念。真没想到ADEM竟然无意中帮了他们一把啊。」</p>

<p>「看来运气是站到了胜司兄长那一边吧?最后则是在《希望》发生的飞龙目击谈,这一来让社会大众的常识概念确实出现了裂缝。就如</p>

<p>Magi所预想,透过全球都在播放飞龙影像的动作,让人们开始相信或许真有常识外的事物,真有飞龙存在。我觉得这整个计划之中最巧妙</p>

<p>的地方,就是利用了妖精冲击这部电影的热潮。如果是暗示成疾病或受伤,由于人们比较熟悉,所以每个人对伤病的印象会出现差异,并不利</p>

<p>于用在一次对许多人施加暗示上;所以他们选用了人们并不熟悉,也就是超乎常识,但却又有着共通认知的概念,来作为暗示的基础,那就是</p>

<p>在全球都非常叫座的电影。」</p>

<p>「你连这些都看了出来,我也就不用再补充什么了。他们准备的可真是够周到了,能在人们心中扎下这么坚实的暗示基础,Magi所控</p>

<p>制的虚拟感觉已经与真实无异,想来不管他在脑中描绘出的是什么样的世界,都能让人们有身历其境的体验。刚开始放给社会大众看的飞龙画</p>

<p>面,只是以精密的电脑绘图技术制作出来的假影像,但这次却会变成真实的感觉。只要把飞龙吐火的影像送进脑中,就能让人们被烧死。一旦</p>

<p>跳脱了常识的框架,不管Magi送来的是什么影像,人们都会接受。」</p>

<p>「那么我们来谈谈最关键的问题吧。Magi使用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遗产?又要怎么防范呢?」</p>

<p>由宇变得更加面有难色了,她勾起一边嘴角哼了一声。</p>

<p>「多半是叫做梦魇的F级遗产吧,是一种让脑波共鸣的技术。」</p>

<p>「你说那才F级?ADEM到底是用什么基准在分级的!?」</p>

<p>「其实我想不透的正是这里。梦魇原本的影响范围更小,暗示的效果也更弱。然而Magi的能力却是超乎想像的强大,强得有点不寻常。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个体合适性非常高的实验对象,不,就算真是这样,也还是太强大了。」</p>

<p>由宇有些疲惫地喘了口气。也许对于平常不跟人交谈的她来说,光是长时间的谈话就会消耗不少多余的体力了。</p>

<p>「不管怎么说,看样子是遗产能力这点是错不了的吧?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那么大规模的幻觉来的,不愧是以兴趣恶劣知名的峰岛亲子发明</p>

<p>出来的东西。」</p>

<p>「不要把我跟勇次郎算在一起。」</p>

<p>「哎呀,这可失礼了,毕竟在称为遗产的东西里头,也有不少是你发明的嘛。」</p>

<p>「罗唆。至于最重要的防范手段,如果要从结论说起,答案就是……」</p>

<p>「就是怎么样?」</p>

<p>「就是没有办法防范。」</p>

<p>「没有办法防范?可是都已经知道是幻影了,就没有办法回避吗?」</p>

<p>麻耶继续追问,由宇则毫不容情地摇了摇头。</p>

<p>「这正是Magi所拥有的遗产能力最棘手的地方。你透过刚刚的说明,知道了Magi的能力是一种幻觉,但同时也理解了人的心理作</p>

<p>用能够造成生理层面的伤害。当你面对Magi的遗产能力时,有办法断定那是幻觉,对自己绝对不管用吗?丝毫不会担心要是幻觉的力量能够</p>

<p>影响到肉体该怎么办吗?这样是躲不过Magi的能力的,他那种能力没有这么简单。只要处于影响范围之内,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抵御。」</p>

<p>这个最坏的答案,让麻耶严峻的表情变得越加严峻。</p>

<p>「只不过……」</p>

<p>由宇的话还没说完。</p>

<p>「用法上还是有限制。要把具体的形象送进他人的脑中很难,要让人同时看到多种幻影就更难了。一个大脑所能操纵的幻影只有一个,更</p>

<p>别说是飞龙这种大规模的幻影,根本不可能同时操作两个。也就是说……」</p>

<p>「在飞龙出现的期间现身的Magi就是真货……这就是唯一有隙可乘的破绽是吧?那么要让《希望》市陷入恶梦,他得待在多远的半径之</p>

<p>内?」</p>

<p>「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应该不超过十公里吧,Magi等人就潜伏在这个范围内。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于他们多半不想离遗产太远就</p>

<p>是了。不管怎么说,要想瘫痪这项遗产,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他们的所在,破坏梦魇系统。」</p>

<p>由宇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点吞吞吐吐。"</p>

<p>「梦魇是一种直接连结大脑的系统,也就是直接植入了Magi的脑中。要破坏这项系统,就得破坏Magi的脑部,简言之必须杀了他。」</p>

<p>由宇只说到这里,但麻耶已经猜到了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由宇是准备弄脏自己的手,哪怕她多半一个人都没杀过。</p>

<p>麻耶思考了一会儿便立刻做出决定。</p>

<p>「怜,把真目家的超级电脑TrueEye里面的所有资料备份,完成之后就把重要机密删除,将使用权限全部移交给峰岛由宇。」</p>

<p>「这样奸吗?」</p>

<p>发问的不是别人,正是由宇自己。</p>

<p>「敌人恐怕是不会给我们时间犹豫了。今后我们的最优先事项就是搜出密诺娃的所在,其余业务与本事项抵触者一律延后。怜,马上去安</p>

<p>排。」</p>

<p>怜立刻以电话交代各项手续。</p>

<p>「大概要花多少时间?」</p>

<p>由宇这么一问,怜简洁地叵答会在一小时以内。</p>

<p>「问题是在于动机。Magi为什么会想要遗产?【天堂之门】到底是什么东西?」</p>

<p>「你家有这么干净,仇人少到光从动机是想摧毁真目家就能推测出来?」</p>

<p>「想要峰岛遗产的人也是有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我想差不多是一样的吧。」</p>

<p>两道叹气的声音同时响起。</p>

<p>「你还真是生在一个罪孽深重的家族啊。」</p>

<p>「彼此彼此了。」</p>

<p>「那由宇小姐的假设已经说完了吗?」</p>

<p>看到两人流露出疲惫的模样,怜体贴地问了这句话。</p>

<p>「不,还剩下一件很重要的事.假设Magi的能力是能够影响他人的大脑,那么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也就有办法解释了。」</p>

<p>麻耶回想到底是还有哪个不可思议的现象,但还是想不起来。</p>

<p>「你这妹妹还真无情,就是你的哥哥斗真为什么会受人操纵啊。」</p>

<p>大概是没想到斗直一的名字会在这时出现,麻耶心中一震,一口气喘不过来。</p>

<p>「他为什么会受人操纵?要说明原因,就得先从双重人格到底是怎么回事讲起。双重人格有时会因为对大脑施加了过度的压力而生,尤其是</p>

<p>幼年时期所遭到的虐待,或是精神上累积的</p><p>压力,很容易形成让人格分裂的起因。照我看来,真目家是自古以来就从遗传的层次上选出合适的</p>

<p>个体,以人为的方式进行这种作业吧?」</p>

<p>由宇等着麻耶回答,但她却摇了摇头,因为她对此一无所知。</p>

<p>「也罢。不管怎么说,人格的切换都是透过鸣神尊进行。要是有机会,我还直一想彻底分析一下那把小刀。话题扯远了。只要Magi运</p>

<p>用他那种能够介入他人脑波的能力,确实是有办法透过精神压力来让另一个人格觉醒。」</p>

<p>麻耶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了:</p>

<p>「我懂了,我们先认为你这靠不住的假设是对的好了。」</p>

<p>「靠不住三个字是多余的。」</p>

<p>「可是这么一来,就会浮现出一个更令人怀疑的问题了。为什么那个老人会知道这种事情?」</p>

<p>「他应该有机会得到这些知识吧?你的另一个哥哥,记得是叫做真目胜司对吧,大概就是从他身上听来的。」</p>

<p>「真的是这样吗……?」</p>

<p>麻耶说话的语气显得对此存疑。</p>

<p>「比起情报的来源,我更有兴趣的是祸神之血本身。真要说起来,为什么这个血统可以在长达几百年的历史中稳坐最强杀手的宝座?从骨骼</p>

<p>层级来看,斗真确实有着理想的体格,但总不可能光靠这点就保持最强吧?这之间确实有着某种不是光靠才能就能解释的因素存在。」</p>

<p>「查探祸神之血秘密的行为,在真目家几乎是一种禁忌,所以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p>

<p>「当他拔出那把刀的瞬间,到底会发生什么转变?他身为一个人的什么部分会有所改变?他看得到什么?是什么东西会把那个成天只会傻笑的</p>

<p>小子推上那么高的境界?看来多半是跟脑中黑子有关啊。从世界的外侧来看……」</p>

<p>麻耶从陷入思索的由宇口中,听到了一个令她好奇的词。</p>

<p>「你说的这『脑中黑子』是什么?」</p>

<p>「没什么,别在意。那只不过是我在思考祸神之血为何会如此强悍的过程中,想出来的一种连理论都称不上的推想。」</p>

<p>麻耶觉得有些字眼似乎不能听过就算,却没办法更进一步追问下去。</p>

<p>因为这时怜正好接到联络,通知刚才下令的事项已经办理完毕。</p>

<p>6</p>

<p>「从现在起,由真目家管理的TrueEye10000电脑所有权限,全部移交给由宇小姐。」</p>

<p>怜用表情询问麻耶是否真要如此,但麻耶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显得有所挣扎,这么做就等于是把运用情报网的重大权限交到由宇</p>

<p>手上,但既然密诺娃用了那种手段来胁迫,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是一场危险的赌注。</p>

<p>「10000?20000怎么了?」</p>

<p>「在以前的事件中变成废铁了,还是拜你所赐呢,你忘了吗?」</p>

<p>「唔,说来还真有这么回事。那么从今天起的三天之内,就让我自由使用这玩意吧。」</p>

<p>由宇才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就把LAFI三号机接到二口机器上,弹响了手指。</p>

<p>「刚开始你打算怎么做?」</p>

<p>「嗯?啊啊,只是稍微拿出点真本事而已。风间!」</p>

<p>后半这句话是朝着LAFI喊的。</p>

<p>『什么事?』</p>

<p>回答的声音有着跟由宇一样的声质,让麻耶跟怜刚开始都错以为是由宇在自言自语。</p>

<p>「检查一下网路的状况。」</p>

<p>『范围呢?』</p>

<p>「以KIBOU大楼为中心的半径十公里之内。只要是有连线的资讯,不管多么琐碎都不要放过。」</p>

<p>『了解。倒是由宇你要做什么?应该不会是打算只让我一个人忙吧?』</p>

<p>「我要刷新这部电脑的不成材OS。」</p>

<p>9</p>

<p>『这下不妙了,竟然被抓到把柄了啊。」</p>

<p>不坐面对挂断的电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思索了十秒左右,接着就像个想到可以怎么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流露出一种天真无邪中带</p>

<p>有残酷的笑容。</p>

<p>「算了,也罢。」</p>

<p>他收起行动电话,看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可丽儿一眼。这名欠缺情感起伏的少女,正以非常机械化的动作,将特大号的圣代一汤匙一汤匙地</p>

<p>送入自己口中。</p>

<p>不坐跟可丽儿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十分寻常的咖啡馆。客人不多也不少,除了豪华巧克力圣代在爱吃甜食的行家之间被评为绝品之外,是</p>

<p>一家非常平凡的店。</p>

<p>「好吃吗?」</p>

<p>可丽儿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p>

<p>「这样啊?让我吃一口。」</p>

<p>不坐用手指挖了一口圣代放进口中,但随即皱起了眉头。</p>

<p>「还真亏你吃得下这种甜死人的东西啊,我还是喜欢咸一点的。要不要加点萝卜丝跟酱油试试看?」</p>

<p>说到这里才发现可缓儿的眼神有异。</p>

<p>「干嘛啦,只不过吃了一口,别生气嘛。」</p>

<p>「是。」</p>

<p>可丽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回头进行吃圣代的作业。她的动作非常规律,说是作业一点也不为过。然而就算是这样,这也已经是少数会让</p>

<p>可丽儿流露出一点人味的动作了。不知道是不是排除掉所有感情而产生的反斥作用,让可丽儿对于味觉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p>

<p>「好了,可丽儿,有工作要你去做了。」</p>

<p>不坐把两张照片排在桌上。是麻耶跟胜司的照片。可丽儿有着一种叫做相貌失认症的障碍,记不住别人的脸孔,但要学习其他事物却没有</p>

<p>任何问题。这同时也证明了人脑记住脸孔的功能,跟学习其他事物的功能,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p>

<p>「我本来还以为只要打打屁股,就可以让他们乖一点;不过看来我生的这些小鬼正值反抗期,管都管不听,只好要你再去教训他们一次了。」</p>

<p>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可丽儿仍然以机械化的动作吃着圣代。</p>

<p>「可不要忘记时间限制啊。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小子。」</p>

<p>看着斗真的照片,不坐思索了一会儿。</p>

<p>「反正是顺便,也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吧。这次可别把照片弄丢罗。」</p>

<p>说完就把斗真的照片,摆在两张照片的旁边。</p>

<p>人的手脚飞上天空,鲜血溅得到处都是。</p>

<p>——啊啊,又是那场梦啊?</p>

<p>可是就在这个念头涌现的同时,又有股强得无法忽视的不对劲感觉,让心灵产生动摇。</p>

<p>——不对。</p>

<p>有个声音在说:「这才不是我!」那到底是谁的声音</p>

<p>血沬四处飞溅,人的手脚飞上天空。</p>

<p>少了些东西,少了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火烫与疼痛的感觉,让自己忍不住发出呻吟声。</p>

<p>短刀又挥砍了下去,鸣神尊就像切豆腐似的解刦人体。被拆得四分五裂的人体,掉进了地底深渊。</p>

<p>——不对,这不是我!</p>

<p>同一个声音再度发出呐喊。这个跟自己很像却又不是自己的声音,拚命地对自己呼喊。</p>

<p>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在眼前凋零,简直就像被人随手乱丢的垃圾一样不值钱。丢弃人命的动作,就像作业似的不断进行下去。</p>

<p>——不对,不对,不对!</p>

<p>这个很像是自己的喊声剧烈地回荡.声音大得不能忽视,带来了强烈的头痛。侵袭全身的火烫与疼痛变得更为严重,无尽地折磨着身体。</p>

<p>「斗真!」</p>

<p>听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而回过头去,立刻就看到一名少女站在那儿。少女有</p><p>着一头长发,漂亮得令人不敢置信。自己熟知这名少女,然而</p>

<p>视野却显得对她毫无兴趣,转而望向最靠近自己的另一条人命。</p>

<p>——不对!</p>

<p>到了这时,才总算发现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劲。</p>

<p>没有昂扬感,没有喜悦,没有冲动。</p>

<p>带给他人死亡的行为,已经沦为一种作业。强者就在眼前,却只顾着去掠夺其他的人命。这太离谱了,嗜杀的人格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举</p>

<p>动。</p>

<p>——开什么玩笑!我要的是尽情跟她厮杀,是想享受赌命的快感。砍这些小兵有什么好玩?最棒的猎物就在眼前耶,这是搞屁啊……</p>

<p>耳边响起的愤怒话声之中,掺杂了疯狂与杀戮的冲动。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p>

<p>——不对,我想保护她,我是想保护她。我明明希望保护她,可是为什么又沦落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p>

<p>两颗心开始混杂。自己跟另一个像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存在,慢慢交融在一起。</p>

<p>——我想跟她厮杀。</p>

<p>——我想保护她。</p>

<p>两种相反的呐喊从正面相互冲突,随即找出一个交集点,慢慢开始同调。当两者终于完全重合时,两颗心喊出了同一句话。</p>

<p>——去你的,去你的,去你的啊!这才不是我!</p>

<p>「去你的!」</p>

<p>斗真随着叫声与一声巨大的声响醒了过来。叫声是他自己所发,而手上传来的痛楚,则告诉他那一声巨响是发自重重打在墙上的拳头。</p>

<p>「……去你的?」</p>

<p>总觉得自己是被某种东西拖着一起叫,但记忆已经十分模糊。</p>

<p>模糊的记忆还让他忘了自己现在置身于什么样的状况。全身都包着绷带,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就会产生闷痛的感觉。</p>

<p>「啊啊,对喔,我在磁浮列车的设施里……」</p>

<p>然而记忆在这里又变得模糊。身上多了自己没有印象的伤势,尤其是喉咙非常干渴,声音都沙哑了。</p>

<p>「……为什么会这样?」</p>

<p>斗真仔细梳理记忆的丝线,渐渐回想了起来。</p>

<p>一名奇妙的少年潜进了医院,说是胜司找我,接着就见到一名老人。</p>

<p>「……啊啊。」</p>

<p>斗真脸色发青,双手抱头。</p>

<p>接下去的记忆变得更模糊,更不明确,只看到一片像是梦境的光景。然而斗真非常清楚,身体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事实,不给他机会逃避。</p>

<p>大群人命在鸣神尊之前凋零。</p>

<p>「我又……杀人了。」</p>

<p>斗真抱着膝盖,好不容易才挤出颤抖的声音,小声说出了这句话。</p>

<p>「你醒啦?你还好吗?」</p>

<p>耳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p>

<p>小小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拉开了门上的小窗,从隙缝中露出的眼睛看了斗真一眼。从眉目问看来年纪还小,是个小孩子。轻小说,动漫小说</p>

<p>「咦、啊?」</p>

<p>很不可思议的是,这幼童的眼神竟然让斗真的心情平静了下来。</p>

<p>「你恢复啦?」</p>

<p>斗真暧昧地点了点头。听了对方说话的声音之后,马上想起了他是谁。</p>

<p>「我记得你叫才火,对吧?」</p>

<p>「嗯,六道才火。」</p>

<p>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姓氏。</p>

<p>「放我出去。」</p>

<p>喉咙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怎么听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p>

<p>「不行啦,我会被少爷骂的。」</p>

<p>少爷指的多半就是斗真同父异母的兄长真目胜司吧,这时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明了而且明确。斗真并不清楚兄长为什么会做出那么胡来的举</p>

<p>动,现在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真目胜司是他的敌人。</p>

<p>「我会陪你一起去道歉,所以放我出去吧。」</p>

<p>「不行啦,他说过绝对不能放你出来。」</p>

<p>「好吧。那你知道鸣神尊到哪儿去了吗?就是我的那把小刀。」</p>

<p>「我想是少爷带在身上。」</p>

<p>「那个拿着手杖,戴着帽子的老人呢?」"</p>

<p>「天知道。」</p>

<p>「怎么会是『天知道』……」</p>

<p>「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啊。」</p>

<p>得到的回答显得有点不得要领。然而从他上次轻而易举地躲过医院警戒网的事情,让斗真学</p>

<p>到了一点,那就是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掉以轻心。</p>

<p>「我问你,为什么你会站在胜司先生那种人那边?」</p>

<p>「那种人?」</p>

<p>先前表情一直显得天真无邪的才火,脸色顿时变得不一样。</p>

<p>「不要说少爷的坏话。少爷人很好的,整个真目家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少爷了。」</p>

<p>「可是胜司先生说了谎,他明明说会告诉我怎么控制祸神之血的。」</p>

<p>「他明明就有告诉你,不是吗?」</p>

<p>「咦?哪有?」</p>

<p>斗真原本想说那叫做利用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未必懂得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p>

<p>对个孩子乱吼一通也不是办法。</p>

<p>才火看到斗真没说话,还以为是他认错了,于是瞬间收回强烈的怒气,笑着对他说:</p>

<p>「我是帮你送饭菜来的,还有止痛药我也拿来了,因为少爷说你的药效应该快过了。你看,少爷明明人就很好,不是吗?」</p>

<p>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一瞬间转变出来的笑容背后有任何隐瞒。看在斗真眼里,才火之所以会生气,是来自小孩子特有的率直与坦白。</p>

<p>才火从门缝下面把放着饭菜的托盘递了进来,然后就关上小窗走掉了。斗真原本还想说至少要从他的脚步声听出走廊的方向,但才火的脚</p>

<p>步声却随着整个人的气息一起消失无踪。</p>

<p>她嘴上说着这句话,手上已经在萤幕上叫出TrueEye10000的硬体设计图跟软体程式图,显示在多个视窗上。视窗以令人目不暇给的速度</p>

<p>切换,光看都让人觉得眼花撩乱。</p>

<p>「由宇,请问一下……」</p>

<p>「什么事?」</p>

<p>「刚刚的声音是?你应该不是在自言自语吧?」</p>

<p>麻耶战战兢兢地发问,语气中掺杂着百分之一怀疑她精神是否正常的想法。</p>

<p>「那当然,我的头脑极为清醒而且清楚。另一个用我声音说话的人是风间,是住在LAFI三号机的意识体之一。」</p>

<p>由宇一边看着萤幕上令人眼花撩乱的视窗,一边说明将风间的部分人格复制到LAFI三号机上的事情经过。</p>

<p>「竟然有这种事……」</p>

<p>尽管觉得难以置信,但来自LAFI的声音确实在跟由宇一问一答。而且从谈话的内容之中,确实可以感受到高度的知性。</p>

<p>由宇的手臂、手指跟嘴都没有闲着,看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的模样,简直就像在弹奏钢琴一般美丽,让麻耶甚至产生了一种感动。</p>

<p>「奸了,TrueEye作业系统的刷新工作已经完成了,这样处理能力应该有提升个40%左右。风间你那边呢?」</p>

<p>『我这边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资料来源已经筛选完毕。』</p>

<p>「现在开始入侵,首先把保全公司所设置的监视摄影机全部检查过,还有其他各种观测用的摄影机也别放过。」</p>

<p>『嗯。』</p>

<p>「对电力、瓦斯跟自来水的使用也要监视。」</p>

<p>『尽管交给我。还有网路上的监视摄影机也都已经全部纳入控制之下了,萤幕上以红色标示的,就是摄影机监视下的区域。』</p>

<p>一个萤幕上显示出《希望》的市</p><p>街图,上面有着无数的光点在闪烁。</p>

<p>『目前已经掌握了市街了%的面积。不过要想不经过这7%的面积,可以行动的范围就只剩42%。』</p>

<p>「我知道了。监视的对象你应该很清楚吧?只要在影像中捕捉到密诺娃、真目胜司,或是坂上斗真,就要最优先跟我报告。另外有多少摄影</p>

<p>机是没有连线的?其中有多少是只需经过简单的工程就可以连线的?」</p>

<p>『把这些也包括进去,搜索范围就可以从58%上升到77%。』</p>

<p>由宇看了怜一眼。</p>

<p>「去安排连线工程。叫相关的公司随便编些理由,在二十四小时以内把这些摄影机连上线。」</p>

<p>怜以询问的眼神望向主人。</p>

<p>「照她说的去办。」</p>

<p>麻耶则立刻给了回答。</p>

<p>「我明白了。由宇小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p>

<p>「目前没有。啊啊,等一下,风间,现在日本上空有多少侦察卫星?」</p>

<p>其中一个萤幕立刻切换,显示出以日本为中心的广范围世界地图,以及显示卫星轨道的线。</p>

<p>『共有十二架。』</p>

<p>「把这些卫星也全部纳入掌控,不过要小心别被发现。让这些卫星随时监控《希望》市。」</p>

<p>犯罪的味道越来越浓厚了。</p>

<p>「万一我们的介入被发现,就请真目家想办法摆平。这应该是你们最拿手的领域了吧?」</p>

<p>「专挑最麻烦的工作推给我们是吧?」</p>

<p>「『说得这么难听,请你说是专业分工。』」</p>

<p>同声质的声音同时从两个地方传来,是由宇跟风间说话的声音。</p>

<p>「风间你听好了,在今天一天之内,就要把整个《希望》市纳入我的掌控之下。」</p>

<p>终于可以转守为攻的局势,让由宇的话中充满了一种类似解放感的喜悦。</p>

<p>「看我马上把你们薰出来。」</p>

<p>这个封闭的房间是由宇的城堡。为了从这个封闭的房间,将整个《希望》市纳入自己的掌控,她开始轻快地敲起了键盘。</p>

<p>7</p>

<p>在回KIBOU大楼办公室的途中,麻耶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怜从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脚步声中,察觉到了她其实在隐藏自己不安的心情</p>

<p>「怜,看着那丫头,我就有种好像自己的一切都遭到否定的感觉。」</p>

<p>这句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让怜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p>

<p>「会觉得就算没有我帮忙,那丫头多半也能一个人把这些事情全部解决。」</p>

<p>麻耶没有回头。怜赶忙从麻耶身后追去,为她打开了房间的门。</p>

<p>面对自己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以及萤幕上多到会令人头昏眼花却又非看不可的资料,麻耶一瞬间显得有点退缩。</p>

<p>「请让我休息十分钟。」</p>

<p>说完就在沙发椅,而不是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p>

<p>麻耶不像峰岛由宇那样,可以只专心做一件事。跟这个事件比起来,这堆非她签名不可的无数文件之中,有一部分根本就只是无异于杂务</p>

<p>的琐事。然而为了在表面上维持真目家没有任何异状的态势,就连这些琐事,她也是非顾好不可。</p>

<p>「请用。」</p>

<p>香甜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不是她平常爱暍的大吉岭纯红茶,而是在阿萨姆红茶之中加了糖跟豆浆。麻耶这几天来根本没有好好进食,</p>

<p>全靠注射营养剂跟精神力在支撑。之所以不加牛奶而改加豆浆,是考虑到想降低脂肪的味道,尽量让茶更好入口。怜把一个梢大的杯子倒满了</p>

<p>红茶,麻耶虽然说了声谢谢接过,但并没有马上暍下去,而是把茶杯顺手放到茶几上,又低着头开始思索。</p>

<p>「怜有看出来吗?」</p>

<p>「看出什么?」</p>

<p>「峰岛由宇看着飞龙影片时的模样。」</p>

<p>对于麻耶这种话说得断断续续,很不像她作风的问法,怜固然觉得困惑,但还是开始回想方才的情形。</p>

<p>当怜在针对从飞龙的真相推导出来的Magi能力跟由宇讨论时,麻耶几乎完全没有说话。先前麻耶在走廊上所说的那些丧气话,也让怜</p>

<p>十分挂心。</p>

<p>「我不明白。」</p>

<p>怜思索了一会儿,但找不到明确的答案,于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p>

<p>「我没有战斗能力,一点也不强悍,一直都是靠别人保护。让哥哥保护,也让怜保护。就连真目家长年来建立至今的情报收集能力,也在</p>

<p>刚刚觉得被她轻而易举地超前了。」</p>

<p>麻耶看着窗外宽广的蓝天,慢慢开始说起:</p>

<p>「我想不管是谁,只要曾经认为自己多少比别人聪明一点,看了峰岛由宇的那种能力之后,都很难维持平静,就算明知这只是肤浅的自尊</p>

<p>心也是一样。我想在她的身边,一定有着许多人因此而弄得自己身败名裂。」</p>

<p>尽管已经开始说起,但麻耶所说的内容仍然断断续续,抓不出重点所在。但怜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p>

<p>「有时候她的态度确实显得很嚣张,可是我想真正深植在她心中的,多半是一种因为彻底的</p>

<p>孤独而导致不信任他人的观感。就是这种观感,让她在自己周遭加上了厚重的外壳。」</p>

<p>说到这里,麻耶才总算拿起了茶杯,但终究没有送到嘴边。</p>

<p>「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她根本不打算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一步。就连在房子里走动的时候,也都显得在害怕某种东西。当然了,她经过的通</p>

<p>道都没有窗户,可是就算我邀她到窗边用餐,她也都照样拒绝,说原来的位置就好。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在提防别人,不过看来并不是这样。」</p>

<p>麻耶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以一种像是在吐露重大心事的语气,低声对怜说:</p>

<p>「怜,我想她当时不是在看飞龙或是新闻,而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后面的蓝天吸引住了。」)</p>

<p>对她来说,阳光多半是一种自由的象征,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麻耶无意中看出来了,看出等这个事件结束之后,峰岛由宇打算再度回到</p>

<p>地下,再次回到那种一个人用餐的生活。</p>

<p>说完这段话,麻耶彷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视线稳稳固定在怜的身上,顺畅地说了下去</p>

<p>「她会跟我结盟,当然是有着许多盘算,但是我想真正最重要的理由,多半是需要有人监视她,从蓝天,不,从自由的诱惑下保护她。我</p>

<p>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察觉这点,只是真正的她,其实比她自己或我们所想的还要脆弱。」</p>

<p>说完,麻耶总算喝了一口甜甜的奶茶。</p>

<p>「怜,不要担心。虽然刚刚我说自己都是靠别人保护,但是这也让我不必用那种叫做孤独的坚硬外壳保护自己,所以我反而能够坚强起来。就算自尊心受到伤害,也能看得很开,觉得自尊心又没什么用,干脆丢掉就算了。」</p>

<p>麻耶咽下口中的红茶,微笑着对怜说很好喝,还把手伸向作为茶点的特制饼干。</p>

<p>看到麻耶吃了东西,怜总算大为放心,忍不住将心情显露在脸上。看到怜这副模样,麻耶笑嘻嘻地说了:</p>

<p>「所以我不要紧的。我不会犯下面对峰岛由宇而自取灭亡的愚昧错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所以我会专心做我能做的事。」</p>

<p>说完又拿起一块饼干,送进了口中。</p>

<p>「总算联络上了。」</p>

<p>『怎么啦?那么想念爸爸的声音啊?』</p>

<p>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不坐胡闹的话声。</p>

<p>「父亲,我想您应该知道现在发生在《希望》市的事情。」</p>

<p>『嗯~这我可不太有把握啊。</p><p>』</p>

<p>「我就以您知道的前提说下去。有人要胁我,要我在三天之内解开地下遗产的封印,把遗产交给他们。」</p>

<p>『哦哦,这可真是麻烦啊。』</p>

<p>「所以我想一定要问问父亲怎么拿出那个地下空洞的球体。毕竟打造出那个机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您自己。」</p>

<p>『是吗是吗,你想问那玩意怎么拿出来啊?』</p>

<p>「是。」</p>

<p>『拿出来的方法就是……』</p>

<p>「请说。」</p>

<p>『……我忘了。』</p>

<p>麻耶原本就不认为父亲会老实告诉自己。现在这股怒气,是针对竟然多少产生了期待的自己而发的。麻耶努力以冷静的声音回答:</p>

<p>「我可没有剩下太多时间可以开玩笑了。」</p>

<p>『上了年纪就是这么糟糕啊,最近我可健忘得很。』</p>

<p>「父亲!」</p>

<p>『而且你应该也不会以为可以跟我玩这种作弊的花样吧?毕竟你都跟峰岛由宇联手了。』</p>

<p>——您怎么会知道?</p>

<p>麻耶忍着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在情报战方面,父亲还凌驾于自己之上,而且他也可能纯粹只是猜测。</p>

<p>「您在说什么呢?」</p>

<p>『真好啊,两个女生在一起,多么诗情画意啊。搞得我都想忘掉什么立场中立,站到你们那一边去了。』</p>

<p>立场中立。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听到这个词,让麻耶觉得十分好奇。</p>

<p>『麻耶,你应该没有违背我的吩咐吧?』</p>

<p>「您是指什么事呢?」</p>

<p>『我说过要你死守地下的遗产,该不会你年纪轻轻也得了健忘症吧?』</p>

<p>「父亲年纪已经不轻,算是壮年,不,应该已经有一只脚踩进老年的范围了吧。我倒是认为就算我跟峰岛由宇联手,也未必就会违背保护</p>

<p>地下遗产的宗旨。」</p>

<p>『哇,真受不了,就只有一张嘴变得那么会说。』</p>

<p>「那么我们把话题拉回遗产上,是不是就连遗产具有什么功能都不能告诉我呢?」</p>

<p>『没错,你明明也知道嘛。毕竟看着你们疲于奔命的模样,就是我最好的娱乐啦。』</p>

<p>「是吗?那我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自己也做过各种推论,但是始终留有疑问。如果只是^</p>

<p>觉得这项遗产很危险,那么毁掉就奸了,可是您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加上了那么大手笔的封印。这意味着什么呢?」</p>

<p>『哦哦,侦探小姐,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啊?』</p>

<p>「不可以被人看到,可是也不能毁掉。这也就是说,将来有一天会用到,或者是有这种可能性存在,所以不能破坏掉。我有说错吗?」</p>

<p>『哦哦,啪啪啪。』</p>

<p>麻耶得到的回答是不坐胡闹着用嘴配音出来的掌声,只能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要是步调被不坐牵着走,那就一切都完了。</p>

<p>「这项遗产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科技呢?如果只是一些寻常的功能,不,不管是有着什么样的功能,您应该都会毁掉它才对,可是您却没有这</p>

<p>么做,不,是没办法这么做。那么问题多半不是在于遗产功能的威力大小,而是在于能力的意义吧。我想这项遗产的功能足以威胁真目家,但</p>

<p>为了因应峰岛勇次郎将来有一天可能会出现的情形,又非得保留下来作为对策不可。应该就是这类的东西吧?」</p>

<p>『这推理不错,就算真目家倒闭了,至少还可以到徵信所上班啊。』.</p>

<p>「胜司兄长说,里面放的是足以动摇真目家本质的遗产【天堂之门】。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更加确信了。」</p>

<p>『慢着。』</p>

<p>不坐说话的声音变得十分吓人。</p>

<p>「有什么吩咐吗?」</p>

<p>『是胜司那小子这么说的吗?』</p>

<p>「是、是啊。」</p>

<p>『那小子是从哪里弄到这个情报的?』</p>

<p>「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p>

<p>『是吗?我先挂了。』</p>

<p>说完就单方面地挂了电话,只留下嘟嘟声空洞地响着。麻耶也没放下话筒,听着这无意义的声音开始思索。</p>

<p>胜司知道【天堂之门】的这件事,让不坐又惊又怒。要想推知胜司以及不坐的情报网与人际关系,这个迹象确实是个重大的线索。然而问</p>

<p>题的本质并不在这里。</p>

<p>不坐大为震怒,也就表示他其实非常动摇,因为不应该泄漏出去的情报泄漏了出去。问题有两个:一是遗产的内容,再来就是胜司是从哪</p>

<p>里得知的。</p>

<p>想到这里,麻耶觉得有些地方非常不对劲。</p>

<p>麻耶刚刚之所以会轻易地对不坐提起【天堂之门】,是因为在那个地下空洞中,不管是</p>

<p>胜司还是峰岛由宇,讲起这个词时都显得理所当然。所以她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误以为这点对于父亲不坐来说,也已经不是秘密。</p>

<p>但是看来她错了。</p>

<p>姑且先不追究胜司是从哪里弄到这个情报,因为问题的本质应该不在那里。</p>

<p>会让麻耶觉得这么不对劲,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胜司的行动。</p>

<p>以往麻耶一直认为胜司的目的,就是跟遗产强夺组织联手来增加实力,藉此来让自己跟父亲失势:所以他才会觊觎【天堂之门】,也就是</p>

<p>这项跟真目家的祸神之血有着重大关连的遗产。但胜司又没有能力取出它,所以才会运用斗真跟飞龙,来胁迫不坐跟麻耶。S:`</p>

<p>然而如果真是这样,这项情报对胜司来说,应该会是一张重要的王牌才对,那他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地在麻耶眼前说出口?而且还很周到地告</p>

<p>诉她,这是一项足以威胁真目家本质的遗产。</p>

<p>只顾着考虑不坐跟飞龙的自己,也许真的太小看胜司了?</p>

<p>她的思考被电话铃声中断了,是怜打来的。</p>

<p>『麻耶小姐,我要带由宇小姐到第七实验室一趟,您要一起去吗?』</p>

<p>「我马上到。」</p>

<p>现在情报还不够。</p>

<p>要解开这些谜题,有一部分的关键就握在峰岛由宇的手上。麻耶相信只要能够顺利地引出她的知识并且善加运用,肯定能够突破当前的状</p>

<p>况。</p>

<p>9</p>

<p>『这下不妙了,竟然被抓到把柄了啊。」</p>

<p>不坐面对挂断的电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思索了十秒左右,接着就像个想到可以怎么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流露出一种天真无邪中带</p>

<p>有残酷的笑容。</p>

<p>「算了,也罢。」</p>

<p>他收起行动电话,看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可丽儿一眼。这名欠缺情感起伏的少女,正以非常机械化的动作,将特大号的圣代一汤匙一汤匙地</p>

<p>送入自己口中。</p>

<p>不坐跟可丽儿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十分寻常的咖啡馆。客人不多也不少,除了豪华巧克力圣代在爱吃甜食的行家之间被评为绝品之外,是</p>

<p>一家非常平凡的店。</p>

<p>「好吃吗?」</p>

<p>可丽儿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p>

<p>「这样啊?让我吃一口。」</p>

<p>不坐用手指挖了一口圣代放进口中,但随即皱起了眉头。</p>

<p>「还真亏你吃得下这种甜死人的东西啊,我还是喜欢咸一点的。要不要加点萝卜丝跟酱油试试看?」</p>

<p>说到这里才发现可缓儿的眼神有异。</p>

<p>「干嘛啦,只不过吃了一口,别生气嘛。」</p>

<p>「是。」</p>

<p>可丽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回头进行吃圣代的作业。她的动作非常规律,说是作业一点也不为过。然而就算是这样,这也已经是少数会让</p>

<p>可丽儿流露出一点人味的动作了。不知道是不是排</p><p>除掉所有感情而产生的反斥作用,让可丽儿对于味觉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p>

<p>「好了,可丽儿,有工作要你去做了。」</p>

<p>不坐把两张照片排在桌上。是麻耶跟胜司的照片。可丽儿有着一种叫做相貌失认症的障碍,记不住别人的脸孔,但要学习其他事物却没有</p>

<p>任何问题。这同时也证明了人脑记住脸孔的功能,跟学习其他事物的功能,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p>

<p>「我本来还以为只要打打屁股,就可以让他们乖一点;不过看来我生的这些小鬼正值反抗期,管都管不听,只好要你再去教训他们一次了。」</p>

<p>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可丽儿仍然以机械化的动作吃着圣代。</p>

<p>「可不要忘记时间限制啊。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小子。」</p>

<p>看着斗真的照片,不坐思索了一会儿。</p>

<p>「反正是顺便,也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吧。这次可别把照片弄丢罗。」</p>

<p>说完就把斗真的照片,摆在两张照片的旁边。</p>

<p>10</p>

<p>人的手脚飞上天空,鲜血溅得到处都是。</p>

<p>——啊啊,又是那场梦啊?</p>

<p>可是就在这个念头涌现的同时,又有股强得无法忽视的不对劲感觉,让心灵产生动摇。</p>

<p>——不对。</p>

<p>有个声音在说:「这才不是我!」那到底是谁的声音?</p>

<p>血沬四处飞溅,人的手脚飞上天空。</p>

<p>少了些东西,少了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火烫与疼痛的感觉,让自己忍不住发出呻吟声。</p>

<p>短刀又挥砍了下去,鸣神尊就像切豆腐似的解刦人体。被拆得四分五裂的人体,掉进了地底深渊。</p>

<p>——不对,这不是我!</p>

<p>同一个声音再度发出呐喊。这个跟自己很像却又不是自己的声音,拚命地对自己呼喊。</p>

<p>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在眼前凋零,简直就像被人随手乱丢的垃圾一样不值钱。丢弃人命的动作,就像作业似的不断进行下去。</p>

<p>——不对,不对,不对!</p>

<p>这个很像是自己的喊声剧烈地回荡.声音大得不能忽视,带来了强烈的头痛。侵袭全身的火烫与疼痛变得更为严重,无尽地折磨着身体。</p>

<p>「斗真!」</p>

<p>听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而回过头去,立刻就看到一名少女站在那儿。少女有着一头长发,漂亮得令人不敢置信。自己熟知这名少女,然而</p>

<p>视野却显得对她毫无兴趣,转而望向最靠近自己的另一条人命。</p>

<p>——不对!</p>

<p>到了这时,才总算发现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劲。</p>

<p>没有昂扬感,没有喜悦,没有冲动。</p>

<p>带给他人死亡的行为,已经沦为一种作业。强者就在眼前,却只顾着去掠夺其他的人命。这太离谱了,嗜杀的人格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举</p>

<p>动。</p>

<p>——开什么玩笑!我要的是尽情跟她厮杀,是想享受赌命的快感。砍这些小兵有什么好玩?最棒的猎物就在眼前耶,这是搞屁啊……</p>

<p>耳边响起的愤怒话声之中,掺杂了疯狂与杀戮的冲动。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p>

<p>——不对,我想保护她,我是想保护她。我明明希望保护她,可是为什么又沦落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p>

<p>两颗心开始混杂。自己跟另一个像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存在,慢慢交融在一起。</p>

<p>——我想跟她厮杀。</p>

<p>——我想保护她。</p>

<p>两种相反的呐喊从正面相互冲突,随即找出一个交集点,慢慢开始同调。当两者终于完全重合时,两颗心喊出了同一句话。</p>

<p>——去你的,去你的,去你的啊!这才不是我!</p>

<p>「去你的!」</p>

<p>斗真随着叫声与一声巨大的声响醒了过来。叫声是他自己所发,而手上传来的痛楚,则告诉他那一声巨响是发自重重打在墙上的拳头。</p>

<p>「……去你的?」</p>

<p>总觉得自己是被某种东西拖着一起叫,但记忆已经十分模糊。)</p>

<p>模糊的记忆还让他忘了自己现在置身于什么样的状况。全身都包着绷带,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就会产生闷痛的感觉。</p>

<p>「啊啊,对喔,我在磁浮列车的设施里……」</p>

<p>然而记忆在这里又变得模糊。身上多了自己没有印象的伤势,尤其是喉咙非常干渴,声音都沙哑了。</p>

<p>「……为什么会这样?」</p>

<p>斗真仔细梳理记忆的丝线,渐渐回想了起来。</p>

<p>一名奇妙的少年潜进了医院,说是胜司找我,接着就见到一名老人。</p>

<p>「……啊啊。」</p>

<p>斗真脸色发青,双手抱头。</p>

<p>接下去的记忆变得更模糊,更不明确,只看到一片像是梦境的光景。然而斗真非常清楚,身体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事实,不给他机会逃避。</p>

<p>大群人命在鸣神尊之前凋零。</p>

<p>「我又……杀人了。」</p>

<p>斗真抱着膝盖,好不容易才挤出颤抖的声音,小声说出了这句话。</p>

<p>「你醒啦?你还好吗?」</p>

<p>耳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p>

<p>小小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拉开了门上的小窗,从隙缝中露出的眼睛看了斗真一眼。从眉目问看来年纪还小,是个小孩子。</p>

<p>「咦、啊?」</p>

<p>很不可思议的是,这幼童的眼神竟然让斗真的心情平静了下来。</p>

<p>「你恢复啦?」</p>

<p>斗真暧昧地点了点头。听了对方说话的声音之后,马上想起了他是谁。</p>

<p>「我记得你叫才火,对吧?」</p>

<p>「嗯,六道才火。」</p>

<p>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姓氏。</p>

<p>「放我出去。」</p>

<p>喉咙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怎么听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p>

<p>「不行啦,我会被少爷骂的。」</p>

<p>少爷指的多半就是斗真同父异母的兄长真目胜司吧,这时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明了而且明确。斗真并不清楚兄长为什么会做出那么胡来的举</p>

<p>动,现在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真目胜司是他的敌人。</p>

<p>「我会陪你一起去道歉,所以放我出去吧。」</p>

<p>「不行啦,他说过绝对不能放你出来。」</p>

<p>「好吧。那你知道鸣神尊到哪儿去了吗?就是我的那把小刀。」</p>

<p>「我想是少爷带在身上。」</p>

<p>「那个拿着手杖,戴着帽子的老人呢?」</p>

<p>「天知道。」</p>

<p>「怎么会是『天知道』……」</p>

<p>「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啊。」</p>

<p>得到的回答显得有点不得要领。然而从他上次轻而易举地躲过医院警戒网的事情,让斗真学</p>

<p>到了一点,那就是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掉以轻心。</p>

<p>「我问你,为什么你会站在胜司先生那种人那边?」</p>

<p>「那种人?」</p>

<p>先前表情一直显得天真无邪的才火,脸色顿时变得不一样。</p>

<p>「不要说少爷的坏话。少爷人很好的,整个真目家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少爷了。」</p>

<p>「可是胜司先生说了谎,他明明说会告诉我怎么控制祸神之血的。」</p>

<p>「他明明就有告诉你,不是吗?」</p>

<p>「咦?哪有?」</p>

<p>斗真原本想说那叫做利用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未必懂得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p>

<p>对个孩子乱吼一通也不是办法。</p>

<p>才火看到斗真没说话,还以为是他认错了,于是瞬间收回强烈的怒气,笑着对他说:</p>

<p>「我是帮你送饭菜来的,还</p><p>有止痛药我也拿来了,因为少爷说你的药效应该快过了。你看,少爷明明人就很好,不是吗?」</p>

<p>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一瞬间转变出来的笑容背后有任何隐瞒。看在斗真眼里,才火之所以会生气,是来自小孩子特有的率直与坦白。</p>

<p>才火从门缝下面把放着饭菜的托盘递了进来,然后就关上小窗走掉了。斗真原本还想说至少要从他的脚步声听出走廊的方向,但才火的脚步</p>

<p>声却随着整个人的气息一起消失无踪。</p>

<p>11</p>

<p>由宇、麻耶再加上怜,三个人走进了只有真目家相关人士可以使用的高速电梯。考虑到电梯的用途,这部电梯的时速高达六十八公里,是</p>

<p>全球速度最快的电梯。</p>

<p>听到麻耶这么说明,由宇立刻不认输地说了:</p>

<p>「NCT研究所中直通最底层的电梯时速是七十五公里。」</p>

<p>两人的争论听在怜的耳中,显得无聊却又令人莞尔,但怜也不忘把这种感情藏在一张扑克脸下,丝毫没有显露出来。</p>

<p>「那,我们要下到多深?」</p>

<p>「一直到地下十二楼。」</p>

<p>「KIBOU大楼最深不是只到地下七楼吗?」</p>

<p>「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傻?更下面的地方都挖出那么大一个地下空洞了。」</p>

<p>「说得也是。实验室是在地下十二楼?」</p>

<p>「对,第七实验室就在那儿,设备也很充实,连P4级的实验都能进行。」</p>

<p>「在都市地下进行P4级的实验?这应该不叫做充实,而是叫做没常识吧?」</p>

<p>「平常我们不会使用,这种设备是为了因应生化恐怖行动之类的非常事态而准备的。」</p>

<p>两人还没讲完,电梯就已经抵达了她们要去的楼层。电梯只花了二十余秒,就通过了从真目家的专用楼层到地下十二楼之间约达四百公尺</p>

<p>的距离。</p>

<p>来到实验室之后,就看到数名研究人员已经在等着她们。</p>

<p>「对于这位女性,请你们什么都不要问,这是为了你们好。」</p>

<p>麻耶做完这种不留任何提问余地的介绍之后,一名研究员就拿来了一个封装得极为严密的玻璃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就像是一滩溶解的肉汁。这不是什么会让人看得舒服的光景,麻耶当场就想作呕,捣住了嘴巴。相较之下,由宇则显得很有兴趣,还把脸凑过去仔细观察。</p>

<p>「这就是异形留下的肉片最后的末路吗?都完全溶解了,是一开始就这样吗?」</p>

<p>「不,刚开始还保有原形,看得出是身体的一部分,但随着时间经过,就变成了这种状态。」</p>

<p>由宇采样一部分细胞,放到显微镜下观察。</p>

<p>「这细胞非常耐人寻味,这里有其他种类的细胞片。」</p>

<p>研究员将其他生物的细胞片放到异形细胞附近,这些细胞片转眼之间就被吞了下去。</p>

<p>「跟噬菌现象很类似,但是同化速度快得惊人。既然这样,这异形为什么还保有人形?又不是说一定要经由口腔来摄取食物……是受到生前</p>

<p>记忆的影响吗?性质跟黏菌很类似啊。」</p>

<p>「请问这是什么样的生物?」</p>

<p>很罕见的是,这次开口发问的人是怜。</p>

<p>「模仿生物的所有可能性。」</p>

<p>「连那像是生锈的铁般的刀刃也是?」</p>

<p>「深海中本来就有些贝类会藉着吸收铁分,来形成铁质外壳以保护自己。这并没有超出进化的范围。」)</p>

<p>先前一直没说话的一名研究员突然插了嘴:</p>

<p>「你说那叫进化?那种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模样叫做进化?」`</p>

<p>「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学者,为什么这么喜欢把进化这种现象神圣化?你们就这么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捧得高高在上?进化跟变化之间的差异,</p>

<p>不就只是一种文字游戏而已吗?管他是什么原因造成变异,只要适应环境就能生存,否则就只能灭绝,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p>

<p>「这种想法是冒渎生命。」</p>

<p>「冒渎?化学方程式里什么时候多了道德,我怎么都不知道?生命的进化不就是一种不完整的DNA复制与扭曲所累积出来的结果吗?真要说起</p>

<p>来,进化这种现象本身就是一种扭曲。」</p>

<p>「就是有你这种轻视道德的人存在,才会出现峰岛勇次郎这种狂人,还让他发展他的科技,把人类推向疯狂的深渊。」</p>

<p>「你看事情的方法还真够单纯。他带来的科技也是很多的,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丁点能改善人们生活或是拯救人命的发明吗?而且技术本身又</p>

<p>没有所谓的善恶之分。」</p>

<p>「不要再说了。」</p>

<p>麻耶不高兴的声音之中蕴含了怒气。</p>

<p>「这位少女是真目家的客人,你应该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p>

<p>这句话让研究员乖乖退下,但他退下之际,还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骂了一句:</p>

<p>——又一个峰岛勇次郎的信徒。</p>

<p>这点从嘴唇的动作就看得出来。</p>

<p>「真要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自己正好相反啊。」</p>

<p>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认知隔阂,让由宇只能语带苦笑地答出这句话。</p>

<p>「密诺娃、那个怪物,还有你,每个人都想要拿到的【天堂之门】,到底是什么样的遗产?」</p>

<p>在回程的电梯中,麻耶唐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p>

<p>「我想我之前就有说过,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勇次郎耗上毕生心血的研究之一。就连他也花了漫长的岁月在这项研究上。」</p>

<p>「还真亏你可以为了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一路跑到这儿来呢。」</p>

<p>由宇没有回答。</p>

<p>「你会想要遗产,一定是有其他的理由吧?」</p>

<p>麻耶看着由宇的眼睛,想要看出她的真意,但很快就知道这是白费心机。</p>

<p>「我明白了,眼前我就先不过问这点。那么你可以从我接下来所说的推论内容,判断出【天堂之门】是一项什么样的遗产吗?」</p>

<p>「那要看推论的内容而定。」</p>

<p>「嗯,这是当然。不过我想应该可以给你一些重要的线索。」</p>

<p>「我知道了,那就开始吧。」</p>

<p>电梯已经抵达,这个话题就搬到由宇的房间继续。</p>

<p>「斗真那把鸣神尊的上一任继承者,是一个叫做蛟的男子,也是我的叔父。」</p>

<p>「嗯。」</p>

<p>「叔父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关于他的死因并没有留下任何纪录。只是当我去查当时真目家的动向时,发现了一件颇耐人寻味的事。在那之</p>

<p>前,家父不坐曾经对峰岛勇次郎多方刺探,但在叔</p>

<p>父死后,这种动向就完全停止了。」</p>

<p>「你想说什么?是想说峰岛勇次郎跟蛟的死有关?」</p>

<p>「嗯,而且我也认为会这么想很自然。我就说个明白吧,是家父派了蛟叔叔去杀峰岛勇次郎,结果反而被杀了。有一点我希望你不要误会</p>

<p>,我并不是要跟你讨回叔父被勇次郎杀害的这笔帐。真正应该注意的地方,是在于数百年来维持不败的祸神之血败阵下来的事实。」</p>

<p>麻耶喝了口红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下去:</p>

<p>「另外再告诉你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奖励都市《希望》的建设,也是在十二年前定案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家父当时问过我,想</p>

<p>帮这个城市取什么名字。你想这个奇妙的符号是意味着什么?」</p>

<p>「TrueEye也好,这个城市也罢,你的命名品味实在是糟透了。」</p>

<p>麻耶的手重重拍在桌上。</p>

<p>「不要跟我开玩</p><p>笑!」</p>

<p>说完才觉得很痛似的甩了甩手。</p>

<p>「奸奸奸,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表情要狠。」</p>

<p>「我才没有要狠,表情也没有吓人!」</p>

<p>「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勇次郎杀了蛟,真目家在同一年开始着手开发《希望》市,并把遗产封印在这个城市的地下。嗯,这里头的答案确</p>

<p>实十分明了啊。」</p>

<p>麻耶尽管满心想要回嘴,但还是对由宇表示同意,回到原本的话题。</p>

<p>「没有错。据我推测,胜司兄长所说足以颠覆真目家本质的遗产,就是足以击败祸神之血的技术。你觉得呢?」</p>

<p>大概是为了探讨这个说法,由宇脸上思索的表情维持了好一会儿。</p>

<p>「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那,到底是什么遗产可以打败祸神之血?是武器?还是绝对的防御力?你怎么说?」</p>

<p>「我也是卡在这个问题上,而且总觉得有些疑点想不通。要谈起真目家的历史,祸神之血是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不,我就不用言语</p>

<p>修饰了。长年来真目家就是靠着这种血统,把妨碍者暗杀掉的。」</p>

<p>不知道是不是想到继承了浓厚杀手血统的斗真,麻耶显得很心痛地咬了咬嘴唇。</p>

<p>「可是姑且不论从前,到了现代还要把优秀杀手的存在跟真目家的本质划上等号,我总觉得说服力太弱了点。」</p>

<p>麻耶显得不太有自信。</p>

<p>「在验证这点之前,我们先来探讨祸神之血之所以能发挥强大力量的秘密吧,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就是了。」</p>

<p>「也对,就麻烦你了,还有麻烦别扯些不相干的玩笑。」</p>

<p>麻耶还事先叮嘱,由宇则以怎么看都只像是随口敷衍的态度答应。</p>

<p>「鸣神尊扮演的角色,是对人脑施以某种影响,藉此来切换人格。也就是说祸神之血的实力,跟人脑的作用有着极为直接的关连,到这里</p>

<p>没问题吧?」</p>

<p>「没有,我听得懂。」</p>

<p>「那么我们就来解析人脑吧。脑有分为表层意识跟潜意识两个领域。人类对潜意识,也就是潜在的意识是无法自觉到的,然而人的行动有</p>

<p>大半部是靠潜在意识运作。就拿跑步这个动作来说吧,你曾经意识过跑步所要用到的每一条肌肉吗?」</p>

<p>「怎么可能?就只会想『跑』而已。」</p>

<p>_「没错。就算只是挥手或动动脚这种简单的动作,都需要用到十条以上的肌肉,根本没有人会意识到这每一条肌肉怎么运作;我们是靠</p>

<p>潜意识下令控制这些肌肉。不只是肌肉,包括代谢功能、内脏的运作,人体之中有着多到数不清的功能,人自己都不会去意识到。这些动作极</p>

<p>为复杂,如果要由人的意识来控制,反而会对肉体造成不良的影响。那么意识是不是都不会影响到潜意识呢?其实不是,两者之间的关连是非常</p>

<p>密切的。人虽然无法自由调节贺尔蒙的分泌,但看看因为想像怀孕而实际导致停经与呕吐的案例就知道,只要强烈地相信,身体就会与意识同</p>

<p>调,也就是说在表层意识所思考的事情,都会传达到潜在意识领域。我有点扯远了,不过Magi的能力其实就尽在此中。梦魇的脑波共鸣,</p>

<p>定直接将暗示送进潜在意识,藉此来让肉体发生变异。那个异形早期的肉体变异,也跟这种效应有关,所以在这里就找出了一个共通点。虽然</p>

<p>不知道是不是偶然,不过跟这个事件有关的遗产,大部分都跟脑的作用有关。」</p>

<p>「还真是越讲越艰涩了啊。」</p>

<p>「还跟得上吗?」</p>

<p>「不劳你担心,请你继续吧。」</p>

<p>「好。那我们把话题拉回斗真身上,斗真那惊人的体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就如我刚才所说,人的动作会大幅受到潜意识的影响。表层意</p>

<p>识,也就是人累积起来的道德观、知性与感情,则会大幅影响潜意识的行动。可是从相反的角度来看,也就表示只要能排除这一点,人类的能</p>

<p>力就有可能出现飞跃性的提升。解放潜意识层级的运作,就是祸神之血的秘密。」</p>

<p>麻耶一直静静地听着。不过大概是因为话题跟斗真有关吧,她认真的表情中,比刚刚多了几分紧张。</p>

<p>「而负责切换人格的就是鸣神尊。祸神之血成功利用了脑中没有用到的领域,也就是脑中黑子的部分。鸣神尊是用来切换的装置,以微弱</p>

<p>的电流对脑波产生影响,开启脑中黑子,引出潜藏</p>

<p>在潜意识之下的潜能。</p>

<p>「脑中黑子?记得你以前好像也提过这个字眼?」</p>

<p>「所谓的脑中黑子就是一种通道,通往人原本无法知觉到的潜在意识领域。斗真以及历代的鸣神尊继承者,就是透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强大</p>

<p>的实力。然而我认为正确地说来,这些只不过是一种副产物,脑中黑子才是真正跟真目家现在的本质相关的部分吧。不,现在还是先不要把话</p>

<p>讲得太死好了,我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点。如果有机会、有必要,再加上我心情好,也许有一天我会再说个仔细。」</p>

<p>=坦怎么听都不觉得你会想讲。不过也罢,统整你刚刚的说法,看来我们是可以把【天堂之门】,视为一项跟发动祸神之血的脑中黑子有关</p>

<p>的遗产了。例如说:也许这项遗产可以让人任意连结到脑中黑子,让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祸神之血,也就是鸣神尊的继承者……」</p>

<p>「是有这种可能性没错,但终究只是推测……麻耶,你怎么了?」</p>

<p>看到麻耶一脸发呆的表情,由宇觉得有些讶异,还把手掌伸到她眼前晃了晃,但麻耶仍然没有反应。</p>

<p>「可丽儿就是这样!」</p>

<p>麻耶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叫。</p>

<p>「祸神之血原本应该只会显现在男性身上,但是可丽儿却曾经用过这种能力。那孩子的年纪就刚好是在十二岁左右,错不了。她一定是透</p>

<p>过遗产的效用,才能够运用鸣神尊的!」</p>

<p>「已经有实例了?」</p>

<p>连由宇也对这个事实大感震惊。</p>

<p>「没错,真的有,是我亲眼看到的。」.</p>

<p>麻耶开始说明前几天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件。包括被可丽儿袭击的情形,以及少女所展现出</p>

<p>来的那种跟体型完全不符合的运动能力,还有手上那把不可思议的刀。</p>

<p>「斗真看出了可丽儿所拿的刀,跟鸣神尊有着同样的性质。</p>

<p>「跟鸣神尊同质的刀?竟然有这种东西存在?」</p>

<p>「对。我也是一直到前几天才知道的,我想先前多半只有真目家的总帅才知道。」</p>

<p>由宇的表情显得对这种说明不太能接受,但还是保持沉默。因为麻耶显然在想其他的事情。</p>

<p>「不管怎么说,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由宇,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事情非常重要。如果【天堂之门】真如我们所想,是一种可以用来打开脑</p>

<p>中黑子的技术,那么除了开启之外,是不是也有可能用来封闭呢?」</p>

<p>「是有这个可能。」</p>

<p>「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有可能把哥哥身上的祸神之血永远封住?还有可丽儿也是牺牲者,我也得救她。」</p>

<p>「把斗真身上的祸神之血……封住?」</p>

<p>「没错,我要从这不祥血统的诅咒以及父亲的束缚之中,把哥哥解放出来。要做到这点,就得尽快找出密诺娃跟哥哥的所在才行……」</p>

<p>这道小小的光明,让麻耶的笑容变得非常开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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