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望穿秋水的Santa-X 第六章「圣诞节礼物」

黑暗精灵之国洛瓦尔林纳位在亚尔兹海姆北方。

我们搭船往河川逆流而上一阵子后，郁郁苍苍的森林中便出现了一座诡异的城堡。那座既非灰色亦非茶色的暗色城堡，就是黑暗精灵的「黑冠城」。

接著我会晤了黑暗精灵的女王──洁菈吉耶儿。

「呵呵呵，您就是魔界之王……超乎我想像的棒呢♡」

唔，这落差和精灵女王也太大了。毕竟我们会面的场所是在洁菈吉耶儿陛下的寝室嘛。和身穿一袭透明睡袍的女王躺在床上会谈，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创造于夜晚」吗？原来如此，魔王我记住了。

不过，她应该不会对所有玩家都这样吧。这当然是成人模式限定的规格对吧。这款游戏的设计师真的很变态耶。让我称赞你两句。

打扮超煽情的女王坐起身子，扭动那丰满又柔嫩的躯体，轻靠著坐在床边的我。

凌驾于萨塔纳奇雅之上的巨大乳房，毫不留情地压在我身上。这对气囊太神啦。不论是什么样的意外，铁定都能吸收掉冲击。

「今后我也想和赫尔兰迪亚保持友好下去。首先，得让我们交好才行，对吧♡」

光是看她撩起头发的动作，就让我背脊一颤。其妖艳的程度，即使一般的魅魔成群结队也比不上。褐色的后颈到肩膀，以及延续至大大突出的胸部那条棱线，可谓绝佳的逸品。老实说，从刚刚开始我就亢奋得停不下来。

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在离开我身边时便故意晃了下胸部。轻薄剔透的红色睡袍另一端有著一对沉甸甸摇曳的乳房。明明如此巨大却不会下垂，只能说实在太了不起了。

「嗳，我托付在您那儿的萨塔纳奇雅及她的军团状况如何呢？有帮上您的忙吗？」

「嗯？是啊，当然。毕竟她是独当一面的地狱僚佐哪。她是我所不可或缺的人。」

「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我觉得有点突兀。

「萨塔纳奇雅先前都在这儿做些什么呢？凭她这么强大的本领，即使在这个国家也是名闻遐迩的战士吧。」

「是的，她是非常强大的女孩，极其可靠。」

比起这种事情，其实我有件更想询问的事。

「萨塔纳奇雅她……虽然我不晓得是否会有这种事……她曾是精灵吗？」

洁菈吉耶儿以和她那副成熟模样不相衬的可爱动作歪著头，相当乾脆地说：

「是的。哎呀，原来您没有听说吗？」

……果然是这样没错吗？既然如此，艾儿涅丝的反应也让人能够理解了。还有萨塔纳奇雅那另有深意的言行举止。

「不过，她为什么会成为黑暗精灵？追根究柢，那种事情是有可能的──嗯嗯？」

洁菈吉耶儿环抱住我的脖子，轻易地将我推倒了。

「呵呵呵呵呵。现在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来享受一下吧♥」

语毕，她跨坐在我身上，开始淫荡地摆动起腰部。

她亲吻我的头盔，将舌头伸进了缝隙间。找到我的舌头后，她便在我的嘴里翻搅一阵，令舌头交缠在一起。那份柔软的触感和萨塔纳奇雅截然不同。每当她蹂躏著我的口中，我便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被夺去。我整个人茫茫然的，感觉脑子都快被洁菈吉耶儿的身体给填满了。

在我嘴中疯狂肆虐一阵后，洁菈吉耶儿的舌头拉著丝和我分开了。

「还有……那件事请您直接询问萨塔纳奇雅吧。」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洁菈吉耶儿将巨大的乳房压在我脸上，塞住了我的嘴巴，一副不许我继续追问下去的样子。

＋　＋　＋

「原来你在这儿啊，萨塔纳奇雅。」

我完成了和女王洁菈吉耶儿那场名为会面的亲密交流后，为了寻找萨塔纳奇雅的身影而仿徨在森林中。

萨塔纳奇雅站在山丘上，俯视著眼底那片黑暗精灵的城镇。街道中央有一条河川流过，建筑物沿著水流所画出的和缓曲线林立著。由米色砖瓦所砌成的房子，看起来感觉就像精灵之镇的异色版。

日落西山的街上点起了灯火，天空则散发著星星和明月的光辉。

「赫尔夏夫特大人……」

她转过头来，脸上明显浮现出心事重重的模样。然而走到我身边来的时候，又是平时那个沉著的萨塔纳奇雅。

「我绕街上一圈，劝邀老朋友召集了兵力。有相当多人都说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黑暗精灵的伙伴果然是不可或缺的。」

老朋友……伙伴啊。萨塔纳奇雅的过去……以及伙伴。

『萨塔纳奇雅已经死了。你只是个披著她的皮的恶魔！』

我回想起精灵女骑士──艾儿涅丝的话语。

萨塔纳奇雅昂首凝望著我。明月和星星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白发和褐色肌肤。我非常在意她和艾儿涅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萨塔纳奇雅啊，你和艾儿涅丝过去曾发生何事？」

光滑艳丽的肩膀抖了一下。

「至今你也都含混带过往事。你究竟有著何种过去？」

「这……」

萨塔纳奇雅闭上带有长长睫毛的双眼，低下了头。

我等了好一会儿，但她依然僵在那边动也不动。

洁菈吉耶儿要我直接问她，但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乾脆以强制力逼她开口吧？

我开启选单，手指伸向魔法栏位当中的高潮迭起。

──不……

我将差点要伸出去的指头收回来，关掉了选单。

「萨塔纳奇雅，你是我重要的部下。没有你，我的军队便无法成立。因此……我想知道你为何而苦恼。倘若不知情，我便不晓得该为你做些什么才好。」

「……」

萨塔纳奇雅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拜托你，萨塔纳奇雅。其实要是我能体察你的内心就好了，但我无从知晓你的心底深处。真抱歉，我是个不中用的主人──」

「不，赫尔夏夫特大人您相当卓越，正是值得我侍奉的人。」

她以毫不犹豫的语气如此答道。

我将双手搁在萨塔纳奇雅的纤纤玉肩上，于是她便整个人靠在我的胸膛上。

「真是非常抱歉。我身为您的部下……竟做出此等举止……」

──咦？

这口吻和平常积极地对我展开攻势的她，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这份认真的模样、带有伦理观念的思考，以及平日她所散发的个性不一致的感觉。

「萨塔纳奇雅，以团长身分肩负著我一支伟大的地狱尖兵军团，又是我可爱的仆人啊。你过去果然是精灵对吧？」

萨塔纳奇雅从我的身体离开，眼眸因冲击而瞪得老大。动摇使得她眼神闪烁，而后她别开视线，低下了头去。她俯首了好一会儿，最后死心地喃喃说道：

「……是的。」

萨塔纳奇雅并未正视我，开始娓娓道来。

「我曾经是发誓对兀莉耶儿陛下效忠的精灵骑士……我和挚友艾儿涅丝一同为了守护亚尔兹海姆而战。」

她和艾儿涅丝之间果然有一段这样的缘分啊。

「可是……有一次发生了最糟糕的状况。」

萨塔纳奇雅凝视著我。她的眼瞳浮现恐惧的神色，那是从她平常超然的态度所无法想像的。

「袭击精灵之国的灾厄──夜行者。」

「夜行者……？那是什么？」

「我不清楚其真面目为何，它只是一道如夜晚般悄悄接近的黑暗。其现身之处，所有生物皆会灭绝，草木亦会枯萎。它侵蚀了精灵之森，令亚尔兹海姆陷入危机。」

这……究竟代表著什么？它是一种怪物吗？抑或是系统上的某种事物呢？我无从想想它的真实面貌。就在我左思右想之际，萨塔纳奇雅仍继续说了下去。

「能够阻止那道灾厄的唯一手段……就是精灵的秘宝灭世者。」

又是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关键字。有那种道具……存在吗？

「不过，那是被视为禁忌的秘宝，使用它需要付出莫大代价的双面刃。然而我……却用了它。结果，夜行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意思是成功打倒它了吗？」

「不晓得，但它不再出现于亚尔兹海姆是千真万确的。但为此付出了相当多的牺牲……亚尔兹海姆的四分之一变成了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许多人失去了他们所居住的土地和房屋。」

萨塔纳奇雅背对著我，盯著黑暗精灵的城镇另一头瞧。亚尔兹海姆位在那个方向。

「不过这是你为了保护精灵之国而做的，照理说没人能够责备你。假如你不动手，那不是其他人去做，就是亚尔兹海姆全土灭亡，仅有这两条路吧。」

萨塔纳奇雅微微放松了嘴角。

「但大伙儿并没有这么想。一旦灾厄平息，留下来的就只有损害。如此一来，大家便会要求某个人对这起损害负责。」

的确……在人类当中也往往是这样。

萨塔纳奇雅转过身张开了双手，令我清楚看见她的身体。

「有如黑暗精灵般一身漆黑的模样……这副遭到玷污的身体，被其他人视为罪恶的象徵。他们说是我所犯下的罪行显现在身上了。」

晚风吹拂著她的白发。滑顺的发丝沐浴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辉。从天而降的光芒照亮了那具褐色身躯的轮廓，令其在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好美。

这哪里是遭到玷污的身体呢？

「你的头发和肤色……是使用了秘宝灭世者所造成的影响吗？」

说起来，那个秘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那件事如今不重要。纵使我得知了它的外型和效果，也不会对目前的问题带来影响。之后再确认就行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我想为萨塔纳奇雅……为我可怜的部下解决问题。

「我并未获得允许，私自使用了秘宝灭世者。人们说我是因此受罚的。甚至还有人说『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就算置之不理，夜行者也不会灭绝亚尔兹海姆，而会自行消灭吧？』」

「说这什么自私的话……」

的确有这种人呢。将自己的妄想或毫无根据的预测，讲得简直像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实一样的家伙。

「兀莉耶儿陛下说，当我的罪孽受到赦免时，头发和肌肤应该就会恢复原状了。然而……根本没有办法回复。我试过了所有方法，一个也没生效。」

该死的女王，居然这么坏心眼。

「我拋下了亚尔兹海姆，并想『既然如此乾脆成为黑暗精灵吧』，而投靠了这个国家。」

萨塔纳奇雅俯视著眼下的街道。

「大伙儿都对我很好。黑暗精灵并不若传闻中的那么邪恶……只……只是，我仍然怎么样都无法习惯黑暗精灵的天性……」

喔，所以才会那样。我总算明白，她平时突如其来的下流发言，为何感觉会那么不自然了。原来她并不习惯那些对白和动作，硬逼自己的举止要像个黑暗精灵啊。

「那么，前些日子你回到亚尔兹海姆，便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吗？」

「是的……那是我睽违已久的返乡。」

萨塔纳奇雅说完，露出落寞的笑容。

「这样啊……虽说并不知情，但我让你难受了啊。」

萨塔纳奇雅摇了摇头。

「不，我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踏上亚尔兹海姆的土地……这样反倒让我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什么？」

「这下子即使成为真正的恶魔……我也无怨无悔。」

她的微笑十分美丽，毫无一丝污秽。

既然她说无悔，那么为何会笑得如此寂寞呢？

萨塔纳奇雅……我……

我的心中有某种事物在彼此冲撞著。

的确，只要拜托萨塔纳奇雅，我便能获得足以对抗精灵军的兵力。加上现在她所率领的黑暗精灵军团，以及洛瓦尔林纳的正规军，亚尔兹海姆根本不足为惧。然而……

我翻动了斗篷。

「我们回圣蒂亚诺去。」

「咦……好……好的。」

我大步走向港口。配合我的步行速度，萨塔纳奇雅小跑步跟了上来。

我心中仍带有迷惘。然而不论我再怎么烦恼，最后的选项也不会改变。到头来这段苦恼的时间，仅是一段思索该找什么理由让自己接受的时刻罢了。

＋　＋　＋

一个星期后，我和萨塔纳奇雅搭船回到了圣蒂亚诺。

我走在圣蒂亚诺的街道上，明明才过了一周，却觉得无比怀念。我待在这座城镇的期间并没有那么长，不过已记住了路线和店家，算是相当熟稔。尽管不若加尔达特，但或许我心中产生了一股好似回到了自己家里附近的亲近感。

不过，用魔王的样貌在这里不太方便。我和萨塔纳奇雅从头上盖了一块布，避免多余的骚动。万一遇上2A公会那帮人或精灵就伤脑筋了，这也是理由之一。

然而，那只是我杞人忧天。我问了港口的人，才知道2A成员昨天已经出航了。幸好没和他们碰个正著，但他们多半是前往攻略英费米亚了，落于其后并非好事。

「赫尔夏夫特大人，您到这座城镇究竟有什么事呢？」

照一般情况思考，现在得尽快打道回府才行。萨塔纳奇雅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有一件必须优先处理的事情。

「欢迎光临。」

我走进一家店，速速购物完毕。

「萨塔纳奇雅，你收下这个吧。」

我并非透过选单，而是直接将道具递给她。

「这是……？」

那是一张上头有浮水印，既漂亮又高雅的纸。

「这是某种票券吗？」

「那是能将你变回精灵的魔法票券。」

萨塔纳奇雅似乎无法理解她听到了什么，但惊讶逐渐在她那张沉著的脸蛋上扩散了开来。

「只要在这家店使用那张票券，店家就能帮我们将外貌改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无论是你的头发或肤色，都能变回原本的金发和白皙肌肤。」

那便是有栖川想要的道具，一件五十万圆是也。

可恶！真亏我买得下这种东西耶。因为，对方并非实际存在嘛。是以AI运作的NPC──游戏角色嘛。是以数位档案打造出来的虚拟人物──非实体美少女嘛！

我如此对自己吐槽了许多次，可是没有用。

我想要拯救萨塔纳奇雅。我想将她从痛苦当中解放，让她从悲伤中重获自由。即使那会让我割舍她也一样。

萨塔纳奇雅一副搞不懂状况似的，若无其事地答道：

「您在说什么？如此一来，我就不会是黑暗精灵了。我身为肩负著黑暗精灵军团之人，那样子的作为──」

「你并没有拋下过去。你对精灵之国和那边的人们仍然抱有眷恋。」

「我是赫尔夏夫特大人忠实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在我企图破坏白冠城之时出言阻止？为何在述说亚尔兹海姆的事情时，表情会那么悲伤？」

萨塔纳奇雅顿时语塞了下来。

「你不忍心见到自己挺身守护的东西遭到破坏吧？你也未能对艾儿涅丝放箭。」

「我……我……」

我将手搁在萨塔纳奇雅的头上，抚摸著那颗形状姣好的头。

「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与我今后要踏上的荆棘之路实不相衬。」

萨塔纳奇雅似乎受到了打击，倏地抬起头来。

「这是说……我不配当地狱僚佐……的意思？」

「没错。」

萨塔纳奇雅的脸一阵惨白。

「怎么会……这太过分了。赫尔夏夫特大人，您不需要我吗？您不是说过，即使我不像个黑暗精灵，您也承认我是地狱僚佐吗？」

萨塔纳奇雅竭力控诉，她的眼眸随时都要潸然泪下。

──不行，我无法继续看著她。

「你被放逐了，萨塔纳奇雅。不许再次接近赫尔兰迪亚！然后──」

我转身背向她，并前往出口。

「回亚尔兹海姆去吧。在那儿找回你失去的生活。」

「……赫尔夏夫特……大人……」

走出店面时，我瞬间转头望去。店里头有一名将票券抱在胸口，泪流满面的黑暗精灵少女在那儿。

──这名少女，曾经是我的部下。

＋　＋　＋

我以瞬间移动回到英费米亚，发现下雪了。

圣蒂亚诺是南方国度，亚尔兹海姆也没那么冷。虽然他们举办了圣诞节活动，但并没有什么冬天的感觉。望向从天而降的雪，才让我重新意识到现在是十二月。

「游戏意外细腻地呈现出季节和气候呢……」

我从走廊上的窗户眺望著纷飞的雪花，并喃喃说道。这时，搬运著暖炉用柴火的哀川小姐正好映入了我眼帘。

我注意著周遭，而后叫住了她。哀川小姐弄掉了手上两三根薪柴，停下了脚步。

「堂巡小弟！你……颇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城里耶。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发生了满多事没错啦……」

我简单扼要地对她说明。不过，关于最重要的2A和精灵联军将要到来一事，我并未加以省略就是。

「今天是二十二日，距离套用Santa-还有两天……既然他们是前一天从圣蒂亚诺出发，那么时间很紧凑。」

「若是Santa-在2A成员抵达前执行，就是我们赢了呢。」

「是呀……Santa-会在二十四日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执行。要是在那之间遭到攻击的话就麻烦了。」

「精灵军队很强吗？」

「这是当然。他们不但善于操弓使剑，还会用魔法。不论是个人或组织都很强大，是无可挑剔的军队。」

──唔，果然啊……

「他们何时会到达，凭我们的努力无从干涉。我们能做的顶多只有祈祷。所以，就尽自己所能吧。」

她说的没错。敌人是从海上来的。问题并不像至今那样，只要警戒城堡和加尔达特之间的路线就好，得思考全方位的防御对策。

感觉会是一场艰辛的战斗哪……

我拖著沉重的心情爬到会议室，召集了地狱僚佐。仅仅数分钟后，所有人便聚集而来了。只不过，人数比起先前少了一个。

「咦？萨塔纳奇雅还没来吗？平常她总是很早到，这样真奇怪耶──佛钮司如此歪头不解嘛。」

萨塔纳奇雅的位子空在那儿。平时有四人就座的景象光是少了一个，就让我感到心里头莫名地不踏实。

「首先我要通知你们，萨塔纳奇雅已被卸除了地狱僚佐的职务。」

「什么？」

「哎呀！」

古拉夏和佛钮司跳了起来。佛钮司则一如字面所述，拍打著翅膀浮在半空中。

「等……等一下啊，大王。您突然告诉我们这个，又为什么要──」

阿德勒以手指按著眼镜的鼻桥，调整好位置。

「王，我等有必要知道其理由吗？」

我深深坐在椅子上，而后答道：

「总有一天我必定会让你们知悉。不过，眼下有其他的当务之急。」

尽管古拉夏和佛钮司略微显得不满，但看到我非同小可的模样便噤口不语，静待我的发言。

「明天或后天，人类和精灵联军将会朝著这座英费米亚而来。」

「您说什么！」

「什么──！」

「哎呀──！」

「而且，那些人会搭船来。英费米亚是被内海所环绕的地形。自由度远比从加尔达特走陆路前来要高。」

阿德勒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

「虽说城堡距离内海有数公里之遥，但不晓得他们会从何方攻来……要在城外严阵以待看来很困难。」

「没错。倘若不查探敌方动向，也难以订定对策。立刻派人出去侦查。」

古拉夏竖起耳朵，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的军团吧。」

「另外……有没有人能够负责指挥黑暗精灵军团呢？」

听闻我的问题，阿德勒一脸苦涩地回答：

「非常抱歉，萨塔纳奇雅不在，便无法调派黑暗精灵军团。」

唔……这是系统上的限制吗？

也许运作率会下降，但姑且能确保士兵数量的期盼落空了。

想不到少了萨塔纳奇雅的影响，竟会这么快就显露出来。

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层乌云。

＋　＋　＋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间十点。

天空零星散落的雪花，在城墙上化了淡淡的白妆。感觉像是黑色城堡逐渐被染成白色一样。

「还有两小时吗……」

我站在英费米亚城墙上环顾周遭。墙上是条宽广的通路，敌人来袭时可从这里将之击退。积了皑皑白雪的通路，愈远便愈是模糊。

「明明就在下雪却起了雾，还真罕见哪……不，比它还奇妙的是──」

我仰头望向空中。照理说这个时间应该会是一片夜空，太阳却不知为何没有下山。简直就像是白夜。使雪花飘落的厚重云层覆盖著天空，其上头微微发出亮光，好似太阳存在于那儿一般。

「为什么不会日落呢？」

我自言自语般的低喃道。

「的确很奇怪……说不定是为了套用Santa-而造成的影响。」

站在我身旁的哀川小姐回应了我。

「意思是，他们已经对系统做出某种处理了吗？」

「……我也不晓得，这只是想像啦。」

我们并未被告知所有的工程。虽然感觉这样也像是在激起我们的不安，但这铁定也是必要工序之一吧。

「不过，只剩两小时了呀。」

「是的，就剩两小时了。」

没错，一切将就此解决。

届时我将会变得怎么样呢？

这次会变成完美无缺的独行侠吗？不，那样子还算好了。搞不好会遭到私刑伺候。还有付费道具的款项，现在累积到多少了呢……？

别想了。再继续想下去，感觉我会得到突发性忧郁症。

「2A和精灵没有行动吗？」

「我想当他们穿过了海峡，入侵内海后会有通知过来……但目前还没有呢。」

「那么，已经不要紧了。」

哀川小姐深深地吐了口气，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放松了肩膀的力道。

「堂巡小弟，你也辛苦了。虽然不到好评的地步，不过我要给你打个尚且及格的分数。」

「真是不胜感激。」但我可是大幅降低了标准啦──补充这句话之后，哀川小姐笑了。

「我想包含你和班上同学之间的关系，你会感到各种不安……等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后，我也会尽力协助你的。」

「……谢谢你。」

不过，哀川小姐也只是一家企业的上班族，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吧。但光是她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啊……对了。」

我说出内心忽地想到的事情。

「哀川小姐，如果我再次登入EODIA EODUS，就能见到地狱僚佐们对吧？」

哀川小姐一脸纳闷地答道：

「应该见得到不是吗？」

「……这样啊。」

要是她问我「所以咧？」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我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要是能和那批人再相见就好了……

「只不过，因为发生了这种麻烦……我想至少会将所有的档案初始化就是。但地狱僚佐的角色还会留著啦。」

咦？初始化？

「初始化是什么意思？」

「这点小事你总该懂吧？就是将记忆和学习而来的档案统统删掉，以全新的角色再出发的意思。」

这……可是那样……就已经──

──不是我的地狱僚佐了。

「……程式是否可以再暂缓一下……才修正呢？」

哀川小姐以一双看著珍禽异兽的目光望向我。

「你究竟怎么了──」

「赫尔大人～」

嗯？感觉好像从哪儿传来了佛钮司的声音？

我四处张望，但没看见她的人影。

──应该说，四周遭到浓雾包围，我无法一眼望尽。

「雾气……要比刚刚更浓了呢。」

「是……是呀……我都没发现，听你一说的确是呢。」

由于我和人在附近的哀川小姐谈话所以没注意到，城墙的另一端模糊得看不见。

「赫～尔～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佛钮司？」

似乎是靠著我的声音掌握到位置，一道黑影从袅袅白雾的彼端接近而来。

「终于找到您了──佛钮司是如此……啊！您又和这个奴隶在一块儿了！真是的，佛钮司气噗噗了嘛！」

佛钮司可爱地鼓起脸颊，甩过头去。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

她敲了一下手掌，像是这才想起一样。哎呀，这女孩当真很蠢耶。虽然长得很可爱就是了。

「据报，我们和派去侦查的部队联络不上了。两小时前还有一道消息说，雾气变浓所以看不清海峡了嘛。」

你说什么？

我重新凝视著飘散在周遭的雾气。

感觉雾气好像缠在我身上不放。

──难不成！

这时产生了一阵撼动空气的爆炸。城墙随之摇晃，热风由下方吹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冲向城墙角落，探出身子定睛凝神。爆焰的冲击波和高热在升起的雾气中开了个洞。那条隧道的另一头，有个我熟悉的人影。

雫石！

而一之宫和2A公会的成员从她背后现身。

「好！展开突击！」

接续在一之宫的声音之后，雾里头发出了「唔喔喔喔喔」的战吼。

该死！这道雾是精灵的魔法吗！

仅有英费米亚周遭的雾气瞬间消散。

原来他们为便于战斗而操纵了雾气吗！对方看得见我们，但我们却只能看到附近的敌人。我完全不晓得在雾气的另一端，敌方采取了什么样的配置。

「可恶！佛钮司你回指挥所去！通知敌人来袭的事，再叫阿德勒出面应付！」

「人家明白了嘛！」

佛钮司行了个举手礼，一溜烟地飞走了。

「我们也要走啰！」

「咦……呀啊！」

我将哀川小姐抱在腋下，起脚在城墙上狂奔。飞来的箭矢擦过了我的鼻尖。我张开火焰斗篷，藉以代替盾牌。当我冲进塔里之后，便略显粗鲁地放下了哀川小姐。

「请你待在安全的地方！明白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不等她回应便前往了指挥所。

指挥所位在耸立于英费米亚中央的高塔其中段部分。那个地方像是瞭望台一样，能够全方位确认英费米亚的四周。不过在这场大雾之下，绝佳的视野也派不上用场。

「搞清楚状况了吗！」

我一进到指挥所里就大声喝斥。阿德勒、古拉夏、佛钮司三人穿过忙碌奔走的部下之间，来到了我的眼前。

「王，敌人巧妙地利用这道雾，由北方和南方发动了攻击。约略一百公尺左右的距离还能从城墙上确认到敌人的身影，但超过就看不见了。」

──那些人的主力是北方或南方……哪一边呢？

这时，古拉夏一名头上长了兽耳的部下冲了进来。

「南方出现了一支大军！我军情势不利！」

我匆匆走近南侧的窗户，俯视著外头。于是看到一支身穿铠甲的精灵大军，从雪花和雾气的另一头涌了过来。横排绵延了一百公尺以上的队伍，层层叠叠地袭击而来。

「呀啊，数量好庞大──佛钮司吓了一跳嘛。」

南方是主力吗──实在难以想像还有另一支规模同等的部队。

「好！将士兵集中在南侧！」

我将围绕著英费米亚配置的士兵聚集在南边。相对地东边和西边会缺乏人力，但这也是情非得已的。由于少了一支黑暗精灵军团，无论如何都会有地方疏于守备。

「喝啊──────！你们给我散开一点！不准让精灵们靠近城堡一步！把他们压制回去────！」

古拉夏从指挥所发出怒吼，他站在城墙上的部下便进行复诵，将指示传达给人在前线的士兵。

南侧的主力是魔兽军团。魔兽大军袭向了精灵。一只像是灰熊般的怪物，跨越了同伴倒在精灵箭矢之下的尸体，冲进了精灵的队列中。

那只铁臂长著有如劈刀似的利爪，将精灵连同铠甲一起劈开。在金属毛皮保护之下的结实肌肉，一个接一个揍倒了精灵们。

「唔！这里正是紧要关头！别退缩！重新组好战阵！」

精灵青年格里昂朝著伙伴吶喊道。精灵们回应他的号召，舍弃弓箭架起了剑。接著两军正面冲撞。

「可恶！光靠魔兽军团撑不下去啊！」

听闻古拉夏焦急的声音，阿德勒和佛钮司迅速做出反应。

「也把我的军团派到南边！别让那些兽人们专美于前了！」

「不死生物军团的各位也是──！」

英费米亚的东北方是由吸血军团，西北方则是由不死生物军团守护著。这两支军团稍稍往南侧延伸而去。

拜援军之赐重整旗鼓的魔王军，开始渐渐推进了精灵的前线。

「很好！这样做就对了。」

我确认了时间。距离二十四日凌晨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我们赢得了。

当我如是想的时候，一名做管家打扮的传令飞奔而来。

「报告！敌人在城堡北侧对城墙进行攻击中。」

阿德勒皱起眉头，转过了头去。

「数量呢？」

「大约十人左右。」

说到北侧，就是方才雫石他们2A那帮人所在之处吗？难不成那家伙一直在用攻击魔法轰炸著城墙吗？

「什么啦，才十只喔？放著别管他们！」

古拉夏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慢著。北侧的防守最为薄弱，为慎重起见──」

这时，一具身穿铠甲的骸骨来了。虽然我看不出它的表情，但从动作可窥知它焦急的模样。

「什么什么？怎么了吗？──佛钮司要听报告嘛。」

不死士兵喀喀动著下颚，对佛钮司报告某些事项。

「哎呀！不……不好了，赫尔大人！它说西方有另一支大军蜂拥而来！」

「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精灵不可能还有更多军队了。

阿德勒的脸色也变了。

「说到西侧，那么就是从陆路来的吗……可恶的精灵，还以为只有搭船过来──」

「不对，不是精灵！它说是矮人！」

──什么！竟有这种事！

我贴在西侧的窗户上，瞪视外头。数量庞大的黑影，从雾蒙蒙的山丘上逼近而来。他们的身高很矮，体型壮硕；身上覆盖著粗犷的铠甲，手持斧头或槌子往这里疾奔。

竟然是矮人？

这么说来，亚尔兹海姆的女王兀莉耶儿这么提过：

『那么，等到那份危险性增加之后我们再行对应即可。并肩作战的对象不见得只有你们。哪怕是矮人等其他种族，或是佣兵都行。』

原来是靠精灵的关系拉来的吗！该死！

而且人数还很多。不是和南方的精灵军相等，就是更甚其上。

「派不死生物军团和吸血军团绕到西边去！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我如此号令，阿德勒和佛钮司便对部下发出了指示。

事已至此，竟然还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混蛋，就差一点了啊！再过不到一个小时，一切都能获得解决。

这时，远处响起了爆炸声。紧接著传来微微的震动和石头崩塌的声响。

──这道声音是……

我的内心倏地凉掉了。

我靠近北侧窗户，于是城墙袅袅升起的烟雾映入了眼帘。同时穿著哥德风女仆装的少女，表情抽搐地飞奔而来。

「阿德勒大人！北方城墙遭到攻破了！」

「我看也知道！怎么会被破坏呢！」

阿德勒厉声斥骂，吸血军团的少女便语带颤抖地回答：

「是人类魔法师固执地针对一个地方反覆进行攻击……」

我定睛看向遭到破坏的城墙。崩坍的城墙卷起蒙蒙烟尘。一名穿著黑色斗篷的少女从中现身了。那名少女咧嘴露出满意的微笑。

雫石……你这家伙！

2A公会和精灵骑士陆陆续续从少女身后冲了进来。积了雪的皎洁庭院，转眼间便踩上了他们的足迹。

「各位！我们就这么直接朝地狱门前进！」

──糟糕！

「快著手扫荡入侵城里的敌人！这是最优先事项！」

我接连下达了指示。

「还有，派城里部分守备队前去保卫地狱门！精灵无所谓，但别让人类靠近！」

我再次凝视被破坏的城墙。从那儿入侵的2A成员和精灵骑士直直地跑过了城里的道路，试图穿越训练场。

想不到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容许他们入侵英费米亚……无法运用黑暗精灵军团，果然造成了重大的影响吗！

冷静下来啊，堂巡驱流。

我确认时钟。

──晚间十一点三十分。你看看，只要再撑三十分钟就行了。

我翻动斗篷，朝著对各个军团下达命令的地狱僚佐说道：

「地狱僚佐啊，我等也前往战场吧！」

一瞬间，三个人都露出了心荡神驰的表情。但可能是战斗本能受到刺激，他们对战斗的期待随即化成微笑显现在脸上。

「嘿嘿！就是要这样才对嘛，大王！」

「呵呵呵～佛钮司今天也要来大开杀戒了嘛。」

「呵呵……能够和王站在同一座战场，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无论体验过多少次，我总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意气昂扬呢。」

我率领地狱僚佐离开了指挥所。

「目标仅有那帮人类的首级，别管精灵了！」

「「「是！」」」

没错，重要的是打垮2A便行了。就是因为欲在全军作战之下取得胜利，情况才会变得艰险。然而，若是将攻击目标锁定在2A那帮人身上的话──

「这场战争，我们打得赢！」

我们由高塔一楼到了外头去。眼前积雪的训练场上演著激战。我将火焰斗篷变化成剑的形状。

「要上啰！」

我和地狱僚佐劈开了纷飞细雪，投身战斗的狂澜中。

「嗯？咦，那个是魔……魔王？」

扇谷发现了突进而来的我，不过为时已晚了。我在疾驰的同时，对扇谷的躯干施展了强烈的一击。

「噗哇啊啊啊啊啊啊！」

扇谷翻了个跟斗倒下，通过一旁的阿德勒顺便再砍了一刀，而后古拉夏将他踢飞。有如足球般飞在半空中的扇谷，在空中化为光粒消失了。

「灭亡吧，人类。沉没吧，太阳。这里是获选之人的圣域（Sanctuary）。」

「大伙儿当心！魔王和地狱僚佐来了！」

一如往常打扮得跟梦游仙境里的爱丽丝一样的有栖川，以可爱的声音喊道。我拿著剑朝他直指而去。

「啜泣吧！

为了能死在本魔王手上这份高潮！」

「现身了吗！」

一之宫满面怒容地冲著我来。我则是朝著他摆出夸张的架式。

「三千世界的终极武器──究极王者赫尔夏夫特降临！」

「赫尔夏夫特！我绝对不原谅你！」

一之宫的剑闪著黄色的光芒。

「要上了！旭日光焰！」

光之轨迹像是一条柔韧的鞭子般袭击我。但闯入其中的赤红光芒挡下了那把剑。做著管家风格打扮的俊美青年瞪视著一之宫。

「你是……阿德勒！」

「就凭你也想跟王兵刃相向，还早了一千年。」

他们俩之间迸出火花，两人倏地弹开，拉开了距离。接著阿勒勒架起一把有如鲜血般的赤红宝剑，迎击的则是一之宫的白银之剑。

「那么我就先打倒你！吸血鬼！」

「哼，这算是轻微的热身运动吗……好吧，看我宰了你，人类。」

两人猛力蹬地，一口气剧烈冲突。光芒迸发，刀刃交锋之下散发出火花。而后他们拉开了大约一公尺的距离，闪耀的轨迹在两人之中令人眼花撩乱地交错著。

「血腥十字架！」

阿德勒以手上的剑割伤了自己的手掌。从掌上溅出来的血液化为锐利的十字架，袭向一之宫。

「咕！」

血之剑伤到了一之宫，并使他的身体产生了变化。

「咕啊啊啊啊啊！」

一之宫的左臂刺出了一根十字状的红色棘刺。那是一之宫自身的血液凝固而成的。自己的血化为凶器袭击自己。阿德勒的血腥十字架真是可怕。

「唔喔喔喔，我才不会输────！」

一之宫仅凭著一条右臂挥舞著剑。阿德勒以自身之血打造而成的剑抵挡下来。然而明明一之宫只用了单手，其破坏力却压倒了阿德勒的血之剑。

「什么！」

一之宫的一击将阿德勒的身体大大地往后推去。赤红血剑出现了裂痕。

这怎么可能！他居然和阿德勒旗鼓相当！

纵使他来到这儿的途中也累积了经验值，等级了不起八成也才24或25。虽然我不知道阿德勒等级多少，但从我至今所见的战况来看，恐怕是30到40之间。

可恶的一之宫，难道是靠精神力填补了当中的差距吗！

「雷霆电光！」

雷昂哈特的声音响起，我的身体便窜过一阵电流。看来是德国佬的电击系魔法。

啧，我来对付他们吧。

回过头去，我发现雷昂哈特和有栖川就在眼前。2A是以三人一组的队伍所构成。扇谷死去后，由剩下的两人对我发动攻击。

「少碍事！」

我将斗篷变成锁链短剑的形状。短剑飞舞在空中，眨眼间便绑住了他们。

「唔喔喔喔喔喔！魔……魔王太强啦──这样子的游戏平衡太差了──！」

是吗？游戏除错的时候我会帮你提交报告的。

「呀啊啊啊！不……不行……那样子……啊啊！」

遭到锁链捆绑，有栖川发出了诱人的声音。在这当中，连衫裙所包覆的身体依然接连跳出了红色数字。

「纳命来！」

我在脑中想像出拉扯火焰锁链的动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锁链如我想像中运作，将有栖川的HP削减至零。他的身体化为光芒，迸发之后消失了。

「Scheisse！（注：德文的「Shit」）唔喔啊啊啊啊啊！」

接著雷昂哈特的身体也爆裂四散。

看啊，这些人各自的力量都很弱小。只要各个击破，便不足为惧！

我环顾混战成一片的训练场。

左手边有著雏泽、悠木、宫腰的队伍正在和古拉夏交战。精灵骑士也加入掩护，古拉夏独自应付著十来人。

宫腰盯著披头散发大闹的古拉夏瞧，紧抱著手上的魔导书。

「讨厌……他搞不好是我最爱的类型耶……」

雏泽扭曲著脸怒骂道：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更重要的是拜托你攻击啦！」

「咦～嗯。可是我们现在占上风，就算蝶羽不用努力也已经赢了嘛。」

「怎么可以如此轻忽──」

恍然回神时已太迟了。古拉夏绕到了宫腰身后。

「糟……糕……」

古拉夏的手臂变得比平时还要粗壮好几倍。那是他擅长的变身能力「芬里尔化」。藉由那份力量解放了自身潜能的古拉夏，赏了宫腰一记强烈的上钩拳。

「……！」

宫腰大概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吧。发现之后，便飞在半空中天旋地转──她的感觉一定是这样子。而当她落下之时，这次古拉夏接著施展了一记直拳。宫腰往一旁飞去，重重撞到了城墙上。她无力地倒下的身体，随即化成光消失了。

「哎呀，真是的！攻击的任务就交给羽衣子了！我专心进行回复！」

「咦……可……可是……」

古拉夏一副骇人的模样缓缓阻挡在悠木面前。

「下一个是你吗，小不点？」

悠木个性懦弱又容易受惊，八成会在无计可施的状况下被古拉夏打倒吧。其证据便是，她现在也脸色苍白地不住颤抖著。

「啊……不要……不……不要……讨厌呀──！」

仰望著古拉夏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

「你怕我吗？嘿嘿嘿，既然如此，就特别给你服务。『完全芬里尔化』！」

古拉夏全身长满了毛，外型化为一只巨大的狼人。

这时，悠木的恐惧已突破了极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张大了嘴，发出惨叫。

「哇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悦耳的叫声！你只有声音能够独当一面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呃──────────────────！」

悠木的双眼泪如雨下。

「呜啊！呜呃……呃……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涨红了脸，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抽噎噎。

「好啦，我也实在觉得吵了。差不多该干掉你了吧。」

古拉夏抡起拳头，高举巨大的手臂。

悠木握起拳头，举起了小小的手臂。

「──？」

古拉夏浮现疑惑表情的瞬间，悠木的拳头就打进了他的肚子里。

「咕喔！什……什么……──！」

悠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接著连续出拳。

「呜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超乎想像的沉重打击声在古拉夏身上响起。

「这……这个矮子！」

古拉夏暂且向后跳去，拉开距离。

就连古拉夏也为她出乎意料的抵抗而吃惊。应该说，我也感到惊讶，或说惊愕。雏泽同样挂著哑口无言的表情盯著变了一个人的悠木瞧。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木放声大叫，进一步冲了过去。

「别给我得意忘形啦！」

古拉夏的铁拳发出怒吼。悠木弯起上半身避开它，而后哭著忽左忽右地踏步移动，并施展连击。这招接连从古拉夏身上削去了HP。

「这……这个小鬼──！」

古拉夏当场转了一圈，乘载离心力的反手拳命中了悠木。即使悠木有举起手臂进行防御，依然夺走了大量的HP。悠木的身子浮了起来，随便就被打飞了数公尺远。

著地的悠木直接滑行到了雏泽身边。

「啊！羽……羽衣子，回……回复！」

雏泽回过神来，对她使用回复魔法。恢复了HP的悠木，摆出战斗姿势朝著古拉夏而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不过却是嚎啕大哭。

原来如此，这是那个啊。受到欺负的孩子被惹哭之后便会拋开迷惘，变得莫名强悍的那个。不过厉害的是，她并不是忘情地挥舞著双手，而是确实采取格斗技的架式。她原本就很有天分，但因为个性懦弱导致完全没能活用。想不到跨越了极限后，封印就会被解除啊。

「嘿嘿嘿！你很有一套嘛，矮冬瓜！」

「呜……呜咕……呜呃啊啊啊嗯──！」

两人的拳头剧烈冲撞。拳头你来我往，好似电流窜过一般。

古拉夏强烈的一击，将悠木正面打飞了出去。

面对这样的悠木，雏泽过意不去地苦著脸说：

「抱歉，羽衣子……我已经没MP了。」

「呜呃────────────！」

然而如今悠木的脑中根本没有HP这件事的存在。她助跑后一边啜泣一边冲向古拉夏，而后蹬地凌空跃起。灌注了浑身之力的舍身一击。古拉夏并未防御那一击，而是接下了它。强烈的一拳陷进了他肚子里。完全承受住这拳后，古拉夏咧嘴一笑。

「嘿嘿……真是带劲的拳头。我甚至想让手下跟你学学了。」

接著古拉夏高举的手臂变得巨大。

下个瞬间，悠木的身子高高飞在半空中。她像是被车子撞飞般在地上滚动。在翻滚的同时，悠木的身体破碎四散了。

「唉……就到此为止了吗？」

死了心的雏泽无力地垂下手上的法杖，而后她也在古拉夏的拳头之下消灭了。

这么一来，剩下的就是一之宫＆朝雾＆毒岛组，以及雫石＆山田组了吗？

就差一点──可是，训练场上的混战整体来看是魔王军不利。这也难怪，因为精灵仍不断从城墙上的洞入侵而来。该死的，这样看来外头的状况也不妙哪。

得在形势继续恶化之前，收拾掉2A的人才行。

我以眼神追著2A成员的动向。阿德勒应付著一之宫和朝雾两人。他以舞动般的动作，闪避两人接连挥出的剑，而后观察中间的空隙进行反击。但毕竟是一边闪躲两人的携手攻击，因此难以造成致命伤。顶多是轻轻砍到他们刺出剑的手臂，或是踏出的脚罢了。而且毒岛会立刻恢复那份伤害。

「……果然还是先从你开始收拾。」

阿德勒望向站在远处的毒岛。朝雾并未放过这个破绽。

「喝啊啊啊啊啊啊！」

长剑锐利的轨迹将阿德勒的身体劈成两半。

「──咦？」

原本以为砍杀了阿德勒，但他却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了。黑雾变成了无数只蝙蝠的模样，朝向毒岛飞去。

「糟糕！毒岛同学！」

朝雾放声大喊之时，黑雾变回了阿德勒的外貌，拥著毒岛的身躯。

「呀……那……那个……我……」

阿德勒的双眼凝视著毒岛，光是如此便令她的表情变得心神荡漾。

「……啊♡」

接著阿德勒双唇碰触毒岛的脖子，獠牙吸著她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大概是被吸血而产生了性快感，毒岛的口中流泄出恍惚的呻吟。在接连跳出的红色数字当中，毒岛紧抱著阿德勒，将身体蹭了过去。

「毒岛同学！」

朝雾赶到时，毒岛的身子已经化为光之碎片而崩坍了。

「唔！可恶……」

虽然朝雾持剑相向，阿德勒的态度却是从容不迫。

「哼，这样一来回复人员就不在了。你们终于被逼上绝路了哪。」

不愧是阿德勒，真是无可非议的战斗表现。

那两个人交给阿德勒就不要紧了吧。问题在于雫石……那家伙在哪里？

当我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时，爆炸声撼动了我的身子。

──什么？

爆焰在空中蔓延。陆续发生的爆炸慢慢接近我这里，好似在半空中开花一般。

「唔～这个魔法师很缠人嘛！」

佛钮司飞在天上，爆焰接连追著她的轨迹跑。站在地上的雫石一手拿著魔导书，朝天空张开了双手。

原来是雫石在连发攻击魔法，试图击坠佛钮司。

「真是的！烦死人了嘛！」

佛钮司也将光束聚集在双手，朝雫石释放。雫石身处的一带发出了白光，地面像是被吸了起来似的剥落，在半空中飞舞。一阵令人目眩的闪光后，产生了爆炸。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田的身子飞了起来，就这么在光芒中消失了。啊，山田，原来你在啊。我的注意力都被雫石吸引去了，完全没发现你在这儿。

关键的雫石仍然健在。她的脚下蔓延著一道防御魔法阵。恐怕是使用魔法道具吧。

话说回来，以那个佛钮司为对手，雫石这家伙打得还真出色耶。不过，破坏城墙那件事也是，她会不会放太多魔法啦？

「区区人类魔法师，实在是太傲慢了嘛！」

「你才是！堕天使之流竟随侍在赫尔夏夫特大人身边……不可原谅！」

那家伙到底是为何而战啊？

佛钮司腰上的光环开始旋转，并发出金色光芒。

「我不放过你了！──佛钮司会用这招划下句点嘛！」

和先前不同层级的光辉笼罩著佛钮司。

那正是神明的光芒。曾经身为天使的佛钮司才拥有的力量。

「圣光环！」

佛钮司如此喊道，腰上的光环便发出了光束袭击雫石。这道攻击有多么强大的攻击力，我并不晓得实际的数值。然而，我本能地明白了，它带有一击将雫石的HP削减至零的威力。

而那道金色光芒即将抵达雫石之处时，却被弹了开来。

──一之宫？

一之宫手持以魔法防御见长的镜盾，站在雫石面前。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雫石呆愣地抬头望向忽然闯进来保护自己的一之宫。

「一……一之宫……同学？」

即使以盾牌抵挡，一之宫的HP仍无情地不断减少。真不愧是佛钮司的必杀技。

然而那份效果也渐渐消失了。当光束平息后，一之宫手上的镜盾便裂开了。由于防御力用尽，镜盾损坏了。

「你……你没事吧，雫石同学？」

「咦……我没事……啦……」

不过，既然一之宫出面拯救了雫石，就表示朝雾一个人被扔下了。

「呀啊啊啊！」

阿德勒的剑从朝雾手中夺下了她的剑。朝雾的爱剑旋转著在半空中飞舞，插进了远处的地面里。

「女剑士啊，我和你的对阵就到此为止了。」

阿德勒高高举起赤红宝剑。

而当阿德勒即将要挥剑之际，箭矢贯穿了他的手臂。

「……是谁！」

阿德勒寻找著射穿自己手臂的人。

「凛凛子！你快退下！」

城墙上传来了声音。

「艾儿涅丝！」

朝雾以雀跃的嗓音呼唤著这个名字。对方是精灵女骑士艾儿涅丝。

而且城墙上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不知何时，数百名精灵弓兵并列在上头。

「放箭──！」

那群精灵一起射出了箭矢。

有如大雨又似瀑布的箭海，精准地洒落在魔王军头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摊开火焰斗篷覆盖自己的身体，藉以代替盾牌。

那并不是普通的箭。那些箭就像是萨塔纳奇雅所用的一样，每一支都拥有彷佛飞弹一般的破坏力。这样的箭矢有数百支、数千支从天而降。

像是遭到无差别地毯式轰炸似的，剧烈爆炸不断持续著。大量烟尘和冲击波，以及暗藏在箭矢里头的魔法进一步削减著HP，甚至还四处散布著麻痹和中毒效果。英费米亚城内如字面般化成了地狱。箭矢令几百只位于训练场内的恶魔身躯为之一颤，并折磨且贯穿了它们。

还以为会延续到永远的冲击止歇了。

「这……这家伙……」

撑过来的我环视周遭而感到愕然。

尸横遍野。放眼望去，魔族们的尸体在这座广大的训练场中，无边无际地绵延著。

「你……你们！来人啊！没有人存活下来吗！」

「是……是的。」

「喔……喔……痛痛痛……混蛋……」

「呜呜……痛死人了嘛。」

仅有地狱僚佐做出了回应。其他人……都死了吗？

已经不只是精灵，连身材五短的矮人们也从城墙上的大洞闯了进来。

「接受精灵的邀约过来看看……果然是对的哪！」

「是啊！魔王军也大致收拾掉了！接下来只要带走宝物啦！」

满脸胡子的矮人发出粗犷的笑声，一个接一个入侵而来。

──外头……已经被压制了吗？

我确认时钟，剩下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接著我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城门全都开启啦！全军直捣黄龙！」

耸立于英费米亚的尖塔开始烧了起来。

不妙。英费米亚……

英费米亚会沦陷的。

「地狱门在这儿！」

「把门破坏掉！」

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第二射预备！目标是赫尔夏夫特和地狱僚佐！」

艾儿涅丝举起手，并排在城墙上的弓兵便一同架起了箭。

即使是魔王铠甲，不断沐浴在那道箭雨中也会殒命。

「王……」

尽管脚步虚浮，阿德勒、古拉夏、佛钮司依然站了起来。接著他们张开双手，将我团团围住。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

踉跄的阿德勒露出满面微笑。

「因为……我等是王的盾牌啊。」

「……就是那样。拜托您榨乾我这条命吧。」

「佛钮司……会守护赫尔大人到最后的嘛。」

「你们……」

明明只不过是AI。

泪水从我的眼中夺眶而出。

我只是在利用你们啊，但你们却……

眼泪从我头盔上开的洞无止尽地扑簌簌流下。

我……

我该如何是好──

「第二射，放──」

就在艾儿涅丝即将挥下手臂时，我注意到有个东西从天而降。

「？……那……是？」

是箭矢。

精灵们尚未放箭，但箭矢画著大大的拋物线飞了过来。

那道箭矢──

精确地射穿了城墙上的精灵。

「什……！」

几千支箭一同刺在城墙上的精灵身上。精灵们无路可逃，接连成了箭矢的牺牲者。艾儿涅丝也中了箭，从城墙上滚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

不过可能是没射中要害，艾儿涅丝的HP仍未变成零。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同时拔起身上的箭，而后咬紧牙关。

「咕……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连这种事情也搞不懂吗，艾儿涅丝？」

有一道身影取代了倒下的精灵站在城墙上。

我还以为是精灵的活口。

但并不是。

一头随风摇曳的璀璨白金发丝，美艳的褐色肌肤，以及有如比基尼装甲般的暴露甲冑，再加上姣好的容颜和煽情的身材。

一道清爽又威风的熟悉嗓音响起。

「魔王军地狱尖兵，黑暗精灵军团长萨塔纳奇雅来也。」

我无法相信眼前的光景。

「萨……萨塔纳奇雅……」

艾儿涅丝以蕴含了憎恨的双目，抬头瞪视著萨塔纳奇雅。

「我还想说没看到你……原来你是伏兵呀！太卑鄙了！」

「我才刚带著援军抵达。是你输了，艾儿涅丝。」

萨塔纳奇雅打响了指头，于是城内各处顿时出现了黑暗精灵的身影。不晓得他们是躲在哪儿，黑暗精灵接连从城里的建筑物和高塔中现身。

这是……黑暗精灵军团？

原来如此！由于萨塔纳奇雅回归，就能够运用黑暗精灵军团了。

「城里有埋伏……外头有援军……唔！」

艾儿涅丝挂著苦涩的表情站了起来。

「不……不过……外面还有精灵和矮人军队在！」

萨塔纳奇雅一副受不了似的摇了摇头。接著她从城墙跳了下来，在艾儿涅丝的身边轻盈著地。

「洛瓦尔林纳的女王洁菈吉耶儿陛下，已经决定派出黑暗精灵的正规军了。而且还是全军。」

「什……！」

艾儿涅丝惊讶过度，连脸庞都僵掉了。

「她……她傻了吗？要是这么做……亚尔兹海姆会趁隙剿灭洛瓦尔林纳的。」

萨塔纳奇雅平静地回应：

「若是他们那么做，魔王赫尔夏夫特所率领的赫尔兰迪亚，将会全力打垮亚尔兹海姆作为报复。即使要把整座洛格列斯大陆化为焦土亦在所不惜。」

「……！」

萨塔纳奇雅云淡风轻地述说著可怕的事情，艾儿涅丝则是被她震慑住了。

「萨塔纳奇雅……你……你究竟要出丑到什么地步才罢休！」

听闻艾儿涅丝出声斥责，萨塔纳奇雅脸上漾著和缓的微笑，答道：

「世界必须受到庞大的力量所支配，不然无法阻止许多悲剧上演。夜行者的灾厄也是，若是当时能够和黑暗精灵携手合作，说不定就有稍稍不同的解决方式了。」

艾儿涅丝挂著泫然欲泣的表情怒骂萨塔纳奇雅。

「没有那种可能性！黑暗精灵此等秽物不可能做到那种事！要他们和我们通力合作根本办不到！」

「纵然濒临那样的危机，我们仍然封闭在狭小的世界里。如今也满脑子净是想著如何能够凌驾于其他国家或种族之上。这样子和平是永远不会到来的。」

「你的意思是……恶魔和蛮族也需要和平吗！」

萨塔纳奇雅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

艾儿涅丝紧咬著嘴唇，有如看著弒亲仇人般瞪视昔日的挚友。

「就算为此得杀掉过去的伙伴也是吗？」

「我便是做好了此等觉悟才下这个决定。」

泪水从艾儿涅丝的眼眸中决堤而出。

「你……真的变成……恶魔了呢。」

艾儿涅丝当场哭倒在地，大概连挥剑的力量都不剩了吧。

萨塔纳奇雅以怜悯的眼瞳凝视艾儿涅丝，随后直接甩头改变方向。朝著我这儿走了过来。

「喂喂喂！你也太慢了，萨塔纳奇雅！你跑去做啥啦！」

古拉夏高举拳头喝斥道。

「我在赫尔夏夫特大人的命令下，进行著秘密行动。」

「什么？我们听王说，你被卸除了地狱僚佐的职务……」

面对一脸纳闷的阿德勒，萨塔纳奇雅若无其事地回答：

「俗话不是说『欲欺敌，先骗己』吗？这是赫尔夏夫特大人的想法。」

「萨～塔纳～奇雅～真是的，人家担心死了嘛。」

佛钮司哭著抱住了萨塔纳奇雅。萨塔纳奇雅挂著温柔的笑容，抚摸著佛钮司那颗金发脑袋瓜。

「对不起喔，佛钮司。」

而后萨塔纳奇雅静静地与佛钮司分开，抬头望向我。

「赫尔夏夫特大人，真抱歉我来迟了。」

「啊……呃，萨塔纳奇雅？」

「我明白了您要我使用那张魔法票券在精灵之国当间谍的意图，但老实说我认为现在不是那种时候，便赶过来了。」

「是说……我应该是宣告你遭到放逐了啊。」

「哎呀？您在装什么傻呢？」

萨塔纳奇雅不解地歪著头。

──咦？

「您不是和我约好了吗，说绝对不会弃我于不顾。」

呃，我是有这么说过啦。

「精灵对约定可是很执著的，您不晓得吗？」

萨塔纳奇雅一改冷峻表情，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的确，一开始我是出自于自暴自弃的想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萨塔纳奇雅抽出剑，对黑暗精灵军团下令。

「上吧，诸位！我们要保护英费米亚！」

「唔喔喔喔喔喔喔！」聚集在此的黑暗精灵们高声发出了怒吼。由于这批战力一直温存至今，精力和体力都充沛至极。

相对的，2A和精灵＆矮人军虽然在数量上占优势，不过却已疲惫不堪。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差一步就能攻陷英费米亚！大伙儿上啊！」

听闻一之宫的吶喊，大伙儿发出战吼声回应他。

然而，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修正程式Santa-会在二十四日凌晨十二点整套用。

我开启选单，确认时钟。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间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九秒。

「圣诞快乐！俯首称臣吧，神的子民们。

谢天、谢地、谢金燕。

将本魔王所赐予的自由与性命（Present）铭刻在心吧。」

倒数开始。

10。

9。

8。

7。

6。

5。

4。

3。

2。

1。

我昂首望天，严阵以待。

等待著圣诞老人带礼物过来。

我不晓得它会以何种形式呈现。会在我们浑然不觉间就套用吗，或是某种事物会以肉眼可视的方式到来呢？

这时天空中起了变化。

──来了。

厚重的云层开始发出耀眼光芒。

这个白夜现象果然是受到修正程式的影响吗？就在我如是想时，云层忽然分开了。

「那是什么！」

「天上有东西！」

在场所有人皆停下了干戈，抬头仰望天空。

一颗火球浮在半空中。

简直像是巨大的陨石一样。

它散发著火焰、烟雾及眩目光芒，朝著我们这里接近。

「喂！它要掉到这儿来了！」

慌张失措的声音四起。

这也无可厚非。就连说出这种话的我，渐渐认知到那颗陨石有多么巨大后，都感到恐惧。

陨石令云朵蒸发掉，在辽阔的天空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我的内心流下了冷汗。

那是修正程式，用不著担心──我如此对自己述说。

然而，这股不好的预感是怎样？

我的心中有某种东西躁动不已。

「王！请您退避。」

「嗯……好……」

陨石彷佛以英费米亚为目标似的，直直落了下来。

「暂且撤退！大伙儿快逃！」

一之宫大喊出声，朝雾及雫石便和精灵一起试图逃往英费米亚城外。

但陨石的坠落速度实在快得异常。

在没有逃离的空档之下，陨石便砸下来了。

掉落地点是英费米亚。

地下墓园的金字塔炸了开来。

一阵惊人的爆炸。

光芒。

冲击。

我全都分不清楚了。

白色。

一片空白。

一道杂讯窜过。

我的体内有某种东西流窜，眼前充满了像是图片毁损般的方块杂讯。

杂讯的另一头──

有一个女孩子。

我不认识她。

而且我没看过这么可爱的女孩。

不知为何──

我的心像是被紧紧揪住了……

感觉好想哭。

那是谁呢？

位在训练场另一端的墙壁也毁坏，能够一眼望见曾是地下墓园的场所。然而金字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陨石坑一样凹陷的地面，袅袅升起了火焰和黑烟。

我环顾周遭，发现不论是人类、精灵、魔兽或黑暗精灵皆统统倒在一块，没有种族之间的区别。

──嗯？奇怪？

刚刚那是什么？

不……

刚才好像有什么……咦，感觉我好像有看到什么耶。

「大王！您没事吧！」

古拉夏在稍远之处抬起了身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痛痛痛……佛钮司……唔唔……」

「呜……难道是那些精灵们……？」

看来地狱僚佐平安无事的样子。

啊，不对！那是Santa-对吧。从时间点来看，自然是那样才对。

我立刻开启选单来看看。

……可是，毫无任何变化耶。选单项目既没有变多，也没收到什么讯息。

难不成只有我没收到，但2A的成员都接到了来自外界的邮件吗？

我四下张望，想确认2A有没有幸存者留下。不过倘若他们的HP有被刚刚那阵冲击所削减，应该所有人都到加尔达特去了就是……

当我如是想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好抬起身体。

「刚刚那是……陨石？到底怎么回事呀？」

是朝雾。

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将会是朝雾吗？劈头就给我一道超难跨过的门槛耶。

我正想走到朝雾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

地下墓园冒出的黑烟中，浮现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某种东西发出带有重低音的吼声，同时爬了上来。好似熊熊燃烧的凝固岩浆渐渐涌上一样。

感觉简直就像是生物。

那团东西向前倾倒，从黑烟当中现身了。

──这就是……？

火红燃烧的脚，由陨石坑踏出了一步。

──这就是……修正程式Santa-吗？

状似岩浆块的轮廓，恍如恶魔。

它的表面冷却了下来，像是黑色石头般逐渐凝固。

──哀川小姐，真的是这个吗？

这形状我有印象，应该说有那东西的影子。再加上那个地方。

──因为，这家伙……

这是我前些日子发现它的地方。

但当时它只是普通的雕像。

何况我应该已经命人破坏并封印它了才对。

从那张岩浆燃烧著的口中，传出了好似响彻地底般的声音。

「吾……再度……降临于现世。」

──撒旦！

那个NG掉的魔王。

在我诞生之前，那个魔王曾是这座英费米亚的主人。

它便是那个前魔王撒旦吗？

令人惊惧的强悍，毁灭性的不祥气息，以及压倒性的存在感。

它的存在，是所有生物的绝望。

撒旦缓缓踏出一步，踩烂了倒在地上的精灵。

「什……！」

被踩扁的精灵消失了。

这点一如往常，不过有一点不同。

精灵消失的瞬间化为数字和符号，而后整个四散瓦解了。

那……难道是……档案？

构成那个精灵的档案？

那东西──遭到破坏了。

角色的档案，在资料的层级遭受毁坏了？

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击倒敌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被破坏成那样。

假设2A众人被现在的撒旦打倒……会变得怎么样？

将精灵替换成2A来思考，就是意识档案会遭到毁损。

换言之，就是意识会被破坏。

即使系统修复，真正的身体做好了接受意识档案的准备，但意识已经损坏了。

亦即精神崩坏。

换句话说，不是发疯……

变成植物人……

就是死亡。

朝雾的身影正好在撒旦的前进路线上。

──糟糕！

见到朝向自己来的陌生怪物，朝雾整个愣住了。

「……！」

但当她回过了神之后，便拔出剑对著那只怪物架起。

「不行！快逃啊，朝雾！」

我不顾泄漏身分的危险性，对她大喊道。

一之宫和雫石倒在朝雾的背后。

──朝雾！你是为了保护他们吗！

我连忙拔腿疾奔。

「王！」

虽然被地狱僚佐叫住，但那并不重要。

我往朝雾的方向飞驰而去。

但在那之前──

朝雾已经朝撒旦挥砍下去了。

「住手──！朝雾──────────────────！」

第二卷 望穿秋水的Santa-X 第六章「圣诞节礼物」

第二卷望穿秋水的Santa-X 第六章「圣诞节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