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幕间 魔人之城

<p>源源不绝涌出的瘴气涡流前方，终于响起了破灭的音色。</p>

<p>巨木的树干出现了垂直的大裂缝，法尔洛斯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幕。由于他不再放出瘴气，盈满灵树园的浓烈瘴气急遽退去。</p>

<p>“总算啊。”</p>

<p>灵树园的封印解除法是给予充足的养分，使灵树过度成长，导致根部彻底腐烂。吸饱瘴气的灵树结出生命中最后的果实，随即枯萎凋零。不过若是不按照契约的步骤，朽败的灵树又会立即再生。</p>

<p>面对结出果实的朽木，法尔洛斯纵身跳进裂缝的大洞，过了一会儿才带着释放瘴气的宝珠回来。</p>

<p>尽管在灵树园里坚守多时，法尔洛斯却毫不恋栈地离去，来到了柱子罗列的回廊。</p>

<p>这里是早已被弃置的贝里翁多拉王城……不过目前正在重建。崩塌的墙壁已修建完成，装潢建材不断从他处送来。</p>

<p>由于灵树园配置于贝里翁多拉各处，为了凑齐四颗宝珠，有必要把据点迁移至此处。</p>

<p>基于外表和性质的关系，有些魔人偏好人类的生活形式，加路狄尼斯就是其中的代表。所以运来这些家具的也是加路狄尼斯吧。</p>

<p>不过好像做得有点太过火了，法尔洛斯不禁蹙起眉头。地上铺着红色地毯，墙上挂了壁画……彷佛昔日的贝里翁多拉王城再现。什么艺术嘛，搞得好像不模仿人类就会无聊致死。</p>

<p>经过走廊进入大厅……里头已经聚集了许多下级魔人，人墙后方传来男人痛苦的惨叫声。</p>

<p>……先前有一群窃贼来贝里翁多拉寻宝。虽然他们自称冒险者……身上却没带证明身分的金属板，还主动发动攻击。实际上他们反倒更接近盗贼集团。</p>

<p>无论这些人是何来历，既然发现魔人以贝里翁多拉作为根据地，自然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p>

<p>不过魔人以其他生物的情感维生，虽然捕食对象也可以是一般动物，但人类的负面情感尤其特别，是任何东西都难以取代的极致美味。</p>

<p>因此──四处漂流的他们是绝佳的猎物。这是他们的不幸，也是魔人们的幸运。就算他们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所以魔人们将这群人全数活捉，当作晚餐享用。</p>

<p>虽然不晓得人墙后方在做些什么，但在愿求一死的惨叫声中，满足饥饿的情感流向了法尔洛斯。</p>

<p>男人的愿望无法实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到精神彻底崩溃再换下一个，就好像养乳牛或养鸡。一旦被魔人逮到，下场注定是为魔人们提供食物和娱乐，直到再也无法压榨为止。</p>

<p>“这不是法尔洛斯大人吗？法尔洛斯大人也来尝尝如何？”</p>

<p>“不了，我正在找札拉第。”</p>

<p>注意到法尔洛斯出现，大厅里的人各有不同的反应。有人毕恭毕敬表示顺从，有人露出好奇的眼神，也有人站在远处装作不感兴趣，不过法尔洛斯丝毫不以为意。</p>

<p>法尔洛斯不仅是计画发起人，也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人，所以才暂代首领一职。</p>

<p>虽然法尔洛斯巡回各地，号召了赛维翁和露丝莉亚洁等强大的魔人，但现在聚集于此地的魔人并非全数赞同法尔洛斯的计画。</p>

<p>有人崇拜其他强大的魔人，有人怀着野心，也有人想藉机捞油水才投奔而来……各自心怀鬼胎。在这种乌合之众中，有力量的人自然会跃居顶点。</p>

<p>“法尔洛斯大人。”</p>

<p>就在法尔洛斯四处张望时，他正在找的人主动走了过来──这位外貌衰老的魔人就是札拉第，地位相当于法尔洛斯的副官。一看到法尔洛斯手中的宝珠，札拉第顿时眉开眼笑。</p>

<p>“恭喜您终于得手了。”</p>

<p>“应该说现在才得手吧，已经有三名强大的魔人死于我的计画了。”</p>

<p>“什么？三人……是吗？”</p>

<p>面对一脸诧异的札拉第，法尔洛斯耸了耸肩。</p>

<p>“里涅特也包含在内，她是难能可贵的人才。”</p>

<p>“这样啊……”</p>

<p>看见札拉第显得有些沮丧，法尔洛斯又说：</p>

<p>“我不是责怪你，如果不去境界都市，研究也不会有所突破。”</p>

<p>“……不，您说得是。要是没有那个人，我们恐怕还摸不着头绪吧。”</p>

<p>札拉第接手了里涅特的研究，可是目前却毫无进展。虽然受环境所限，无法补充新的转界石，但失去里涅特无疑损失惨重。</p>

<p>“──其他瘴珠呢？”</p>

<p>散发瘴气的魔人宝珠──也就是瘴珠。露丝莉亚洁解放了一颗，法尔洛斯解放了一颗，还剩两颗。</p>

<p>其中一处灵树园交由加路狄尼斯处理，另一边应该是缪思托拉负责才对。</p>

<p>“啊啊，我还没拿到喔。”</p>

<p>回应法尔洛斯的并非札拉第，法尔洛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p>

<p>某人从大厅二楼楼台探出头，这位面带笑容的青年魔人──正是缪思托拉。他越过扶手翻身落下。</p>

<p>“……缪思托拉，你有在认真做事吧？”</p>

<p>“那当然。不过法尔洛斯，依你的新计画来看，封印全数解除前也无法行动吧？反正来得及就好，就算我一个人努力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况且你好像也因此耗费了不少力量。”</p>

<p>缪思托拉耸了耸肩，一双细针般的瞳仁望向亟欲尽快完成解放的法尔洛斯。</p>

<p>看到缪思托拉表面恭敬，实则奚落耻笑的态度，法尔洛斯暗自轻叹了口气，开口说：</p>

<p>“话虽如此，还得配合封印解放的时期，将瘴珠送进塔穆威尔斯呢。”</p>

<p>“这倒是不成问题，加路狄尼斯他老人家已经带着瘴珠前往境界都市了。”</p>

<p>“什么？”</p>

<p>这简直晴天霹雳。负责解放灵树封印的加路狄尼斯竟然离开贝里翁多拉，往塔穆威尔斯去了。这表示加路狄尼斯擅自带走了解放后的瘴珠。当然，他也带走了潜入境界都市所需的珍贵触媒。</p>

<p>法尔洛斯不快地瞪着缪思托拉。</p>

<p>“你……是故意知情不报吗？”</p>

<p>“哎呀，我还以为他知会过你呢，那个人也真是的。”</p>

<p>缪思托拉事不关己似地耸了耸肩。</p>

<p>“那个人一定很想要你的位子吧。”</p>

<p>“无聊。一旦计画成功，那种东西就没意义了，想当山大王就给他当吧。”</p>

<p>“哈哈哈，都怪你太淡泊名利了。他很执着于被众人拱上顶端，不少人也因此讨厌他。所以……他才想透过计画立下大功，藉此赢过其他人吧。”</p>

<p>因此，加路狄尼斯决定完成赛维翁和露丝莉亚洁都办不到的事情。虽然不清楚缪思托拉真正的想法……但加路狄尼斯倒是很好捉摸，他恐怕是在配合法尔洛斯的进度见机行事吧。</p>

<p>“希望他不要因为过于贪心而自取灭亡。”</p>

<p>“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下去，所以不太能理解加路狄尼斯他老人家的心情呢。”</p>

<p>缪思托拉口中的随心所欲，简单来说就是恣意杀戮。</p>

<p>无论是眼前的缪思托拉……还是赛维翁和露丝莉亚洁，愈强大的个体往往愈偏执。</p>

<p>“受不了，每个人都这么自以为是。”</p>

<p>“啊啊，请放心。就算解放了瘴珠，我也不会去什么塔穆威尔斯。不过是送个东西，还有其他更适任的人选吧。为了确保计画的最终阶段能够顺利进行，你要不要趁现在休息一下呢？毕竟恢复也需要时间，以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会被怀有野心的魔人暗算喔。”</p><p>“办得到就尽管来啊，我不会让对方活着回去的。”</p>

<p>法尔洛斯露出狰狞的笑容释放瘴气，几位在旁边偷听的魔人连忙缩起脖子，混进了其他魔人之中，其中也有加路狄尼斯的心腹。</p>

<p>“哈哈，那我就放心了。哎呀，计画一定会很顺利的。”</p>

<p>看到法尔洛斯的样子，缪思托拉笑得毫无诚意。</p>

<p>缪思托拉的态度令法尔洛斯深感不悦。他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大厅。札拉第也尾随在后。</p>

<p>“加路狄尼斯还真令人伤脑筋，该怎么办呢？”</p>

<p>札拉第跟在后面问道。</p>

<p>“不怎么办，反正加路狄尼斯也不会听从我的命令吧。既然带走了瘴珠，至少他还有意做好最低限度的工作。如此一来，那家伙是生是死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p>

<p>“唔。”</p>

<p>“加路狄尼斯留下了心腹。他自己似乎也有些奇怪的举动，不能因为本人不在就轻忽大意。当心点啊。”</p>

<p>“瞭解。”</p>

<p>札拉第露出好战的笑容，魔人的本性一览无疑。说完该说的事情，法尔洛斯便直接前往起居室。留在走廊的札拉第快步奔向贝里翁多拉王城的黑暗，准备执行交付自己的命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