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爱恋的岁月 前篇 忙乱的日子

<p>星期一</p>

<p>1</p>

<p>“咦？”</p>

<p>当时－－祥子学姊、令学姊和志摩子同学，无须再多做介绍也知道的三位红、黄、白蔷薇花蕾们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p>

<p>毕业典礼在上午举行预演，下午再乖乖上完两节课后就放学了。如同往常一样，身为在校生的五名固定成员聚集在蔷薇馆里，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杂务之前，至少先度过一段悠哉安稳的时光，享受芳香甘甜的红茶不过我，福泽佑巳又被第六节的古典文学耽搁了。</p>

<p>暂且先将这件事搁置一旁。</p>

<p>“佑巳，你刚刚说什么？”</p>

<p>追问我的，当然是我的姊姊－－祥子学姊。</p>

<p>“我是说”</p>

<p>不妙，我实在很焦虑，深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即便成为所崇拜的祥子学姊的妹妹，然而在前半年，身为妹妹的我却只能被冠上“不肖”两个字。过去实在有太多失败的例子了，光听到她有些严厉地唤我“佑巳”，还没多加思考就先让我感到畏缩。</p>

<p>“‘照这种方式的话，到了正式举行毕业典礼时反而会没有真实感了’是这句吗？”</p>

<p>真是奇怪，我试着回忆她们三位站起来之前说的话并重复了一次，却还是不晓得哪里说错了。</p>

<p>“比这句再前面一点的。”</p>

<p>“那么是“三年级学生没有期末考真好”吗？”</p>

<p>“没有那么前面，再认真想想，你这样害我们也都搞不清楚了。”</p>

<p>“喔”</p>

<p>纵使姊姊这样要求，可是我稍早之前说的几乎都是些接近自言自语似的牢骚，如果那些话每句都记得一清二楚也太奇怪了；更何况，身为姊姊的自己回想不起来，就迁怒到妹妹身上也是不对的。</p>

<p>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沦落为一个，光是听姊姊自顾自地念个不停也会觉得很开心的变态了。</p>

<p>这应该是白蔷薇学姊锻链出来的成效吧。</p>

<p>可是，若继续这么漫不经心的话，会让小笠原祥子学姊愈发焦躁，然后更加严厉地挑我的语病。</p>

<p>“佑巳，你在傻笑些什么！”</p>

<p>“对，对不起。”</p>

<p>汪呜，垂耳犬模样的我不禁缩缩脖子，就算再怎么喜欢，祥子学姊发作的时候还是很恐怖的。</p>

<p>“小佑，你刚才是不是提到蔷薇学姊们怎么样呢？”</p>

<p>黄蔷薇花蕾－－身为本年度，不对，有很大的呼声显示未来应该永远不可能会有接班人的莉莉安先生，也就是支仓令学姊插话询问；我猜想，大概是因为她已经看不下去这场有点愚蠢的姊妹争执了。</p>

<p>“啊，蔷薇学姊们的送别会？”</p>

<p>我想起来了，于是这么回答，结果－－</p>

<p>“对，就是这句。”</p>

<p>“就是这句。”</p>

<p>“啊啊～～该怎么办才好。”</p>

<p>三位花蕾按照红、黄、白的顺序叫出声，不知为何还十分苦恼的模样。</p>

<p>“请问什么事情该怎么办？”</p>

<p>由乃同学抬头问着僵立在原地的志摩子同学。</p>

<p>“因为忘记了。”</p>

<p>“所以我问是什么啊？”</p>

<p>“蔷薇学姊们的送别会？”</p>

<p>我忍不住插嘴说道，从刚才的对话一路听下来应该只有这个答案了。</p>

<p>“是啊，就如同志摩子所说的，该怎么办呢？”</p>

<p>一向态度凛然的祥子学姊，脸色也罕见地发青；好象自从在牛仔裤专卖店那次之后，就没有看过她如此慌乱不安了。</p>

<p>“啊我还以为是忘记什么了，原来是指这件事啊。”</p>

<p>令学姊兀自抓了抓头。即便遭逢意外状况依旧不为所动，是因为习武锻链出的精神力吗？不不不，根据由乃同学的说法是“小令偶尔也是相当大而化之的”，如果这个情报属实，那么或许她只是因为常发生类似的情形，所以早已经习惯了。</p>

<p>“蔷薇学姊们的送别会吗？”</p>

<p>听到我这么问，祥子学姊诧异地说道：“你不是从刚才就一直在说这句话吗？”</p>

<p>“喔”</p>

<p>“唉，算了，托你自言自语的福，才能在我们差点铸下大错时拉我们一把。”</p>

<p>“呃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p>

<p>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托你的福”或是“拉我们一把”都是让人听了很愉悦的字眼，然而最重要的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帮上这个忙的，老实说这让人觉得有些悲凉。</p>

<p>我的确说了“蔷薇学姊们的送别会”没错，毕业典礼光是在预演阶段就很逼真了，接下来还有三年级学生的欢送会，气氛应该会愈来愈热烈，那到了真正的毕业典礼时会变得怎样呢？起初我是冒出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在无意中脱口而出。</p>

<p>“不要让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我们完全忘记姊姊们的送别会了。”</p>

<p>三位明白状况的花蕾聚在一起－－祥子学姊一脸愁苦地喃喃自语。</p>

<p>“咦？可是，因为”</p>

<p>我转头望向由乃同学，没想到原本一直待在同一定点的由乃同学，不知何时跑到对面去了。也就是说，她跳槽到“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一派。</p>

<p>“原来如此，蔷薇学姊们的送别会姊姊们说的“三年级学生”，指的应该是毕业生才对。”</p>

<p>结果由乃独自一人应和着自己的见解并点点头，看来是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喂－－告诉我一点情报嘛。</p>

<p>“蔷薇学姊们不就是毕业生吗？”</p>

<p>没办法，我只好寻求提示，结果由乃同学摇起食指表示两者“有微妙的差异”。</p>

<p>“蔷薇学姊们的确是毕业生，但是也不能把毕业生和她们画上等号。”</p>

<p>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数学上的集合吗？就在我的脑袋上方跳出问号之际－－</p>

<p>“咦？啊！？”</p>

<p>我终于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了。</p>

<p>“由花蕾们主办的“三年级学生欢送会”是欢送所有毕业生的活动？果然是我”</p>

<p>我原本误以为是在蔷薇馆举行的小型送别会，从刚才的反应看来，由乃同学一开始肯定也和我同样是误会了。</p>

<p>“一开始不是就说过了吗？”</p>

<p>祥子学姊叹了一口气。</p>

<p>“不对，或许没说，因为以为你们一定知道，所以我们才没有特地去解说。可是由乃和小佑都是一年级学生，当然不会知道去年的事情啊。”</p>

<p>令学姊用拳头抵着下巴，作出“沉思”的模样，这个姿势由她来摆，可谓天下第一绝品，尽管我不是摄影社的王牌武嶋茑子同学，但是如果现在手上有相机的话，我一定会按下快门。</p>

<p>“因为完全没有告知佑巳同学和由乃同学果然”</p>

<p>志摩子同学也赞同令学姊的话，听到她们这么说，祥子学姊也只能退一步表示“是这样子的啊”。</p>

<p>“我们三人背负着要让大活动成功的压力，结果反而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事，这实在是身为花蕾不该有的失态。”</p>

<p>看到祥子学姊垂头丧气的模样，令学姊拍拍她的肩。</p>

<p>“能在事前想到就好了。”</p>

<p>总之，三位花蕾先坐了下来。</p>

<p>也就是说，目前的情况大致上是这样－－在这一个星期内，花蕾们都拼命地准备着“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由于她们投注所有的精力在这个活动上，结果反而忘记了自己人的欢送会；而原本应该尽力协助花蕾的妹妹们也因为一时糊涂，直到刚才为止都误以为姊姊们主办的活动只有欢送蔷薇学姊而已，然而这场活动实际上是属于全校规模的欢送会。</p>

<p>“如果光是自己人的欢送会，怎么会用到上课时间呢？”</p>

<p>祥子学姊边说边敲了敲吊在流理台旁边的小黑板。尽管上头的确写着“欢送会于星期六9点</p><p>开始”，但是由于数字“9”的圆圈有些不清不楚，看起来就像是“l”一样。花蕾们知道校内欢送会是在上课时间举行，所以当然看得懂是九点；然而以为是下午开始的我和由乃同学，却将时间看成了下午一点，因为两者所以为的欢送对象根本不一样，所以当然也没有互相质疑。</p>

<p>如今回想起来，如果只是筹备自己人的送别会，花蕾们的神经应该不至于如此紧绷才对；而自己和同学们谈起“三年级学生欢送会”时，也觉得好象有哪里不对。</p>

<p>于是，这场误会就如同干层派般一层又一层向上堆叠，直到今天才真相大白。</p>

<p>“等等，应该在何时举办比较好？”</p>

<p>“行事历、行事历快拿来。”</p>

<p>花蕾们连忙确认着行程，尽管是自己人的聚会，可是无法全员到齐的话就失去意义了；还有，就算大家全都到齐，在毕业典礼之后举行也不妥当。</p>

<p>“星期六下午。”</p>

<p>令学姊在月历上画圈。</p>

<p>“只有这个时候了。”</p>

<p>祥子学姊也点头同意，她认为若接续在“三年级学生欢送会”之后，蔷薇学姊们必定都会到校。</p>

<p>“得赶紧和三年级姊姊们确认才行。”</p>

<p>“那我去问。”</p>

<p>我一站起来随即冲向门边，毕竟协助姊姊就是妹妹的义务，尽管外貌和头脑并不出色，但是我可以用敏捷的行动来弥补。</p>

<p>“啊，佑巳等等！”</p>

<p>就在祥子学姊出声叫唤的同时，我感觉到背上有股轻微的撞击。</p>

<p>“好痛。”</p>

<p>其实也没这么痛，我望向脚边，好象有个东西掉在地上弹了几下。</p>

<p>“橡皮擦？”</p>

<p>我将橡皮擦捡起来，那是一个曾经看过的足球造型橡皮擦。</p>

<p>“我的控球真准。”</p>

<p>橡皮擦的主人由乃同学笑着要我回传给她，居然丢东西让人停下来，你是钱形平次（注：钱形平次乃作家野村胡堂笔下的名侦探捕快，以丢掷金钱镖的方式让坏人就范）吗？</p>

<p>“请你不要话还没听完就急着跑走好吗？”</p>

<p>祥子学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p>“就算现在要去问，姊姊们应该也已经都离开了吧。”</p>

<p>“啊，对喔。”</p>

<p>真糟，又搞砸了。</p>

<p>“你真的是很不稳重哪。”</p>

<p>姊姊无心的一句话刺进我的心坎里，“不稳重”这句话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是赞美之词。</p>

<p>倘若是在状况很好的时候，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在心情有点低落的时候，这也会令我感到沮丧。姊姊的意思像是表示，她希望能有个更稳重一点的妹妹。</p>

<p>“这代表她很有精神不是很好吗？那么就麻烦小佑联络姊姊们吧。”</p>

<p>令学姊微笑地说着，由乃同学的“小令”总是如此温柔。</p>

<p>“明天放学之前确定好就可以了，询问她们星期六下午有没有空。对了，为避免可能有谁那天不方便参加，还是向她们确认一下这一整个礼拜的预定行程比较好。”</p>

<p>祥子学姊望着俐落给予指示的令学姊，接着又以“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望向我。</p>

<p>“可别绷得太紧喔。”</p>

<p>“是！”</p>

<p>记得那时我很有精神地回答。</p>

<p>当时的我完全没想过，后来我竟然会怀抱着郁闷的心情回想起这段话。</p>

<p>2</p>

<p>“喔，送别会？”</p>

<p>红蔷薇学姊在电话另一端发出轻笑声。</p>

<p>“要帮我们举办吗？”</p>

<p>“没错，那是当然的啰。”</p>

<p>另一头的我握紧拳头，以坚定的声音回答。</p>

<p>倘若明天没办法找到人的话就糟了，于是我决定打电话询问三位蔷薇学姊。我回到家后先漱口并换好衣服，然后抱着无线电话的子机关进自己房里。</p>

<p>因为之前曾有打电话到黄蔷薇学姊家的经验，所以这次比想象中来得顺利多了。我心想，和过去要打电话到祥子学姊家却十分紧张又慌张的情况比起来，现在自己多少也有些成长了，不过我还是备妥写有蔷薇学姊们本名的便条纸，还事先稍微演练了一番。</p>

<p>“因为没有收到邀请，原本还以为今年没有举办呢。”</p>

<p>“没、没这回事”</p>

<p>不愧是红蔷薇学姊，第六戚相当敏锐。</p>

<p>“不会是忘记了吧？”</p>

<p>“怎么会呢”</p>

<p>红蔷薇学姊不只敏锐还有点毒舌，话中隐约带有嘲讽之意。</p>

<p>“说的也是，呵呵呵；”</p>

<p>“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呵呵呵；”</p>

<p>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陪笑装傻。倘若因为一时情急而说错话，最后一定会落得自掘坟墓的下场。</p>

<p>“OK，星期六下午是吧，我会空出时间的。就算是星期六以外的日子，我几乎也都会去学校，如果日期有更改的话要尽快告诉我。”</p>

<p>在我准备挂上电话的前几秒，又听见红蔷薇学姊“呵呵呵”的笑声。</p>

<p>＊＊＊</p>

<p>“喔，送别会？”</p>

<p>黄蔷薇学姊拿着话筒，气喘呼呼地回问。</p>

<p>“请问，您听起来好象很喘的样子，不要紧吗？”</p>

<p>黄蔷薇学姊“嗯”了声，又停了一拍之后表示“不要紧，因为我刚才用跑的回家。”</p>

<p>她说话听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真的刚到家。</p>

<p>“因为我家的门禁是七点。”</p>

<p>“原来如此。”</p>

<p>我看看时钟，现在是七点零一分。以前鸟居伯父对黄蔷薇学姊百依百顺，现在却变得连晚回一分钟都不允许，不过我多少可以了解伯父的心情。</p>

<p>“这样连约会都不行。”</p>

<p>“我能明白～～”</p>

<p>黄蔷薇学姊－－鸟居江利子学姊，最近迷恋上一位花寺学院的科任老师，甚至才在不久前向对方提出交往的要求；对于极端宠爱她的父亲和哥哥们而言，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p>

<p>“星期六吗？既然是妹妹们举办的，我当然是要出席啰。”</p>

<p>“您没有约会吗？”</p>

<p>“有是有，不过无所谓，反正并没有事先约好。每次都是我缠着对方而已，所以当然是你们优先。”</p>

<p>“太好了。”</p>

<p>我忍不住低头鞠躬，却一头撞上圆柱型床架。</p>

<p>“小佑，你表现得很好不是吗？你也快成为花蕾了呢。”</p>

<p>好不容易得到黄蔷薇学姊的赞美，只可惜喜悦之情全被冒出来的眼泪和额头上的疼痛吹散了。</p>

<p>＊＊＊</p>

<p>“喔，送别会啊？”</p>

<p>白蔷薇学姊打着呵欠问道。</p>

<p>“哦，有这种活动呢。”</p>

<p>“是的。”</p>

<p>三位蔷薇学姊的反应都不一样，那是因为她们的个性也不同嘛。</p>

<p>气好象有喔，思，的确是有。对了，去年也有办嘛！”</p>

<p>难不成是因为不愿回想起去年的活动，所以才忘记的吗？佑巳心中不禁有这样奇怪的揣测。对白蔷薇学姊而言，一年前的此时是个痛苦的时期，不但失去了栞学姊这位好朋友，在那之后还必须送定自己所信赖的姊姊。</p>

<p>“星期六？那不是快到了，小佑打算做些什么呢？”</p>

<p>原本以为会陷入一片沉寂，没想到电话的另一头居然哼起歌来了。</p>

<p>“要做什么是指？”</p>

<p>“才艺表演。”</p>

<p>“才、才艺？”</p>

<p>我忍不住提高音量，因为没人告诉我有这回事啊！</p>

<p>“您一定又是在开玩笑吧。”</p>

<p>我噗哧一笑，没放在心上，因为白蔷薇学姊的兴趣正是欺负学妹，像这样开玩笑捉弄对方应该让</p><p>她很高兴。</p>

<p>“不，我是说真的。”</p>

<p>白蔷薇学姊没有笑而是认真地回答我。</p>

<p>“这是每年的惯例喔，你没听说过吗？啊，不过祥子她们也很忙，而且就算是临时要她们做些什么也都能表现得很好。”</p>

<p>“什么意思？”</p>

<p>“因为这个活动是要让即将毕业的姊姊们高兴，不是吗？当然要请一年级学生准备节目之类的炒热现场气氛啊！”</p>

<p>“咦，骗人的吧？”</p>

<p>也就是说，如果要唱歌的话就非唱不可，这令我不由得郁闷起来。但是，如果没有像蟹名静学姊那样天生的好歌喉，恐怕会伤了大家的耳朵。</p>

<p>“就看小佑相信不相信了，况且才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私底下都有在练习的，就算平时没有拿出来表现，但无论在哪里都能随时表演才对，不需要在事前特地吩咐。不过，如果突然被要求表演才艺应该会很困扰，所以我才特别好心地告诉可爱的小佑唷；”</p>

<p>“所以我从刚刚就一直想问您，“突然”是什么意思呢？”</p>

<p>“去年的三年级学生突然要求一年级学生来个即兴表演，不过她们表演得很好。”</p>

<p>“她、她们表演了什么？”</p>

<p>说到才艺表演，我想到是像转盘子、魔术或双簧等等，实在无法想象两位蔷薇花蕾会表演这些东西。</p>

<p>“令表演的是单手捏碎苹果，祥子除了唱歌之外，还一人分饰四只白天鹅跳芭蕾舞呢。”</p>

<p>什么！？</p>

<p>“我从没听过这件事。”</p>

<p>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p>

<p>“小佑真是傻瓜，作姊姊的应该不会想将不顾面子、只是为了让大家发笑而做的表演告诉妹妹才对，应该是说完全不愿回想。”</p>

<p>“要让大家觉得好笑？”</p>

<p>“那当然。”</p>

<p>白蔷薇学姊发出阴森的笑声。</p>

<p>“比起佩服那些正经八百的表演，我比较喜欢发自内心的欢笑。”</p>

<p>我手上的电话子机不知不觉掉到地上。</p>

<p>－－这样一来，想用唱歌之类的混过去应该是不可能的了。</p>

<p>星期二</p>

<p>1</p>

<p>“我没听过这件事。”</p>

<p>由乃同学如是说。</p>

<p>“我也是。”</p>

<p>志摩子同学也这么表示。</p>

<p>“佑巳同学应该是被白蔷薇学姊骗了吧。”</p>

<p>同样身为一年级的两位同学一致说道？</p>

<p>与三位蔷薇学姊通过电话之后，我打到由乃同学和志摩子同学家，告诉她们白蔷薇学姊说的话，然后隔天早上，我们三位一年级学生在图书馆展开作战会议。</p>

<p>晨间最早开放的阅览室里采用较为挑高的天花板导致内部相当寒冷，我们三人穿著大衣埋头密谈，因为在蔷薇馆谈的话，不晓得花蕾们什么时候会出现。</p>

<p>“如果连由乃同学都没有听令学姊说过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假的吧？”</p>

<p>过了一晚，连我也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被捉弄了，那样的祥子学姊会在没有准备录音带的状况下边唱歌边跳芭蕾？果然还是令人无法置信。</p>

<p>“可是，四只天鹅听起来很逼真呢。”</p>

<p>志摩子同学翻着芭蕾入门书说道。她翻到的那一页上刊载着四名扮成白天鹅的舞者交互牵着手，呈现出优雅舞姿的彩色照片：在能迅速查到资料的图书馆开会，真是十分方便。</p>

<p>“的确如此。”</p>

<p>我喃喃自语着，白蔷薇学姊的谎言实在太过具体了。</p>

<p>“可是，是由祥子学姊一个人跳的吗？”</p>

<p>因为祥子学姊的自尊心很强，应该会极力避免自己沦为笑柄才对。</p>

<p>“倘若是红蔷薇学姊要求应该会吧？感觉她是那种有人对她说“你做不到吧”就会赌气去做的类型。”</p>

<p>喂喂，由乃同学，你的见解也未免太犀利了。</p>

<p>“这么一想，小令也可能趁势一股作气地表演，她其实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或许不想告诉我吧。”</p>

<p>结果现在大家的意见忽然一转，变成“或许她们真的表演过”，这样一来－－</p>

<p>“所以我们还是得先有些准备比较好”</p>

<p>“就算到时用不着也好过在那边着急。”</p>

<p>“要瞒着姊姊她们喔。”</p>

<p>我们三人看着彼此点点头，确立了方针之后，再来就是各自要表演什么。</p>

<p>“我实在没办法搞笑呢。”</p>

<p>志摩子同学一脸困扰。</p>

<p>“没关系，那不重要。”</p>

<p>由乃同学拍拍志摩子同学的肩膀要她别担心，意思是不会有人期待你搞笑的。</p>

<p>“志摩子同学的话，思，就来展现艺术的极致好了，你有在学习日本舞对不对？”</p>

<p>“嗯”</p>

<p>志摩于同学有点纳闷地点头，相对的，由乃同学则是满脸愉悦的表情，或许她很喜欢这种状况吧。</p>

<p>“可以即兴表演吗？”</p>

<p>“即兴？”</p>

<p>“我的意思是没有事先编好舞的话，能不能配合和日本舞无关的音乐，自己随兴演出呢？”</p>

<p>“如果是我听过的曲子应该可以。”</p>

<p>“OK，志摩子同学身为花蕾相当忙碌，所以当天就请你配合我们准备的音乐跳舞，这样可以吗？”</p>

<p>由乃同学宛如独裁的社长般，接二连三地自行做出决定，嗯因为也没多少时间了，这样反倒是帮了大忙。</p>

<p>“请问，要到当天才会知道是什么曲子吗？”</p>

<p>志摩子同学看来还是很不安。</p>

<p>“因为这样才比较有趣啊。”</p>

<p>原来如此。</p>

<p>看来由乃同学虽然不期待志摩子同学会积极搞笑，不过却希望尽可能让结果看起来是有趣的。</p>

<p>“那么搞笑就由我和佑巳同学负责吧。”</p>

<p>“搞笑？”</p>

<p>由乃同学对我和志摩子同学的态度完全不同。</p>

<p>“我来表演魔术，佑巳同学来表演个什么宴会才艺吧。”</p>

<p>“咦，宴会才艺！？”</p>

<p>由乃同学从实用生活工具书的书架上拿出“宴会余兴节目入门”翻着，然后将书交给我说“你看看”；她还另外拿了一本自己要看的魔术专门书。</p>

<p>“我不会表演什么宴会才艺啦！”</p>

<p>我简直快哭了，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表演过什么宴会才艺，不仅如此，我甚至连宴会都没参加过。</p>

<p>“别抱怨，已经没什么时间了，我相信佑巳同学一定可以做出有趣的表演。”</p>

<p>黄蔷薇家族都很会煽动他人。</p>

<p>“也只能这样了”</p>

<p>我勉为其难地接过“宴会余兴节目入门”。</p>

<p>不过，应该说她们很会用好听话将人骗人地狱吧？</p>

<p>2</p>

<p>“佑巳同学。”</p>

<p>午休时分，当我正拿着便当准备赶往蔷薇馆时，有人叫住我。</p>

<p>“请问午休时，红蔷薇花蕾是否会在蔷薇馆里呢？”</p>

<p>提问的人是花道社社长的妹妹冴子同学，平常我们在班上很少有所交集，仅能算是普通的同班同学。</p>

<p>“嗯，我想应该在。”</p>

<p>我点点头。</p>

<p>“不过因为她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太确定她会不会一直待在蔷薇馆里。”</p>

<p>我梢作补充，因为花蕾们在这个时期真的非常忙碌，也有可能只是前往蔷薇馆吃个午餐而已，而且依然会有很多访客在用餐中前来。</p>

<p>“嗯真伤脑筋，不晓得志摩子同学清不清楚？”</p>

<p>我东张西望地看看四周，忙碌的志摩子同学当然是不可能在教室里。</p>

<p>“是什么事情呢？”</p>

<p>听到我这么问，冴子同学于是娓娓道来：</p><p>“其实是关于“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的事，当天花道社将在活动场地展示作品。”</p>

<p>“嗯嗯。”</p>

<p>这个部分我知道，“三年级学生欢送会”基本上是由学生会主办，在校生可以社团或班级为单位自由参加，活动会场会展示静态作品及进行动态表演活动等等，届时现场将会相当热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件事我于昨天再度举行的讨论会上才得知。</p>

<p>“应该说是进场时间吧我们想知道是从几点到几点。”</p>

<p>“喔，这部分不是由志摩子同学负责的我知道了，见到姊姊的话我会帮你问，今天之内回答你可以吗？”</p>

<p>“真的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p>

<p>冴子同学紧紧握住我的手。</p>

<p>这时，我总算实际感觉到自己替学生会尽点心力了，虽然只是这种小事，但是如果能帮上姊姊的话就太好了。</p>

<p>“啊－－佑巳同学。”</p>

<p>阶梯上，有一位擦身而过的二年级学生叫住我。</p>

<p>“刚好遇到你真好，我是美术社社员。麻烦你告知花蕾们“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的看板已经做好了，请她们尽早来美术教室领取。”</p>

<p>“啊，好的。”</p>

<p>花道社要问进场时间，美术社则要拿看板。</p>

<p>为了避免忘记，我扳着手指帮助记忆，然后前往蔷薇馆。</p>

<p>3</p>

<p>以平时不习惯的步调卯足全力工作，让我回到家时整个人已筋疲力尽。</p>

<p>从接下第一件工作开始，我摇身一变成为同学们与很难找到的花蕾们之间的联络窗口。</p>

<p>先是在放学后受到筝乐社和舞蹈社的委托而来回于蔷薇馆与社团教室之间；接着又打电话给花店，确认订好的花是否能在活动前一天的傍晚送达；然而，这些和花蕾们的辛劳比起来都不算什么。</p>

<p>今天晚餐的菜色是金平牛蒡莲藕，但是我连咀嚼食物都觉得疲累，甚至差点就要睡在浴缸里了。</p>

<p>“接下来”</p>

<p>虽然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后想立刻跳进被窝里，但是还有一件工作要做。</p>

<p>“小佑，你到底在找什么呢？”</p>

<p>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宪寒翠宁地在柜子里东翻西找，不解地问着。</p>

<p>“大约几年前，爸爸曾经卯足全力准备要在宴会上表演的节目，对不对？”</p>

<p>身为关键人物的爸爸，今晚陪新居落成的客户应酬。因为不晓得他几点才会回来，所以我先自己找找看，或许里头会不会藏有什么不错的小道具；不过实际上，我还没决定要在“送别会”上表演什么。</p>

<p>“啊，你是说他们同学会聚办温泉旅行那时候？”</p>

<p>“嗯。”</p>

<p>我打开一个命名为“杂物箱”的纸箱检查，有了、有了！有溜溜球和剑玉之类的口袋玩具，许多想丢又舍不得丢，平时却被遗忘的物品，主要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我四处翻找、挪动这些东西。</p>

<p>“爸爸当初表演的是什么？”</p>

<p>“不太记得了，是什么呢？是南京玉帘（注：一种日本传统街头技艺，利用竹帘变化出各种造型）吗？我确定不是肚皮舞就是了。”</p>

<p>母亲这时打了一个呵欠，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p>

<p>“不管是什么，反正就是搞笑类的才艺吗？”</p>

<p>“没错，你爸就是那种人。”</p>

<p>因为我身上留着那种人的血液，所以就算我变成负责搞笑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p>

<p>“哇，有很多魔术道具耶。”</p>

<p>“思，佑麒用过的也在里面。”</p>

<p>虽然母亲问我要不要表演魔术，可是由乃同学已经要表演魔术了，所以不行。</p>

<p>“咦？这是什么？”</p>

<p>母亲边说边从柜子里拉出一个布包放到榻榻米上。</p>

<p>“柜子里也有妈妈不清楚的东西？”</p>

<p>“偶尔也会有啊。”</p>

<p>有可能是父亲或我或者弟弟佑麒，不希望被人发现所以藏在这里的东西；也或者是母亲收进来之后却忘记了、没什么存在感的东西。</p>

<p>“应该是因为不希望被发现吧。”</p>

<p>母亲笑着说道。</p>

<p>“犯人该不会就是小佑吧？”</p>

<p>“我不记得有这个东西，可以打开吗？”</p>

<p>“好啊，如果是怕别人看到的东西，应该就会自己收起来。”</p>

<p>言之有理，毕竟这个柜子是我们全家人共用的收纳空间。</p>

<p>“我要打开了，里面是什么呢？”</p>

<p>我兴奋地去解布袋的结，但是布袋上的结却如同封印般坚固。难不成当初绑这个包袱的人怎么样都不希望有人打开它，所以就模仿埃及建造金字塔一样在上头下咒？</p>

<p>当我正心想，如果出现的是裸女照片就当作没看到好了，结果这时结松开了。</p>

<p>“这是什么？录音带和手帕、五元硬币，还有竹笊篱（注：笊篱是在水里捞东西的器具，能漏水，形似蜘蛛网。多以竹篾、柳条或金属线编制而成）？”</p>

<p>我和母亲只能面面相觑。</p>

<p>星期三</p>

<p>1</p>

<p>“姊姊，落语研究社的人前来和您商量表演配乐之事。”</p>

<p>“好，请她们进来。”</p>

<p>“好的。”</p>

<p>我带落语研究社的社长来到二楼的房间，然后替她们倒茶，这是为了特地来访的客人所做的诚心招待。其实也有不少人是在走廊上交代事情，所以我很感激她们亲自前来。</p>

<p>放学之后－－令学姊前去参加“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的体育性社团全体会议，虽然无法在欢送会上比赛，不过体育性社团可以联合依序表演各种运动的动作示范演练。</p>

<p>由乃同学为了传达连络事项前往社办，志摩子同学则到福利社办事。</p>

<p>无论放学后还是午休时间，蔷薇馆都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学园祭的时候。不过，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异就在于那时是由蔷薇学姊们负责，现在则轮到由蔷薇花蕾们挑大梁。</p>

<p>“请进。”</p>

<p>这回我仅端出要给客人享用的红茶，原本也会准备一份给蔷薇花蕾，但是经祥子学姊提醒后才知道，如果一直陪同络绎不绝的访客喝茶的话，肚子会撑得很难受。</p>

<p>“不好意思。”</p>

<p>落语研究社社长把红茶当成日本茶一样簌簌地暍着，姿态看来相当优雅：她明明穿著制服，却散发出一股身穿和服的风情。</p>

<p>“请问向花店确认过了吗？”</p>

<p>祥子学姊怱然想起这件事，于是开口问道。</p>

<p>“确、确认过了。”</p>

<p>我努力将呵欠忍了下来并回答祥子学姊。</p>

<p>“是昨天确认好的，花店的人说蔷薇会在星期五傍晚四点半到五点之间送达。他们的车会开到后门，希望我们能过去取货。”</p>

<p>“那就拜托佑巳了，请小由一起帮你吧。”</p>

<p>“好的。”</p>

<p>“幸好有你们在，帮了我们很多忙呢。”</p>

<p>祥子学姊好久没有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高兴之余也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p>

<p>不过，如果只做这么一点小事，花蕾们必定还是会忙得喘不过气，我应该绷紧神经帮更多忙才是。</p>

<p>回想起当初学生会委员选举时，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如今有工作可做还真是幸福。</p>

<p>我转动着僵硬的脖子，鼓励了下自己后接着进行下一个工作。</p>

<p>2</p>

<p>“佑麒。”</p>

<p>“嗯？”</p>

<p>“这是什～～么？”</p>

<p>我拿着那个布包来到弟弟的房间，拿给他看的同时还指着布包询问。</p>

<p>“”</p>

<p>佑麒没有说话且目光飘怱不定，举止明显地有些慌张，看来是找到犯人了。</p><p>“我问过爸爸了，他说他不知道。这是你的东西吧？”</p>

<p>“那又怎样？”</p>

<p>佑麒把椅子转过去背对着我，啊，这家伙突然翻脸了。</p>

<p>“从实招来。”</p>

<p>我抓住椅背又把椅子转过来。</p>

<p>“不要。”</p>

<p>佑麒从椅子上逃开，躲进床里。</p>

<p>“我要睡了，你快回房间。”</p>

<p>“你刚才不是还坐在书桌前面，怎么突然急着要睡觉？”</p>

<p>“我想怎么样是我的自由。”</p>

<p>他想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我立刻过去将被子掀开。</p>

<p>“你不交代清楚这是什么我就不走。”</p>

<p>这会不会是触及到他不想提的过去？不过我依然没有放弃追问还跟着跳到床上，然后把布包塞给他。</p>

<p>“我已经把这东西封印起来了，你不要乱拿出来！”</p>

<p>“那你为什么要放在客厅的柜子里？觉得碍眼的话，丢掉或是处理掉不就好了？”</p>

<p>“可以丢的话我早就丢了，可惜这不是我的东西。”</p>

<p>“什么？”</p>

<p>“好啦！我告诉你，你起来啦！哎呦，你的胸部压到我了。”</p>

<p>佑麒生气地说道。</p>

<p>原来如此，看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即便我是和他有着相同血缘的姊姊，对高一的青少年而言，应该还是难以承受年轻热情的女生靠近自己吧。</p>

<p>“这是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啦。”</p>

<p>我放开他后，佑麒坐起来拉好睡衣衣领。</p>

<p>“寄放的？”</p>

<p>不过，此时他已经一副没事似地准备继续说明；起码也该脸红一下吧，难不成他讨厌我？还是说他受到谁的影响，变得对女孩子没兴趣了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是相当严重的问题。</p>

<p>“但是我房里没有地方放，原本认为在大扫除时先拿出柜子应该就不会有人发现的。”</p>

<p>“那交给你保管的“别人”是谁？”</p>

<p>我有不详的预感，那个人该不会是？</p>

<p>“柏木学长。”</p>

<p>“果然”</p>

<p>完全命中，不过就算猜对也没什么好高兴的。</p>

<p>“柏木学长不是快毕业了，不还给他吗？”</p>

<p>我把布包摆到弟弟面前这么问道。</p>

<p>“如果可以还他的话，我还需要藏在柜子里吗？”</p>

<p>佑麒用打躲避球的姿势以双手抓住布包。</p>

<p>“嗯，说的也是。”</p>

<p>“这是以捐赠的名义硬塞给我的，代代都要由悲哀的一年级学生轮流保管。”</p>

<p>“喔？”</p>

<p>也就是说，想要脱离这个包袱，就得等到下一届悲哀的一年级学生出现。</p>

<p>“这个借我吧。”</p>

<p>我在佑麒身旁坐下并指指那个布包。</p>

<p>“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该不会要”</p>

<p>佑麒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我。</p>

<p>“正如你想的，教我吧，我想在送别会上表演。”</p>

<p>听到我的回答，佑麒一脸正经地表示：“这样太蠢了吧？”</p>

<p>“为什么？”</p>

<p>我质问佑麒，平常他说的话我多半都可以接受，不过这次我却不太能理解。</p>

<p>“你想要沦为笑柄吗？”</p>

<p>“不是啊，我是想逗大家笑。”</p>

<p>“”</p>

<p>短暂的沉默之后，佑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p>

<p>“姊，你讲话真像柏木学长。”</p>

<p>“咦～～和那个人一样！？”</p>

<p>这令我不大高兴，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不过因为柏木学长是姊姊的未婚夫，所以我对他有些不满。</p>

<p>“嗯，虽然当时的情形不大一样，不过你们说的话确实很像。”</p>

<p>佑麒一边沉吟着一边解开了布包的封印。</p>

<p>“好吧，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传授给亲爱的姊姊，是修改过的新版本可以吗？”</p>

<p>“谢谢您，师父！”</p>

<p>我低下头致意，趁佑麒还没改变心意之前成为他的弟子。</p>

<p>只不过－－</p>

<p>“一、二、三、四！”</p>

<p>直到开始练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真是个相当严格的师父。</p>

<p>星期四</p>

<p>1</p>

<p>一、二、三、四。</p>

<p>我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录音带播放的音乐。</p>

<p>“值日生，老师说你还没交班级日志。”</p>

<p>我回到教室时，有同学替目前人在教师办公室的导师传话。</p>

<p>“啊，好的。”</p>

<p>我连忙抬起头；当我把书包放在桌上，准备将铅笔盒收进去时怱然有些昏沉，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吗？</p>

<p>“对不起，我现在立刻去交。”</p>

<p>我拿起书包和日志，在前方黑板右下角填上明天的值日生姓名后走出教室。</p>

<p>终于放学了，或许是因为我当值日生的关系，总觉得今天格外漫长。</p>

<p>（挖呀，挖呀，踢一脚，停－－）</p>

<p>“好，辛苦了。”</p>

<p>我将日志交给导师，一鞠躬之后离开教师办公室，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杂务等着我去处理，像是和由乃同学一起去美术教室搬看板，还有去花道社教室借花盆等等－－（转圈圈－－）</p>

<p>不行，不行，只要稍微一个失神，脑子就会迅速被那个世界盘据，得赶紧切换成其他音乐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失控的，于是我把“圣母玛莉亚之心”当成是串场曲，一边在心中吟唱着一边前往蔷薇馆，然而就在途中－－</p>

<p>“我是筝乐社的社员，请问现在还可以变更表演曲目吗？”</p>

<p>“我是手工点心同好会的社员，送当天要分发给毕业生的饼干试做品过来。”</p>

<p>结果一路上，我又被各个要参加“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的社团叫住，因而不得不停下来做笔记及回答问题等等，于是圣母玛莉亚又飞走了，然后那个“一、二、三、四”的节奏再次在我脑海里复苏。</p>

<p>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被叫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后天就是正式活动了，大家都忙于进行最终调整。</p>

<p>“我是合唱团的～～”</p>

<p>我正要打开蔷薇馆的门时听见背后传来开朗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位稀客。</p>

<p>“静学姊！噢，吓了我一跳。”</p>

<p>“你似乎很忙碌呢？”</p>

<p>莉莉安歌后露出微笑，为了成为世界级歌后，她将在不久后离开日本。</p>

<p>“呃合唱团？是有什么事情要变更吗？”</p>

<p>我翻开学生手册询问的动作俨然已经变成习惯了。</p>

<p>“啊，对不起，虽然像其他社团一样叫住你，不过我今天来和合唱团无关。”</p>

<p>静学姊摇摇双手表示我误会了。</p>

<p>“和合唱团无关？”</p>

<p>“你们不是说过星期六蔷薇馆想要借口风琴？我问过老师了，老师说五台以内的话就可以，所以我来告知并询问你们需要几台呢？”</p>

<p>“口风琴？”</p>

<p>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完全不知道该去问谁才好。</p>

<p>“我也是从一年级团员那里听来的对了，来问的人好象是由乃同学。”</p>

<p>“由乃同学吗？”</p>

<p>她借口风琴要做什么呢？</p>

<p>“可以请您稍等一下吗？”</p>

<p>由乃同学现在是否在蔷薇馆里呢？我匆忙步上嘎吱作响的阶梯，打开二楼房间门。</p>

<p>“啊，佑巳同学好慢呢。”</p>

<p>原本坐在椅子上确认节目流程原稿的由乃同学一看到我，便慢慢地站起身。</p>

<p>“那一起去美术教室拿看板吧，然后还要去花道社。”</p>

<p>我看见房间里只有由乃同学一个人才想起应该请静学姊一起上楼才对，这</p><p>样说话也比较方便，于是我不禁有些颓丧。</p>

<p>“怎么了？”</p>

<p>“静学姊来这里想问你关于口风琴的事。”</p>

<p>“啊，真的吗？”</p>

<p>由乃同学将写着“我们去美术教室和花道社教室。佑巳、由乃”的字条放在桌上，接着便离开房间。</p>

<p>“要做什么用的呢？”</p>

<p>我也跟在由乃同学后面，在阶梯上询问她。</p>

<p>“我打算请志摩子同学在我表演魔术的时候，在后面弹奏‘橄榄项链’（注：“橄榄项链”为音乐大师波尔．玛莉亚的代表作之一，在日本常被拿来当作魔术秀的背景音乐）。”</p>

<p>橄榄项链？啊，是那首“睦啦啦啦啦啦～～”变魔术时的必备曲目吗？</p>

<p>“放录音带不行吗？”</p>

<p>“也不是不行，但志摩子同学说过如果让她看乐谱，只弹奏旋律的话就没有问题。”</p>

<p>由乃同学笑着说道。</p>

<p>“就画面上来看，这样不是比较有趣？”</p>

<p>由乃同学真是的，看来她打算强行将志摩子同学一同拖入搞笑世界“啊，只要一台就够了吗？有好几种类型，你足要哪一种呢？”</p>

<p>静学姊听完我们的话之后问道。</p>

<p>“嗯”</p>

<p>由乃同学一时说不出来，她问我要选哪一种好，但是我也不清楚，口风琴不就那一百零一种而已吗？</p>

<p>“要不要去乐器室看看？现在应该还有老师在喔。”</p>

<p>“好的，啊可是”</p>

<p>由乃同学听到静学姊的提议立即表示同意，但是她好象又怱然想起什么事似地望向我，原来她忘记我们原本要去美术教室和花道社了。</p>

<p>我问她“要不要陪你去？”结果被拒绝了，毕竟找我去挑口风琴也帮不上什么忙。</p>

<p>“我挑完口风琴后会立刻去找你。”</p>

<p>于是我和由乃同学暂时先分头行动。</p>

<p>结果就在这时，我的脑中又响起佑麒二、二、三、四“的打拍子声了。</p>

<p>2</p>

<p>美术教室位于艺术大楼二楼，因为刚才匆忙地在蔷薇馆上上下下，导致现在连爬普通的楼梯都让我倍感吃力。</p>

<p>“喔，红蔷薇花蕾的妹妹。”</p>

<p>一进入美术教室，两名美术社社员立即迎上前，其中一位好象是二年级的社长，另一位则是与由乃同学同班的一年级学生，不过她们的身高正好与年级相反，形成了一个高矮组合。</p>

<p>“咦，你一个人来吗？”</p>

<p>“嗯，岛津由乃同学梢后会过来。”</p>

<p>“好的。”</p>

<p>两人嘴里好象在嚼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她们在吃吐司边。</p>

<p>“啊”</p>

<p>社长注意到我无礼的视线，于是问我“要吃吗？”同时递出吐司边，不过我慎重地婉拒了，一来是肚子并不饿，再来是因为身处在充斥着油画颜料味道的美术教室里，实在引不起食欲。</p>

<p>“画炭笔画的时候，是用吐司来代替橡皮擦喔。”</p>

<p>原来如此，两人面前放了几尊似乎名为维纳斯的石膏半身像，她们正在素描，几枝状似铅笔的画笔随意放在桌上，那应该就是炭笔吧。</p>

<p>“我们只会用到较柔软的白面包部分，这样就一定会留下吐司边。”</p>

<p>所以是怕浪费才吃掉的啊，虽然能了解她们的心情，可是上头不会沾到炭粉吗？</p>

<p>“画得好棒喔！”</p>

<p>我看着立在画架上的画像喃喃自语道。架上的作品仅利用纸张的白色与木炭的黑色呈现，用这种手法描绘出类似黑白照的图画。</p>

<p>“谢谢。”</p>

<p>是因为习惯被称赞了吗？两人只是简单地道谢带过。</p>

<p>“别提这个了，请称赞那个吧。”</p>

<p>社长手指的“那个”，正是“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看板，为了不妨碍到上课，看板被横放在教室墙边。</p>

<p>“哇，好厉害！”</p>

<p>看板上的文字突然跃现到我眼前。</p>

<p>“很棒吧，令同学说可以照我们意思来制作，为了能更加醒目，所以我们选用相扑字体来描绘。”</p>

<p>“相扑字体？啊，是指相扑力士排名表所用的字体吗？”</p>

<p>“没错，这是我们的得意之作。”</p>

<p>原本还觉得这几个字好象似曾相识，原来就是把横纲或大关等力士的称号分成东西两边来写的排名表上所用的字型；虽然只是在白色看板上写着“三年级学生欢送会”几个黑字，不过这样的简单却相当出色。</p>

<p>“嗯～～好专业的感觉。”</p>

<p>看来很会画炭笔画的人也很会作看板。</p>

<p>“再多称赞一点。”</p>

<p>“很有魄力！”</p>

<p>“再来一句。”</p>

<p>“至高杰作！”</p>

<p>“很好～～你这个小偷可以把它带走了。”</p>

<p>原来这所校园里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人，犹如来到叫卖香蕉的摊贩前的我收下了看板。</p>

<p>“不过岛津由乃同学还没来耶。”</p>

<p>“我想她现在应该在过来这里的路上。”</p>

<p>我一个使劲搬起看板，两位社员表示这是用速干型颜料画的，现在已经完全干了，碰到也不要紧。</p>

<p>“还可以吗？虽然看板很薄，不过长度和佑巳同学的身高差不多呢，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搬呢？”</p>

<p>“嗯，可以的，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活力。”</p>

<p>“喔？没别的了吗？”</p>

<p>“哈哈哈～～”</p>

<p>无法挺起胸膛回答“有啊”的自己真是可悲，不过有活力也是重要的卖点，特别是在这种连日来都忙碌不堪的时候。</p>

<p>“那么我们也收拾好之后就回去吧。”</p>

<p>美术社的两人洗完手后搬起石膏像。</p>

<p>“咦，现在不是社团活动时间吗？”</p>

<p>“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我们只是来素描打发时间而已，如果是平时的话，社员会再更多一点。”</p>

<p>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没错。</p>

<p>“啊。”</p>

<p>这时我才发觉，因为之前我们说要来拿看板，所以她们才会来开美术教室的门，并且在里面等我们，但是由于不晓得我们什么时候会到，所以才会连吐司都准备好来画素描以打发时间－－</p>

<p>“啊，这个不要放在地上拖喔。”</p>

<p>“好的。”</p>

<p>因为搬运看板的关系，我只能轻轻地点一下头，不过内心却是抱持着最高的敬意。</p>

<p>像制作看板这种幕后工作，她们二话不说连颜料费都没收就接下了，不过并没有特意将成品送过来；我有点恍惚地想着，像她们这样稍微保持些礼貌性的距离也满不错的。</p>

<p>“嘿唷，嘿喔。”</p>

<p>我离开美术教室走下楼梯。</p>

<p>不过抱着看板下楼梯比想象中还要困难，事到如今我有些后悔，如果刚才不要客气，请她们帮忙搬到艺术大楼外头就好了。</p>

<p>一、二、三、四，我迈开步伐默默地向前走着。</p>

<p>等到我离开艺术大楼步人走廊，来到可以看见蔷薇馆的地方时，由乃同学终于出现了。</p>

<p>“难不成你是自己一个人搬来的？”</p>

<p>“嗯。”</p>

<p>我将看板立在墙边，喘了一口气。</p>

<p>“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通常一个人的话，不是会先去处理可以一个人做的工作吗？”</p>

<p>“咦？”</p>

<p>“像是花道社的花盆，我想至少会比这个好拿吧。”</p>

<p>“啊，对喔。”</p>

<p>我现在才想到。</p>

<p>“你的反应应该不是“对喔”吧。”</p>

<p>由乃同学边说边搬起看板，两个人一起搬果然轻松多了。</p>

<p>因为看板不能被弄脏，于是按照先前讨论好的，先将其收在蔷薇馆</p><p>一楼的储藏室，不过那里已经有口风琴的箱子早一步进驻了。</p>

<p>虽然口风琴有很多种，不过单纯只是以键盘数的多寡来区分，并没有多大的差异。由乃同学自然是借用键盘数最多的型号，因为她是无畏风险、要拿就要最大的人。</p>

<p>由乃同学看到我先前自己搬重物才这么说，但是我摇摇头。</p>

<p>“我不要紧。”</p>

<p>我做出健美先生拾起手臂秀肌肉的姿势。</p>

<p>“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活力。”</p>

<p>这是我最近的口头禅，因为只要在有些疲累的时候这么说，身体就会误认为“还有力气”，让我得以继续努力加油。</p>

<p>附带一提，从花道社借来的花盆像火炉一样又大又重，一个人恐怕是搬不动的。</p>

<p>3</p>

<p>因此，我的手臂晚上开始酸痛起来。</p>

<p>“佑麒，不好意思，帮我按肩膀。”</p>

<p>我逮住刚洗完澡出来的弟弟，把他拖进我房里。</p>

<p>“我为什么要帮你按摩？”</p>

<p>“下次我会买牛奶糖给你的。”</p>

<p>“你把我当成小学生吗？”</p>

<p>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不过他还是好心地答应了姊姊的要求。</p>

<p>“唔怎么这么僵硬，佑巳，你在学校是被叫去做什么啊？”</p>

<p>“我在准备三年级学生的欢送会。”</p>

<p>诸如搬运看板或是搬像火炉一样大的花盆。</p>

<p>“女校也要做这些吃力的工作啊？”</p>

<p>“就因为是女校才得做，因为没有男同学可以帮忙啊。”</p>

<p>就像男校会有男校自己的问题，女校也会有女校的难处。</p>

<p>“这样啊，不过你别太逞强喔。”</p>

<p>“只剩两天了嘛，勉强也得做呢。”</p>

<p>“就算是这样，健康可是财富呢。”</p>

<p>“－－”</p>

<p>“佑巳？”</p>

<p>“嗯是！”</p>

<p>我居然在不知不觉问开始打起瞌睡，结果在一刹那问梦到自己被姊姊斥责，然后又醒了过来。</p>

<p>“你还是早点睡吧。”</p>

<p>佑麒错愕地离开了房间。</p>

<p>“嗯”</p>

<p>尽管这样回答，但是我还不能睡，不但得练习佑麒软我的那个表演，明天上课要用的课本也还没准备好：啊啊！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英文课本的单字也还没背。</p>

<p>－－没想到午夜的行程居然排得这么满。</p>

<p>星期五</p>

<p>1</p>

<p>“糟糕！”</p>

<p>早上起床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迟到边缘了，我只梢做简单的梳洗，连早餐也没吃就匆忙离开家门。</p>

<p>“因为我叫你的时候你有回应，我还以为你起来了呢。”</p>

<p>母亲也显得相当慌张，不过升上高中后就不该将迟到怪罪给父母了；尽管如此，我仍完全不记得闹钟是什么时候停的。</p>

<p>一来到大街上，公车正好从后方开来，我只好鞭策自己沉重的身躯全速前进。赶到公车站时正好搭上公车，不过一上车后也只能稍梢放心而已，因为车内相当拥挤，而且挤在走道上的中年大叔们一大早就浑身酒味，让我久违的晕车症状再度出现。</p>

<p>在M站换乘另一辆公车后，乘客几乎都是莉莉安的学生，所以闻不到酒臭味了；然而因为先前已经有些不舒服，此时想要恢复精神似乎没这么容易。</p>

<p>虽然最后没有迟到，但是我抵达教室时早已筋疲力尽。</p>

<p>“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吧？”</p>

<p>志摩子同学看着我的脸担心地问。</p>

<p>“嗯，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活力。”</p>

<p>然而，这句魔法却在今天失灵了。</p>

<p>2</p>

<p>就在第四节课结束的时候，我晕倒了。</p>

<p>仅管内心不断念着“很有活力”这句话来鼓励自己，结果还是不行。</p>

<p>老师点到我上台去解数学问题，但是当我拿起粉笔面向黑板的瞬间，竟突然腿软且感到一阵晕眩袭来。</p>

<p>我的意识不知在何处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势，有如电视剧和漫画里常见的场景一般，断掉的粉笔以慢动作落下，女主角则是慢慢晕倒在地，然后这两个画面逐渐重叠在一起。</p>

<p>然而，现实并非虚构，无法像电视剧一样重拍好几次或是喊停之后再重新开始，让画面变得赏心悦目；更何况，我根本不适合当女主角，我因为贫血导致眼前一片昏暗，脑中却仍旧认真想着“如果就这样倒下的话会撞到头，相当危险”，以及“不想让脸受伤”等等，因此最后我是双脚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以这种与正经剧情极为不符的动作昏倒。</p>

<p>因此，一开始大家好象部以为我在开玩笑，看着无法自行站起来的我发出笑声，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我逐渐朦胧的耳朵还是清楚地听到了。</p>

<p>或许只能说是我自己平时的形象造成同学们这种反应的。</p>

<p>虽然听起来很凄惨，不过现实就是如此。</p>

<p>等到我张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保健室的床上。</p>

<p>依稀记得是志摩子同学和茑子同学让我负在她们的肩膀上，将我送到这里的；然后我好象睡了一阵子。</p>

<p>“是过度疲劳和睡眠不足吧。”</p>

<p>保健室老师看着醒来的我这么说道。</p>

<p>“现在又不是考试期间，你究竟在忙些什么？”</p>

<p>“忙很多事情。”</p>

<p>“很多事情啊。”</p>

<p>保健室老师重复了一逼我的回答，然后想起来似地拍着手说：“啊，对了，你是小笠原祥子同学的妹妹嘛。”</p>

<p>“姊姊怎么了吗？”</p>

<p>我从床上坐起身，“小笠原祥子”这个名字会让我毫无抵抗地有所反应。</p>

<p>老师笑着说：“她在午休时有来看过你，你这样让姊姊担心不行喔。”</p>

<p>虽然那时意识不太清楚，但是我依稀记得她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一脸担心地看着我。</p>

<p>“你吃得下便当吗？”</p>

<p>“可以。”</p>

<p>我翻身下床，驼着背在老师的桌上吃便当；不知是哪位同学将我的书包和大衣送过来，并且表示我可以早退没关系。</p>

<p>我因为没有吃早餐，现在肚子当然很饿，然而，尽管我将饭送到嘴边，却只能小口小口地吃着。</p>

<p>我不由自主流下泪来。</p>

<p>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p>

<p>（傻瓜，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p>

<p>表面上，姊姊的话听来就和她的手一样冰冷，然而却有种温暖又哀伤的感觉，当她触碰我的额头时，我因而感觉到那样的心情流向我的心中，这反而令我更加沮丧。</p>

<p>我又白忙一场。</p>

<p>我总是这样。</p>

<p>一旦热衷于某件事，就兀自得意忘形地卯足全力往前冲，然后因为冲过头导致失败。</p>

<p>老师说，祥子学姊一直看着我的睡脸，大约停留了十五分钟后才回去。我深知对于忙着准备明天即将正式举行的“三年级学生欢送会”的祥子学姊而言，在午休时间浪费十五分钟绝对是破例了。</p>

<p>我看看手表，现在第六节课正上到一半。</p>

<p>（请好好休息。）</p>

<p>这句话依然残留在保健室里的某处，彷佛祥子学姊的留言一般，让我的眼泪又不禁再度流下。</p>

<p>我认真地想着，自己根本不值得姊姊对我这么好。</p>

<p>“唉呀，不舒服到流眼泪了却还在吃便当？这是怎么一回事？”</p>

<p>回头一看，白蔷薇学姊满脸疑惑地站在保健室入口。</p>

<p>“是因为老师强迫你吃所以不高兴吗？”</p>

<p>“别说这种冤枉人的话，佐藤同学，又不是给她吃剩的营养午餐。”</p>

<p>老师从后方走出来苦笑着</p><p>说道。</p>

<p>“啊，不好意思，原来老师也在。我可以接福泽回去了吗？”</p>

<p>白蔷薇学姊已经穿好外套，手上还提着书包，一看就知道她所说的“带回去”并非指教室，毫无疑问就是回家。</p>

<p>“佐藤同学要陪她回家吗？”</p>

<p>“嗯，反正我们班上目前是自习时间，而且她的饲主也这么拜托我。”</p>

<p>“饲主？啊，是指小笠原同学吧。”</p>

<p>“是的。”</p>

<p>老师和白蔷薇同学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笑着；我的确是受到祥子学姊很多照顾没错，可是居然称祥子学姊为饲主</p>

<p>“不好意思，我已经不要紧了。”</p>

<p>我拼命将便当里的饭菜往嘴里塞，昏倒是因为疲劳、睡眠不足，再加上空腹和晕车所致，既然已经在这里休息过也吃下便当的话，造成晕倒的原因就全部消失了。</p>

<p>“我知道，我知道。”</p>

<p>白蔷薇学姊看着我的动作并点点头，然后拿起我吃完的便当盒收进手提袋里，催促我快点准备回家。</p>

<p>“请问”</p>

<p>“我知道你恢复精神了，不过今天还是先回去吧。”</p>

<p>她的口气很温柔，却不容辩驳。</p>

<p>“我要去拿蔷薇花还有布置会场”</p>

<p>我惦记着今天放学后该做的工作，自言自语地算着；但是白蔷薇学姊从上头覆住我正在数算的右手。</p>

<p>“那些事情会有人帮你处理，你们不是都有确实分配好工作了吗？”</p>

<p>“是的。”</p>

<p>“所以大家会帮忙分担小佑的工作的，这就是朋友啊。”</p>

<p>“”</p>

<p>“你去的话，大家反而得担心你，不是吗？”</p>

<p>不愧是白蔷薇学姊，很清楚该如何说服我；我无法回话，只能沮丧地低下头。</p>

<p>3</p>

<p>白蔷薇学姊送我到M站南口外的循环路线公车站等车，她原本想要送我到家，但是我执意婉拒。</p>

<p>虽然我想家人迟早会知道，但是在上课途中昏倒因而早退这件事，我想先暂时瞒着他们，因为我不想将学校的低落情绪带回家里。</p>

<p>“我知道了。”</p>

<p>白蔷薇学姊也明白地点点头。如果我还是步履蹒跚的话，她一定会强行要陪我回去，不过由于我的脚步稳定，脸色也比较好看一些，所以才判断我已经不要紧了吧。</p>

<p>“祥子并没有生气。”</p>

<p>和白蔷薇学姊道别之际，她将某样东西塞进我的手提袋里。</p>

<p>“喝下这瓶恢复精神，明天活力充沛地来学校吧。”</p>

<p>当我坐上公车把它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提神饮料。</p>

<p>我回到家后，喝下提神饮料，那味道有点像小儿科给的感冒糖浆，除了身体有点热热的之外，喝完之后也没有特别觉得哪里不一样。这么说来，或许身体状况早已经完全恢复，如果要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大概就是手脚还有点酸痛吧。</p>

<p>“为什么要喝这个？”</p>

<p>晚餐前，我走进厨房想要丢掉空瓶时，父亲讶异地问着我。</p>

<p>“学姊给我的。”</p>

<p>“小佑的学校是女校吧？”</p>

<p>“嗯。”</p>

<p>“也有像中年人的高中女生啊”</p>

<p>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也无从为其辩解，但是如果毁了身旁母亲的美好幻想就糟了，我暗自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把“佐藤圣”这个名字说出来。</p>

<p>八点半过后，我打电话给祥子学姊想为今天的事情道歉。</p>

<p>一直到现在，打电话到姊姊家仍会相当紧张，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害怕接电话的是姊姊的家人，而是害怕姊姊本身。</p>

<p>因为白蔷薇学姊说“祥子并没有生气”，所以我这回没有先排练就直接拨了电话。</p>

<p>一声、两声、三声到第五声时电话被接起，佑巳听见话筒里传来祥子学姊的声音。</p>

<p>“喂，您好。”</p>

<p>“佑巳吗？”</p>

<p>真是令人惊讶，姊姊还没等我报上名字就出声了。</p>

<p>“已经不要紧了吗？”</p>

<p>“是的，让您担心了。”</p>

<p>“真的呢。”</p>

<p>虽然她的回答有些毒辣，但是声音却充满笑意，我于是自以为是地想着，她是因为听到我的声音所以感到安心吗？</p>

<p>“我在内心检讨自己是否带给你太多负担了。”</p>

<p>“不是的。”</p>

<p>我立刻否决这样的说法，我会晕倒完全是自己的错，从来没想过会是姊姊的责任。</p>

<p>“那是因为我没吃早餐又睡眠不足，再加上坐公车的时候晕车了，是这些原因全都加在一起才会晕倒的。”</p>

<p>“－－睡眠不足？”</p>

<p>“因为我在练习余兴节”</p>

<p>“余兴？”</p>

<p>我顿时才想起之前说好表演的事情得保密，心里于是感到“不妙”，还好祥子学姊没有继续追问下去。</p>

<p>“明天”</p>

<p>祥子学姊还没问完，我立刻坚定地回答：“我会去，一定会去，今晚我会睡得饱～～饱的，明天也会好好吃过早餐才去学校。”</p>

<p>我抢在她开口叫我不要去之前，像机关枪一样讲个不停。</p>

<p>“是啊”</p>

<p>停顿了几秒后，姊姊这么回答。</p>

<p>姊姊一定是面带苦笑想表达出“你就来吧”的意思。</p>

<p>星期六</p>

<p>1</p>

<p>我隔天早上一到蔷薇馆，大家就先一脸放心的模样，接着马上又换成无奈的表情。</p>

<p>“吃过早餐了吗？”</p>

<p>祥子学姊边问边用剪刀剪齐蔷薇花茎，然后将其放回篓子里。</p>

<p>“吃过了。”</p>

<p>“不舒服的话要说喔。”</p>

<p>“好的。”</p>

<p>其实我原本想说“我不要紧”，但是这样听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我在逞强，因此我便坦率地回应。</p>

<p>原本应该由我拿取的两百多朵蔷薇花摆在加入水的桶子里，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这些花要插在花盆里装饰舞台，等到活动结束时会一枝枝发给退场的三年级学生。</p>

<p>蔷薇的颜色是橙红色－－由红、白、黄混合而成的颜色，这是大家一起决定的。</p>

<p>“好，差不多该出发了。”</p>

<p>早上八点时，我们全体站起身。</p>

<p>整个上午都将举行全校学生共同参与的“三年级学生欢送会”。</p>

<p>由乃从水桶里拿出蔷薇并用报纸包好，说了声“给你”后递给我，她将最轻松的工作交给我。</p>

<p>“我因为心脏病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受到大家的关照，不是吗？所以我想我是最能体会佑巳同学心情的人了。”</p>

<p>“对、对，别放在心上，因为由乃的关系我也习惯劳动了。”</p>

<p>令学姊说完，便和由乃同学一同使力搬起自花道社借来的花盆。</p>

<p>至于搬运美术社得意之作这件吃力的工作，则由祥子学姊和志摩子同学两位美女负责；得以拜见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不禁让我有种占便宜的感觉。</p>

<p>“不要紧吧？”</p>

<p>“再一下就到了。”</p>

<p>在前往作为会场的礼堂途中，大家不时这样互相打气。</p>

<p>我有点想哭，并非气自己昨天下午不争气的表现，而是因为感受到朋友的存在是如此值得感谢，让我情不自禁地溢出喜悦的眼泪。</p>

<p>然而，志摩子同学的惊叫声顿时让我的眼泪缩了回去。</p>

<p>“哇，佑巳同学，糟了！”</p>

<p>“怎么了？嘎～～！”</p>

<p>我像怪兽的小孩一样奋力大叫，因为花束仅用报纸简单包住，所以不断有水自原先一直插在水里的花茎上滴落。</p>

<p>“对不起”</p>

<p>虽然由乃同学一直向我道歉却也于事无补，因为我们已经离开校舍</p><p>，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地方摆放，再加上现在大家都无法空出手，就算想要帮忙也帮不上。</p>

<p>无计可施之下，大伙儿只好加快脚步赶往会场，当抵达的时候，我的裙子已经湿到可以拧出水了。</p>

<p>2</p>

<p>最后，我只好穿著运动服来参加这场愉快的“三年级学生欢送会”。</p>

<p>制服则挂在蔷薇馆里，虽然要离开学校时衣服应该就会干了，不过在身穿制服的人群中只有自己一人穿著运动服，这可造成我精神上不小的打击。</p>

<p>“你怎么了？”</p>

<p>同学们在会场看到我，纷纷直接提出了这个疑问，刚开始我还想恳切而详细地解释，但是由于太花时间而且有点麻烦，最后我只简单地回答“这样行动比较方便”。</p>

<p>“唉呀，偷尿尿吗？”</p>

<p>听到有人打趣地这么说，我于是怔楞地想着变成这副模样的理由。</p>

<p>圣母玛莉亚，这是我太过有冲劲的惩罚吗？</p>

<p>我从礼堂的入口望着天空，却因为白云的遮盖而无法看见辽阔的蓝天。</p>

<p>活动盛大结束。</p>

<p>自由报名参加的社团或自行组成的团体，以想要为照顾自己的学姊做些什么的心情，经由不断练习所展现的演出都非常精彩，展示在礼堂入口与大厅的作品也全都是精心力作。</p>

<p>我是这么想的。</p>

<p>让主角尽兴固然是“三年级学生欢送会”这场活动的一大目的，然而最大的意义或许在于让即将毕业的学姊们能安心离开。</p>

<p>我们一定会用心守护你们努力建立起的传统并传承下去，所以请不用再为我们担心－－透过这场表演，我可以感觉出这样的讯息。</p>

<p>让这场大型活动演出成功的三位花蕾已经变成了不起的蔷薇了，我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青色花苞，但是也只能期许自己不逞强、不受影响地继续前进。</p>

<p>将一朵朵蔷薇分发给毕业生时，我望向志摩子同学与由乃同学，内心再一次浮出这样的确信。</p>

<p>应该没问题的。</p>

<p>我并没有高估也没有看轻彼此，我相信只要像现在这样信赖彼此的话，我们必定能够互相合作。</p>

<p>“帮忙自己喜爱的人，一点都不会感觉辛苦呢。”</p>

<p>当我为了她们帮我收拾善后而致歉时，志摩子同学这么对我说。</p>

<p>“佑巳同学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p>

<p>是啊，志摩子同学。</p>

<p>对我而言，无论是志摩子同学、由乃同学、祥子学姊、令学姊，蔷薇学姊们还是茑子同学和桂同学只要能帮助这群我最喜爱的人们，任何工作我都很乐意去做。</p>

<p>三年级学生们将蔷薇花茎折短，像胸花一样别在陶前。</p>

<p>望着灿烂的花朵，我犹如感到炫目似地眯起了眼睛。</p>

<p>会选择这个颜色，是因为那是红、白、黄三色混合而成的颜色。</p>

<p>至今为止我从不曾想过，不过现在橙红色变成了我最喜爱的颜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