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black arabesque 02 堕影都市 - 布丁漫画网-土豪漫画

二轮机动车奔驰着。水温计在接近顶端的位置缓缓摇动，轮胎的热度传向脚底。他不得不做出自己可能必须弃车，然后用双脚奔跑的最坏打算。这样做虽能跑出比二轮机动车更快的速度，却有抵达洁尔妮前就用尽体力的可能性。

必须在这之前……

乱雨般的冲刭迎面而来。

这是骑在前方的萨瓦利斯射出的牵制攻击，雷冯以刀身解决了它们。

萨瓦利斯灵巧地用双脚固定油门，并且面向雷冯这边，站在二轮机动车上面。

雷冯以冲刭回击。

萨瓦利斯以冲刭迎击雷冯释放出来的冲刭。

爆炸相互交错。

下个瞬间，撕裂爆炸烟尘的萨瓦利斯来到了眼前。雷冯可以看见他头盔下方的表情，因欢喜而歪斜的眼瞳刺穿了雷冯。

左拳。

雷冯以毫厘之差避过这击。冲击袭向头盔，风压令身躯动摇。雷冯毫不胆怯地将简易型复合炼金钢向上一挥。不过，萨瓦利斯顺着突进的力道掠过了雷冯身旁。

二轮机动车一边剧烈摇晃，一边减速。萨瓦利斯扭动身躯，同时以受伤的右拳抓住了车体的后方。

他以那边为支点横向回转，迎面袭来一记回旋踢。

雷冯也跃向空中，萨瓦利斯追了过去。

拳头与刀刃在空中互击，打击与斩击互相冲突。大气顿时爆裂，火花也跟着飞舞。萨瓦利斯想伺机破坏雷冯的二轮机动车；雷冯也在寻找空隙，好将冲刭射向萨瓦利斯那台无人驾驶、不断冲向前方的二轮机动车。为了不让对方这么做，两人都击出了强力的牵制攻击。

雷冯在二轮机动车上面着地。为了不让萨瓦利斯使用渗透破坏的招式，雷冯使出了一记扫堂腿。萨瓦利斯以后空翻闪避，同时对准雷冯的下颚顺势一踢。雷冯以左臂挡开踢击，接着刺出刀尖。就算是这种近距离的刺击，萨瓦利斯也能靠着异常优秀的反射神经与体能应付自如。纵向回转瞬间变成了横向回转。脑勺后方传来了杀气。雷冯低下头部，踢击从上方掠了过去。

战况当然会这样。萨瓦利斯不但是天剑继承者，而且更擅长超近距离的空手肉搏战。敌人当然会持有武器，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战斗，对他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在二轮机动车之上，或是在它的上空，雷冯与萨瓦利斯分别驱使着超绝体技。

雷冯对准站在车把上的萨瓦利斯横向闪出斩击。萨瓦利斯高高跃起，回到了自己的二轮机动车那边。雷冯射出闪断加以追击。

萨瓦利斯以左拳弹开闪断，接着朝这边挥出冲刭。

如果说这招是牵制攻击的话，那它夹带的刭流实在是太巨大了。只要对准雷冯释出这一击，就能将他连同二轮机动车一起击碎吧。当然，雷冯也不会乖乖挨下这记攻击就是了。

这招的攻击目标不是雷冯。

萨瓦利斯将巨大刭流击向左方。

招式产生的反作用力令他偏离了原先的跳跃轨道。他先在地面着地后，再次跃向半空，接着回到了二轮机动车上面。

然后，这记冲刭在遥远彼方发出了爆炸声。

爆炸地点的前方是一座干枯丘陵。暴露在风雨侵蚀下，表面相当平滑的那座丘陵炸了开来。维持那座丘陵形状的某种结构，因爆炸而遭到决定性的破坏。地鸣声响传出，不祥预感袭向雷冯。

下个瞬间，巨大土石流将雷冯他们——不只是雷冯，连萨瓦利斯都将被这股铺天盖地袭卷而来的土石流所吞噬。

「您没发疯吧？」

费尔玛斯的机械语音，无法将情感投射在遣词用句上面。然而，就算是萨瓦利斯，也能听出夹杂在里面的非难与惊讶之意。

萨瓦利斯一边眺望卷起旋涡、率领尘沙，来势汹汹的土石暴流，一边露出笑容。

「真意外呐，想不到我的观众居然觉得这招不有趣。」

他真的很意外。无论是哪个都市，都无法在都市外面体验到与人对战吧？还是，佣兵连这种战斗都体验过？这样的话，如果加上「能遇见许多值得打倒的污染兽与武艺家」这个条件的话，或许加入佣兵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股土石流会连您一起吞噬。」

「嗯，我知道啊。」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怀疑自己是否发疯的原因吗？

「不过，如果只有我没事，那很不公平吧？」

「…………」

唯一传来的只有对方哑口无言的氛围。

「而且，如果只有我没事的话，或许他会舍弃自己的二轮机动车，然后反过来抢我的也说不定喔。」

或者是将其破坏。

雷冯虽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但在不让萨瓦利斯抢先一步抵达洁尔妮的前提下，他应该会做出这一类的举动。

「别说这个了。你们那边的情形如何？东西到手了吗？」

「……我们失败了。」

「哎呀呀，你们不是一直在监视那个小姑娘吗？」

「……您知道这件事？」

土石崩流近在眼前。因为无法再长谈下去，所以费尔玛斯的沉默也很短暂。

「因为我做下了那种约定。」

「所谓的约定是指？」

「不要知道比较好喔。」

如此断言后，萨瓦利斯握紧把手，接着站了起来。耳内塞满了巨大声响。费尔玛斯或许说了些什么吧。如果有心想听，萨瓦利斯是有能力将那些话听进耳朵的，但他却无法克制因眼前难关而雀跃的心。

「如果知道一切的话，你就只能过着没有希望的人生了。只知道部分内情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喔。虽然对我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就是——了！」

萨瓦利斯猛力催下油门，并且抬起车体。轮胎下方的沙土不停滑动。二轮机动车着地后，车体随之晃动。紧握油门的萨瓦利斯，就这样靠着平衡感乘上了足以压溃一切的巨浪。

在背后，雷冯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杀气刺激着萨瓦利斯的背部。

他相当兴奋。

兴奋得不得了，情绪高涨，无法停止这种感觉。

「哈哈！」

轰炸声响吞没了萨瓦利斯的短暂笑声。

＊

此时的米菲开始感到不安。

梅珍因避难所艰苦的生活而倒下后，被送进了病房。米菲在一旁照顾至今未醒的儿时玩伴，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跟自己一起过来这里的莉琳不见了。

（我记得她说……要去拿一些喝的？）

米菲无法正确想起她说过的话，自己似乎也很疲累了。我真不中用呐，如此心想的米菲抓乱了头发。

（不过，只是去拿个饮料的话也太慢了吧？）

米菲虽然想不太起来，但她总觉得莉琳已经去了好一段时间了。米菲看了看时钟，肯定了这种不确定感。虽然她不记得梅珍是何时昏过去的，但事情应该已经发生很久了才对。

（她突然有急事吗？）

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她的个性，应该会先跟米菲说一声，然后再去处理自己的急事才对。

（事情不太对劲。）

暧昧不明的想法得到理由背书后，米菲总算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米菲望向梅珍。她没有清醒过来的征兆，现在的梅珍就是这种状态。如果米菲不在身边，她清醒时一定会感到寂寞吧。可是，如果她一直没醒过来的话……下定决心后，米菲站了起来。

「喂，你怎么了？」

就在此时，米菲听见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声音。

「娜姬！」

忘记自己身在病房的米菲大声叫道，然后回过了头。接着，红发儿时玩伴的模样让她睁大了眼。

娜尔姬全身缠满了绷带。现在的她已将战斗衣脱下，并且换上了制服，虽然没被战尘与鲜血弄得浑身脏污，却藏不住那些绷带。她的额头与左眼被绷带包住，右臂也被吊着。

连脚踝与膝盖都缠着弹性绷带。

「啊，啊啊……这个吗？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啦。」

娜尔姬如此笑道，但米菲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只要泡进治疗机，身体上的伤立刻就会治愈，刭脉疲劳的问题还比较麻烦呢。我就是因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回战线，所以才会被拉下来。」

听到刭脉疲劳这个字眼，让米菲想到了妮娜的事。这么一说，她似乎也曾因为这种名字的症状而倒下。

「你不要紧吧？」

「老实说，比起身上的伤，我的肌肉酸痛还更难受呢。」

看到笑得有些僵硬的娜尔姬，米菲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那么，听说小梅晕倒了？」

「嗯……啊！」

正想解释儿时玩伴为何卧病在床的米菲，突然想起了自己站起来的理由。

「娜姬，你替我顾一下小梅。」

「嗯？你怎么了？」

娜尔姬面露不解神情，米菲向她说明了莉琳的情况。这名儿时玩伴也很了解莉琳的个性，所以她的脸庞立刻罩上一层阴霾。

「这还真奇怪呢。好，我也跟你一起去。」

「咦？可是……」

「如果遇到普通坏人的话，我还是有办法对付喔。」

米菲望向梅珍。她看起来似乎还不会清醒。

「走吧。」

「啊，好的。」

有如催促仍犹豫不决的米菲般，娜尔姬先一步离开了室内。

米菲连忙赶上。不过，她的步伐却虚浮得像是摇来晃去的天平。

儿时玩伴虽然重要，新认识的朋友也很重要。

一个人只是卧病不起，另一人却是行踪不明。

（嗯，我们非去不可。）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后，米菲终于追上了娜尔姬。

然而，两人的搜索行动却轻易地结束了。

「啊，莉琳。」

目标人物突然从转角走出。

「啊……是你们两个啊。」

莉琳也惊讶地看着这边。她看起来虽然无精打采，但在这种状况下，也是无可奈何吧。避难所内的每一个人都闷着一张脸，就算是看起来最可靠的莉琳，脸色也会变差。

不过……

米菲的内心浮现疑问。

（小梅晕倒时，她是怎么反应的？）

「娜尔姬，你不要紧吧？」

好一阵子没见到娜尔姬的莉琳，也因为她的这副惨状而瞪圆了眼睛。

「嗯，先别说这个，莉琳你刚才在做什么啊？」

「我觉得心情有点烦，所以去散散步。对不起，我明明说自己去拿个饮料就回来的。」

「啊，不会啦，别在意。」

米菲虽然摇了摇头，心中的疑问却没有消失。她不认为梅珍晕倒前，莉琳的脸色就已经变得这么难看，而且她甚至为了不停失去活力的米菲与梅珍加油打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

应该这样想才对吧。

「对了，那边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如此说道后，米菲望向莉琳出现的那个角落一端。不过，在那儿的只有一条笔直的通道，而且前面还是死路。那个场所只有最低程度的照明，所以相当昏暗。除了感觉有些诡异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莉琳正准备跟娜尔姬一起回去。莉琳担心全身缠满绷带的儿时玩伴的样子，跟平常的她一模一样。

「…………？」

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的米菲歪了歪头。

一边因娜尔姬的模样而吃惊，莉琳一边窥视着背后米菲的反应。

（她没发觉吗……？）

莉琳大致上猜到了这个结果。不过，当这个猜想变成现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菲看不见展现在那儿的惨状。

那些东西并没有消失。走出角落前，在米菲望向那儿的不久前，自己已经用眼睛做了确认。它们还残留在那儿。然而，米菲却没有发现这件事。

（普通人看不见它们？）

换言之，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麦亚斯时也是这样。化身为小鸟之姿的电子精灵明明被某种力量困住，站在身边的萨瓦利却浑然未觉。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莉琳还不是很清楚。

而且，一直到刚才为止，莉琳都没有想过在麦亚斯发生的事情。包括与妮娜在那个场所的相遇，莉琳都忘得一干二净。

连当时遇见那名夜色少女的事也忘了。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名少女的外貌完全相同，不过，在麦亚斯看到的女孩，与自己刚刚遇见的少女，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且，她还让莉琳做出了那种事。

让莉琳做出那种事……？

（那真的是……）

是自己做的事吗？还是那名少女身上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造成的？

在米菲望向角落前，莉琳已经做了确认。当时，它们还是残留在那边。不过，米菲却没有发现到。说不定这只是幻觉？莉琳渴望将一丝希望寄托在这句话上。然而，莉琳也能理解只能认为是幻想的那件事，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是在某人的强迫下才理解此事的，所以她才会如此迷惑。

「你怎么了？」

「唔，没什么啦。」

在那瞬间，莉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娜尔姬没有漏看这个反应。莉琳虽立刻恢复原本的表情，但娜尔姬似乎已起了疑心。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就连米菲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自己不能再让她们有所察觉。

（这么异常的事……）

莉琳想起那件事。虽然心中不愿，但她还是想了起来。

滚在那儿的东西。

那不是无数张脸孔。它们已经被消灭了，连一点灰尘也不留下地消失了。就在那名少女将手伸向莉琳的脸庞，并且将她痛到不行的右眼撑开时，全部消失了。

是被莉琳的右眼看见才消失的。

而且留下了替代品。

那是眼睛，是眼球。

不，是类似眼球的东西吧。

那东西既不生动，看起来也不柔软，而且拥有玻璃般硬脆的质感。

无数个……多到足以覆盖地板的它们，就这样在地上滚动着。曾经盖满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的脸孔，都变成了这种东西，而且都遵守重力定律地掉到了地板上。硬质的雨声令耳朵感到疼痛，甚至大声到莉琳必须捂住耳朵。

虽然压着耳朵，四周充满玻璃撞击的吵闹声响、少女清澈的笑声仍撼动着莉琳的耳膜。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终于开始了，而且一切都会结束。」

在玻璃之雨中，少女不断笑着。笑声中带着狂意，却也有着令人背脊发麻的感动。

莉琳被少女的声音所吸引。她的声音中有着喜悦与悲伤，还有憎恨与爱意。

「终于……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真久，我等好久好久了！」

声音中也有着倦意。少女看起来就像被狠狠打击过似地。状况虽然诡异莫名，想回头紧紧拥住她的冲动仍是不断涌现，而且无法抑止。

不过，少女却先一步从背后抱紧了莉琳。

纤细、飘渺，又柔软的触感裹住了莉琳。

「欢迎回来。」

低语过后，少女站在身后的感觉不见了。

当莉琳回头时，背后已空无一人。

右眼的疼痛消失了。

莉琳茫然地站在原地，就在此时，传来了米菲她们的声音。她不晓得自己呆站了多久。总之，要先冷静下来才行。如此心想的莉琳拍了拍脸颊，接着走到了她们面前。

（嗯，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莉琳一边对自己这样讲，一边迈着步伐。接下来事情会怎么演变？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到底是谁？不安愈来愈强烈。然而，莉琳将这些感觉全都咽了下去。

虽然感到不安，即使想对别人说出一切，莉琳还是没这样做。

（雷冯很努力，大家也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绝不能造成别人的困扰。或许这是降临在莉琳身上，属于她自己本身的问题也不一定。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对别人提起这件事。莉琳必须摆出若无其事的冷静表情才行。

在这种状况下，梅珍、米菲、甚至连娜尔姬，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安。在这种时候说出连会变成怎样都不晓得的不安，只是将阴影传染给她们而已，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

声音从远方传入。

是要求人手帮忙煮饭的声音。

「武艺家们回到避难所了啊？」

娜尔姬不自觉地如此低喃。既然如此，就表示危机尚未解除。如果情况已经安全的话，应该会优先告知大家这项讯息才对。

非将心中的不安吞下肚不可。

「我过去帮忙。」

告诉两人这件事后，莉琳跑离了现场。

她无法跟来到洁尔妮后，已经相当熟识的这两人继续相处下去。

两人都没有发现。如果一直凝视这项事实的话，莉琳或许会无法压抑内心的不安，也许会忍不住说出一切，说不定会大吼大叫起来。或许会想要质问两人为何没察觉到那件事。

娜尔姬明明发现到莉琳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却没有发现那件事。

一直到现在，莉琳的右眼还是闭着的。

＊

卡利安露出了略微狼狈的表情。这真的是一个很细微的反应，顶多只是眉毛稍稍抽动一下罢了，但妮娜并没有看漏这个确实出现了的反应。而且，卡利安脸上并没有出现比这还大的反应，这表示他拥有足以立刻吞下动摇的强韧精神力。

「这是什么意思？」

「我如果知道的话……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

然而，妮娜却无法彻彻底底地保持冷静。她好不容易才维持住措词上的礼貌，但内心却仍为了身体状况不明的事实而感到困惑。

废贵族是何时从自己体内消失的？

一直到现在，妮娜才发现这件事。

不过，却不一定是刚刚不见的。

（大概是那个时候……）

自己失去意识时，那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妮娜清醒时，雄性体已经被击退了，而且妮娜根本不晓得是谁打倒了污染兽。光就局势来考量的话，或许有可能是佣兵团干的好事，但倘若相信夏尼德的目击证词，那也可以判断他们与这件事无关。

谜样的青色光芒。

或许那才是废贵族？

「有人看见是谁打倒那只雄性体的吗？」

妮娜说出自己的推测，反问了卡利安。

「我没有从武艺家那边接到相关报告，念威操作者也没有掌握到详细的状况，因为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

「那菲丽呢？」

「她现在正在支援雷冯，所以没多余的精力注意都市内部的状况。」

然而，她刚刚却替妮娜他们解了围。虽然可以把这件事当作是菲丽有点担心妮娜他们的安危所做出的举动，但情况看起来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再怎么讲，为了让遭受佣兵包围的两人逃至此处，卡利安的安排未免也太周到了。

对此感到疑问的不只妮娜一人。

「你该不会叫小菲丽监视我们家的队长吧？」

面对夏尼德的质问，卡利安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你觉得我会放任有可能威胁都市安全的人物吗？」

「嗯，这样说也是啦。」

夏尼德乖乖地停止追问。妮娜虽然没有出口反驳，内心却感到相当复杂。

的确，最不对的人是没有说出一切的妮娜。

然而，妮娜却不晓得自己应该解释到什么地步才好。就是因为遇见迪克，她才会被扯进在麦亚斯遭遇到的那种奇异战争，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将其他人卷入这样的战斗，妮娜就觉得自己必须将一切秘密埋藏在心底。

（下次见到他时……）

自己要向他问出一切才行吧。

不过，这一刻真的会到来吗？

「菲丽现在在哪里？」

「在避难所内部的地下会议室内。不过，我不能让你们见面，因为她那边的状况也很紧急。」

「对了，雷冯平安无事吗？」

紧急这个字眼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雷冯现在还在与老性体战斗吗？战况怎么样了？他还在苦战吗？

「老性体的威胁已经排除了。」

句子本身描述的明明是好结果，但卡利安的表情却很淡泊。不，应该说是没有那种心情。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应该会露出笑容吧？即使没露出笑容，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僵硬。那是一种拼命忍住内心激荡的面无表情。

「不过，我们或许正面临比老性体更麻烦的危机。」

「会长……」

这种装模作样的语调很有他的风格。不过，还是看不见他往常的从容态度。

「天剑继承者正朝着洁尔妮前进。」

在这瞬间，一股冲击猛然袭向妮娜，就像后脑勺被狠狠揍了一下似地。

（终于……）

这一刻终于到了。

那个人肯定是在麦亚斯遇见的萨瓦利斯。应该说出这件事吗……就在妮娜犹豫不决，结果什么也做不到的情况下，萨瓦利斯终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袭了。

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行动吧。洁尔妮只要面临危机，废贵族就很有可能会觉醒。对方绝对会在这种时候采取行动，而佣兵团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而，卡利安的说明却让妮娜大吃一惊。

据他所言，在打倒老性体为止，萨瓦利斯与雷冯组成了联合战线。

「我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但对我们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状况，至少是到打倒老性体为止。」

的确如此。萨瓦利斯应该知道废贵族在妮娜体内。既然如此，他就不应该故意离开洁尔妮去跟老性体战斗。他只要等待洁尔妮陷入危机，等待废贵族觉醒，然后再从妮娜身上将它抢走就行了。

如果当时采取行动的不是佣兵团而是萨瓦利斯，那妮娜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边。

这样一想，现在的状况或许算自己走运吧，如果撇开萨瓦利斯这种谜样行动不算的话。

而且，卡利安似乎也不觉得现在的状况，以及老性体被打倒的事是一种幸运。不，就算他有这种想法也没用，因为洁尔妮或许正面临比这个问题还严重的危机。

「……发生什么事了？」

讨厌的不祥预感在胸口内不断膨胀，但妮娜却无法为它做出任何推测。那真的只是一个说不出来的不祥预感。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真的发生了某种不好的状况。

「打倒老性体的人不是雷冯，也不是那名天剑继承者，而是其他人。」

妮娜不太能理解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战场上还有其他武艺家啰？难道是其他天剑继承者……」

妮娜因自己的推测而感到哑口无言。古连丹到底有多想得到废贵族呢，这个想法令她感到颤栗。

然而，卡利安却摇了摇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是雷冯与那名天剑继承者联手，也无法打倒那只老性体。他们两人无法彻底击溃它。就算那名天剑继承者手中没有跟他名字一样的天剑，他的实力仍足以匹敌洁尔妮最强的雷冯。然而，雷冯与曾是他同胞的那名人物联手，却还是无法打倒那只老性体。」

卡利安淡淡陈述着事实。不过，卡利安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表情就会失去一些冷静。他的额头渗着汗水。可以肯定的是，连卡利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某人却只用一击，一击就打倒了那只老性体，而且那个人还不在现场。虽然不晓得确切距离，不过那个人从无法以视线确认到的场所，以狙击打倒了那只老性体。」

「喂喂喂，这是骗人的吧？」

狙击这个字眼让夏尼德忍不住插嘴。

「光是一发狙击，就击溃了雷冯在近距离无法打败的家伙？而且还是从视线无法确认到的远距离？连刭罗炮等级的攻击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股刭流不就强大得一塌糊涂了？」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相信啊。」

卡利安的脸庞露出了微微苦笑。

「我宁可相信这只是某种恶劣玩笑。我真的希望乘载着这种怪物的都市正接近洁尔妮的事实，以及这座都市的名字恐怕就是古连丹的事实，全部都是某种恶劣玩笑，或是恶梦之类的东西。」

妮娜这回真的无言以对了。连站在一旁的夏尼德，也只能沉默地呆站在原地。

「古连丹过来这边了？」

第一个回复正常的人是夏尼德。

「这确实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恶劣玩笑。」

如同这句话所言，夏尼德并没有露出笑容。

「普通都市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学园都市呢？」

废贵族，这是唯一的答案。

然而，需要废贵族的应该是住在古连丹上面的人们吧？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组织佣兵团离开都市，而且还搜集了它的情报，不是吗？

人类无法自由控制都市移动的方向，都市只会在超硒矿山的范围内移动。话虽如此，决定前进方向的还是都市的意志。

据闻，古连丹是一个生存条件相当严苛的都市。经常被污染兽袭击的它，必须在这种让人怀疑自律型移动都市为何要存在的状况下生存。即使拥有天剑继承者这种超强武艺家，仍无法保证它能生存下去。不，就长远眼光来看，就算天剑继承者不存在的时代来临也不足为奇。是为了防患未然才需要废贵族吗？虽然不是很确定，妮娜却是这样想的。

难道这个想法有误？

或许古连丹王家只是知道控制都市移动的方法罢了。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或许我们根本就有所误解。」

也许是与陷入沉思的妮娜做出了同一个结论吧，卡利安喃喃低语：

「说不定需要废贵族的不是住在古连丹这个严苛都市上的人们，而是都市本身。」

两人的结论果然相同。

然而，为何电子精灵需要另一个失去都市，而且还陷入发狂状态的电子精灵呢？

事实上，当那两只电子精灵进入体内时，妮娜感到洁尔妮与废贵族虽然没有敌对，却彼此对抗着。

如果是普通电子精灵的话，应该不需要废贵族吧？

不……

「就是因为它是古连丹的电子精灵，所以才需要废贵族……吗？」

「或许我们应该这样思考吧。」

这一回，卡利安点头同意了妮娜的低语。

「就独占超硒矿山这层意义而论，古连丹以栖息着许多污染兽的地域为据点的方针是最上策吧。不过，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拥有天剑继承者这种等级的强者。如果失去这个前提的话，都市就会灭亡。」

「才能这种事，不可能想要就会有吧？」

「人类并不是这么方便的生物。既然如此，就必须把人类当作兵器加以补强。」

「这就是需要废贵族的理由？」

「这只是凭空猜想罢了。或许他们有更深一层的理由也不一定……」

就在卡利安说到这里时……

天花板摇动了起来。

不，有妮娜等人在里面的整座避难所都在摇动。

这也表示学园都市洁尔妮本身正在摇动。

「佣兵团有动作了吗？」

卡利安用手扶墙支撑身体。他呼叫了念威操作者，而且立刻有了回应。

念威操作者的声音相当尖锐。

（大……大事不好了！）

这不是菲丽的声音，不过，妮娜对这个声音有印象。这是负责统合情报收集的第一小队念威操作者的声音。

「怎么了？」

（是……是污染兽，有好多污染兽……）

这不像是念威操作者说出来的话，因为它缺乏了精确性。不过，这也让在场众人不得不理解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出现了足以令念威操作者失去冷静的状况。

（天空降下了好多污染兽！）

不过，有谁能正确理解这个事实呢？

「什么？」

面对这个现实，连卡利安也无法立刻做出回应。

＊

它们从空中降临。

「开始了。」

在无人的街道上，少女仰望着这幅光景。

少女身着黑衣，散放着梦幻般的氛围。有着白皙肌肤的她，看起来简直不像是流有血液的人类。迎风飘舞的长发，就像剪下夜色般漆黑。

由于接二连三的乱战之故，空气中飞舞着许多粉尘。不过，少女的脸庞、肌肤，以及衣裳，都没有被这些飞尘弄脏，就像万物都被少女拥有的幻想性所收服，在她面前屈膝，唯命是从似地。

而且，这恐怕就是事实。

她与创世之初有关。

她知道世界的诞生。

她就是黑暗。

她的名字是——妮尔菲莉亚。

妮尔菲莉亚伫足仰望开在天空的大洞。没有厚度，有如平面般的那个洞穴，看起来就像是画在纸上的黑色圆圈。

然而，她并没有漏看混杂在正圆形黑洞中，闪烁着七彩色泽的东西。

七色粒子。

它是世界彼此冲突爆出的火花。

也是极光力场。

「开始了。」

少女再次低喃。

她仰望着从大洞中降下的无数异形，然后如此低语。月之缚锁并没有完全解除，证据就是它们的数量并不多。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降落在洁尔妮的大地上，一边发出地鸣声响。

妮尔菲莉亚面前也落下了一只。

它们的形态与污染兽相比，风格略有不同。污染兽的形态虽然多如繁星，但就整体而论，可用幼生体与雌性体像是昆虫；雄性体像爬虫类；老性体则拥有变幻万千的形态来区分。

按照这种准则的话，降至此处的生物都是老性体吧。

然而，与因应捕食方式而改变形体的老性体相比，耸立在眼前，而且至今仍不断从洞穴内降下的那些生物，其形态也太整齐、统一了。它们有着两只腿，两只手臂，还有连接着四肢的胴体……即使说高达五梅尔托尔的灰色巨躯跟人类一模一样，也不奇怪。

就算叫它巨人也没关系。

不过，只有头部是例外。在两块锁骨之间，本来应该长着人头的那个地方，有着一团如同肉瘤般的小山丘，而且上面还长了一张如同讽刺画般的大嘴。浓烈的红色嘴唇有如露出恶心笑容似地半开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尖锐獠牙。

在它的胸肌上，有着以相等间隔排列着的六颗红球。这也许是它的感觉器官吧。

「真丑陋。」

妮尔菲莉亚蹙眉说出了感想。

「因为待在那儿太久，所以失去了美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站在少女前方的巨人一边闪着胸前红珠，一边认知了眼前的渺小存在。

它发出吼声。

那是足以撼动空气的咆哮。散布在都市各处的同伴们也回应了它，发出了此起彼落的咆哮声。

妮尔菲莉亚的发丝轻轻摇动着。她脸上浮现带有嘲笑意味的微笑，而且没有消失。

「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到来，也明白那个存在会来到这里。」

妮尔菲莉亚的四周，被巨人身躯造成的阴影所包围。阴影的浓度在转眼间不断提升。影子成为黑暗拒绝着光线，少女的身影也渐渐沉没在其中。只有黑衣没覆盖着的藕臂与脸庞，没被黑暗吞噬地浮现着。

「洁尔妮……是的，你应该晓得吧？」

手臂温柔地抚摸了黑暗。

变化进入了下一个阶段。黑暗产生了波动，露出了某个东西。

露出了无数脸庞。

那是有如蚯蚓般细长的生物。不过，它的体表长着粗糙的鳞片，而且伸展着有如树枝般分歧的长腿。在它的圆头上，只有一张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说到丑陋嘛，我这边也一样。我没什么资格讲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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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尔菲莉亚对着从黑暗中涌现的它们叹息。那并非依照自己心意变出来的形态，所以她才会这么不甘心。这种想法在脸庞上投射出表情，并且给予这名少女童稚般的气息。

或许是眼前谜样般不断增殖的存在，让发出咆哮的巨人感受到了危机吧。它举起了拳头。这个拳头上长出了巨大的棒状物。那是长出来的。紧握的拳头从左右两侧溢出泡沫状物体，接着变硬，而且不断变长。当变化停止时，它已经形成了一柄钝剑。

巨人挥落了它。

妮尔菲莉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拥有歪斜造型的生物，将细长腿部有如弹簧般缩起，接着跳了起来。冲击波破坏了四周。

巨人手中的武器速度与武艺家并驾齐驱，威力却超越了武艺家。

在肆虐的冲击波爆风中，歪斜生物一边扭动着长长的身躯，一边浮游在半空中。它们的腿部接触到墙壁以及地面后，在下个瞬间便扑向了巨人。

巨人再次挥舞巨剑迎击。黑暗在不知不觉中散去，这里又变回了原本的街角。

歪斜生物们被强烈的剑击弹飞，朝四周飞散。不过，没被弹开的生物们都咬住了巨人的肌肤。宛如岩块般坚硬的利牙咬进肌肤、撕裂了皮肉，不过，伤口并没溢出鲜血。相对的，有许多小泡泡从那儿冒出，有如要埋去新生伤口似地蠕动着。

即使如此，生物们的獠牙仍没停歇。它们一边用细长身躯卷住巨人，不让对方扯下自己，一边将利齿咬得更深，并且让伤口更加扩大。巨人丢弃武器，然后有如要剥去生物似地抓住它们的躯体。为了凝聚力量，它高声发出咆哮。

有一只生物扑进了巨人张开的大口。咆哮变成怪异声响，接着就中断了。生物把血盆大口撑得更开，然后将头滑进。它试图钻入巨人体内。为了阻止它这样做，巨人闭上了嘴。巨人的獠牙咬进生物的鳞甲。鳞片开始剥落，并且从那儿涌出鲜血。歪斜生物的鲜血，是近乎透明的白色血液。鲜血弄湿了巨人的尖齿。

即使如此，生物仍然没停止侵入的动作。虽然鳞甲惨遭剥除，肉块被削去，甚至鲜血四溢，它依旧没有停止。难道它没有痛觉吗，或者是因为使命感之故？生物不顾一切地侵入巨人的内部。

巨人呆立原地，身躯不断颤抖。巨人奋力挥舞双臂，有如要将侵入物抓出似地伸长了手，却被另一只生物卷住胴体而动弹不得。又有其他的生物卷住巨人的其中一只手臂，另一个则是缠上了腿部，巨人直挺挺地倒向后方。虽不知这股冲击能产生多少效果，但顽固地尝试入侵巨人体内的那只生物，却让一切画下了句点。那只生物只留下一小截跟身体一样粗的尾端在外面，头部则抵达了就人类而言，可说是胃部的位置。

下个瞬间，巨人的腹部开始膨胀，上面出现龟裂，甚至微微裂开至爆裂光芒溢出的地步。巨人之所以没有整具炸开，也是因为它拥有强韧肉体之故。

长长的，有如肠子般的某种东西在半空中飞舞，接着落至地面。这是收纳在巨人体内的东西。它看起来像是内脏，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这个巨人不需要进行普通的猎食行为。

这个巨人与长期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必须采取跟生物一样的行动，借此生存下来的污染兽截然不同。不，两者虽然是同一种生物，但漫长岁月却让它们分成两支完全不同的种类。

换言之，这个巨人就是污染兽们的祖先，而且还是更高阶的尖兵。

为了不让巨人再生，四处散落的肉块被歪斜生物们吃进肚内。生物的内脏具有强酸，能立刻溶解巨人的细胞。

妮尔菲莉亚在黑暗之中凝视着令人鼻酸的光景。她从覆盖在各处的其中一道影子中凝视着这幅光景。

只不过是一只巨人而已，却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打倒它。妮尔菲莉亚在自己的黑暗里，慢慢累积着洁尔妮学生花费漫长光阴所达到的成果。而成果就是这个。

「这样不行呐。」

只是一只，仅仅只是一只，却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打倒它。如果是普通污染兽的话，如果只是要打倒突破武艺家防线的污染兽，这种攻击就绰绰有余了。只要不被大群幼生体袭击，要靠这种攻击渡过难关并非难事。

不过，敌人的等级完全不同。妮尔菲莉亚所推想，而且靠着拉进来的一部分学生不断研究才达成的成果，只有这种程度是不行的。

然而，现在的妮尔菲莉亚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真的非常可惜。这个世界刚诞生时，她的力量比现在还强大许多。可是，这股力量却在漫长光阴中消耗殆尽了。

果然应该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才对。可是，妮尔菲莉亚也感应到自己觉醒的时刻将近，所以她再次操纵学生，让自己从洁尔妮内部分化出来。这个举动至今仍影响着那只虚弱的电子精灵，而这也让妮尔菲莉亚感到心痛。她觉得很奇怪，以前自己利用别人时根本不痛不痒，操纵学生时也不觉得心痛。他人是必须对自己奉献一切的存在，所以遭受这种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那只电子精灵却另当别论。

身为电子精灵，就必须视这种磨难为必然，而且无条件接受它。逃离不了污染兽袭击，就会失去都市与居民而演变成、比那更严重的，现在的这种局面，都必须全盘接受。

既然接受了妮尔菲莉亚，就必须将这种下场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算真是如此，即使洁尔妮就是这样想的，这种心痛仍然不会消失。而且，光应付一只巨人就用去这么多时间，更令妮尔菲莉亚无比悔恨。

空中仍开着大洞，跟刚才那个巨人同样的生物也不断降至此处。

它们接二连三地来到地面。

这座都市果然会灭亡吧。它的灭亡或许会成为宣告终结的钟声，成为交织着绝望与破碎的声响，成为迈向世界的解放之钥。

那个时候，妮尔菲莉亚该怎么做才好？

她抬头望向洞穴。要再试着回到那一侧吗？这么做能让自己恢复当时的力量吗？

她没那个自信。

「…………我是怎么了？」

妮尔菲莉亚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刚才在莉琳面前时，她虽然假装自己跟以前一样强，现在却懦弱得连自己也不相信。是因为刚从沉眠中觉醒的关系吗？还是连自己都对事态的急遽变化感到困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真的比当时变弱许多。与减弱的力量相比，意志力耗损的程度更加严重。

妮尔菲莉亚陷入了绝望。让她绝望的不是现在面临的绝境，而是自己变了的事实。她活了很久，正确的说，时间久到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否活着。即使如此，她还是从这个世界的创世之初存续到了现在。为了复仇，她一直在这个世界里等待着。当月亮坠落之时，就是复仇的时刻。为了亲眼确认这幅光景，她没有一刻不仰望天际。即使在漫长沉眠时，她也总是注意着天空。

如今，月亮正在坠落。现在不是夜晚，实际状况也并非如此，但对妮尔菲莉亚来说，现在的情况就等于是月亮陨落了。就某层意义而论，就陷落这个字的定义而论，它掉下来了。距离这件事成真的那一天，是的，已经不远了。

在那之前，必须取回自己的身躯才行。为了达到目的，她还需要某样东西。不过，她现在还不晓得那是什么。

即使如此，非解决不可的难关仍然阻挡在眼前。

「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她如此低喃。

她体内的黑暗再次长出无数歪斜生物。长出形态虽然丑陋，却被学生们命名为「守护兽」的生物。她，解放了它们全体。

影子再次成为黑暗。黑暗向外扩散，并且覆盖了都市一角。

然后，从里面涌出来……

涌出了无数只守护兽。

守护兽纷纷袭向从天而降的毁灭巨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