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一百六十 怀疑

<p>同一时间，安承弼也判断出了那块表的来历。</p>

<p>安承弼不是什么古玩专家或者手表爱好者，他只是恰好对那些出过强大法师的家族的纹章很有研究。</p>

<p>当然，安承弼现在手里只有照片，还拍得并不是很清晰，加上通过照片很难确认表的真实材质，安承弼也知道这个判断可能不太靠谱。</p>

<p>然而他并没有让人在第一线仔细观察——这是为了防备马沙这个弗洛伊德学派的家伙察觉到异常。</p>

<p>昨天晚上，马沙主动当着安承弼的眼线的面展示怀表的时候，安承弼就怀疑他其实已经晋升了学士阶，只是这晋升速度太离奇了说出来只会被其他人误认为安承弼快虚爆了，所以他什么也没说。</p>

<p>他撤走对侯爷府的监视，才不是为了向泰斗示好，而是单纯的不想再被马沙察觉更多的事情。</p>

<p>现在，他也非常小心的通过技术手段，回避着弗洛伊德学派的感知能力。</p>

<p>作为在科学怪人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许久的老油条，他很清楚弗洛伊德学派有多难搞。</p>

<p>这个学派确实没有正面战斗能力，只要能进入正面战，随便哪个学派赢面都很大。但问题在于，你得先进入正面战。</p>

<p>他甚至怀疑，那些关于弗洛伊德学派的笑话，比如“猎魔人只要派出个聋子就能轻松的抓住弗洛伊德学派的怪人”这种，都是弗洛伊德学派自己派人散播出去的。</p>

<p>实际上猎魔人很少去抓捕高位的弗洛伊德学派，因为根本就找不到他们。</p>

<p>按照安承弼这么多年的经验，当弗洛伊德学派走到你面前公开宣称自己的学派的时候，往往说明你已经上当了。</p>

<p>安承弼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上当了。</p>

<p>刚刚那场争夺怀表的“余兴表演”，让安承弼基本确定，马沙已经晋升学士阶。</p>

<p>——他感知到了隐身的洛伦兹学派怪人，然后抢先动手。</p>

<p>——后面那个达尔文学派的怪人妹子跳出来的时候，根据现场的报告，他也像是预知到了这点提前采取了行动。</p>

<p>虽然这两个细节，</p>

<p>都可以解释为“其实发现敌人的是泰斗大人”，但是安承弼认为，至少第二个突袭者，是马沙自己发现的——泰斗大人发现再通知马沙需要时间，马沙不可能反应那么快。</p>

<p>安承弼现在心里有九成把握，马沙已经晋升学士阶。</p>

<p>——这个晋升速度，有点东西啊。</p>

<p>——不，这不是有点东西的级别了，这是逆天级别啊！</p>

<p>安承弼不由自主的发散了一下思维。</p>

<p>天资聪慧并不能让人这么快晋升，天才们确实更容易完成晋升需要的课题，能更快搞懂学派的知识体系，可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疯，安承弼已经见过很多天才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p>

<p>达尔文学派倒是有一些人一直坚信，人类会逐渐对世界之理产生适应性的突变，所以这伙人一直在绑架孕妇来搞“胎教”和制造试管婴儿，试图制造出“新人类”。</p>

<p>安承弼从没听说他们成功了。</p>

<p>但现在马沙短短几天时间就晋升了学士阶。</p>

<p>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位新泰斗的学派，有办法避免人的疯狂。</p>

<p>安承弼已经收到了消息，弗朗索瓦共和国有个讲师，宣称自己在虚爆的边缘，被新学派的泰斗救了。</p>

<p>——如果新学派的能力，可以阻止虚爆，那泰斗大人能在马沙提前晋升的时候保驾护航，不也很正常吗？</p>

<p>——这样一想，这个学派，是不是强到过分了？</p>

<p>——世界上会有这么强的学派吗？</p>

<p>——又有时间停止，又能为晋升保驾护航，还拥有大范围的禁魔能力……真的会有这么万能的学派出现吗？</p>

<p>——这个学派，会不会有什么致命的缺陷？</p>

<p>安承弼看着自己面前的照片，马沙手里的怀表上，古老强大的奥布莱恩家族的纹章清晰可见。</p>

<p>——奥布莱恩家族的宝物，马侯爷这种新晋贵族肯定搞不到，这只能是泰斗大人的财产。</p>

<p>——泰斗大人接二连三的展示自己拥有的宝物，向我们这些人秀肌肉，会不会是在试图掩盖他的学派的决定性缺陷？</p>

<p>——这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p>

<p>安承弼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p>

<p>——我弄死了马沙的四叔，泰斗大人毫无反应，我以为这是因为马沙和他四叔关系不好。</p>

<p>——但是仔细想想，泰斗大人一直在展示力量，不断的表现出“马沙我罩着”的态度，现在马沙的亲戚被杀，他毫无反应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这会让他之前秀肌肉的效果大打折扣啊。</p>

<p>——有没有可能，泰斗大人其实没办法做出回应？</p>

<p>想到这，安承弼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p>

<p>他当然渴望马沙手中这块来自古老奥布莱恩家族的怀表，但是现在他更想做的是，试探新学派的底细，找到新学派的弱点。</p>

<p>他原本是想等教授联席会议去做在事情，现在他决定自己来做——教授联席会议做了，那好处被他们独占了怎么办？</p>

<p>但是，以教授的位阶去挑战泰斗，不太明智。安承弼固然是个疯子，他总是忠实于自己的欲望行事。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得找个能当靠山的家伙，给自己留条后路。</p>

<p>当然就算没有靠山，安承弼也会铤而走险，但试一试又没有坏处，万一“山”同意被他安承弼靠呢？</p>

<p>——又到了打电话的时候了啊。</p>

<p>安承弼拉开书桌的抽屉，打开抽屉内部的秘密夹层，一个蓝色的按钮随即暴露在窗外射入书房的午后阳光中。</p>

<p>安承弼按下按钮，他头顶的天花板缓缓移开，一盏吊灯从露出的洞中出现，在机器的运转声中缓缓降下，停在距离安承弼脑袋半米高的地方。</p>

<p>一条灯绳径直垂到了安承弼脸上。</p>

<p>安承弼抓住灯绳，有规律的拉了三下。</p>

<p>伴随着开关反复闭合的清脆声响，安承弼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p>

<p>他由坐姿改成了站姿，站在空旷开阔的巨大空间里，空间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白色。</p>

<p>在一片纯白的正中央，摆着同样是白色的小茶几和白色的单人沙发。</p>

<p>小茶几上摆着一台火红色的老式拨号电话。</p>

<p>色彩的强烈反差和过分空旷的空间，让整个场景充满了邪异感。</p>

<p>电话铃突兀的响起来——嗯，就和之前那几次一样。</p>

<p>安承弼到了这个空间之后，从来不用操心该拨谁的号码。</p>

<p>电话总是会自己响起来。</p>

<p>安承弼走上前，没有在沙发上落座，直接拿起红色的听筒。</p>

<p>在安承弼拿起听筒的瞬间，电话机的颜色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从让人联想到烈焰的红，变成了让人联想到鲜血的红。</p>

<p>“我是安承弼，”作为打过几次电话的人，安承弼知道自己应该开门见山，电话另一边那位，特别讨厌废话和客套话，“我怀疑新的学派有什么十分致命的缺陷，我想采取行动试探一下。”</p>

<p>“什么行动？说清楚。”那边说话了。</p>

<p>“这一次”那边是个七八十岁的苍老嗓音。</p>

<p>“我想再多弄死几个马沙的亲人或者朋友，逼迫那位泰斗大人……”</p>

<p>“他自称尼摩船长，”那边打断了安承弼的话，“你可以继续了。”</p>

<p>“……呃，我是想逼迫那位尼摩船长，让他展示更多他们学派的技能。这样就算事后发现这个学派并没有什么缺陷，我们也能收集到他们的技能的相关情报，从中寻找应对的策略。</p>

<p>“当然，如果这学派其实有致命缺陷的话，掌握了这缺陷，我们应该能从他们身</p><p>上获得丰厚的回报。”</p>

<p>那边沉默了一秒，随后回应：“知道了。”</p>

<p>然后听筒里传来忙音。</p>

<p>安承弼放下电话，嘴角微微上扬。</p>

<p>“来吧，泰斗大人，尼摩船长大人，我倒是要看看，我杀到哪一个人，你才会插手管这事。”安承弼转过身，在他转身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他又在他的书房里了。</p>

<p>不同的是，他现在站着，而且是面对着自己的书桌，脸的朝向和刚刚截然相反。</p>

<p>安承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次按下蓝色的按钮，让吊灯和灯绳都收回到天花板内。</p>

<p>“刺客，就找个不怕禁魔的好了。正好有个合适人选，他现在说不定就在侯爷府内看热闹。”</p>

<p>安承弼拿起手机，直接循着记忆拨出了号码。</p>

<p>电话马上被接起，然后那边传来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的声音。</p>

<p>“哟，好久不见，目标是谁？”</p>

<p>“你现在还接复数目标的活儿吗？”</p>

<p>“接，当然接，不过你知道的，我这里批发没有优惠，一个人头算一份钱。”</p>

<p>安承弼微微一笑，说：“这个好说。你在侯爷府吧？”</p>

<p>“啊， 在啊，看热闹呢。所以目标是侯爷府的人？”</p>

<p>“对，我看看杀谁……”</p>

<p>“你给我打电话了，却不知道要杀谁？难道这会儿你在抓阄决定谁死吗？”</p>

<p>安承弼撇了撇嘴，收回正要去拿骰子的手——他确实打算按照投出来的数字，决定杀谁。</p>

<p>“这样吧，你看着杀，反正把那小侯爷马沙放在最后。”</p>

<p>那边沉默了三秒，说：“感觉你是想试探下这位新的泰斗大人的底线在哪里啊。”</p>

<p>——不，我是想测试泰斗大人和他的新学派的能力。</p>

<p>“很有挑战性嘛。”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爽朗。</p>

<p>——果然这种事，就要去找比我还疯的人做啊。</p>

<p>安承弼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