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随风而逝 7、黎明的哀歌

<p>拉比莎一抵达迦帛尔，便立刻直奔艾雪所在的食堂。</p>

<p>碰！她用力推开了门，只见艾雪瞪大眼睛注视着她。</p>

<p>“拉比莎！？”</p>

<p>“我回来了，艾雪！不好意思，没时间跟你打招呼了。”</p>

<p>拉比莎向艾雪跑去，迅速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她。</p>

<p>“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我待会再跟你解释！”</p>

<p>“咦？好是好，不过这是谁的……”</p>

<p>“哥哥和园长在哪里？”</p>

<p>“在议会场，家族长现在也都在那里。这孩子是谁的啊？”</p>

<p>“艾雪，谢谢你了！”</p>

<p>拉比莎有如狂风般冲出食堂，前往议会场。</p>

<p>（武装集团已经来到这附近了！要赶快通知他们才行……！）</p>

<p>拉比莎有如要挥断双手般地摆动双臂，以全速冲过迦帛尔镇。</p>

<p>在沙暴中看到的光景仍清楚地烙印在脑海里。</p>

<p>分别拿着农具、刀或长棍的群众，默默地走在沙漠上。人数看起来大约是迦帛尔自警团的一半。似乎还有几头里固的样子。</p>

<p>这群人要称为武装集团似乎缺乏强力武器，而且装扮略顋褴褛。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以自己双脚前进的模样显得鬼气逼人。</p>

<p>老实说，拉比莎不认为他们对迦帛尔发动攻击能产生什么效果。他们的武装与其说是用来攻击，不如说是用来表达他们的想法——这是拉比莎的感觉。</p>

<p>“欸欸欸，哪家的孩子呀？大人们现在正在讨论事情。”</p>

<p>即将冲进议会场却被入口的门房拦下，拉比莎朝对方投以锐利的眼神。</p>

<p>“我是拉比莎！英雄哈迪克的妹妹暨这次的使者暨园丁见习！让我进去！”</p>

<p>拉比莎列出所有跟自己有关联、似乎具有权威的头冲。不知道是听懂了内容，还是慑服于她的魄力，总之门房慌慌张张地让开了。</p>

<p>拉比莎冲进白色大理石圆柱林立的议会堂，一发现园长的身影，就立刻大喊：</p>

<p>“园长！我想禀告一件紧急事情！”</p>

<p>全场哗然，原本在讲台上说话的图长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哈迪克。但是，就连半途强行参加、坐在讲台旁边的哈迪克也是一脸惊讶。</p>

<p>“这是兄妹一起半途参加的戏码吗？”</p>

<p>“不是，并没有那种预定……”</p>

<p>眼神严肃的拉比莎，旁若无人地朝着讲起无关紧要事情的两人走近。</p>

<p>“园长，一群武装民众正朝着迦帛尔过来。他们是从北边来的。”</p>

<p>“什么……你确定吗？”</p>

<p>“是的，我亲眼看到了。”</p>

<p>在背后待命的园丁开始议论纷纷，听到对话的听众也不安地面面相觑。</p>

<p>“看来情况比当初预想的还要紧急哪。”</p>

<p>“拉比莎，快告诉我详细的状况。”</p>

<p>拉比莎朝哥哥点头，详细说出自己看到的状况。其中当然也包含自己“虽然他们武装起来，不过那或许纯粹是用来表达意志”的臆测在内。</p>

<p>众园丁听了之后，无不板起面孔。</p>

<p>“……看来应该暂时将自警团调回防壁内。”</p>

<p>“是不是应该下达封口令？”</p>

<p>“总之，从现在起要开始巩固防御。”</p>

<p>“召集有本事的居民吧。”</p>

<p>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弩张剑拔的意见。拉比莎错愕地看着哥哥的脸。</p>

<p>“哥哥，拜托你阻止大家，这样下去真的会演变成战争。”</p>

<p>哈迪克也一脸为难地看着拉比莎。</p>

<p>“既然有这个可能性，我方自然也需要做相应的准备……”</p>

<p>“我就说了，他们真的没什么武装可言！”</p>

<p>“现在往迦帛尔来的人或许是这样没错。问题在于自警团喔，拉比莎。”</p>

<p>经哥哥一提点，拉比莎忍不住惊呼出声。</p>

<p>（对喔，自警团员都是来自迦帛尔以外的镇。武装集团里面要是有他们的家人或同乡的话，或许立刻就会加入对方的阵营……！）</p>

<p>如果他们不顾武装薄弱，依然要来迦帛尔的意图正是出自于此的话……</p>

<p>“让自警团进镇上太危险了，或许他们早已经里应外合在等待机会了。”</p>

<p>“我们除了投石器以外就没有其他武器，还是关闭水门准备笼城吧。”</p>

<p>“停止供水，呼吁对方解除武装呢？”</p>

<p>议论愈演愈烈，俨然出现开战的意见。拉比莎觉得害怕，一一环视各个园丁的脸胧。在背后，听众们则是开始骚动起来。</p>

<p>“这是怎么回事？跟刚刚说明的内容有关系吗？”</p>

<p>“说什么迦帛尔隐瞒了部分的历史，简直教人难以置信！”</p>

<p>“就算是事实，跟现在的我们又有什么关系？”</p>

<p>“为什么要我们谢罪！我们明明就守护了辛姆辛姆！”</p>

<p>议会场已经完全陷入了骚乱，彷佛撒旦用小指尖扫过在场所有人的头一遍。</p>

<p>（这就是迦帛尔……？）</p>

<p>拉比莎惊讶地环视周围众人的表情。</p>

<p>有的口沫横飞地逼问园长，有的悲叹自己时运不济，有的高喊着迦帛尔的功绩，有人则是搬出辛姆辛姆之名沾沾光环。</p>

<p>还有人强力主张“只要笼城、断绝水源补给，相信对方不久就会扔下武器了吧”。</p>

<p>保护很重要。无论是谁都想要保护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与场所，保护原有的生活。</p>

<p>但是——</p>

<p>（大家却不去思考那些群众为什么会愤怒地朝迦帛尔涌来……）</p>

<p>先自保，然后再思考对策，倾听对方的要求。以一座有众多居民生活的镇来说，这样或许是正确的。</p>

<p>但是现在——</p>

<p>“迎帛尔本来不是要向所有人谢罪吗？”</p>

<p>拉比莎忍不住发出了怒吼。</p>

<p>不过在意见纷杂的空间里，区区一名少女的声音根本传不远。转过头来的，只有距离她最近的哈迪克跟几名园丁而已。</p>

<p>“拉比莎……”</p>

<p>哈迪克看妹妹如此愤忾，肩膀上下起伏，于是朝她伸出手，没想到却被挥掉，他忍不住瞪大眼睛。太阳色的眼眸瞪着哥哥。</p>

<p>“你们不是为此跟杰泽特他们开了无数次的会议吗？为了找出最好的办法！还是说，你们终究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p>

<p>哈迪克为之语塞，拉比莎依然不肯移开目光。</p>

<p>“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愤怒憎恨，该怎么请求他们原谅……大家该思考的应该是这个，而不是打仗的方法！”</p>

<p>“但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辛姆辛姆。”</p>

<p>跟哈迪克年纪相仿的圆丁开口反驳。</p>

<p>“不能让怀抱愤怒与憎恨的他们接近辛姆辛姆。这点你应该明白吧？”</p>

<p>拉比莎明白他说的。换作是几个月前的她，应该会坦然接受并点头吧。</p>

<p>不过，现在的拉比莎已经无法认同这样的想法了。</p>

<p>“愤怒与憎恨？不管是谁都有吧。我有，你也有。”</p>

<p>拉比莎沉声说道，以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对方，那名园丁退缩了。</p>

<p>“当然，朝这里过来的那些人也是。这是因为我们同样都是人类。迦帛尔镇的人跟其他镇的人并没有差别，制造差别的人是我们。”</p>

<p>尽管原本的用意是为了辛姆辛姆，也是为了众人，却在某个地方扭曲了吧。</p>

<p>——那是因为，不配啊。</p>

<p>如今的她，再也无法点头认同那句话。</p>

<p>“倘若只是要选择不配的人，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园丁；倘若只有选上的人才能住的话，这种圣地最好废掉。既然愤怒与憎恨会让辛姆辛姆枯死——”</p>

<p>不知不</p><p>觉间，园长以及周围大多数的人都看着拉比莎。</p>

<p>“——那就用更大的力量拯救辛姆辛姆不就好了吗！”</p>

<p>凛然的声音响彻议会场的圆顶。</p>

<p>拉比莎瞥了哑口无言的大人们一眼，转身跑走了。</p>

<p>“拉比莎！”</p>

<p>即使哈迪克出声呼唤她也没回头，反而一溜烟地冲过议会场。</p>

<p>目的地是圣园。</p>

<p>她冲下昏暗的阶梯，鼻腔开始感受到浓厚的水之气息。</p>

<p>柔光洒落的地下宁静空间，一如往常地在眼前展开。</p>

<p>圣域周围没有人在，辛姆辛姆静谧优雅地伸展枝叶。</p>

<p>辛姆辛姆树迎着有如黄金雨一般的太阳光，照得树叶闪闪发亮。拉比莎笔直朝着它冲过去，脸颊轻轻靠着刻划着无数纹路的温暖树干。</p>

<p>“好久不见了，辛姆辛姆，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选为使者的拉比莎。”</p>

<p>耳边听见了流过树干的水声。那是辛姆辛姆的心跳声。</p>

<p>“你的孩子在塔拉斯伐尔镇日渐茁壮，是个非常标致的好孩子喔。”</p>

<p>拉比莎想要尽可能传达那个模样，于是闭上眼睛，在脑中回想树苗的模样。</p>

<p>在干燥的黄色大地上，唯一拥有绿色希望的生命。四周是乐陶陶地围着它、跟它说话的孩童，以及面带笑容注视着这幅景象的大人。约西卜一边教导拉比莎，一边纪录辛姆辛姆的成长状况。拉比莎伫立在辛姆辛姆之前，杰泽特在她身后呼唤——</p>

<p>“再过不久，或许会有一群怀抱愤怒、憎恨与悲伤的人过来这里，但是请你不要害怕，因为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人类。”</p>

<p>胆小的辛姆辛姆一旦感受到人类的负面情感就会枯萎。</p>

<p>同时也是不待在人类身旁就无法长大，怕寂寞的圣树。</p>

<p>一直待在迦帛尔的卒姆辛姆一定不知道吧，不知道素昧平生的人类有时会互相憎恨。</p>

<p>不知道那样的人类有时会相遇，然后相知相惜。</p>

<p>一直待在迦帛尔的辛姆辛姆从前不知道，但现在有机会知道了。</p>

<p>所以，拉比莎也想教会辛姆辛姆这点。</p>

<p>“人类会憎恨、怨恨，有时还会生气、受伤，可是人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够超越那一切。你要记住这点，辛姆辛姆……！”</p>

<p>拉比莎紧紧抱了树干一下，再度跑出了圣园。</p>

<p>她在途中的走廊上看到弃置的绿袍，随手捡起来套上。</p>

<p>（虽然还是见习而已……不过我好歹也是一名园丁。）</p>

<p>拉比莎拖着一直绊到脚的下摆来到地面上，随即前往迦帛尔正门。</p>

<p>她跑出防壁外，那头太阳色头发让正在追她的哈迪克发现到她的身影。</p>

<p>“能不能替我转告园长？告诉他我在追拉比莎，现在要出去防壁外了。”</p>

<p>哈迪克委托身旁的同僚传话后，一步一步拄着拐杖前进。</p>

<p>“世上没有不诚心谢罪就能化解的愤怒。不管事态如何演变，一度犯下过错的我们，不能迷失该选择的路……我差点忘了这点。”</p>

<p>叩、叩。慢慢步行的哈迪克，突然被人从两边腋下给抬了起来。</p>

<p>“呜哇！？”</p>

<p>将手伸进仓皇失措的哈迪克身体两侧、把他抬起来的人，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园丁同伴。两人露出仿佛在掩饰害羞的复杂表情，扬起嘴角。</p>

<p>“这样比较快。”</p>

<p>“快点过去吧。”</p>

<p>哈迪克无言地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同僚，泫然欲泣地露出苦笑，然后点点头。</p>

<p>看到拉比莎穿着绿袍从正门飞奔而出，几道紧张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p>

<p>自警团员以眼角余光确认后，随手拿着武器站起来，望着这边。</p>

<p>（啊啊，原来他们打算响应是吗……）</p>

<p>那些总是待在迦帛尔镇旁边，提供保护的人们。</p>

<p>但他们保护的一定不是背后耸立的迦帛尔，而是在远方生活的家人与朋友。</p>

<p>（对他们而言，或许就跟有人质在迦帛尔手上没两样吧。）</p>

<p>过去相信的圣地如今形象破灭，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拿着武器的呢？</p>

<p>拉比莎通过白色巨像，冲过长长的东侧防壁，终于抵达北侧的防壁外。</p>

<p>从遥远地平线走来的人群黑影随即映入眼帘。</p>

<p>那些人拎着时而发亮的武器，默默地前进着。</p>

<p>太阳洒下毫不留情的光与热，遍及沙漠全土。拉比莎披着绿袍，伫立在干燥的大地上等候那一行人。</p>

<p>（只有我一个人鞠躬谢罪，他们应该不会停下来吧。）</p>

<p>尽管如此，那是自己该做的事——以一个热爱迦帛尔和辛姆辛姆的人的身分。</p>

<p>防壁阻碍了南方吹来的风，拉比莎伫立之处的空气连一丝微风也没有。不知不觉间意识开始模糊，等到身体忍不住摇晃时，拉比莎才初次警觉到危机。</p>

<p>（不妙……）</p>

<p>倒下的背为某样柔软的物体接住而停住了。</p>

<p>拉比莎吃惊地回过头一看，只见背后站着一名面熟的年轻园丁。在他身旁的，则是在同僚搀扶下一脸担心的哈迪克。</p>

<p>“哥哥。”</p>

<p>拉比莎缓缓地出声呼唤，哈迪克从腰际取下携带用的水袋递给她。</p>

<p>“拉比莎，我以你为荣。”</p>

<p>这时候，防壁后方又有其他穿着绿袍的人陆续跑了出来。</p>

<p>（啊……）</p>

<p>他们注视着从地平线彼端逼近的人群，跟拉比莎一样伫立着。渐渐地，队伍变长了。</p>

<p>“唉，本来以为上了年纪就不会有不懂的事……”</p>

<p>相貌和蔼、满脸皱纹的老人从园丁背后出现。印象中，在拉比莎踏上使者之旅前园长下巴的胡须还是灰色的，现在却已经彻底变白了。</p>

<p>“不过看来并不是那样，似乎是变得不晓得自己不懂。”</p>

<p>园长……园丁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原本都以为围长会在议会场负责指挥、安抚镇民。园长静静地解答众人的疑惑。</p>

<p>“我已经将指挥工作交给镇长负责了。身为你们的首长，我必须待在这里。”</p>

<p>之后陆续又有园丁赶过来，队伍在北边防壁前排成长龙。</p>

<p>不久，带着武器的群众身影，已经近得能够清楚目视了。</p>

<p>看到园丁手无寸铁，只是站在前方迎接，那些群众忍不住皱着眉头，隔着一段距离暂时停下脚步。</p>

<p>“拉比莎，能不能运用你的力量，让全体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呢？”</p>

<p>园长悄声说道。拉比莎点点头叫出法纪鲁。</p>

<p>园长上前几步、站到排成一列的园丁前方，以其苍老的声音大声说道：</p>

<p>“我是圣园之长，在此与身后的园丁代表迦帛尔，向所有沙漠人民谢罪。”</p>

<p>突然吹起一阵魔物般的风，让园长的声音嘹亮地响彻周遭一带。</p>

<p>大声鼓噪、投以疑惑眼神的群众与园长的视线交错。</p>

<p>“希望各位能够听到最后。”</p>

<p>不久躁动平息，团长等确认武装群众注视着自己后，开始慢慢地诵读内心浮现的一字一句。</p>

<p>“我们为杜撰虚伪历史一事谢罪。</p>

<p>为造成无谓憎恨一事谢罪。</p>

<p>为长久以来明知罪过却始终没有赎罪一事谢罪。</p>

<p>为致使各位拿起武器一事谢罪。</p>

<p>然后，我们会接受各位的愤怒与憎恨，为一切谢罪，在此恳请各位的原谅。</p>

<p>恳请给予圣园与迦帛尔机会，纠正自己的过错。</p>

<p>恳请给予机会，再度思考与辛姆辛姆共存之道。</p>

<p>为此，恳请给予机会，将各位的力量与智慧借给我们。</p>

<p>……真的，非常</p><p>地抱歉。”</p>

<p>语毕，图长生涩地弯腰屈膝，伏地跪拜。</p>

<p>彷佛起而效尤般，原本伫立的园丁也跟着一齐跪下。</p>

<p>只听唰的一声，绿墙崩坍，在地上铺展成细长的绿毯。</p>

<p>有如绿意在雨后的沙漠一齐吐出新芽般。</p>

<p>“喂……这是……”</p>

<p>群众注视着这幅光景，戳了戳身旁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p>

<p>“谢罪了……他们认罪了……”</p>

<p>“做做表面工夫而已吧……”</p>

<p>臆测与猜疑声四起，群众一脸困惑。</p>

<p>不过尽管不知所措，他们倒是理解这些园丁是在舍身谢罪。因为凭半吊子心态是无法在这片滚烫的沙地伏地跪拜的。</p>

<p>群众哗然、困惑、小声议论、看着这段时间依然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园丁们。不久，一名男子跟园长一样上前几步，开口说道：</p>

<p>“麻烦请你们站起来，我们不是来让各位烫伤的。”</p>

<p>听到这个声音，园长表达谢意之后站了起来，其他园丁也纷纷跟着起来。</p>

<p>“我们也想避开无谓的战斗，我们想相信刚刚的谢罪是发自真心的。”</p>

<p>风也将男子的声音朗朗地传到附近一带。语调强硬，摆明了不信任。</p>

<p>“但是没有证据，我们凭甚么相信那个谢罪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呢？”</p>

<p>“我们是园丁。”</p>

<p>园长立刻这么回答。</p>

<p>“我想辛姆辛姆正是能够证明那点的证据。希望各位跟我们一同守护辛姆辛姆。”</p>

<p>“但是，辛姆辛姆不是一直没发觉各位长年的过错吗？”</p>

<p>“那是因为过去的园丁不理解自己的过错。”</p>

<p>园长垂眼忏悔，不过依然明确地陈述着：</p>

<p>“随着时代推移，部分园丁以及接触到他们内心的辛姆辛姆开始发觉罪过，辛姆辛姆的种子因此而开始逐渐减少。如今既然认罪了，我们希望能透过赎罪来拯救辛姆辛姆，与我们生活的这片沙漠……”</p>

<p>身为代表的男子跟周围的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再度开口：</p>

<p>“可是，过去并没有辛姆辛姆枯萎之后又见好转的前例。”</p>

<p>这一点园长就无法立刻回答了。</p>

<p>众园丁也发出大大小小的叹息。这些辛姆辛姆专家都知道，正如男子所言，至今并没有辛姆辛姆枯萎之后又见好转的前例。</p>

<p>“枯萎的辛姆辛姆不能当作证据。长年信赖你们的结果竟然是这种丑态。既然没有证据，我们果然还是必须严厉弹劾才行，我们决定亲自进入镇内执行。”</p>

<p>男于面露严厉目光说出的话语，乘着风吹向了迦帛尔。</p>

<p>园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群众们开始皱眉躁动。</p>

<p>“浪费时间！这些家伙一向擅长骗人，连辛姆辛姆都被他们给骗了。”</p>

<p>“不管有没有证据，这些家伙全都不能信任。快点结束这出闹剧吧！”</p>

<p>风连这些辛辣的嘀咕都忠实地运来，一一横扫过园丁的胸膛。</p>

<p>园长着急地冒汗，拚命思考着要以什么对策打破这个僵局。</p>

<p>然而愈是焦急，就愈是只会冒出漫无边际的想法。</p>

<p>看吧，果然没用，只是浪费时间。群众嘀咕的声音再度传来。</p>

<p>连东边防壁那边都听得见这鼓躁动。自警团就在那旁边待命。</p>

<p>“再等三十秒，要是还没有回应的话，到时候就结束谈判啰。”</p>

<p>男子这么说道。园丁们全身绷紧地看着园长。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p>

<p>——交涉完全陷入了僵局。</p>

<p>“时间到。”</p>

<p>群众重新拿好武器，身为代表的男子开口宣告谈判结束。</p>

<p>这时，从园长正后方突然传出了年轻人特有的柔韧嗓音。</p>

<p>“——等一下！”</p>

<p>周围的园丁全都愣住了，摘掉兜帽、有着一头太阳色头发的拉比莎跑到园长前面。</p>

<p>“不对！话不是那么说！”</p>

<p>年轻人既不像少年也不像少女的声音，在灼热的沙地上凛然响起。</p>

<p>“过去没有，并不代表将来也没有！拜托，请不要就此认定辛姆辛姆一旦开始枯萎就不会再恢复！”</p>

<p>仿佛凝缩太阳般强而有力的眼眸，笔直注视着前方的集团。</p>

<p>“辛姆辛姆是靠着接触人心成长的。在它开始枯萎时，要是周围的人都认为‘已经没救了’的话，那当然就救不活了！这种事就算不是辛姆辛姆也一样，拜托，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认为它没救了！”</p>

<p>她握紧拳头，仿佛跟全世界对峙般，从全身挤出声音。就连带着武器的群众都一脸讶异地注视着这名小园丁。</p>

<p>“以往每当辛姆辛姆枯萎了，大家就开始追究是谁不好、哪里不好。人类不好的地方当然是想找多少就有多少，那样只会给辛姆辛姆带来痛苦而已！这样子是不对的——既然都是要找，只要找出更好的地方教辛姆辛姆就好了！”</p>

<p>“教、教辛姆辛姆……？”</p>

<p>园丁们开始议论纷纷。“教圣树”这种想法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p>

<p>“虽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人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而且能够超越那些缺点。只要教会它这件事，辛姆辛姆一定能恢复的！可是，要想做到这点，单凭迦帛尔人的力量，或单凭各位的力量都办不到——那需要双方的力量！辛姆辛姆需要的不是没有监牢的城镇，也不是被选上的人。拜托你们教会它这件事！各位应该做得到这点！”</p>

<p>群众因错愕而鼓噪起来，他们疑惑地皱着眉，看着专心一意呐喊的拉比莎。</p>

<p>“毕竟你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比愤怒或憎恨更大的理由啊！”</p>

<p>几个人面面相觑，歪着脖子一脸不解。</p>

<p>“各位是为了匡正今后要相信的事物，为了保护家人以及心爱的人的生活，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事物，才来到这里的不是吗！？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抱着流血的心理准备！那是比任何事物——比憎恨或武器更为强大的力量！”</p>

<p>在这阵噪动中，冒出了几个故意要让人听见的嚷嚷声。</p>

<p>“什么嘛！说穿了是不想战斗，要我们丢掉武器嘛！”</p>

<p>“这也难怪啦，懦弱的迦帛尔人根本就打不赢嘛！”</p>

<p>集团顿时又哄然沸腾起来，各式各样的奚落如溃堤般涌来。</p>

<p>“那种又臭又长的求饶还是免了吧，喂！麻烦死了，要持续到什么时候？”</p>

<p>“小弟弟就乖乖缩回家里，像个迦帛尔人一样地发抖吧！”</p>

<p>“你们以为派个老头跟小鬼出来，我们就会同情你们吗？”</p>

<p>“下次麻烦派个美女出来啊——”</p>

<p>下流的讪笑声四起，嘲笑的漩涡引来更多的奚落。</p>

<p>“要是顺便奉上美酒和大餐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看看喔。”</p>

<p>“这样今晚就有宴会可以参加了……”</p>

<p>只见首当其冲的拉比莎小小的肩膀抖颤着，握紧拳头静静忍耐着。</p>

<p>“拉比莎……”</p>

<p>哈迪克专注地拄着拐杖，走到拉比莎身旁。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那独自忍耐的小小背影，他为自己的不中用感到羞耻，想要开口向她道歉。</p>

<p>不过，看到拉比莎紧抿双唇的侧脸后，到口的话又吞回去了。</p>

<p>（这孩子很坚强。）</p>

<p>拉比莎的太阳色眼眸并没有失去半点光辉。</p>

<p>“没错，我们不想战斗。这有那么奇怪吗？”</p>

<p>比刚才更加凛然的声音响彻天际，遏止了嘲笑的声浪。</p>

<p>“但不是因为软弱。就算强悍也一样。因为我们不希望流血。”</p>

<p>拉比莎将力量灌注于目光中，环视着成排的群众。</p><p>不知不觉间，拉比莎在武装集团身上看到了沙岚旅团的影子。</p>

<p>为了保护，选择了憎恨与战斗的一群人。</p>

<p>青年俐落挥刀的身影强烈地浮现在脑海里。</p>

<p>（——就算强悍也一样。）</p>

<p>他很强悍。任血弄脏自己的双手，无论何时都战斗着。为了不必再战斗下去。</p>

<p>每次战斗结束后他就瑟缩起来，一个人静静地颤抖着。</p>

<p>“有时候或许非得拿起武器战斗不可。即使如此，只要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不到最后绝不选择这条路。我——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流血、或让人流血了，你们应该也一样吧。”</p>

<p>在婴儿面前僵硬地握紧刀子时，杰泽特的脸孔毫无表情。</p>

<p>不想再看到他每次挥刀就扼杀自己感情的模样了。</p>

<p>（要是就这样发生冲突的话……）</p>

<p>拉比莎忍不住想像着最糟的情况。到时候自己会怎么做呢？</p>

<p>哈迪克、艾雪，朋友，在迦帛尔有许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p>

<p>要是就这样发生冲突的话，再也没办法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为了保护他们、保护自己，拉比莎应该会选择战斗吧。</p>

<p>‘我需要你。’</p>

<p>为了能够再见到这么轻声告诉自己的人。</p>

<p>（我会戟斗——或许还会杀人也不定。）</p>

<p>这是最糟糕的想像。她讨厌这样，非常非常讨厌这样。可是——</p>

<p>（会杀人也说不定——为了重要的事物。）</p>

<p>然后，现在与拉比莎对立的人们，也一定会为了重要的事物而动手。</p>

<p>在彼此都不知道那个重要的事物是什么的状态下。</p>

<p>我讨厌那样。</p>

<p>“我对你们还一无所知，不过，今后我们可以互相认识。”</p>

<p>拉比莎认真地说道，抱着“这是最后了”的心理准备。</p>

<p>“要是认识了，或许就会明白彼此都是重要的人。”</p>

<p>她下意识地紧握在胸前摇晃的深蓝色石头。</p>

<p>“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想要这么相信，相信超越憎恨的那股力量比任何事物更能疗愈辛姆辛姆，带给众人更多的力量，所以——我再度恳请各位。”</p>

<p>拉比莎望着天空，有意识地让话语乘风而去。</p>

<p>“我们在此以迦帛尔居民的身分，发自内心地向各位谢罪。人心无法选择，所以我们祈求，祈求各位愿意握住我们的手……至少这么强烈地、强烈地祈求。”</p>

<p>一阵风吹过，沙漠静下来了。</p>

<p>不久武装集团开始躁动起来，那个声音有如云霞般扩散开来。</p>

<p>（拜托了——！）</p>

<p>拉比莎手握胸饰，紧紧闭着眼睛祈求。不断地祈求着。</p>

<p>在她背后成排的人无不强烈祈求着。</p>

<p>在这段彷佛会水远持续下去的时间里，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地祈求着——</p>

<p>沙漠再度静下来了，风带来了身为代表的男子的声音。</p>

<p>“……我们是来战斗的。”</p>

<p>声音很平静，同时带点刚硬。</p>

<p>“我们确实是来战斗的，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希望流血。”</p>

<p>所有园丁动也不动，屏息静候接下来的话语。</p>

<p>“我们在你们背上看到了绿园，也听到了谢罪，与年轻园丁的声音。”</p>

<p>几个视线集结成束，扫向拉比莎的绿袍。</p>

<p>“如你所言，我们有必须保护的事物，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相信非战不可的时候……就是现在。现在，既然你说不用战斗就能保护重要的事物——”</p>

<p>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之后，再度开口说道：</p>

<p>“直接说结论吧。你们欺瞒得太久了。</p>

<p>我们并没有那么好心，能够立刻原谅这件事。我们要你们赎罪。</p>

<p>但是，以此为前提，倘若辛姆辛姆能够成长茁壮，成为在这片沙漠创造水与绿意之乐园的基础的话——”</p>

<p>男子的手朝着迦帛尔，略显生涩地伸出来。</p>

<p>“我们答应放下武器，与你们共同尽心竭力。”</p>

<p>另一只手张开，手里的宽幅刀咚嘶一声掉到了沙地上。</p>

<p>接着，在他的左右两旁与后面陆续响起了同样的声音。</p>

<p>咚嘶，咚嘶咚嘶！咚嘶咚嘶咚嘶……</p>

<p>承接着太阳的碎片，银色的光辉不是往头上，而是往脚下闪耀着。</p>

<p>细微的砂烟如雾般涌起，不久随风而逝。</p>

<p>周围豁然开朗，片刻之后——</p>

<p>如雷的欢呼声响彻天际。</p>

<p>“太好……了……”</p>

<p>“拉比莎！”</p>

<p>紧张解除，拉比莎给予伊弗利特生气作为代价，自己却昏过去了。</p>

<p>哈迪克为了要扶住她的身体，一时失去平衡。同僚见状，一拥而上想要搀扶这对兄妹，部分绿袍碰撞之后摔倒在沙地上。</p>

<p>不知道是谁先笑出来，几秒钟之后现场充满了交织着泪水的笑声。</p>

<p>欢呼、快乐、喝采、哭泣……现场洋溢着希望，风毫不遗漏地运送、分发出去。</p>

<p>风无远弗届地吹过干燥沙漠的所有地方，卷起沙子，摇动树木，遍及众人。</p>

<p>所有的对话响彻到全沙漠的天空，一一传递给众人了。</p>

<p>大人们走出屋外仰望着天空。孩童们听到这阵欢声雷动，也不晓得原因就跟着手舞足蹈。从远方的迦帛尔传来的这段对话，令知情的人感慨万千，不知情的人一脸不可思议地聆听着。</p>

<p>像是塔拉斯伐尔的人们就胸怀着刚刚揭晓的真相，倾听着那个真相的结果。</p>

<p>“看来，事情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了。”</p>

<p>约西卜这么说道，哈金在一旁点头。</p>

<p>居民们一口气得知许多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p>

<p>耳朵一边接收着喜悦的碎片，哈金再度面向众人，轻声说道：</p>

<p>“我想没办法立刻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大家愿意跟我们一起思考，这样就好了。但是，诚心希望大家不要排斥我们这些在外面工作过的人……”</p>

<p>哈金勇于将前沙岚旅团团员内心的愁苦化为言语。要是出现了不乐见的反应的话，他甚至考虑离开镇上。</p>

<p>几乎所有人都垂下眼睛，每个人都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p>

<p>（果然还是不行吗？）</p>

<p>哈金觉得胸口的沮丧开始扩散开来。</p>

<p>看着家人低垂眼帘，迟疑地吞咽口水的模样，实在教人难受。</p>

<p>甚至有前旅团团员忍不住哽咽。现场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头也不自觉地垂下。</p>

<p>这时，一名老人挤过人群，动作生硬地朝哈金走近。</p>

<p>哈金发现之后抬起头来，老人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喃喃说道：</p>

<p>“早就知道了喔。”</p>

<p>“……咦？”</p>

<p>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老人。只听老人又淡淡地说了下去。</p>

<p>“我们哪，早就知道了喔。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工作。”</p>

<p>众人哑然，哈金跟其他人都愣住了。</p>

<p>“虽然并不是很明确地知道就是那样……”</p>

<p>老人以含糊不清的口吻静静说着。</p>

<p>“但是，早就大致猜到了喔。至少，我们这些接近初代的老骨头是这样猜想的。要不然就太奇怪了，凭这种贫瘠的土地，怎么可能挣来大量的粮食与日用品呢。”</p>

<p>哈金依然说不出话来，他看向居民，发现有几个表情跟老人一样的人慢慢地抬起头来。</p>

<p>“可是，我们却选择隐瞒。决定让不知情的人继续蒙在鼓里，装作不知道地过活。要不然，活着真的是太痛苦了。”</p>

<p>哈金转回目光，只见老</p><p>人依旧以严肃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自己。</p>

<p>“我们哪……本来觉得要是能够就这样幸福地过活就好了。就这样谁也不提起，安稳地过活就好。装作不知道你们的痛苦……”</p>

<p>老人枯槁的手轻轻地握住哈金的手，拉近自己的额头。</p>

<p>“但是，看来那样做是错的。之前统统都让你们背负，真是对不起了。”</p>

<p>老人埋在皱纹里的眼睛泛出水晶般的泪水，沿着皱纹缓缓流下。</p>

<p>（早就知道了……）</p>

<p>哈金愣愣地看着老人，接着又再次看着居民，跟几个人对上了目光。</p>

<p>（早就体谅了……）</p>

<p>本来以为大家不知道，以为大家是因为不知道才笑容以对的。</p>

<p>（早就体谅我们的痛苦了……）</p>

<p>不知不觉问，哈金的眼眶也如溃决般地涌出泪水。</p>

<p>“对不起，对不起……很难受吧，很难受对吧……”</p>

<p>老人有如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摸了摸哈金的背。</p>

<p>不知道是哀伤还是放心，哈金就在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感激发下，流下了几十年没流过的眼泪。是那种哽咽啜泣，既怀念又带点苦涩的哭法。</p>

<p>周围有前沙岚旅团团员、有家人、有来自迦帛尔的人。谁也没离开。</p>

<p>谁也没离开真是太好了。</p>

<p>透明的风拂过他们濡湿的脸颊，再度吹向远方。</p>

<p>吹过干燥的大地，肆虐、散去的风。</p>

<p>触碰一切，萦绕、离去的风。</p>

<p>它的残渣，就连骑着里固疾驰的夜色头发青年也感受到了。</p>

<p>总觉得响彻天际的欢声里，运来欢声的风里参杂着太阳色的光辉，他不自觉骋目望向半空中。</p>

<p>“拉比莎……”</p>

<p>呼唤声凄切地在他心底响起。</p>

<p>想要更多的力量。</p>

<p>想要超越憎恨的更大力量。</p>

<p>她知道那股力量在何处，无论何时都会朝自己伸出手。</p>

<p>在那道宛如太阳的强光前，所有的黑暗都被一扫而尽。</p>

<p>强烈生气造就出既坚强又温柔的意志。</p>

<p>是她教会自己——目己也拥有那样的意志。</p>

<p>（不能被夺走。）</p>

<p>我要杀了使者——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杰泽特毫不犹豫地挥下凶刃。</p>

<p>再也不会迷惘了——他这么下定决心——为了保护应该保护的事物。</p>

<p>（可是……）</p>

<p>结果，他还是下不了手贯穿卡耶尔的心脏。</p>

<p>（因为……他突然露出了跟以前一样的……表情。）</p>

<p>可以确定他受了重伤。要是再继续失血下去，心跳不久后就会停止吧。</p>

<p>但是，害他承受无谓的痛苦并不是自己的本意。</p>

<p>（有时候，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选择战斗。）</p>

<p>尽管如此，假如那时卡耶尔知道比憎恨更强大的力量的话——</p>

<p>杰泽特情不自禁这么想着。</p>

<p>他好想马上见到那抹灿烂的笑容。</p>

<p>一群男子穿过地上成排的刀刃，脱离了群众。</p>

<p>“……可恶！”</p>

<p>红发男子踹倒简陋的武器，目光熊熊如火地瞪着背后。</p>

<p>“一群懦夫，个个都这么胆小怕事，真是没用的家伙！”</p>

<p>“现在该怎么办，札库罗？”</p>

<p>“还能怎么办？结果当然就是只能我们自己干了！”</p>

<p>被唤作札库罗的男子烦躁地咂舌，眯起单眼看着远方的绿色群集。</p>

<p>虽然已经小得变成一个点，不过其中有个尽管娇小却格外醒目的金发园丁。</p>

<p>（那家伙不就是担任今年使者的小鬼吗？）</p>

<p>当时，札库罗在黄山丘上目击了沙岚之镇获得解放的景象。在那之后，也目击了从狂风中一跃而出的使者娇小的身影。</p>

<p>“竟然一再多管闲事。”</p>

<p>札库罗喃喃说道，跟几名同伴一同转身背对迦帛尔。</p>

<p>“接下来要去哪？我们需要找个巢穴吧。”</p>

<p>“以我们的人数也没办法大肆掠夺，干脆到贝姆的市场各自调度粮食……”</p>

<p>听到其他男子略显不安的对话，札库罗一脸不悦地插嘴了。</p>

<p>“你们这些家伙，少讲这种小家子气的话！”</p>

<p>同伴听到他的叱喝立刻闭嘴。札库罗如今已拥有身为一个带头者应该具备的存在感。</p>

<p>“我们是什么人？”</p>

<p>被问到这个单纯的问题，同伴们困惑地面面相觑，提心吊胆地回答：</p>

<p>“我们是……沙岚旅团……”</p>

<p>“不对。那是已经舍弃的老巢的名字。”</p>

<p>鸢色眼眸闪着压倒众人的光芒，只听札库罗郑重宣布：</p>

<p>“如今沙岚之镇已经解放，不再需要沙岚旅团了。我们将承继它——成为‘沙岚的后继者’。听好了，我们绝不迎合这片沙漠的人民！”</p>

<p>札库罗以首领身分，下达了最初的命令：</p>

<p>“我们要不断地抢夺，就像过去我们不断遭到剥夺那样！”</p>

<p>就连这个黑暗的决定，风也一律平等地将它运往穹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