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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幻世 章之三 白色流蘇不等於弱者

作者:水泉 字数:23209 更新:2024-02-21 20:16:02

<p>『但是,白色流蘇就是等於沒有錢拿,你還是認清現實吧,範統。』 —— 珞侍</p>

<p>「大家今天又有新同學可以歡迎了,是不是覺得很開心?」</p>

<p>武術實戰課的老師一樣維持著笑笑的臉孔,這樣問著大家。</p>

<p>什麼歡迎,你就老實說是有新同學可以讓大家紓壓吧,而且看起來就你最開心。</p>

<p>範統在心裡偷偷決定要喊他機車老師。</p>

<p>「那麼,我再來為新同學說明一下第一堂課的規矩吧,還是隔壁的範統同學已經為他說明過了?」</p>

<p>範統搖搖頭,用擔心的目光看向月退,月退這個時候也覺得氣氛有點詭異,因而微微皺眉。</p>

<p>他也很想救他啊,可是他無力抵抗這種集體暴力……</p>

<p>「新同學第一堂課要學習的就是習慣死亡,有了不畏死的精神後,學起武術來就會特別容易的。」</p>

<p>機車老師笑咪咪地說,在範統聽來這只是歪理,月退則是不太接受這樣的論調。</p>

<p>「每個人在成為新生居民的時候就已經死過一次了,老師。」</p>

<p>一般來說,新生在聽到這番話後都是錯愕而反應不過來,像他這樣會立即反駁的很少見,但這並不構成不進行「新生歡迎儀式」的理由。</p>

<p>「多來幾次經驗才會習慣,況且這也是同學們難得一次的娛樂啊。」</p>

<p>說出來了,結果你還是說出來了嘛!</p>

<p>在範統正為了機車老師居然公明正大說出了真心話而憤慨的時候,機車老師已經不打算再跟月退爭辯下去,他直接揮揮手,進入昨天對待範統的模式。</p>

<p>「我想就別浪費時間了吧,這次也不倒數了,同學們直接上羅——」</p>

<p>範統還是對這帶動氣氛的語氣心懷不滿,然後他反射性地閉上眼睛,不太想看集體暴力的場面。</p>

<p>他當然是不可能加入施暴的,他能做的也只有不看而已,雖然如此那些武器揮擊的聲音、打在身體上的聲音、各人發出的慘叫聲他還是不得不接收……咦?</p>

<p>各人發出的慘叫聲?好像哪裡不對?</p>

<p>範統張開眼睛,只見機車老師目瞪口呆,教室地板上倒了一片無法站起、只能哀號呻吟的學生……</p>

<p>月退則是好好地站在那裡,連衣服都沒破一角。</p>

<p>戰局與眾人所想像的完全顛倒。</p>

<p>「下一次……」</p>

<p>他沒做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歛起笑容而已。</p>

<p>「我會通通殺掉。」</p>

<p>就只是歛起笑容而已。說話的聲音也不輕不重。</p>

<p>但就連那個機車老師也大氣都不敢呼一個,所有人看著這少年的眼神明顯不同了。</p>

<p>打贏了一堆白色流蘇還不見得能看出什麼實力,但讓一個紅色流蘇的老師感到畏懼,那個意義可是不一樣的。</p>

<p>「老師,今天還上課嗎?」</p>

<p>一轉眼的時間,月退又恢復成之前那個看似柔和有禮的少年了,好像剛才那奇妙的壓迫感與氣勢都是幻覺,不曾存在過一般。</p>

<p>可是倒在地上需要救治的那些同學們是事情發生過的鐵證。</p>

<p>「……不,還教你什麼啊?下課了下課了,你有空去提升階級順便轉個班吧,真是的……」</p>

<p>下課啦?我也一起嗎?</p>

<p>機車老師看來已經失去了玩弄菜鳥的興致,擺手表示要他自便,接著就用符咒通訊器開始通知人來處理這些倒在地上的傢夥。</p>

<p>至於他的處理方法會是醫療還是直接殺掉重生比較快,範統也不曉得了。</p>

<p>武術實戰課提早下課,武術課本課又還沒開始,這時間自然得自己打發掉,月退在武術軒中庭停下了腳步,跟著月退出來的範統也就跟著停了下來。</p>

<p>範統的心中其實已經轉過了很多念頭,包含「早知道昨天就應該拖著月退來上學,就不會遭遇被殺還溺死兩次的慘劇」之類的懊悔,直到月退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回神過來。</p>

<p>「範統,其實你剛剛是想叫我不要去上課吧,謝謝你。」</p>

<p>唔,你是怎麼領悟的啊?</p>

<p>看月退這樣誠心的向自己道謝,範統覺得還挺彆扭的。</p>

<p>「你是……緊張就會說錯話的那種人嗎?我大概可以理解了。」</p>

<p>月退接下來說的這句話,讓範統睜大了眼睛。</p>

<p>好吧,這當然是個誤會,但是他現在也無法澄清這個誤會。有這個誤會在,至少月退可以減少對他說出來的話的誤解,可是依照這個邏輯,他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處在緊張狀態下?</p>

<p>「月退,你好弱啊,是從小就訓練起的嗎?」</p>

<p>反正月退都認為他緊張就會說錯話了,那他盡情說錯話也沒關係,交給對方自己去翻譯就好。</p>

<p>明明還是白色流蘇,也還沒接觸過東方城的技藝,卻可以打退那一幫同學,這樣的實力是生前就有,死後帶來的吧。</p>

<p>奇怪,月退不是連衣服都不會穿的大少爺嗎?怎麼這年頭大少爺這種人物也要習武?原本待的是什麼樣的世界啊?他這個開鐵口直斷店的都沒有練兩招防身防砸店了,那個應該有很多人保護的大少爺卻練有一身高強武藝,是他太不用心了嗎?</p>

<p>「嗯。是啊……」</p>

<p>月退在回答他的時候,神情顯得有幾分落寞,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麼往事。</p>

<p>「月退,請你以後都不要跟我一起上課!」</p>

<p>範統拍著月退的肩膀,非常認真地說出了錯誤的臺詞。</p>

<p>「……你想說的是『要』一起上課嗎?不然跟表情動作實在不太搭配……」</p>

<p>這個時候要是再補一句「不是」,月退可能就要混亂了,所以範統老實地點了頭。</p>

<p>「好啊,我也想問你一些這裡的事情……我很需要瞭解。」</p>

<p>聽了月退這句話,範統一方面疑惑,一方面也頭大。</p>

<p>當初月退來到東方城的時候,導覽員不就應該已經跟他講過了?怎麼他是現在才醒嗎?</p>

<p>說要問他……也就是說他真的得充當一下導覽員啦?這有點難度吧?月退要倚靠他這張嘴說出來的不可理解話語當作生活知識過活嗎?</p>

<p>「嗯,有一件事很不重要,不一定要先說。」</p>

<p>範統會想先說的,當然是他認為最嚴重的事情,至於話語中又出現的錯誤,他已經決定無視了。</p>

<p>「軀體沒用到使用年限就死掉的話,超過三次是要付費的,白色流蘇沒有錢拿,所以會導致負債,負債就得強迫工作勞動還債,死掉重生的時候還會被處以疼痛的處罰,我因為明天死了三次,已經負債五百串錢了!」</p>

<p>本來連接著說下來都沒有錯誤,範統正暗自竊喜,沒想到最後詛咒還是不放過他,還很智慧的當作他是明天要死三次,自動幫他把死三次的費用加了上去,讓人哭笑不得。</p>

<p>「範統,別緊張,有話慢慢說。」</p>

<p>變成月退反過來拍他肩膀了。他到底該怎麼讓他知道這完全不是緊張的問題?</p>

<p>「還有希望你死掉的時候我可以去水池幫忙打撈你。」</p>

<p>你跟我完全錯掉了。這可真的成為另外一句話了。</p>

<p>「嗯?我自己遊上岸沒有問題,不過如果你要去接我也沒有關係……」</p>

<p>我是要求你去打撈我啦——你死亡的機率應該沒有我高吧——</p>

<p>「認識你真好,你真是個好人。我一個人在東方城,其實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p>

<p>當月退用柔和的表情對範統說出這句話時,範統也沒話好說了。</p>

<p>爸爸、媽媽,我被發好人卡了。對象就不能是可愛的女生嗎?而且我根本沒有告白啊……</p>

<p>下堂課開始的時候,範統跟月退準時進了教室坐好。</p>

<p>因為月退沒有帶課本的關係,範統有點擔心他會變成老師的眼中釘,可是事實證明,這只是他白操心了。</p>

<p>「那位同學,你沒有帶課本嗎?」</p>

<p>奇怪,明明是同一個老師,怎麼聲音變得這麼和藹可親?</p>

<p>「老師,我的課本弄丟了,還沒申請到新的。」</p>

<p>找不到跟弄丟了其實是一樣的,所以月退這麼說。</p>

<p>「這樣啊……隔壁那個昨天沒帶課本的同學借他看吧,要好好照顧新同學。」</p>

<p>……喂。</p>

<p>這算什麼差別待遇?人長得好看就是比較佔優勢嗎?可是老師你是男的吧?男人看到長相比自己好看的男人不是應該會興起敵意,明明彼此之間沒發生過糾紛也宛如有不共戴天之仇嗎?為什麼會跟一般情況差這麼遠啊?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做偏心老師了啦!</p>

<p>雖然心裡有不平衡跟抗議,但月退挪了挪坐墊到他身邊一起看課本時,他還是沒感到不愉快就是了。</p>

<p>根據他以前沒事亂看的糟糕小說上的說法,這似乎叫做口嫌體正</p><p>直。如果說錯了就算了,反正這根本不是重點。</p>

<p>「今天來上武器講解好了,大家翻到七十四頁……」</p>

<p>偏心老師,七十四頁昨天不是就上過了?你想改名叫健忘老師嗎?還是摸魚老師?</p>

<p>「目前矽櫻女王持有的武器——月牙刃希克艾斯,和落月少帝恩格賴爾的四弦劍天羅炎齊名,都可謂為神器,與武器一同從以前傳下來的,是屬於東方城的玄胄千幻華和屬於落月的月袍愛菲羅爾。在武器與護軀的加持下,繼承了它們的王都擁有非常強大的戰力,我們東方城矽櫻女王佩帶的就是純黑色流蘇,是實力最高的階級……」</p>

<p>范統左顧右盼著,這些同學明明都是昨天那些人,並不是他跑錯教室,沒有甲班乙班的問題呀?</p>

<p>那為什麼沒有人要出聲糾正老師上過了啊?</p>

<p>「月牙刃希克艾斯的可怕在於它極其銳利的刀鋒,四弦劍天羅炎的可怕之處則是其上的弦,每一條弦都有其恐怖之處,而玄胄千幻華……」</p>

<p>同樣的課聽兩遍,而且同樣都只是念課文,都不會有人覺得無聊嗎?</p>

<p>「範統,怎麼了嗎?」</p>

<p>月退注意到他奇怪的神情,故低聲問著。</p>

<p>「這段昨天下過了啦。」</p>

<p>範統也低聲回答他,他已經決定無論自己說出什麼來,都靠月退自行去領悟了。</p>

<p>「咦?」</p>

<p>月退還沒說什麼,偏心老師就先開口說話了。</p>

<p>「同學們不要講話。新同學沒聽過,聽過的同學就再聽一次,大家進度還是要一樣比較好,懂了嗎?」</p>

<p>這又是什麼偏心的言論了,況且真的要照顧新同學的話,應該從第一頁開始上吧?</p>

<p>範統不由得好奇翻到了前面看看內容,一翻之下,居然看到第一頁有額外寫上來的字。</p>

<p>『七十三頁以前都是課本共同作者的生平介紹啦,還有,只要有新同學就會從七十四頁重新開始上課,想念這個科目還是自己預習課本吧。』</p>

<p>後面的署名是米重。還真是貼心啊……</p>

<p>午餐這種東西,如果他們兩個想吃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去領那公家糧食。</p>

<p>「我不是很餓,晚上再吃也沒什麼關係。」</p>

<p>月退這麼說。範統總覺得這是逞強,不過他自己也想這樣逞強。</p>

<p>想到就會沒有食欲的食物,一天吃一次就可以了……</p>

<p>沒吃午餐就要接著上課,雖然肚子有點不踏實,但想到要上的是從來沒接觸過的術法,範統就能打起精神暫時當作自己狀況良好。</p>

<p>術法軒的建築風格偏華麗,教室的分佈較武術軒複雜一點,但花點時間也能找出個規則來,在他們找教室的期間,遇到的學生一樣一概盯著月退瞧,範統想,這大概是會一直發生的事情了。</p>

<p>月退似乎對被眾人投以關注的目光這種事情十分習慣,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而在術法軒內,範統也看到不少練習術法的學生使出一些神奇的奇術,想到經過學習後自己可能也可以辦到這些事,他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興奮了起來。</p>

<p>「唉……」</p>

<p>第一堂術法課,上課的老師看了他一眼後,歎了一口氣。</p>

<p>「你不是可造之材,這輩子是沒希望了,你可以回去了。」</p>

<p>「……」</p>

<p>心心念念希望在武術軒聽到這句話的願望,居然是在術法軒實現,這實在讓人一點也高興不起來。</p>

<p>特別是老師在對他搖頭歎氣完後,立即熱切地轉向他身邊的月退,以萬分的熱情握住月退的雙手時,他內心的淒涼就更增了。</p>

<p>「噢!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東方城能得到你這樣的新生居民真是不知道幾代修來的福氣!你一定可以在術法上大放異彩的!到時候一定要記得我這個老師啊!」</p>

<p>人比人氣死人。為什麼月退是寶貝,他就一定得是朽木啊?</p>

<p>看一眼就能看出才華?範統才不相信。他一定也可以學術法的!就算可能沒有月退學得快,只要肯投注心血,一定還是會有收穫的!</p>

<p>於是這個老師就被他封為沒眼光老師,雖然這其實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在。</p>

<p>「同學們,看看你們手中的課本,你們在上面看到術法氣息的流動了嗎?」</p>

<p>全教室的同學都低頭看課本,包含範統在內。</p>

<p>……很好,什麼都看不到。不就是一本平凡無奇的書嗎?其實這是一個惡質的玩笑吧?就好像國王的新衣那樣,說什麼聰明人才看得到,結果大家都說有看到衣服,但分明就是沒穿……</p>

<p>「月退,什麼氣息的流動啊?」</p>

<p>「嗯?在這裡啊。」</p>

<p>月退指了指範統手上的課本。</p>

<p>「從這裡開始蔓延過來到這裡,整條氣息流動寫出來的……應該是文字吧?可是我看不懂東方城的文字,寫出來大概是這樣。」</p>

<p>月退按照他看到的痕跡以手指在課本封面上依樣劃著,範統再度沉默了。</p>

<p>『看見一行可入門,看見兩行你真棒,看見三行是天才,通通沒有快回家。』</p>

<p>連課本都歧視他。但這不是重點,把那句話擺在第四行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一般來說沒有人看得到第四行所以可以開玩笑嗎?看見三行就是天才了,那看見四行是什麼?還是其實開他玩笑的是月退?可是月退不懂東方城的文字啊!</p>

<p>「範統,這些字是什麼意思?」</p>

<p>月退也挺想知道術法軒的課本上有什麼樣的隱藏文字,所以開口問他。</p>

<p>明明是不帶惡意的詢問,怎麼他還是覺得內心被刺了一下啊……</p>

<p>「他只是說看得到的人很笨而已,哇哈哈哈。」</p>

<p>這種時候還因為詛咒效果導致說出來的話像是故意說的反話,感覺很像酸葡萄心理的自暴自棄耶。</p>

<p>「範統……放輕鬆。」</p>

<p>月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並小聲歎氣,雖然很小聲他還是有聽到。</p>

<p>放輕鬆也看不到啊!我不甘心啦——</p>

<p>一堂術法課下來,一旁的月退已經可以隔空抓物了,範統則還是維持「我是普通人」的狀態。</p>

<p>難道他生前是個平凡的人,死後還是只能當個平凡的鬼嗎?</p>

<p>不,重點是,武術上他已經不指望得到成就了,術法又被說沒有才能,也就是說他只剩下符咒軒這個希望了嗎!如果再不行,他就得因為實力無法提升而一輩子停留在白色流蘇,永遠領不到錢嗎!</p>

<p>在遭遇了術法軒的挫敗後,範統整個很灰心也很緊張,只剩下最後希望這個事實讓他在踏入符咒軒的時候更為不安了,當然逃避現實是沒有幫助的,他總得去上課才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前提是他到得了教室。</p>

<p>武術軒的格局簡單大方,術法軒的格局繁複精巧,符咒軒則是……大迷宮。</p>

<p>是的,不是迷宮而已,是大迷宮。而且還是四處貼滿正規符咒與學生實驗用符咒,看起來簡直就是正在進行驅邪儀式的大迷宮。</p>

<p>之所以大,是因為整個符咒軒充滿了符咒做出來的空間,以及符咒製造的幻影,比如前面明明有路,走過去卻會撞牆,而看見的明明是牆壁,其實卻可以穿越過去……</p>

<p>第一次要在這種虛虛實實真假不明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教室,還真是不容易。範統對搞懂這些符咒的把戲不在行,月退則連標示與符咒上寫什麼都看不懂,在迷路一段時間後,眼見也快要遲到了。</p>

<p>當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就是該求助於人,不過範統的運氣一向很差,想問人居然也問到不會回答的符咒假人,這或許可以算是一種才能。</p>

<p>是時候該放棄符咒軒的課了,接受命運吧。</p>

<p>不,哪能這樣就放棄啊!</p>

<p>他們已經迷路迷到一個看不到任何行人的地方了,要怎麼走到有人會經過的地方也是個謎,現在的煩惱似乎從「上課會不會遲到」轉成「該不會就這麼走不出去都沒有人發現死在這裡」了,重點是月退也在這裡,到時候還是沒有人可以去打撈他,這實在是……</p>

<p>然後範統也突然靈機一動有所領悟。會把重生的規矩定這麼多,就是不希望新生居民對死亡這件事太隨便吧?</p>

<p>要是迷路的時候就靠自殺回水池出來,那感覺也太糟糕了些。</p>

<p>這些念頭想歸想,事實上他還真的挺希望現在可以靠自殺出去,再從學苑廣場進符咒軒的門,重新來過……不過即使他狠心再負一百串錢的債,也果敢願意忍受現在負債兩百串錢重生時會有的痛楚,等他重生完,這邊也下課了啦。</p>

<p>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而讓他感到無比親切的聲音。</p>

<p>「範統?你怎</p><p>麼會走到這裡來?」</p>

<p>珞侍帶著訝異的表情出現在他面前。</p>

<p>「還有,你昨天做了什麼?我看了紀錄,為什麼你一下子就負債兩百串錢了?你死了三次?」</p>

<p>珞侍還真是關心他,居然會去調閱紀錄看他的狀況,範統感到受寵若驚。</p>

<p>「我只是沒來學校上課而已。」</p>

<p>「要解讀你的話真的很麻煩……咦?」</p>

<p>在珞侍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正抱怨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範統身後的月退,瞬間臉色大變。</p>

<p>範統才眨了一下眼睛,珞侍就已經閃身到月退前面,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了。</p>

<p>「暉侍!」</p>

<p>嗯?</p>

<p>範統傻了一下。</p>

<p>他是不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名字了?</p>

<p>在範統正傻住還沒回神,月退也有點被嚇到,不知該做何反應時,珞侍卻又呆了幾秒,然後很失望地鬆開了手。</p>

<p>「不是……」</p>

<p>不是。不是暉侍。只是長得很像,但他不是暉侍。</p>

<p>暉侍沒有回來。暉侍還是沒有回來。</p>

<p>其實暉侍是不會回來了吧?也許發生了什麼意外,也許因為什麼事情。</p>

<p>大家早就這麼認為了,只有剩下他還一直不死心而已。</p>

<p>「珞侍,你還好嗎?」</p>

<p>範統關心了一句,因為珞侍的臉色變化,從剛才的激動到現在的死寂,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p>

<p>「……沒什麼,你是?」</p>

<p>珞侍應了範統一聲後,便看著月退詢問起他的身分。</p>

<p>「我叫月退,是范統的朋友。」</p>

<p>月退微微一笑,這麼回答他,在旁邊聽的範統則一時有點感動。</p>

<p>范統的朋友范統的朋友范統的朋友。</p>

<p>這是他這輩子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自稱是他的朋友耶!</p>

<p>噢,他已經從原本的世界死到這個幻世來了,也就是說,應該是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第一次聽到有人自稱是他的朋友才對……</p>

<p>「范統的朋友?」</p>

<p>珞侍皺了眉,用有點懷疑的眼光看向範統。</p>

<p>「你什麼時候交到朋友了?你這種語言障礙的狀況也交得到朋友?怎麼騙來的?」</p>

<p>也不用質疑得這麼用力吧,我們有仇嗎?還是你這麼想當我唯一的朋友?</p>

<p>「呃,月退,他是……」</p>

<p>想起月退對東方城的知識似乎是一片空白,範統便想為他介紹一下,但是在還沒決定好要怎麼介紹時,他就住了口。</p>

<p>幸好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麼,不然詛咒就會強迫他說下去了,那說出來一定是很可怕的介紹。</p>

<p>像是如果他要說「珞侍是東方城五侍之一,東方城女王的兒子」,搞不好就會變成「珞侍是東方城五侍之一,東方城女王的老爸」或者「珞侍是東方城五侍之一,西方城少帝的兒子」這種不敬加上汙蔑,就算珞侍知道他的毛病也不會原諒他的話,這記恨可是可以記一輩子的……</p>

<p>「我知道,他是珞侍。」</p>

<p>月退笑了笑。</p>

<p>「東方城女王的兒子。」</p>

<p>雖然他沒有加上敬稱,但也許是他面上溫和的笑意,也許是他自然不帶惡意的態度,也許是那張跟暉侍有六七分相似的臉孔,珞侍並不在意。</p>

<p>暉侍是如同他兄長一樣的人。</p>

<p>暉侍是不會喊他珞侍大人的。</p>

<p>「為什麼這個你就不知道……」</p>

<p>難道你特別去調查過美少年?</p>

<p>範統覺得自己的思想有點糟糕。</p>

<p>等一下,我們要上課啊。</p>

<p>「珞侍,術法軒的課快要早到了,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教室,我們搞不懂這個地方……」</p>

<p>「是符咒軒。」</p>

<p>月退糾正著。</p>

<p>「你們迷路走到這種地方來?算了,我帶你們過去吧,範統你這個人根本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p>

<p>珞侍一副對範統很無奈的樣子,然後他拿出了一張空白符紙,以手指在符咒上迅速地書寫出咒令,在他手指滑過的地方,符紙上便會留下光芒痕跡,形成完整的符咒後,他將符咒往上一擲。</p>

<p>「傳送咒!」</p>

<p>符咒上的光芒在他們眼前爆開,只一眨眼的時間,眼前的空間就轉換成另一個地方了,符咒術的神奇讓範統十分驚奇,這麼說來,第一次見面時,珞侍也是拿符咒戰鬥的樣子,看來符咒應該是他的強項。</p>

<p>「你們這堂上完就下課了吧?正常來說應該沒有課了。」</p>

<p>「不是,上完就放學了。」</p>

<p>「是的。」</p>

<p>很容易就可以辨別出哪一句是範統回答的。</p>

<p>「一起吃晚餐吧?下課在學苑門口等我。」</p>

<p>「好!」</p>

<p>就算詛咒再怎麼強力,範統還是憑著堅定的意志?喊出了好。</p>

<p>嗚喔喔喔,今天可以不用吃公家糧食當晚餐了嗎?真是感謝您的大恩大德,珞侍大人——</p>

<p>雖然範統內心覺得珞侍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動機是因為月退的緣故才會邀他們一起吃飯的,但是誰管他那麼多,有順風車可以搭又有什麼不好?</p>

<p>「你們的教室是左邊那一間,待會見。」</p>

<p>由於晚餐可以擺脫公家糧食的夢魘,範統就暫時忘記了術法軒的不愉快,跟月退一起去上課了。</p>

<p>當範統跟月退走進教室時,已經在教室內的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盯著他們,現在範統大致可以瞭解,大家會盯著月退看不只是因為他長相漂亮,還有一個很大的因素是他有一張跟失蹤的暉侍很像的臉。</p>

<p>不過現在這些人盯著他們看的原因還有別的。</p>

<p>「珞侍大人送他們到教室……」</p>

<p>「不也只是白色流蘇嗎?」</p>

<p>「那個人是誰啊?暉侍大人的親人嗎?」</p>

<p>「可是他是西方人耶!是邪惡的西方人耶!」</p>

<p>不是範統要說,這些同學的竊竊私語根本就太大聲了,連他這個普通人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的竊竊私語絕對是太大聲沒有錯,應該說根本就不想遮掩,或者根本是說給他們聽的吧?</p>

<p>「範統,同學們好像不太友善。」</p>

<p>月退轉向他說著。</p>

<p>……月退,你這句話以低聲交談的等級來說也太大聲了。你也太大聲了。你也太大聲了啦!你也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嗎?還是你是無意識這麼做的啊?沒看他們瞪過來了嗎!</p>

<p>要跟大家維持良好友善的互動與人際關係!不是樹敵啊!雖然跟武術軒那幫傢夥已經不可能了就是了……</p>

<p>「友不友善其實也不用你說……」</p>

<p>以他長年經營鐵口直斷店培養出來的靈敏直覺,不友善的氣息他難道還會感覺不出來嗎?</p>

<p>「不過是被術法軒的老師誇了幾句,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p>

<p>有人爆發了。</p>

<p>話說,範統上這三個部門的課,裡面重複的同學倒是不多,只是不多就代表還是有重複。</p>

<p>在範統來看,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多半是逼近『看見一行可入門,看見兩行你真棒,看見三行是天才,通通沒有快回家。』中的快回家等級吧,不是說他看得到四行,是他大概第一行都未必看得見……</p>

<p>所以,是看不見的同胞嗎?範統心中閃過淡淡的悲哀。</p>

<p>對於那位發言的同學,月退只瞧過去一眼表示關注,接著沒有回應就將目光轉回來了,這種漠視人的態度自然激起了對方更大的憤怒。</p>

<p>那名學生大步走過來在月退的桌子上拍了一掌,對他怒目而視,範統忽然很想問他是不是武術軒那個機車老師的得意門生,看起來就是比較擅長暴力的樣子。</p>

<p>月退調整了一下臉的角度,抬起頭看向他,在視線相對時,他那雙天空色的清藍眼睛十分地靜。</p>

<p>那是一種靜到完全無法揣摩他在想什麼的靜。</p>

<p>「挪開你的手,回你的位子去,要上課了,同學。」</p>

<p>他命令句的句子用得十分順暢流利,而在被他這樣盯著瞧,聽了他說的話後,那名同學居然真的作罷,腳步略顯虛浮地回位子去了,他位子附近頓時傳來一些「你搞什麼啊」、「為什麼要聽他的話」、「不過是長得跟暉侍大人有點像你還真的怕了喔」之類的言論,範統也覺得這發展很離奇。</p>

<p>好吧,月退盯的人不是他,說話的對象也不是他,所以他無法對這樣的情況感同身受。</p>

<p>「月退,你……」</p>

<p>範統正想跟月退說點什麼,月退倒是先用有點緊張的表情看了過來。</p>

<p>「我處理得不好嗎?因為我沒有受過要怎麼處理這種狀況的教育,只能臨時判斷,你覺得呢?」</p>

<p>……你這麼說,我還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而且你這句話就有達到竊竊私語的標準了,所以你明明還是會放低聲音講話嘛,所以剛剛果然是故意的嗎?是故意的嗎?</p><p>這時候老師也進教室了,當然不宜再交頭接耳下去,範統乖乖坐直了身子,等待符咒學宣判他的命運。</p>

<p>但符咒學的老師好像沒有看人資質天賦的嗜好,沒辦法讓他在第一堂課的第一瞬間就定生死,也就是說,得學了才知道。</p>

<p>老師在發給新生必需用品後,便規規矩矩開始講課做介紹了,符咒學的主要訓練項目分為兩種:使符的能力和畫符的能力。</p>

<p>要成為一個成功的符咒師,當然得兩種能力都兼備,否則就只是符使或者畫符師,符使必須仰賴別人畫出來的符咒才能戰鬥,畫符師則是只能提供符咒給別人使用或者賣著賺錢,這兩種都不是理想的狀況。</p>

<p>如果使用符咒的能力不足,高等的符咒就無法觸發效果,低等的符咒使用出來的效果也不完全。</p>

<p>而畫符的能力不足的話,嚴重點是根本畫不出可以使用的符來,輕微些的情況則有畫錯符、畫出功能扭曲的符跟畫符太慢這幾種。</p>

<p>看珞侍可以直接畫符使用的樣子,他應該是兩種能力都具備吧。</p>

<p>這個老師教學教得中規中矩,也沒什麼特殊的習性,範統就決定叫他普通老師了。</p>

<p>第一堂課不會教什麼精深的東西,大概就是說明符紙的使用方式,與初步的畫符技巧,要畫出可以生效的符,必須讓要寫在符紙上的每個咒連結正確,這點跟範統想像的差不多,具備書法能力果然派得上用場,在嘗試了幾張後寫出第一張有效符咒後,他滿足地露出了笑容。</p>

<p>再看月退那邊,好像遭遇了一些困難。</p>

<p>「月退,你會嗎?」</p>

<p>「唔……」</p>

<p>月退深感頭痛地看了看他,似乎終於決定向他求助。</p>

<p>「範統,這個軟軟的筆到底該怎麼寫字啊?」</p>

<p>範統無能為力。</p>

<p>西方人沒看過毛筆,他都忘了……但這種地方也弄不到什麼鵝毛筆、鋼筆之類的啊,還有,不是用毛筆寫的,行嗎?</p>

<p>剛才珞侍是用手指寫的,也許有別的辦法吧?可是這就得問老師了,他哪會懂得這些啊。</p>

<p>「書法要學,快不起來的,回去我不教你。」</p>

<p>這種說話方式真的很彆扭。月退一定會誤以為他是悶騷的人啦……</p>

<p>下課之前,普通老師要大家把練習的成本交上來給他評斷,在看到範統的符咒時,普通老師欣賞地點了點頭。</p>

<p>「不錯,這張符的完成度很高了,雖然只是最簡單的符咒,第一次上課能有這種成果,畫符的能力應該可以期待。」</p>

<p>範統覺得自己在符咒學的課得到了成就感。人果然還是需要讚美的,被誇獎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p>

<p>「老師,請問這是什麼符?」</p>

<p>因為完全是照老師提供的文字圖示畫的,範統並不清楚這張符的功效。作為他第一張畫出來的有效符咒,基於紀念價值,他還是想知道一下名字。</p>

<p>「這是火系的初級攻擊法術——馭火咒。」</p>

<p>「……」</p>

<p>第一次畫出來的符咒,就是他死第一次時中的符咒。</p>

<p>真是有紀念價值……</p>

<p>符咒軒的課下課後,範統跟月退依約到學苑門口等珞侍,沒有多久,珞侍那略顯嬌小的身影就出現了,當他跟他們打招呼時,理所當然的,他們又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p>

<p>約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本來就很容易被關注,但以珞侍的身分大概也不會注意這種事情,身為東方城五侍之一,一舉一動本來就會有很多人看的。</p>

<p>「範統,符咒學上得怎麼樣?」</p>

<p>「很慘。」</p>

<p>唉,讓他表達一下內心的喜悅都不行嗎?這該死的詛咒。</p>

<p>「範統真謙虛,明明符畫得很好。」</p>

<p>月退在旁邊笑著這麼說。結果他居然因為話語的誤會而被讚美了,這就好像被詛咒了以後鐵口直斷的生意反而更好一樣,實在令人心情複雜到不知道該說什麼。</p>

<p>「我第一次看到你寫的字就覺得你畫符應該會很拿手。月退呢?順利嗎?」</p>

<p>珞侍還不太習慣跟月退說話的樣子,在轉向他發問時,看起來有點不自在。</p>

<p>明明在跟他說話的時候就很順啊。範統不解。</p>

<p>難道他很有親和力嗎?還是很沒有需要人尊重的氣質啊……</p>

<p>「我不太擅長。」</p>

<p>月退苦笑著,今天他可是手忙腳亂到墨汁都抹到臉上去了,還清洗了一番才出來的。</p>

<p>還沒學會東方城的文字,也可以依樣畫葫蘆按照老師給的筆劃臨摹,但毛筆不會用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對於他的障礙,範統倒是不覺得需要同情。</p>

<p>反正他都是術法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了,武術看起來原本就很強的樣子,那麼符咒不擅長也沒什麼關係吧?生活都有保障了。況且,人還是要有一點缺點比較可愛啊,像是不曉得怎麼穿衣服也還可以啦,要是完美得像個聖人,那就難以拉近距離了。</p>

<p>「是這樣嗎……」</p>

<p>珞侍有點訝異,然後他再度看向範統。</p>

<p>「範統,你說話的毛病他知道嗎?」</p>

<p>「他看得懂西方城的文字……」</p>

<p>這句話珞侍勉強還能解讀出原來的意思:他看不懂東方城的文字。</p>

<p>言下之意也就是無法跟他說明。</p>

<p>「那你們是怎麼溝通的……」</p>

<p>珞侍看了看他們兩個,覺得這世界上果然是有奇跡的。</p>

<p>「範統他說話怎麼了嗎?」</p>

<p>月退不太能明白他們聊的是什麼樣的話題,故而發問。</p>

<p>「你難道覺得他說話很正常嗎?」</p>

<p>如果這樣的話,不正常的就是月退了。</p>

<p>「是不太正常……我以為他很容易緊張,也很容易說錯話,不是嗎?」</p>

<p>看著月退那清澈的眼神,珞侍還真開不了口說不是。</p>

<p>「……你認為這樣就這樣好了。」</p>

<p>範統瞪大了眼睛。</p>

<p>珞侍!幫我解釋啊!你可以正常說話不是嗎?</p>

<p>「範統,你就暫時當作是歷練吧,不然就趕快教會他東方城的文字。」</p>

<p>「不幫我……」</p>

<p>「我為什麼要幫你啊?五串錢都還沒還我,而且看起來要等你還款是遙遙無期。」</p>

<p>是啊。他想先還也不行,在負債狀態下,所有薪俸跟公家分配的工作該給的收入,全部都會直接先拿去抵債,除非他自己私下打工賺錢。</p>

<p>「好了,我們走吧,帶你們去吃好吃的。」</p>

<p>珞侍笑著對他們這麼說。嗯,往他們身上聚集的路人目光似乎更多了……</p>

<p>「你們找不到教室,卻可以從教室走到學苑門口啊?」</p>

<p>「跟著同學走總是可以走出來的。」</p>

<p>當大家都要離開的時候,跟著走就對了,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他們就是這樣跟著群眾一起走到校門口,但是到底該怎麼走出來,實際上他們也沒記下來。</p>

<p>下次要去上課,找教室只怕還是有困難。</p>

<p>「符咒軒的教室乍看之下十分雜亂,但其實還是有其規律的,在學得更多符咒之後,那些路跟空間就算不上什麼了。」</p>

<p>珞侍一面說,一面交給他們一張符咒軒的地圖,有這張地圖,至少可以判斷出自己迷路迷到了什麼地方。</p>

<p>「不客氣,那術法軒跟武術軒的地圖是不是也順便一下……」</p>

<p>「術法軒跟武術軒也需要地圖的話,乾脆重新投胎算了。」</p>

<p>也不用說得這麼狠吧?</p>

<p>這個時候,餐館服務的侍者送上了蒸騰著熱氣的茶水,並擺上了製作精美的菜單。月退連東方城的文字都看不懂,自然是無法自己點菜的,就算他看得懂,恐怕也不曉得這些菜名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內容。而範統雖然看得懂菜名,但他也看得懂後面的價錢,雖然這一餐好像是珞侍要請客,他不必擔心繼續欠債,然而讓人家破費也很不好意思,於是兩個人都看向了珞侍。</p>

<p>「想吃什麼就點呀。」</p>

<p>珞侍奇怪地看著他們。</p>

<p>這間餐館跟上次範統借五串錢吃飯的地方不一樣,連個小菜也是十串錢起跳,而且為了不想被周圍的人打擾,他們現在是在獨立的包廂中,如果這並非餐館對珞侍的禮遇,那大概也是得另外花錢的……這大概就是珞侍平時生活的水準跟品味吧?畢竟也是個王子,擁有的消費能力不能單單用紅色流蘇來看。</p>

<p>「我看不懂功能表,可以幫我決定嗎?」</p>

<p>月退放棄了研究這些對他來說根本無法理解的文字,這麼表示,範統也連忙跟進。</p>

<p>「畢竟沒有來過,可以推薦點難吃的嗎?」</p>

<p>他是想說能不能推薦他好吃的……相信珞侍會明白他的意思吧。</p>

<p>「既然如此,那就我決定了。」</p>

<p>結果珞</p><p>侍給三個人都點了一樣的餐點。</p>

<p>在食物出現之前,理所當然的就是聊天時間,聊天有助於增進對彼此的瞭解,所以找點話題來說說,是必要的。</p>

<p>「珞侍有在符咒軒當老師嗎?」</p>

<p>目前為止看到的老師,四個有三個是紅色流蘇,那麼佩帶鮮紅色流蘇的珞侍應該也有當老師的資格,只是珞侍是原生居民,按照規定,他就算當老師,教的也是原生居民。</p>

<p>「不,我……還在進修。」</p>

<p>珞侍這麼回答時,面上似乎出現了一層陰影。範統不太瞭解他的心結,只接著問了下去。</p>

<p>「哇,紅色流蘇不是很弱小了嗎,那你的老師是誰啊?」</p>

<p>雖然明白範統是因為詛咒的關係才會說出這種話,但珞侍還是覺得被刺到了,因而有點不悅。</p>

<p>「音侍、綾侍算是我的老師,雖然指導我的時間不多。」</p>

<p>居然是由兩大掌院負責教導的……果然是王子才有的待遇。基本上掌院是掛名的最高負責人,不開班授課的,可以讓他們指導,絕對是另眼相看的吧。</p>

<p>那麼違侍呢?聽說他暫代武術軒掌院,沒有一起拉來教嗎?</p>

<p>「你想問違侍跟暉侍嗎?」</p>

<p>珞侍哼了一聲,雖然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拒絕提起。</p>

<p>範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原來這麼好懂。</p>

<p>「我們五侍裡面,違侍的行為作風比較偏激,大家都不是很喜歡他,跟他也稱不上親近。至於暉侍……」</p>

<p>講到暉侍的時候,珞侍還是停頓了一下,似是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語跟態度來談暉侍的事情。</p>

<p>「我沒聽說暉侍失蹤兩年了。」</p>

<p>有聽說變成沒聽說,感覺還真像此地無銀三百兩……</p>

<p>「是啊。」</p>

<p>珞侍移開了眼睛,彷佛心不在焉地看向了別的角落。</p>

<p>「兩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就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p>

<p>說到這裡他便停了下來,沒再說下去。因為那似有若無的憂傷引發出來的氣氛,讓三個人之間忽然一片靜默。</p>

<p>結果對於暉侍,他還是等於沒講什麼。兩年消失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啊,珞侍根本只是重複一次他早就知道的事實嘛……</p>

<p>「看淡一點吧。」</p>

<p>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月退忽然說了一句話。</p>

<p>「新生居民來到幻世,也都從此與過去的親人無緣的,如果心裡願意接受了,就能好過一點的。」</p>

<p>範統倒是覺得還好。畢竟他的親人早就不在了,他頂多是與他的鐵口直斷店絕緣而已,但他對那家店其實也沒有那麼深厚的情感啦。</p>

<p>「暉侍也不一定死了啊!」</p>

<p>珞侍對這樣的話語似乎很敏感,立即就出聲反駁了。</p>

<p>「他只是沒有回來而已,他只是……」</p>

<p>說到這裡,珞侍又止住了聲音。這些話都像是在找藉口,是為了消失的暉侍找藉口,還是為了還不死心的他自己呢?</p>

<p>他一直還在等暉侍回來。這句話他沒有辦法對哪個人說出口。</p>

<p>好像說出口就會被嘲笑諷刺,然後他也就會受到影響,覺得暉侍其實真的不會回來了一樣。</p>

<p>每天每天,夜裡總是到城門口朝遠方遙望,收在懷裡的記事,天數劃了一道又一道。</p>

<p>任誰知道了都會覺得他很蠢的。</p>

<p>他之所以會這麼想,也許是因為,他內心深處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蠢吧。</p>

<p>「……」</p>

<p>看了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後,月退沒有再說話,只安靜地啜著茶。</p>

<p>「呃……」</p>

<p>實在不應該提到暉侍這個話題的。範統想著。</p>

<p>提起暉侍,根本只是讓場面僵硬而已嘛……</p>

<p>這個時候他們的餐點送來了,剛好讓他們轉移一下注意力。不過這種氣氛下,不管是什麼樣好吃的食物,吃起來也覺得食不知味,這實在是有點浪費啊。</p>

<p>「東方城五侍,平常都很閑嗎?」</p>

<p>轉移話題是必要的。范統只聽過女王之下就是五位侍,地位崇高,但是實際上是做什麼的,有什麼日常職務,他都不清楚。</p>

<p>至於很忙講成很閑,他已經不在乎了。東方城沒講成西方城或者落月就該謝天謝地了。</p>

<p>「才不告訴你。」</p>

<p>珞侍賭氣地回答。大概是心情還受到前面的話題影響的樣子,不過這種感覺有點任性的話,怎麼好像還挺可愛的……一定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美少年的緣故。要是米重說這種話,範統可能會忍不住一拳打過去。</p>

<p>「喔……好吧。」</p>

<p>「什麼啊,才被拒絕一次,這樣就不問了嗎?」</p>

<p>珞侍又不滿意了。</p>

<p>「如果你多問幾次說不定我還是會說的啊。」</p>

<p>……現在又是怎麼樣了?多問幾次?是沒問題,但要是下次問的時候,東方城就說成西方城了怎麼辦?</p>

<p>「可以告訴我們五侍平常工作的內容嗎?」</p>

<p>月退代替他發問了,真是個好人。</p>

<p>「嗯……目前比較統一的工作,就是輪流去沉月通道那裡搶人。另外還有一些各自負責的事情,像音侍、綾侍跟違侍他們有兼任掌院,綾侍還負責新生居民記憶封鎖與解鎖的事宜,像是這類的。」</p>

<p>珞侍平淡的語氣中,不知道為什麼,範統好像可以聽出一種自卑感。</p>

<p>唔,是因為不被重用嗎?不過紅色流蘇的確是不可能當掌院啊……</p>

<p>「我的實力只能拿鮮紅色流蘇。原生居民又是死了也不會被傳送到水池複生的,所以一些比較重大或危險的事情都不會讓我參與。」</p>

<p>好吧,範統大概可以明白他自卑感來自何處了。可是也不需要太勉強自己吧?如果是他的話,危險的事情能不參與,那可是再好不過了。</p>

<p>「你才十四歲,拿到紅色流蘇已經很厲害了啊。」</p>

<p>鼓勵人的話說出來剛好是正確的,真是太好了。范統正高興著,沒想到珞侍的眼神變得很險惡。</p>

<p>「你說很厲害……其實是想說很差勁的意思嗎?」</p>

<p>真糟糕,他還是當成反話來聽。</p>

<p>「十分之一……你記得有十分之一的機率嗎?」</p>

<p>若這樣誤會下去,那可是百口莫辯吃不完兜著走,範統極力想解釋,月退則還是用聽不懂的表情看著他們。</p>

<p>「算了。同樣年紀輕,暉侍十七歲就拿到淺黑色流蘇了啊。」</p>

<p>怎麼苦心經營,話題還是又回到暉侍身上了?這就是所謂義兄的陰影嗎?還有,跟上面的人比是很辛苦的,你要不要考慮看一下那些不如你的人啊?</p>

<p>「你也還沒有十七歲啊。」</p>

<p>月退又插了一句話,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嗯,不,邏輯好像挺微妙的。</p>

<p>「暉侍十四歲的時候也已經拿紫色流蘇了。」</p>

<p>珞侍皺著眉頭反駁。</p>

<p>「但是暉侍是暉侍,你是你,為什麼要跟暉侍一樣呢?」</p>

<p>「但我是女王的兒子!」</p>

<p>哎,你就聽聽月退的話嘛,我覺得挺有思考空間的啊……</p>

<p>「女王的兒子,所以一定得背負眾人期待,一定得比誰都厲害?」</p>

<p>月退輕聲詢問,然後又自己答覆了自己的問題。</p>

<p>「我想……無論是東方城還是西方城,無論是新生居民還是原生居民,最重要的還是不要忘記如何『笑』,不要一直處於不開心的情緒中才對啊……」</p>

<p>珞侍僵了一下,沒再說話,範統則是非常苦惱。</p>

<p>喔喔喔喔喔!這是什麼氣氛!可不可以不要再維持這種憂傷的氣氛了!我不喜歡這樣子啊!</p>

<p>「……這是這一餐的飯錢。」</p>

<p>珞侍掏出了錢放在桌上,然後站起身子。</p>

<p>「我先走了。你們可以再坐一會兒。」</p>

<p>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歡而散嗎——</p>

<p>「謝謝你請的這一餐。」</p>

<p>月退還是很有禮貌地道謝,範統也只能跟著說句場面話。</p>

<p>「不客氣,快走。」</p>

<p>「……範統,你這言語毛病真的很糟糕。」</p>

<p>珞侍留下這句話,便自行下了樓。</p>

<p>這又不是我願意的——!</p>

<p>◎ 範統的事後補述</p>

<p>認識越多人,就越能感受到我的平凡。當個平凡人也沒什麼不好,只要能交得到不平凡的朋友,基本上就還可以忍受啦。</p>

<p>你說我說過自己天縱英才,還不只一次?那是指在鐵口直斷方面相關的天縱英才啊,不然你叫月退跟我比算命,一定是我贏。怎麼比?當然是路過抓一個人來看他的面相掌紋什麼的啊,而且月退還不會寫書法,我根本是贏定了嘛,唉唷。有意見嗎?人有自信是壞事嗎?不要再拿受到詛咒後生意反而更好這件事來刺激我了!我已經免疫了!免疫了!聽到沒有!</p>

<p>東方城三大部門的課都上</p><p>過一次後,我也發現我的新才能啦。武術軒的課不上也罷,術法軒,哼,術法沒資質就沒資質,誰稀罕?我只要符咒學得好就行了!</p>

<p>不過使符的能力畢竟還沒有開始教,萬一我就是只會畫符怎麼辦……你說什麼,畫符給月退用就可以了?我才不要淪落這種悲慘的下場!為什麼我一定要退居幕後當默默無名的功臣,然後功勞跟耍帥都是別人的啊!我也想正面跟敵人對決啊!當然如果太危險的話,還是交給別人就好……</p>

<p>我覺得悶著不把話攤開來說清楚的人,真的會生病的。不過以我的口才,要開導珞侍好像難了一點,雖然我知道,半夜去主城門口,多半就可以堵到他的人,可是沒準備好臺詞,堵到人也沒有用啊。</p>

<p>說起來,我還沒問過月退是怎麼死的呢。也沒問過他的身世。他到底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是個貴族大少爺啊?</p>

<p>才認識一天就打探人家的私事,這樣似乎做得不太漂亮,我想還是等我們交情更堅定更穩固再說好了,交情可以從一起上學、互相幫忙打撈身體做起,我相信撈過幾次之後我們就會是彼此無可取代的好朋友了,噢,對了,我還可以教他書法。</p>

<p>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他代替我去跟米重提出對決?……</p>

<p>我只是說說罷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想報復,還是該自己來嘛!啊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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