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流痕 章之四 筆記

<p>『我想趕快學好東方城的文字，這樣上課才可以做筆記。』 ── 月退</p>

<p>『我希望你趕快學好東方城的文字，這樣上課才可以傳紙條。』 ── 范統</p>

<p>從會場回宿舍的路上，硃砂決定去領公家糧食，讓月退跟范統先回去，由於他們走到一半覺得真的沒有吃公家糧食的慾望，想通知硃砂不要領他們的份而打開了符咒通訊器，所以還被使用團訊聊天的音侍跟璧柔閃光攻擊了一下。</p>

<p>『音侍！你痛不痛？我好擔心你啊！』</p>

<p>『啊，小柔，我好想妳，只要想到我們已經三個小時沒見面，我的傷口就隱隱作痛──』</p>

<p>『他的傷口已經好得什麼也不剩了。』</p>

<p>幸好中間還夾雜著綾侍的真話緩和粉紅色的氣氛。</p>

<p>『咦？治好了嗎？』</p>

<p>『嗯，櫻帶回房間裡去治的。』</p>

<p>接下來，璧柔好一陣子沒有說話。</p>

<p>『啊！小柔！妳怎麼不說話了？不要聽那個死老頭的話，就只是療傷而已啊！』</p>

<p>『噢──只是療傷而已──』</p>

<p>綾侍以非常奇妙的語氣覆述了一次。</p>

<p>『死老頭，你閉嘴啦！』</p>

<p>『玩弄人玩弄到自己受傷，小柔，妳就喜歡這麼智障的男人？』</p>

<p>『啊，智障也是音侍魅力的一環嘛。』</p>

<p>『如果他不帥妳一定不會這麼說。』</p>

<p>比起璧柔對音侍迷戀到無視他的缺點，她直接了當地認同音侍很智障，才是讓范統不得不佩服的地方。</p>

<p>的確，根本就只有那張臉吧！就只有那張臉吧！</p>

<p>『唔，這個……』</p>

<p>妳遲疑了！妳在戀人也在聽的情況下遲疑了啊！</p>

<p>『啊！小柔！我一看到妳就覺得一見如故，妳難道不這麼覺得嗎！我們之間是有緣份的！是命運將妳帶到我的面前啊！』</p>

<p>連命運都出來了……分明只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吧？</p>

<p>『是一見鍾情吧，音。你的語文能力可能還要再鍛鍊。』</p>

<p>『哪有！是一見如故！』</p>

<p>綾侍似乎懶得跟他爭吵，范統跟月退也因為聽不下去而關掉了符咒通訊器。</p>

<p>四周清靜下來的感覺真的很美好，人生中或許有很多不可或缺的東西，但是絕對不缺別人的閃光。</p>

<p>算是在有點悠閒的氣氛中，他們度過了開學的第一天。</p>

<p>接下來應該思考的，是如何應付之後的學業，以及即將到來的比武大會，這次可不是去看人家打就好，是得自己上場的。</p>

<p>在思考著未來的事情時，范統似乎完全忘了之前發現過暉侍的筆記的事情。也許是認為事不關己，所以才會忘得一乾二淨，當珞侍來約他們討論這件事情時，他才猛然想起來。</p>

<p>「對喔！我都記得有這件事。」</p>

<p>在他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出這句話時，珞侍也不高興地瞥了他一眼。</p>

<p>「你是說你都忘了嗎？」</p>

<p>你翻譯得已經很習慣了嘛。不過那種責怪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暉侍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對我來說，他可有可無啊。</p>

<p>「反正晚上老地方見，也把月退找來吧。」</p>

<p>「不好。」</p>

<p>珞侍知道他說的是「好」，但還是又瞪了他一次才離開。</p>

<p>所謂的老地方，就是珞侍第一次請他們吃飯的那家餐館。珞侍似乎很喜歡那家餐館的環境跟菜色，跟他們約會常常約在那裡。</p>

<p>事實上，比起到神王殿去，范統也比較喜歡約在那裡。有得吃喝又不必提心吊膽，而且沒有專惹麻煩的音侍湊熱鬧，多好啊。</p>

<p>然而，在他要轉告月退的時候，才想到這是個問題。</p>

<p>「月退，珞侍剛才沒有來找我。」</p>

<p>「嗯……？」</p>

<p>月退不太理解地抬起頭。</p>

<p>該死！珞侍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嘴巴的毛病，為什麼要叫我轉告啊！</p>

<p>「珞侍約我們今早見，去新地方。」</p>

<p>「呃？」</p>

<p>月退越來越一頭霧水了。</p>

<p>「反正你放學不要跟著我走啦！」</p>

<p>在范統再次說出錯誤的話語後，月退顯然受到了一點驚嚇而慌張了起來。</p>

<p>「范統……我做錯了什麼嗎？」</p>

<p>……</p>

<p>不要用那麼恐慌的表情看我，我的良心正在發疼。你沒有做錯什麼，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還無法順暢地看東方城的文字，讓我無法跟你解釋語言毛病這一點有錯吧……</p>

<p>啊！對了！我還沒跟你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暉侍房間的機關的事情啊！人忙起來就什麼都忘了，搞什麼！</p>

<p>「范統？」</p>

<p>月退那看著他的模樣真的很無助，也讓范統很想一頭撞死。</p>

<p>珞侍你給我記住，你害我面臨友情危機了啦！</p>

<p>「總而言之……」</p>

<p>范統還不知道該怎麼總而言之下去，武術軒的偏心老師就開口了。</p>

<p>「那位同學，回你的位子上坐好，要開始上課了。」</p>

<p>早不上課晚不上課，偏偏挑這種時候開始上課──</p>

<p>儘管誤會還沒解釋清楚，但范統還沒皮癢到無視老師的話繼續待在月退的位子旁邊說話，只能乖乖回位子上坐好，打開課本。</p>

<p>「同學們翻開到兩百六十七頁，我們從第三行開始說起……」</p>

<p>當偏心老師開口準備授課時，范統愣了一下。</p>

<p>我有沒有聽錯……不是七十四頁！居然不是七十四頁！</p>

<p>由於東方城一直有新人加入，他們這堂課基本上一直在歡迎新生，偏心老師也就不斷重複從七十四頁開始上課，搞得他們早已對那幾頁的內容滾瓜爛熟、倒背如流，月牙刃希克艾斯斯艾克希刃牙月四弦劍天羅炎炎羅天劍弦四……上這堂課腦袋裡就是這些名詞不斷在盤旋，就算是再爛的記性都不會搞錯東方城女王穿的是千幻華還是愛菲羅爾了，本來他們已經對擺脫這些內容不抱期望，沒想到今天居然突然跳到了兩百六十七頁。</p>

<p>即使偏心老師不喜歡學生在下面聊天，所有的同學還是不由得竊竊私語了起來。</p>

<p>「怎麼會，這次不是七十四頁耶！」</p>

<p>「兩百六十七頁是什麼，快看看有什麼特別的……」</p>

<p>「為什麼忽然改上別的了？老師轉性了？」</p>

<p>范統也是跟著快速翻到兩百六十七頁的一個。順便一提，月退終於去領了新的課本，所以不用跟他一起看了，不過，范統也很懷疑他自己看能看得懂多少。</p>

<p>而在他翻頁的同時，也聽到了另一個角落聊起來的八卦。</p>

<p>「聽說上次別班的課，綾侍大人來旁聽，聽完之後就跟老師說，不要再上這幾頁了，上點別的，老師才改的。」</p>

<p>「真的嗎？綾侍大人真是做了好事，這麼枯燥的內容，果然連綾侍大人也聽不下去啊……」</p>

<p>其實那個時候綾侍是明白的說「這輩子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幾頁的內容，尤其是千幻華不如愛菲羅爾之類的鬼話」，但這只有有上那堂課的學生才知道，這或許也是一種愛國的情操吧。</p>

<p>「同學們安靜，不要講話。」</p>

<p>不管下面的八卦如何越演越烈，偏心老師還是臨危不亂地繼續上課。</p>

<p>「想要好好使用武器，最重要的是了解你的武器，和你的武器一體同心，當你們心靈契合的程度越深，武器用起來就會越順手……」</p>

<p>咦？這跟月退上次說過的話好像喔。所以月退真的是預習課本看到的？但是月退不是還看不太懂字嗎，這真是太神祕了。</p>

<p>「與武器的契合，強調的是同步率，能夠直接心靈溝通只是初步的基礎，再更進一步，是讓自己習慣武器的存在，達成不必說話也能心領神會的境界……」</p>

<p>聽起來實在很不開心。要我習慣噗哈哈哈的存在，倒不如讓我習慣它不存在。事實上它的確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因為總是在睡覺……</p>

<p>「而最終的境界，就是『器化』。器化即是使武器和你的身體融合，猶如你身體的一部分，使你能夠完全發揮武器的效能與強度。不過能做到這個境界的人並不多，而越高級的武器，要修成器化就越難，甚至在器化的過程中還會對主人造成傷害，所以即使這是讓武器成為最終型態的唯一方式，也很少有人願意嘗試……」</p>

<p>這倒是第一次聽說的東西，挺新鮮的。很少人願意，這也可以理解啦，聽起來，要修成器化就很辛苦、很難成功了，如果器化的對象是把爛武器，那似乎不太劃算，而好武器的話，修成正果的機率更低，還會傷害自己，何必呢？</p>

<p>我也絕對不會考慮。開什麼玩笑，讓拖把變成我身體的一部分，那我到底變成什麼了啊！究極清潔工嗎！我才不要跟噗哈哈哈合體！絕不！那畫面能看嗎！</p><p>總之這堂課就在教授培養與武器的感情中度過，課本裡教導的方法，對范統來說都不怎麼實用。</p>

<p>什麼多多擦拭劍鋒，維持刀劍的銳利……換成拖把的角度，是要我多幫它洗毛，好維持它的潔白亮麗？</p>

<p>什麼多多誇獎、多多讚美、向它傾訴自己的信賴與愛意……我呸，這麼噁心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而且噗哈哈哈實在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值得我好好讚賞吧！</p>

<p>至於多多交流，讓它感覺到你內心的真誠……這點，我這輩子只怕是不可能了，除非我們可以直接心靈溝通……可是這樣它就會知道我一直在罵它了，果真前途多難。</p>

<p>好不容易撐到下課，范統這才走向整堂課都在愁雲慘霧的氣氛中的月退，但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誤會。</p>

<p>結果，還是月退看向他，鼓起勇氣開了口。</p>

<p>「范統，如果有什麼事情讓你不高興，請告訴我……我沒有交過朋友，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可能讓你不快，但我卻沒有發現……」</p>

<p>不是啦！就跟你說不是啦！</p>

<p>我也沒交過朋友……不，這不是重點，那個，月退，所以我是你的第一個朋友？你人這麼好怎麼會沒朋友啊？你活著的時候果然是被關在家裡沒有交友圈的大少爺嗎？</p>

<p>「剛才只是我講話有問題造成的誤會，我沒有不高興啦！」</p>

<p>總算，上天聽到了范統的祈求，讓他說了一句正確的話了。</p>

<p>「咦？」</p>

<p>月退還沒反應過來，如果要他再說一次，那可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了。</p>

<p>「珞侍在等我們，慢走吧！」</p>

<p>范統懶得再解釋下去，索性直接抓起月退的手，便直接拉著他出了教室。</p>

<p>＊</p>

<p>約在餐館的門口比起約在學苑門口好多了，尤其是放學時間，學苑門口人來人往的，也太多人注目了，相較之下餐館的門口不醒目得多，也好方便他們保持低調。</p>

<p>「好慢喔。」</p>

<p>珞侍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抱怨了一下，但事實上他們也只是耽擱了幾分鐘而已，這到底是抱怨還是撒嬌呢？</p>

<p>「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p>

<p>月退就是那種會因為一點根本算不上什麼的小事情認真道歉的人，對范統來說，只是幾分鐘，而且又不是故意的，實在不算是他們的錯，可是對月退來說，小錯也是錯，他可以對別人犯的小錯一笑置之，但自己有錯的時候就會嚴肅看待了。</p>

<p>「沒關係啦……我們進去吧。」</p>

<p>這次談話的地點依然是在包廂內。以他們要談的內容來說，確實也是在包廂裡比較妥當，消失的暉侍的事情，不太適合讓外人聽見，至於珞侍為什麼不把他們當外人……大概是因為他們是他少數能交心的對象，而他也需要幾個人幫他分擔煩惱吧？</p>

<p>「暉侍的筆記我看完了。雖然記得不是很詳細，不過從那些片段，還是可以推估出一些事情。」</p>

<p>談起那本筆記，珞侍便面露愁色。他並沒有把筆記帶來，似乎是打算直接跟他們說研究後的結果。</p>

<p>「暉侍他……可能在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很想去可能能找到他下落的地方看看，可是那個地方也不是能隨便進去的……」</p>

<p>「什麼地方啊？」</p>

<p>珞侍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很不乾脆，范統索性單刀直入地問了。</p>

<p>「……沉月祭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