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平時剝削那麼多民脂民膏,有難時當然就是要你們這些大人物出來頂啊。』 ── 范統</p>
<p>『啊,我一個月俸祿也只看心情拿個幾千串錢零用而已啊,這樣有很多嗎?』 ── 音侍</p>
<p>『他的言論純屬個人行為,不代表東方城的立場。』 ── 綾侍</p>
<p>「硃砂!你那邊有沒有看到珞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p>
<p>由於空中的雲彩異變與地震都十分清楚地代表沉月祭壇的陣法已經發揮作用,月退在搜尋無成的情況下,只好決定先回頭跟同伴會合,他先找到的是硃砂,不過原本想問的問題都還沒問完,他就因為眼前不太正常的景象而更改了發問的內容。</p>
<p>「碰上了幾個落月的士兵罷了。」</p>
<p>硃砂微微皺著眉回答,算是解釋了他身上血跡的由來。</p>
<p>附近沒有屍首,這裡應該不是事發的現場,看他坐著的姿態不太自然,月退連忙湊近關心。</p>
<p>「解決了嗎?你受傷了?」</p>
<p>「嗯。腿被對方傷了。可能是派去攻擊東方城人員的隊伍吧,我用質變的能力逃脫的。」</p>
<p>硃砂的身手並不弱,能讓他受傷,甚至必須逃走,顯見那些敵人不是什麼普通階級的士兵,月退聽他這麼說之後頓時臉色凝重。</p>
<p>「你都沒有看到珞侍嗎?」</p>
<p>「沒有。」</p>
<p>硃砂沒跟著問他有沒有找到人,既然月退沒帶著人出現,那多半就是沒有消息了。</p>
<p>「沒辦法,我們先回去吧,我有點擔心范統……你能走嗎?」</p>
<p>硃砂自己做過了止血的包紮,月退也看不出來他的傷口嚴不嚴重,只好口頭上詢問。</p>
<p>「可以,只是可能無法走太快。」</p>
<p>在發現陣法啟動,又聽硃砂說西方城派了人去攻擊東方城人員後,月退就已經焦慮地想快點趕回去了,要配合硃砂的傷勢慢慢走回去,只怕耽擱了時間,把他丟在這裡這種事情,他又做不出來,最後,他只好做了個折衷的決定。</p>
<p>「你腳受傷,我抱你回去吧。」</p>
<p>難得他主動說出這樣的提議,硃砂當然也不會拒絕。</p>
<p>「嗯,當然好啊,這樣也比較快。」</p>
<p>於是月退蹲下身子將他抱起,正要啟程,硃砂卻突然變身成了女性面貌。</p>
<p>「這樣要怎麼抱!快點變回男人!」</p>
<p>月退一下子嚇得差點把她丟下去,但顧忌到硃砂現在受傷,他雖然惶恐,還是不敢鬆手。</p>
<p>「為什麼?不是男人抱女人比較正常嗎?」</p>
<p>硃砂一面說,還一面將手圈上月退的脖子,似乎很享受被抱著的狀態,不過月退當然是吃不消的。</p>
<p>「立刻變回去!不然我真的要把你丟在這裡了!」</p>
<p>他說這句話的語氣不知該說是有魄力還是驚恐,因為不想品嘗被丟下來的滋味,硃砂也只好妥協了。</p>
<p>「好吧好吧……」</p>
<p>看她重新變回男性面貌,手也規矩地收回去後,月退這才不再有意見,抱著他快速地趕回東方城的營地。</p>
<p>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決定我要現在跟著慌亂的人群撤離,還是在這裡等我的朋友回來啊?</p>
<p>范統雖然跟著大家移動了,可是走幾步路就回頭一次,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先走不太道德。</p>
<p>這個時候我真是格外需要卜卦的能力啊──定奪一下走還是不走,吉還是凶,真的很好用呀!為什麼要封印我這麼重要的記憶,綾侍大人──</p>
<p>「維持秩序!動作快一點!不要亂成一團!」</p>
<p>待在現場負責指揮的是違侍,也許平日的威嚴還是有一些震懾的效果,雖然無法穩定人心,但在控制人群行動上還算有效率。</p>
<p>他們的目的地是距離這裡還得走上一段路的結界邊緣。東方城的人已經在那裡設立了傳送符陣,準備將人一批一批地送回去。</p>
<p>由於傳送符陣一次能送回去的人有限,還有啟動後必須等待效果恢復的時間,因此,進入符陣的先後順序是需要決定的,較為重要的人該先送回去保障他們的安全,比較無足輕重的人,即使出了沉月祭壇陣法的範圍,也只能苦苦等待輪到他們的時候。</p>
<p>在最短的時間內算好人數,安排進入符陣的順序,這都是需要費神的,不過違侍還是處理得很迅速,眾人也沒有因為安排順序的不滿而爆發情緒,大致上都順從地聽從命令。</p>
<p>但是,這可能也是明顯的生命危機還沒有出現的關係。</p>
<p>范統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哪個梯次離開,不過他連結界邊緣都還沒走到。現在他的身分是珞侍的隨從,照理說該跟著珞侍行動才對,可是珞侍人不見了,他自然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而混在沒被安排到,等最後才能離開的人群中了。</p>
<p>哇喔,剛才沒有想太多,現在仔細想想,珞侍要是沒找到,我是不是不能走啊?自己逃回去,丟下「主人」,之後也會被追究責任吧?</p>
<p>珞侍你到底上哪去啦?看到這種異相,也該曉得要回來了呀!現在不是鬧彆扭的時候,快點自己出現啊!</p>
<p>范統想著想著,又焦躁地拿出了符咒通訊器,而這次的通訊要求依然沒有絲毫回應。</p>
<p>真是的,不會是出事了吧?</p>
<p>就他對珞侍的印象,珞侍應該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他才常常勉強自己,很少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行動,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p>
<p>這樣的他應該不會故意讓人找不到自己的。范統在進行了深入一點的思考後,頓時有點擔心。</p>
<p>在他正因為這樣的思考而出神時,後方的人群忽然傳來驚叫聲,這使得所有聽見的人的神經立即繃緊。</p>
<p>懷抱著不安回頭看了情況後,范統馬上在心裡咒罵了起來。</p>
<p>該死的落月!居然派兵來襲擊!而且每次都挑月退不在我身邊的時候──</p>
<p>事實上敵人本來就沒有挑個對他來說比較好的時機攻擊的義務,所以他這話與其說是罵對方,還不如說是詛咒自己的倒楣。</p>
<p>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後面那些人應該是擋不住的,瞧他們被落月的士兵兩三下就解決掉一個,一路屠過去的速度,指望他們阻下敵人,根本是作夢。</p>
<p>也對啦,人家派過來突襲的想必是精銳,我們落在後面的又是順序比較不重要的,哪可能是對手啊?</p>
<p>可是如今這種局面……難不成我又只能跟噗哈哈哈求救嗎?上次它都叫我自殺了,這次我們之間的情況這麼惡劣,它搞不好直接把毛捲上來動手扼死我啊!</p>
<p>就這麼遠遠看過去,范統依稀可以看見西方城士兵武器上的光。看來他們做事相當狠絕,居然使用了噬魂武器,絲毫不留情面,可說是徹底撕破臉的態度。</p>
<p>其實在會議上就表示得差不多了,西方城的皇帝可以當眾說出想要東方城女王的頭這種話,即是完全敵對的展現吧?統治者的態度,自然就代表了他們國家的立場。</p>
<p>現在其實也沒有時間讓范統想太多,在猶豫了幾秒要不要向噗哈哈哈求救後,他斷然放棄了這個選項,拿起了符咒通訊器。</p>
<p>當他要找的對象接通了通訊,他立刻朝著符咒通訊器大喊。</p>
<p>「月退!救命啊!」</p>
<p>范統正高興這句話沒有被顛倒,隨即聽到月退遲疑了一下後有點猶豫的聲音。</p>
<p>『這句話……應該不是反話吧?』</p>
<p>「當然是!我沒事叫你來救我做什麼啊!」</p>
<p>噢不!不要顛倒得這麼完美!簡直解釋成這只是個玩笑也說得通,這太過分啦!</p>
<p>『我們快到了……』</p>
<p>從符咒通訊器傳來的聲音聽來,月退應該在奔跑,儘管聽到他這麼說,范統還是不太放心。</p>
<p>「慢一點啊!升日的士兵遠在天邊啦!再不來搞不好我就只剩下一堆黑骨了!」</p>
<p>喊出這句話後,范統覺得就算是自己,有的時候也會產生放棄了解這些話的衝動。快慢顛倒、名詞錯誤,還有那個遠在天邊也就算了,黑骨是……怎樣啊?總覺得比黑臉黑店黑心肝還要糟糕?</p>
<p>至於到底要用化學技術還是烹調手藝或是藝術的惡趣味才能造就出一堆黑骨,范統就暫時不想去研究了。</p>
<p>『我知道了,現在抱著硃砂不方便說話,你等我,我很快就到。』</p>
<p>月退說完就切斷了通訊,帶給范統一陣錯愕。</p>
<p>抱著硃砂?</p>
<p>抱著硃砂──?</p>
<p>這句話也太有想像空間了吧!為什麼忽然跟硃砂進展這麼快速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朋友的性命危在旦夕,你們怎麼還有空邊趕路邊卿卿我我濃情蜜意眉來眼去甚至用抱著對方的</p><p>姿勢行進啊!你們這樣對嗎!月退你要開竅也別選在這種時候好不好──</p>
<p>月退的一句話在被他擅自加上很多妄想之後,整個變得很糟糕的東西,當事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p>
<p>在這種戰亂之中,我也很希望有個美女可以互相依偎啊……不,任何時候我都希望有個美女可以彼此取暖!這個卑微的心願到底何時才有達成的一天啊……就算沒有美女我也不會屈就於人妖的!朋友的戀愛價值觀是朋友的事情,我才不會因此有絲毫動搖呢!</p>
<p>范統一面胡思亂想,一面也努力往前移動,拉開跟敵人的距離,雖然這點微小的努力不見得有什麼作用,但至少可以自我安慰比留在原地安全一點。</p>
<p>逃命的人群是不太會顧忌到別人的,要在這樣的人群中移動,第一要務其實是不要跌倒。只要跌倒就難保命了,被一堆人賤踏過去的感覺范統還沒體會過,這輩子也不想體驗,他覺得被魔獸賤踏而死一次就夠了,換成人踩過去也不會比較舒服的。</p>
<p>天啊!真的有人在自殺!噗哈哈哈提供的這種爛辦法居然真的有人用!實在是情況太險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嗎?有這樣的勇氣的人才能活下來?可、可是……</p>
<p>回頭關注情況的范統因為看見好幾個人自知逃不掉就主動抹脖子而驚恐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目睹自殺的場面,多少有點衝擊。</p>
<p>只等待救援同時逃命,似乎也太消極,范統伸手入懷掐緊了幾張備用的符咒,心想著萬不得已的時候,即使唸不出正確的符咒名稱也得試一試。</p>
<p>音侍大人!綾侍大人!這種時候您們在哪裡啊──怎麼都不見人影!難道跟女王一起先回去了嗎?不是這樣的吧!如果大人物都先去避難了,那為什麼違侍大人還在啊?他是苦命勞工嗎?</p>
<p>而場上的狀況,這時也出現了一點變化,東方城的人開始回頭組織抵禦了,是在違侍的指揮下反擊的。</p>
<p>這麼做的確有必要,如果讓西方城的人一路殺人前進,到了符陣那邊包圍或者摧毀的話,大家想回去就只能各憑本事逃了。</p>
<p>「面對敵人的時候怎麼可以逃跑!銀線一紋又怎麼樣!你們如此消極的應對和低迷的士氣,多麼丟東方城的臉!自殺回去的一律判刑,現在立即回擊!」</p>
<p>違侍的吼聲聽起來十分憤怒,看樣子他寧可要大家光榮殉國,也不要一堆膽小懦弱逃走的人民,這下子把大家自殺回去的選擇也堵住了,想要活命,自然只有抵抗。</p>
<p>范統印象中,西方城的階級制度,銅線有五個階級,銀線也是五個階級,只有金線是三個階級。這麼說來銀線一紋應該算中間下面一點,也大概就是藍色流蘇跟紅色流蘇左右的水準,的確沒有到打不過的地步,可能是比起拿性命相搏,直接背負一百串錢的債務容易得多,才會有人這麼選擇。</p>
<p>新生居民因為身上的印記的關係,東方城似乎可以調閱每個人死亡的原因來看,也就是說,先自殺的跑不掉,現在自殺的也別以為人多就能不被發現,這讓范統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沒有自殺,但事實上他也只是沒有殺掉自己的勇氣而已。</p>
<p>不過現在這樣的情形也有一點尷尬。</p>
<p>由於方針從逃跑改成反擊了,前方的人也在違侍的命令下回頭,基於跟著人群跑這個原則,范統就算不想回頭也得順向回頭,這就等於越來越靠近戰鬥地帶了,而他的戰鬥能力又幾乎等於零……</p>
<p>這下子完蛋定了?衝過去當砲灰嗎?而且又不能自殺,我、我究竟該怎麼辦?</p>
<p>嗚哇啊啊,被人群趕著去赴死的感覺很差啊!好像硬逼著我上斷頭台一樣!近身戰鬥的話我難道要拿這根拖、拂塵擋嗎!然後敵人搞不好會笑出來或者發愣,就會露出破綻,我再用噗哈哈哈的毛掃死他?可是我到現在都還沒研究出這軟軟的白毛要怎麼攻擊人啊!搔癢還差不多吧!</p>
<p>幸好,范統的煩惱沒有持續很久,當他終於被推入混戰之中,手足無措地開始臉色發白時,首先靠近他的那個敵人,忽然給一把不知道哪裡投過來的刀釘在地上,對方慘叫的期間他急忙退開,同時剛才援護他的朋友也出現了。</p>
<p>「范統!沒事吧?」</p>
<p>月退躍至他身邊時,手上果真是抱著硃砂的,現在找到人,不需要再趕路了,他便將硃砂放了下來。</p>
<p>「月退,女的也就算了,硃砂現在是男的你也抱,你撞邪了嗎!」</p>
<p>如果可以的話,范統也希望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講對話次數能用在比較關鍵的時候,而不是用在這種玩笑話上。</p>
<p>「才、才不是!硃砂腿受傷了,我才抱著他趕路啊!」</p>
<p>月退聽了他的話之後臉上一熱,一旁想出手襲擊的敵人也不幸被他一掌巴飛。</p>
<p>「我要變成女體給他抱,他還不要呢。」</p>
<p>硃砂在旁邊涼涼地補了一句,顯然對之前的事情有點介意。</p>
<p>什麼!人家要變成女人給你抱,這種特別服務居然拒絕!什麼態度!身為一個男人我真是感到義憤填膺,你怎麼可以如此暴殄天物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成語有沒有用錯我不管啦!反正我就是想罵啊!</p>
<p>「你是在看破什麼,有這種壞事,答應才是錯的啊!」</p>
<p>我是說你想不開什麼,有這種好事當然應該答應……硃砂別瞪我啦!我這次是站在你那邊的耶!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相信我的嘴巴被詛咒了啊?</p>
<p>「嗯,我知道答應是錯的,本來就不該隨便佔人便宜,所以我才拒絕的嘛。」</p>
<p>月退從緊張的狀態稍微放鬆了下來,對待干擾他們說話的敵人時,手段也溫和了些,這次只將對方敲昏而已。</p>
<p>不過將敵人敲昏在這種大家跑來跑去的戰鬥地帶放置,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p>
<p>「你不要就這樣順著回答了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說錯話的!」</p>
<p>因為月退跟硃砂在,范統覺得自己應該很安全了,便很安心鬆懈地說起話來。</p>
<p>「啊……現在該怎麼做呢?是不是發了撤離的命令?不過這裡又打起來了……」</p>
<p>月退乾脆無視他那句話,逃避話題的意思非常明顯,讓他有點無話可說。</p>
<p>「珞侍呢?」</p>
<p>剛才那個話題如果不想談,那這個問題總是得回答的。</p>
<p>「我們都沒找到他。」</p>
<p>月退神色一黯,似乎也頗為擔憂。</p>
<p>「雖然也想再找下去,但聽硃砂說遇上了落月的士兵,我擔心你有危險,只好先趕回來了。」</p>
<p>喔喔,月退,你對我真是有情有義,我好感動啊,但……珞侍到底哪裡去了?沒找到他到底該怎麼辦啊?</p>
<p>說起來,明明是混戰中,我們卻能這樣從容自在地進行談話,會不會有點顯眼……還是欠揍?雖說有月退在這裡,聊天聊得再爽應該也安全無虞,不過被人注意到月退強得有點變態的實力的話,好像也不太好?</p>
<p>然後月退現在沒有蒙面。只盼大家都為了生存而掙紮,沒有人會發現他跟少帝長得很像了……</p>
<p>「要是沒找到人,我們能回去嗎?」</p>
<p>硃砂插了一句話,畢竟他們是珞侍帶來的。雖說只是隨從,不是護衛,人丟了大概也不必負太多責任,然而這種說法好像置身事外暗自慶幸一樣,感覺不是很好。</p>
<p>「我們再詢問綾侍大人或音侍大人的意思吧。」</p>
<p>月退也只能這麼回答了。范統則對他名字說出來的順序在心裡有感而發。</p>
<p>先提綾侍大人才提音侍大人,果然是因為綾侍大人比音侍大人可靠得多嗎……?</p>
<p>「那麼,現在要做什麼?」</p>
<p>「違侍大人命令我們退敵,所以大家都很要命地逃走,落月的部隊沒離開之前,我們可能無法繼續撤離行動了。」</p>
<p>范統這段話只錯了一點點,因此不必花費太多腦力翻譯,他們現在已經陷入交戰地帶,而且越來越接近中心了,這樣的狀況似乎有點不妙。</p>
<p>「先退到外圍如何?有辦法突圍而出嗎?」</p>
<p>硃砂就算腿受傷,還是可以活動作戰的,只是要帶上范統這個累贅行動,還是得靠月退才行。</p>
<p>「給我一把劍,我就能突圍而出。」</p>
<p>月退說得有點無奈,他本來身上攜帶的壞掉的刀,剛才為了救范統已經投擲出去了,現在當然是找不回來的。</p>
<p>「為什麼一定要盾牌?」</p>
<p>我是說為什麼一定要劍。還有,月退,我覺得說這種台詞可以再更閃亮一點啊,像是「給我一把劍,我給你全世界」這種感覺就</p><p>不錯,你不覺得嗎?你的語氣跟神態也太平淡了些,無法帶給同伴激昂的情緒啊。</p>
<p>「唔……只是因為,我比較習慣、擅長用劍,控制起來比較精準,空手不太保險,守備範圍也小了些,不太容易顧到你們。」</p>
<p>月退解釋之後,硃砂挑了挑眉。</p>
<p>「要一把劍還不簡單?搶他們的啊。」</p>
<p>說著,他指向人群中的落月士兵,他們的標準配備都是劍。</p>
<p>「但那是噬魂武器……」</p>
<p>月退苦笑了一下,似乎不太想用那種將人徹底毀滅的武器。</p>
<p>「對落月的朋友,還客氣什麼?他們都用噬魂武器砍我們砍得很痛苦,我們也拿噬魂武器砍他們,讓他們體會一下我們的舒服,這樣才公平吧!」</p>
<p>喔嗚,又變成奇怪的話了啦,講得好像什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虐待遊戲似的,自從有了這個詛咒,我真的就不用做人了……</p>
<p>「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p>
<p>硃砂看他的眼神又鄙視到極點了,他們之間的誤會不曉得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p>
<p>「我覺得噬魂武器還是太危險了點,要是誤傷別人就不好了。」</p>
<p>月退這麼解釋過後,范統頓時覺得寒毛都豎了起來,連忙點頭贊同他的意見。</p>
<p>開什麼玩笑,誤傷!誤傷這個詞實在是太可怕了啊!這種倒楣的事情如果發生了,鐵定都集中在我身上,被噬魂武器誤傷還得了!而且還是被自己朋友砍的,這也太悲慘了吧!</p>
<p>月退和硃砂瞧他臉上精彩的變化,也猜不出來他心裡在想什麼,總之,在還沒決定如何應對之前,他們也只能先跟大家僵持在這裡,防禦四周的敵人與攻擊。</p>
<p>「落月派過來的人雖然階級偏高,但也不到無敵的強度,他們人數比較少,終究還是吃虧,難道這些被派過來的人都不打算回去了嗎?」</p>
<p>硃砂觀察了一下現場的態勢,發出了這樣的疑問。的確,東方城有人數優勢,組織一下再加上一些流蘇等級較高的人,應該可以將這隊人消滅,雖然一片混亂中也看不出西方城派來的人到底有多少,但人數遠少於東方城的人,是可以確定的。</p>
<p>就算現在看起來,西方城的士兵依然銳不可當,但就算在情況不妙後他們想撤退,那時人都已經混雜進東方城的人群裡了,要脫身恐怕也有難度。</p>
<p>「的確,派一隊精銳來犧牲,不太合理……啊。」</p>
<p>月退疑惑地進行思考時,也因為瞥見了某個顯眼的身影而吃了一驚,他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恍然大悟。</p>
<p>咦咦──那不是那個……名字是不要還是什麼的魔法劍衛嗎?果然這種行動還是要有帶隊的指揮官啊,剛才我們怎麼都沒發現他的存在?</p>
<p>范統在看見伊耶後,整個充滿了驚奇,所謂的驚奇,主要是針對過了這麼久才發現伊耶也在人群中這件事。</p>
<p>是因為他幾乎沒有出手,所以才沒被注意嗎?在這種狀況中,大家好像都會比較注意刀劍跟眼前的敵人,像我們現在這樣可以悠閒環顧周圍的機會好像不多?不然大家早在發現有個金線三紋混在裡面的時候就尖叫著逃走,完全失去戰鬥意志了吧?</p>
<p>但我覺得他不管是服色還是身上那三條金線都很顯眼啊?只要不小心瞥見一眼,就很難不注意到吧?人的眼睛總是會因為一些與四周相異的東西而敏感地投以注目,他就算沒怎麼動作,也該成為場上的焦點才是呀……?</p>
<p>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太矮了!總是被前面的人遮住的話,當然不醒目嘛!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p>
<p>「你一個人在那裡笑得那麼猥瑣是在想什麼?」</p>
<p>范統正在高興自己切中了要點,就忽然被硃砂的冷言冷語潑了一桶冷水。</p>
<p>「你至少也說竊笑吧!猥瑣也太好聽了一點!」</p>
<p>「你覺得猥瑣很好聽?然後還希望再更難聽一點?這種思考有點變態。」</p>
<p>被一個變態罵變態,范統覺得自己有點遭到心靈的打擊。</p>
<p>一個男的變成女人然後死死糾纏一個美少年,我認識的人裡面明明沒有人比你更變態,你居然好意思說別人嗎……</p>
<p>「月退,你也說句話嘛!」</p>
<p>范統知道,在人家忙著保護他們的時候還要求人家評評理,實在有點超過,但他還是想找個人幫忙反駁一下硃砂的話,不然真的很不甘心。</p>
<p>「鬼牌劍衛在這裡的話,情勢恐怕就不利了。」</p>
<p>可惜月退看起來沒跟上話題,根本是雞同鴨講。</p>
<p>雖然沒得到言語上的援助,但月退這句話也讓范統擔憂了起來。</p>
<p>對喔。這樣說來,他們有一個金線三紋,我們有什麼啊?</p>
<p>我們……現場能看的,好像只有違侍大人?可是實力也相差太多了吧?</p>
<p>硬要說的話還有個月退,可是這種場合應該不是讓一個白色流蘇的新生居民出手的時候啊……</p>
<p>*</p>
<p>對於被分配來領隊突襲這件事,伊耶其實稱不上高興。</p>
<p>他雖然好戰,對西方城和東方城之間為了儀式營造出來的假性和平嗤之以鼻,不過率隊屠戮弱小這種事情,他實在一點興趣也沒有。這些藍藍綠綠的流蘇看在他眼裡沒有任何價值,連一戰的資格都沒有,頂多是隨手掃過讓他們回去重生、練練再來,根本激不起他揮劍的意願。</p>
<p>伊耶遵從命令帶兵過來這裡後,幾乎只跟著士兵前進,頂多是享受這種瀰漫著戰意的氣氛,因為刀劍交撞的聲音而露出一抹冷笑,相較於先前那樣明明不睦卻又不能開打的狀態,還是這樣子爽快得多。</p>
<p>事實上,即使他覺得這個任務很無聊,也仍順從地接受了,主因是比起護衛恩格萊爾回西方城,的確來執行這個任務比較舒服。</p>
<p>而且身邊還沒有那個會一直碎碎唸的雅梅碟,他想怎麼做都不會有人干涉,可說是自在得多。</p>
<p>要是他知道護衛隊那邊遭遇了東方城女王親自追擊這麼刺激的事,也許會懊惱自己沒碰上,不過此時的他是不曉得的,他只隨興掃視著人群,儘管知道裡面不會有什麼讓自己感興趣的對象。</p>
<p>「嘖,東方城的強者都上哪去了?難道先逃去了安全的地方?」</p>
<p>伊耶帶點不悅地抱怨著,明明被空氣裡的血腥味勾起了戰鬥的慾望,這樣沉悶的感覺讓人非常不痛快。</p>
<p>不過,本來是單方面追逐的攻擊行動,在一開始的混亂狀況過去後,也出現了一些改變。</p>
<p>原先只一路驚恐逃命的東方城群眾,竟然開始回頭反抗了,儘管眼前這批落在後頭的傢伙實力不強,在豁出去的情況下,倒也能讓他帶領的士兵吃虧甚至喪命,讓他皺起了眉頭。</p>
<p>固然欺負弱小很無趣,但他也沒有打算落得狼狽而撤。敵人的改變是因為什麼,他覺得有必要找出來。</p>
<p>亂哄哄的戰場上,不管是聲音還是人影,想確切地捕捉到什麼都不太容易。然而,他還是很快地找出來了──深紫色的流蘇,這是場上能見到最高的階級了,他握著劍的手不由得緊了些。</p>
<p>他認人通常不是靠臉,而是那個人的實力。強度是他注意一個人的先決條件,稍微在腦中過濾了人選後,他很快判定了對方的身分。</p>
<p>「是東方城的違侍吧……似乎有殺掉的價值?」</p>
<p>依照目前的態勢,兩國之間就算立即爆發戰爭,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那麼為了己方的勝利,殺掉敵國的重要人物,應該也是可以採取的手段。</p>
<p>製造敵國的混亂,有助己方居於優勢,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伊耶當然懂得。</p>
<p>做出決定後,伊耶立即就有了行動。排開眾人直接到達違侍面前,對他來說並非難事,西方城的士兵自然是沒有人敢擋在他身前的,而東方城的士兵,他只要一揚手,劍尖劃過,當即成為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根本不構成障礙。</p>
<p>那樣明顯針對自己而來的敵意,違侍很快就察覺到了,當他們的視線對上時,伊耶囂張地舉起了他的劍,直指向違侍。</p>
<p>「你出現在這裡是你的不幸,就乖乖成為我的戰功吧。」</p>
<p>西方城的話語違侍是聽不懂的,伊耶也不在意這一點,他並不在乎對方懂不懂他的意思。</p>
<p>他會給對方準備的機會,因為根本沒有必要偷襲。</p>
<p>違侍雖然不知道他說什麼,但也看得出他逼戰的意思,對方的身分他很清楚,那金線三紋也顯眼得想不看到都難。</p>
<p>這是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鬥,而落敗的下場便是死。</p>
<p>儘管</p><p>如此,他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金屬製成的摺扇持在手中的感覺很冰冷,但他就算知道迎戰的結果絕對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他的自尊也不容許他怯戰逃亡。</p>
<p>在看見對手的表示與那堅毅的眼神後,伊耶原本隨便的心態,倒是稍微起了點變化。</p>
<p>「有幾分骨氣,只可惜這不會改變什麼。」</p>
<p>◎ 范統的事後補述</p>
<p>上天還是眷顧我的,沒有讓我屍橫郊外,真的讓月退他們趕上了,實在令人感動。</p>
<p>只要有月退在,就算身處敵陣中,我也有信心可以靠他全身而退!</p>
<p>這倒不是我沒志氣,只是我習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老實說,身無長物,到底能有什麼志氣啊?沒有喪失勇氣,還站得起來就不錯了,大家都是真刀真槍的啊,那感覺多恐怖呀。</p>
<p>坦白說在分析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挺超然置身事外的。要是身邊沒有這麼厲害的朋友,我鐵定無法這麼悠閒思考矮子出現在這裡會造成的問題。</p>
<p>不過……違侍大人您真的不要命啦!雖說下令叫大家不准逃跑自殺要迎擊的也是您,照理說應該以身作則無畏地面對敵人……可是您沒看到他身上的金線三紋嗎!矮子雖小,五臟俱全……不是,我是說他實力不簡單啊!</p>
<p>您要在這裡身先士卒、以身殉國了嗎?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雖然我一向不怎麼喜歡您,也對您的勇氣有點敬佩了,不過這根本是沒有意義的犧牲吧?人何必為了爭一口氣鬧到這種地步呢?</p>
<p>而且,從這樣的事態也可以發現您果然很不得民心。都沒有激情群眾衝出來說一些像是「違侍大人!這裡我們擋著,您先走!」之類的話。完全沒有人想為您冒死喔……</p>
<p>但這種被人保護的角色,感覺還是珞侍比較適合。可是他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現在還不出現,大家都很擔心他啊。</p>
<p>總之,我要在這裡看違侍大人被斬殺了嗎?</p>
<p>那個,月退,你要不要考慮救他一下?不過你的臉跟你這與流蘇顏色不符的實力又有點敏感……這事情還真難辦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