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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晦影 章之三 在別人家就當作是自己家吧,沒關係

作者:水泉 字数:21560 更新:2024-02-21 20:17:29

<p>『沒關係嗎……?』 ── 雅梅碟</p>

<p>『沒關係。』 ── 硃砂</p>

<p>『假的沒關係?』 ── 范統</p>

<p>『沒關係啦,當然沒關係。』 ── 艾拉桑</p>

<p>『有關係!』 ── 伊耶</p>

<p>范統在從呈現呆滯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後,便緊張地看向了噗哈哈哈。</p>

<p>『噗哈哈哈!快變回去!不要讓他們看到你啦!』</p>

<p>對於他的慌張,噗哈哈哈顯得有點不以為然。</p>

<p>「他們真的沒注意到嗎?搞不好他們已經看到了,突然消失才奇怪吧?」</p>

<p>他這麼一反駁,范統也不敢肯定了起來。</p>

<p>唔……到底有沒有看到?這……</p>

<p>而另一邊,璧柔跟硃砂也討論起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p>

<p>「鬼牌劍衛的父親?璧柔,妳有消息嗎?」</p>

<p>「噢,這個我沒有特別調查耶,我現在只記得……他們家應該是皇室的遠親分支吧?只是不知道父親還是母親那邊的血統就是了。」</p>

<p>他們倒也沒有很想得到這個人的情報,不過范統聽了有點在意。</p>

<p>皇室的遠親分支?不太對啊?矮子可沒有長暉侍月退那爾西他們那牌的臉啊?同父母生的是一模一樣,有點血緣的就算沒到月退七八分像的程度,至少也該有三四分像吧,這不是幻世的規矩嗎?矮子連金髮都沒有……難道是偷生的?</p>

<p>他們父子進行完這幾句一點也不溫馨的對話後,男子才像忽然想到什麼一樣,轉向了月退。</p>

<p>「你們是伊耶的朋友嗎?」</p>

<p>他首先講出的這句話,讓范統不知道該作何感想。</p>

<p>您是哪裡覺得我們跟矮子像是朋友關係的?這樣打打殺殺難道是矮子特有的交朋友方式?</p>

<p>月退被問了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還坐在地上沒能站起的伊耶就厲聲抗議了。</p>

<p>「死老頭子你不要自己亂假設!才不是!他們是我的客人!」</p>

<p>哦?原來我們還算是客人啊,至少這還算是個友善的定位……</p>

<p>「什麼?你不是總是喜歡帶朋友回來打架嗎?現在連不熟的客人來拜訪,你也對人家出手?」</p>

<p>男子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接著不等伊耶說話,就面帶歉意地跟月退說了下去。</p>

<p>「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伊耶總是這麼亂來,我是艾拉桑,他的父親,不知道你怎麼稱呼?」</p>

<p>月退看了看他,再看看坐在地上、似乎已經放棄跟艾拉桑溝通的伊耶,想了想,收掉了擬態天羅炎,然後悶悶地開口。</p>

<p>「恩格萊爾。」</p>

<p>艾拉桑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p>

<p>噢,這個反應有點微妙呢。范統正這麼想著,艾拉桑就重新問了一次。</p>

<p>「抱歉,我好像沒有聽清楚,可以再說一次嗎……」</p>

<p>「我的名字是恩格萊爾,艾拉桑先生。」</p>

<p>這次,艾拉桑的笑容凍結得很完全,等到他轉頭朝向伊耶時,凍結的表情便徹底崩碎。</p>

<p>「伊耶耶耶耶耶耶──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啊──!」</p>

<p>伊耶一副懶得跟他多說什麼的模樣,以手背擦抹唇邊的血漬後,便冷淡地開了口。</p>

<p>「不就是西方城少帝嗎?死老頭你會不清楚?」</p>

<p>「我是說他們是誰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嗎?真的是嗎!這裡的人都是些什麼人,你快交代清楚──」</p>

<p>瞧他震驚與無法接受的情緒交錯,快要抓狂的樣子,伊耶很乾脆地抬起手,依序指向月退、璧柔、范統、硃砂,最後手指停格在噗哈哈哈身上。</p>

<p>「恩格萊爾、跟他一起來的鑽石劍衛、路人、他男友……誰?哪來的?剛才有五個人嗎?咦?」</p>

<p>雖然伊耶認人的能力非常差勁,但人數至少還是有一點印象的,忽然多出一個人來,讓他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記性,不過他才說完這些,艾拉桑就爆出了尖叫。</p>

<p>「他男友?誰的男友?是路人的男友還是恩格萊爾的男友啊!這很重要!快告訴我──!」</p>

<p>喂!等一下!你們不要把我默認為路人好不好!我知道我很空氣,可是你們這樣子不覺得太失禮了嗎!然後這位爸爸你在意的點也太奇怪了吧!首先應該震驚的就算不是皇帝出現在自己家,至少也該跟你兒子一樣對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客人感到疑惑啊!去在意人家男友做什麼,哪裡重要了啊!</p>

<p>「你不會自己問他嗎!我怎麼會知道!」</p>

<p>伊耶也有點惱羞成怒了,怒火攻心的情況下差點又嗆出一口血來。</p>

<p>「都不是啦……」</p>

<p>月退有點灰暗地自言自語回答了這個問題,可是這對父子顯然沒有聽進去。</p>

<p>「伊耶,你為什麼不肯好好回答爸爸的問題?我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p>

<p>艾拉桑一反剛才的激動,改以憂心的神情盯著伊耶。</p>

<p>「你──咳!咳……」</p>

<p>伊耶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咳了血。</p>

<p>「那邊那個媽媽,你不覺得應該先漠視一下你女兒的傷勢嗎?我覺得他好像快不行了。」</p>

<p>范統看不下去說了話,而他的話成功將伊耶的殺意吸引到了自己身上。</p>

<p>冤枉啊,這是反話作祟,我是為你好耶,矮子。</p>

<p>「嗯?應該沒事吧?想當初我從懸崖掉下山谷,摔斷了十幾根骨頭,還不是談笑風生生龍活虎,伊耶他應該不至於這樣就不行了啦。」</p>

<p>艾拉桑的腦子不知道是什麼建構成的,居然聽得懂范統的反話,沒有提出任何質疑。</p>

<p>「那是你摔下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轉圈的,雙手拳頭著地,斷的那十幾根都是手指骨好嗎!」</p>

<p>伊耶憤慨地揭了他老爸的底,艾拉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p>

<p>這……到底是怎麼摔的啊?有如跳水選手般的高難度動作嗎?這意義是?</p>

<p>「所以……伊耶,你的傷到底重不重啊?我看你精神也還挺好的,難道你是在勉強自己?給爸爸看看,揉一揉就不疼了……」</p>

<p>「滾!」</p>

<p>「害羞些什麼嘛,爸爸又不是外人……」</p>

<p>「你給我閃邊涼快!死老頭子!」</p>

<p>「伊耶,你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喊我會讓我傷心呢,我理想中像天使一樣可愛的兒子到底到哪裡去了,我明明該教的都有教你,為什麼會個性偏差……」</p>

<p>「想找天使不會上天堂嗎?叫你滾!」</p>

<p>「你明明也很想爸爸吧,放心說出來,我都知道。」</p>

<p>「你知道個鬼啊!」</p>

<p>他們旁若無人地吵到這裡,突然旁邊「咚」的一聲,眾人都順著看過去,才發現月退昏倒了。</p>

<p>月、月退!怎麼回事?啊,難道是擬態……</p>

<p>「恩──陛下!陛下你不要死啊!伊耶你怎麼搞的,明知道他是誰還跟他打架,你到底是為什麼去當鬼牌劍衛的啊?」</p>

<p>靠得最近的艾拉桑一面驚慌地抱起月退,一面以帶著指責的眼神望向伊耶,伊耶似乎又被激起了怒火。</p>

<p>「不都是因為你嗎!」</p>

<p>「什麼?因為我?我怎麼沒聽說過?等一下,那你為什麼要辭職?我還是沒搞清楚這點啊……」</p>

<p>「為了我自己!」</p>

<p>伊耶吼完這句話,猛然起身,然後無視身上需要立即治療的傷勢,看也不看他們,就逕自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p>

<p>走、走掉了,還在滴血耶,真的沒有關係嗎?那個傷……矮子自己可以治?我覺得這樣好像有點不歡而散耶,他甚至連噗哈哈哈是哪來的都沒追究了,那個……</p>

<p>「伊耶!」</p>

<p>艾拉桑看他走掉,頓時也急了,連忙三步併作兩步,抱著月退跑到范統等人面前。</p>

<p>「你們……是陛下的人吧,可以麻煩你們照顧他嗎?我待會為你們安排房間,有什麼需要告訴僕人就行了,連杯茶都沒泡,招待不周請見諒,之後我再過去拜訪,你們可不要離開啊!」</p>

<p>他將月退交給范統後,就快步追著伊耶去了,總算落得清靜的他們,對這樣的發展實在很難反應過來。</p>

<p>「月退的狀況怎麼樣?」</p>

<p>硃砂自然是關心月退的,他湊過來了解情況,問問題的對象則是璧柔。</p>

<p>「呃……戰鬥中沒有受什麼重傷,所以真正造成傷害的,只怕是勉強動用還未痊癒的右手,又使用了對自身消耗大、傷害也很大的擬態能力吧?調息緩不過來,舊的內傷加上新的內傷,我看得等恩格萊爾醒來再問他狀況了。」</p>

<p>噢,妳雖然跟月退連心靈相通都沒有,但倒是還講得挺頭頭是道的嘛,那……我們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做?</p>

<p>「范統,我累了,該睡覺了,好無聊喔,呼哈──」</p>

<p>噗哈哈哈判定已經沒什麼熱鬧可看,立即就打了個呵欠變回拂塵,自動掛回范統的腰</p><p>間了。</p>

<p>你……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先前你窮追猛打找我要什麼問題的答案,難道是要假的嗎!</p>

<p>雖然范統很想解決這件事情,但他還是想等安定下來再說,他們可以先幫月退治療一下皮膚上的外傷,然後幫他換套新衣服,而這些事在別人家裡做終究是不太方便。</p>

<p>「我們要不要先回去,讓月退調養身體,也等高個子養壞傷再過來拜訪啊?又不是有地方可以去,就這麼住下來也很正常吧?」</p>

<p>來,讓我翻譯一下。「我們要不要先回去,讓月退調養身體,也等矮子養好傷再過來拜訪啊?又不是沒地方可以去,就這麼住下來也很奇怪吧?」……所以說,我真不喜歡開口講話,你們有聽懂我說的話嗎?</p>

<p>「嗯……總而言之就是先回我家對吧?」</p>

<p>璧柔完全沒有跟那串反話搏鬥的意思,直接撿了自己聽得懂的部分聽。</p>

<p>「確實回去比較方便,雖然正事還沒辦完,但月退都昏過去了,現在也不適合討論那些。」</p>

<p>硃砂難得地贊同了范統的意思,總之,他們三人達成了先回家的共識,便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大門了。</p>

<p>只是,回家之路在大門遭遇了阻礙。</p>

<p>「請、請您們留下來好嗎?老爺交代過務必將您們留下,我們可以立即帶您們去休息的地方,需要什麼我們都會準備的!」</p>

<p>一名神色帶著恐慌的女僕攔在大門前,像是深恐他們跑掉一樣,以戰戰兢兢的語氣說出了這樣的話。</p>

<p>「我們只是想先回去,日後再來拜訪……」</p>

<p>璧柔試圖跟她理性溝通,但女僕馬上重重搖頭,眼淚都快湧出來了。</p>

<p>「求求您們不要離開!老爺交代過要留住您們,待會要是發現您們走了,老爺恐怕會承受不住打擊而抓狂啊!」</p>

<p>打擊?這有什麼好打擊的?然後抓狂……像剛才那樣子嗎?那也還好吧?有什麼恐怖的嗎?頂多是煩了點,我看他不像個殘暴的主人,應該也不會哭哭鬧鬧就去上吊,所以,他抓狂這件事有很嚴重嗎?</p>

<p>「抓狂會怎麼樣?」</p>

<p>硃砂顯然也有點好奇,便問了這個問題。</p>

<p>「老爺要是抓狂,就會去煩少爺,少爺的心情已經很不好了,再被老爺煩下去,我們一定通通沒有活路啊!求求您們留下來,救救我們──」</p>

<p>他們三個人都有點不曉得該說什麼。</p>

<p>噢,所以你們家的大魔王還是少爺嘛,少爺火大又不會真的找老爺開刀,只能口頭上咒罵他,那麼手頭上的發洩就是無辜的僕人倒楣了?沒有活路搞不好是真的,你們大概都是新生居民,死一死也可以從水池復生,矮子他根本不會手下留情是吧?說起來還沒看過西方城的水池長什麼樣子,不知道西方城有沒有像東方城那樣要命的死亡欠債系統……說起來,這麼折壽的工作,你們到底有什麼苦衷得一直做下去還不辭職啊?你們有病──</p>

<p>「無論您們需要什麼我們都會準備的!請讓我們招待您們!」</p>

<p>擋在大門口的這名女僕以帶著絕望的惶恐語氣喊完這句話後,所有聚集在大門附近列隊的僕人們立刻全體九十度彎腰鞠躬,只差沒跪下來請求了。</p>

<p>「……我們還是留下來好了?」</p>

<p>被人做出這種以性命為賭注的請求,璧柔也狠不下心拒絕,而且他們說起來其實也沒有堅持回家的理由,先在這裡住下來應該也沒什麼不可以。</p>

<p>「如果招待周到當然無所謂。」</p>

<p>硃砂整個很不客氣,完全不會覺得不好意思。</p>

<p>「好吧,我們留下,請幫我們準備房間,然後把全套的保養品送過來,我們需要溫度剛好的熱水,乾淨的毛巾跟繃帶,醫療用品有的都拿來,順便再幫他趕製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p>

<p>「保養品送兩份來,我也需要,另外還要邪咒相關的書籍,明天最好還可以準備去西方城學校上學的交通工具,然後,今晚想吃到美味的肉類料理。」</p>

<p>璧柔跟硃砂兩個人就這麼跳過了范統的意見,直接決定住宿了,甚至還分別開出了十分反客為主的需求清單,讓范統瞠目結舌。</p>

<p>你們到底是基於什麼理由留下來的!難道不是因為同情他們不想害他們死嗎?為什麼可以一開口就做出如此超過的要求!簡直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嘛!</p>

<p>「好的,沒有問題,這位先生有什麼需要嗎?」</p>

<p>好不容易求得尊貴的貴客答應入住,女僕彷彿覺得不管有多囉嗦的要求都無所謂,同時為求周到也詢問了一下范統,畢竟他也是客人之一。</p>

<p>「我……?」</p>

<p>唔,這好像……好像是個享受五星級待遇的好機會?可以這樣予取予求,隨心所欲使喚人的機會好像不多耶,我要眼睜睜就這麼放過?我是不是該昧著良心要求一下呢?</p>

<p>可是我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服務啊,只要飯好吃,床好睡,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吧,難道我還能請你們給我找個女友來嗎?</p>

<p>就算我真的好意思,說出口也會變成男朋友啊!不然就是女敵人之類的東西!我看還是不要好了,我很知足的──噢!對喔!</p>

<p>「那就幫我準備毛筆、普通紙張跟符咒用的練習符紙吧,麻煩了。」</p>

<p>范統正在為自己成功說出一句沒被顛倒的話而感動時,硃砂就用不齒的眼神看了過來。</p>

<p>「你還真厚臉皮,居然跟人要求這麼困難的東西。」</p>

<p>「就是啊,范統,你都不為他們著想。」</p>

<p>璧柔也唸起了他,像是覺得他很過分似的。</p>

<p>什、什麼啊!你們為什麼絲毫都不反省自己就指責我!我要求得這麼少!而且這只是我一般生活需要用到的東西啊!我要練符咒,月退醒來以後搞不好也要繼續教他寫字,這些都是必要的啊!……慢著,東方城的東西取得好像比較不易,之前璧柔也說練習用的符紙比較難,問我用普通的好不好……我該不會真的開了什麼折磨人的要求吧?糟糕……</p>

<p>「不、不會的!我們一定誓死完成您們的吩咐,請安心住下來!祝你們住宿愉快!」</p>

<p>女僕生怕又出現什麼意外,連忙做出保證,以免客人又改變心意想要走掉,她大概已經緊張到語無倫次了。</p>

<p>「手腳要快一點。」</p>

<p>璧柔點了點頭,加上這一句叮嚀。</p>

<p>「不然我們要回去了。」</p>

<p>硃砂甚至還補上這句威脅。</p>

<p>我怎麼看都是你們比較過分啊!不只過分還沒有自覺!</p>

<p>范統也只能在心裡喊喊罷了,住下來的事情已經定案,於是,他們便帶著昏迷的月退跟著僕人前往了自己的房間。</p>

<p>*</p>

<p>以伊耶家的面積大小,空出來的客房自然很多,安排四個房間給他們沒什麼問題,還沒清醒的月退雖然可能需要人照顧,但這也委託僕人就可以了,等到進了房間剩下自己一個人,范統忽然不知道該不該有種劫後餘生的空虛感。</p>

<p>不,嚴格來說,這裡並不是只剩下他一個人。</p>

<p>『范統、范統,你今天沒事了吧?我們要去虛空二區練符咒了嗎?』</p>

<p>進到房間裡後,噗哈哈哈忽然又醒了過來,一開口就要他去出生入死,讓他一陣無力。</p>

<p>『我想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比起這件事,你不覺得你該先關注另一件事嗎?』</p>

<p>『嗯?什麼事情啊?范統你不要故弄玄虛,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嗎?』</p>

<p>誰在騙你啊!真是的──</p>

<p>『你不是要找我問那個什麼什麼問題的答案嗎?要是連你也不記得了,我哪會知道是哪個問題啊!』</p>

<p>經過范統這樣的提醒,噗哈哈哈總算想起來了。</p>

<p>『噢,對喔!就是那個啊,那個嘛,我們要出發去神王殿之前,我問你為什麼明知那麼危險,可能會死,還是要去啊?因為范統你看起來明明就不是那種人,我不懂你為什麼會突然轉性跑去救人呀。』</p>

<p>……你要問就好好問,加上那麼多負面形容詞做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想吵架嗎?</p>

<p>固然范統的內心因為這段話而產生諸多不滿,但他並不想跟噗哈哈哈吵架,只能盡量忍氣吞聲地做應答。</p>

<p>『我覺得你對我應該有很大的誤會,事實證明我明明是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啊,這純粹是你自己的誤解吧?』</p>

<p>其實……若真的要說,這些該死的特質好像跟我沒有偏差太遠,但是講得這麼難聽,我怎麼能承認呢!</p>

<p>『兩肋插刀距離不顧生命也很遠吧,范統你一點也不像那種人啊。』</p>

<p>『……不然我到底像哪種人?』</p>

<p>『就是貪</p><p>生怕死、膽小怕事、好吃懶做又苟且偷生的那種人呀。』</p>

<p>噗哈哈哈你給我記住!你根本就是想罵我吧!你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根本就是想羞辱我吧!</p>

<p>『所以范統你為什麼會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去救人呢?你到底在想什麼啊?』</p>

<p>『你會這麼好奇這個問題,是因為你自己辦不到所以無法想像嗎……』</p>

<p>范統無力地反問了一句,噗哈哈哈的聲音則充滿疑惑。</p>

<p>『辦不到?本拂塵不需要思考這個,像是為了可能犧牲自己還是要去救人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本拂塵身上啊,本拂塵如果想救人,一定輕輕鬆鬆,只是要不要救而已嘛。』</p>

<p>……你這話的可信度有幾分呢?聽起來你好像很自傲,但搞不好又是真的……既然你那麼行,為什麼總是不肯出手幫助啊,你很小氣耶!</p>

<p>『那你就當我被一時熱血沖昏頭行不行?』</p>

<p>『嗯──是范統的話,的確有可能呢,腦袋沒經過思考就行動的話。』</p>

<p>喂!差不多一點!喂!</p>

<p>『可是,本拂塵在你去送死之前就出聲提醒你了啊,前前後後一問再問,你決定的時候也問,要去的時候也問,這樣你還清醒不過來?』</p>

<p>噗哈哈哈持續糾纏不休,彷彿只要要到的答案不滿意,他就不接受一樣。</p>

<p>被他這樣逼迫,范統也只好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自己的動機了。</p>

<p>要很正經地回答這種問題,總是會讓他忍不住想嘆氣。要認真地去想那種嚴肅的事情,實在是件很累的事情,想了想,他才勉強摸出了點頭緒,跟噗哈哈哈解釋自己的想法。</p>

<p>『噗哈哈哈,我覺得……雖然我常常是很自私的人,常常以自己為優先,為自己設想,但是我想,不管是什麼樣的傢伙,一定都有讓他們覺得很重要、非做不可的事,在面臨之前,也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而當真正面對的時候,你就會覺得你必須這麼選擇。』</p>

<p>噢,噗哈哈哈難得安靜下來聽我講話,沒有打斷呢,該不會是睡著了吧?</p>

<p>然後明明是嚴肅的話,前面卻用噗哈哈哈做為開頭,總有一種嚴肅不起來的感覺,我覺得心情好複雜啊……</p>

<p>『哼,聽起來是在說,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嘛。』</p>

<p>聽他講完後,噗哈哈哈的語氣依舊不甚滿意,但也沒再咄咄逼人地追問。</p>

<p>『本來就不是每件事情都一定會有明確的答案嘛!多接觸人群,多體驗人生,你慢慢就會懂了啦!』</p>

<p>『本拂塵又不是人,要怎麼體驗人生?』</p>

<p>『那你就變成人啊!沒看音侍大人綾侍大人跟璧柔他們體驗人生體驗得多高興!當官作樂打仗劫獄!很多事情變成人才能做啊!雖然我也不鼓勵你那麼亂七八糟啦……』</p>

<p>范統用精神溝通跟他說到一半,便困擾地抓起頭來,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講下去。</p>

<p>『本拂塵覺得當拂塵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不懂的事情再問你就好了。』</p>

<p>變成人體驗人生,對噗哈哈哈來說似乎沒什麼吸引力,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作出回應了。</p>

<p>你一定要這樣嗎?不懂的事情都問我?這樣我這輩子就得一直回答你一堆難以說明的問題了?你能不能試著自己去找答案啊──</p>

<p>他想歸想,卻也無法對噗哈哈哈說出口,反正話題也差不多結束了,他便決定去看看月退的狀況。</p>

<p>他們的下一步要怎麼走,是得等月退醒來才能決定的。</p>

<p>月退足足過了一整天的時間才醒過來,即使清醒,看起來還是一副很累的樣子,范統、璧柔跟硃砂都在聽說他醒來後,就第一時間過來看他了,他們最關心的,當然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p>

<p>「恩格萊爾,你還好嗎?手傷還沒好就使用擬態,是不是太勉強了點?」</p>

<p>璧柔握著月退的手,以憂心的表情看著他。就范統看來,他覺得硃砂的眼神顯然認為璧柔的手相當礙眼,只是也沒有立場提出什麼抗議。</p>

<p>「還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根據以前的經驗,原來的狀況加上擬態造成的傷害,王血無法完全治好,如果只有器化造成的傷害,也許用王血還能治好八成,現在這樣……即使暫時壓制限制,使用王血,大概也只能恢復個一半吧,畢竟都連結到靈魂……」</p>

<p>月退說到這裡,范統就叫了出來。</p>

<p>「咦!器化跟擬態都會治療到靈魂,造成王血也治不好的後遺症嗎?那豈不是根本就不能用的東西,用了簡直是在玩命啊!」</p>

<p>我是說傷到靈魂……這很嚴重耶!靈魂是新生居民的根本啊!要是魂飛魄散了,就不能從水池重生了呢!</p>

<p>「嗯……應該這麼說,現在的狀況,如果使用王血後休養一兩個月,還是可能恢復的。在一般狀態下,器化或擬態只會造成身體的精力大幅減損,可是在使用過王血的狀態下,靈魂是很虛弱的,這個時候器化或擬態的副作用,虛弱的靈魂就難以承接,會導致『靈魂疲倦』,持續使用的時間越久,靈魂疲倦的時間就越長,而如果在靈魂疲倦的情況下又使用器化或擬態,副作用的強度會倍增,進入深度靈魂疲倦狀態,假如不克制,超出了靈魂疲倦的範圍,就會損傷靈魂。王血對靈魂的創傷跟疲倦雖然也有療效,但剩下的部分還是得靠時間來化解。」</p>

<p>月退這一長串下來,璧柔憂慮的神情不變,硃砂似乎正在消化沉思,范統則眼神呆滯,有點難以處理這些訊息。</p>

<p>噢……先等一下,所以順序應該是……首先是,靈魂的虛弱與否,對吧?靈魂如果正常,不管耗損再多精力,都傷不到靈魂,只要王血一滴就能活蹦亂跳?</p>

<p>然後剛用過王血,靈魂很虛弱,這個時候耗損大量精力就會出現一個叫做「靈魂疲倦」的狀態,而疲倦是可以靠時間恢復過來的,如果使用王血,可以讓這段恢復的時間變短?</p>

<p>然後是「靈魂疲倦」還沒消退的前提下,再次耗損大量精力,就會產生「深度靈魂疲倦」,需要的恢復時間倍數拉長,而且在「靈魂疲倦」狀態中耗損大量精力太久,不只會深度靈魂疲倦,還會損傷靈魂……大概就是這樣吧?可是又說王血也有療效,所以損傷靈魂也可以治,只是無法完全治好?</p>

<p>范統正在努力歸納整理,讓這些話變得好理解一點時,硃砂好奇地發問了。</p>

<p>「這樣說來,透過水池重生也沒有用了?」</p>

<p>「不,還沒進入深度靈魂疲倦的情況下,透過水池重生可以直接治好,但靈魂損傷就不行了,只有直接以王血治療才有療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p>

<p>「靈魂損傷可以用王血治?好像沒聽說過啊,那麼,被噬魂武器殺傷,也有救了?」</p>

<p>月退點了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困擾地想了一下,才作出回答。</p>

<p>「事實上只有擁有王血的人比較清楚這些事情,沒聽說過也很正常。有沒有救要看傷重的程度,某種程度以上,就不太可能完全治好,會留下後遺症,雖然時間可能讓後遺症的症狀減輕,但需要的時間實在太久……而如果是被噬魂武器殺死,就幾乎沒有復活的可能了。」</p>

<p>人人都有好奇心,硃砂有,范統也有。</p>

<p>「需要的時間太短?大概多短啊?」</p>

<p>多久啦,謝謝。</p>

<p>「靈魂損傷的話,可能要一百年吧?」</p>

<p>一百年!</p>

<p>天啊!那根本只有新生居民有可能撐到恢復的那一天啊!原生居民的話,就等於直接宣判死刑了吧?一輩子都得帶著後遺症過活啦!啊,不,慢著,這個世界的原生居民平均壽命是多久啊……?</p>

<p>「月退,幻世的新生居民可以死多久?」</p>

<p>……都死了誰還管他多久啊……不,這不是重點,說起來我們在這裡活多久,就等於死了多久吧?</p>

<p>「你是說幻世的原生居民可以活多久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也差不多就是一百年了。」</p>

<p>噢,那還算長命啦,也就是說,他如果剛出生靈魂就受了傷,被王血治療後,還是有可能在嚥氣前一刻恢復成一個正常人囉!至少有個明確的時間,不像我的詛咒這麼絕望啊──</p>

<p>「你們幻世的人怎麼這麼短命?」</p>

<p>硃砂聽了這句話,直接反應居然是皺著眉頭質疑這一點。</p>

<p>啥?一百年你還嫌短命?你原本那個世界是怎麼回事,人人都萬歲萬歲萬萬歲嗎?</p>

<p>「命不長也沒有辦法啦,確實是短命了點。」</p>

<p>璧柔附和著硃砂的意見,讓范統更加無言。</p>

<p>妳這個幾乎不死不滅的愛菲羅爾別</p><p>說這種風涼話好嗎?要是跟妳比較,誰都短命吧?</p>

<p>「不過,反正恩格萊爾現在是新生居民了,當然也不會像原生居民那麼短命,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以更長久了呢──」</p>

<p>璧柔沒神經地補充了這麼一句完全安慰不到月退的話,只見坐在床上的月退臉孔微微一抽,「呵呵」地乾笑幾聲,就不想理她了。</p>

<p>唉,人家整個很在意自己被殺的事情吧,妳怎麼就不懂得看一下臉色呢……</p>

<p>而這個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敲了幾下,僕人開了門,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p>

<p>「幾位客人,不好意思,少爺聽說昏迷的那位客人醒了,馬上就要過來探望,先通知您們一聲……」</p>

<p>哦?不是請我們過去,而是要自己過來啊?這次不擺架子了?難道是認可了月退,終於肯客氣一點,做點對皇帝的表面禮貌了嗎?</p>

<p>要來就快一點過來吧,等一下噗哈哈哈又要拖我去虛空二區訓練了,總不能連著兩天偷懶,偷懶成性會怠惰的……</p>

<p>「讓開。別擋路。」</p>

<p>僕人話才剛說完,後面就傳來伊耶冰冷而低沉的聲音了。</p>

<p>哇!這個馬上也太快了吧!也不用如此快沒有關係,傷患走路別走這麼快啊!我們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p>

<p>這個家的僕**概都很怕這個喜怒無常的「少爺」,一見伊耶出現,立即就嚇得告退了,於是伊耶便直接踏進開著的門走進了房間,似乎覺得在自己家裡沒什麼談話隱密性的問題,所以進來後也沒順手帶上門。</p>

<p>伊耶的氣色雖然不太好,但經過基本的治療,也休息了一天,看起來還是比昨天離開時好很多了。由於他衣裝整齊,他們也看不出底下是不是有包紮、傷口狀況如何,事實上,就算肋骨斷了還沒接好,他只怕也會強撐著挺立身軀,為了自尊而逞強。</p>

<p>由於他脾氣很暴躁,大家也跟他不熟,在不想隨口一句話就觸怒他的情況下,所有人都選擇沉默,靜觀其變。</p>

<p>伊耶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後,隨即以不太愉快的眼光掃向璧柔、范統跟硃砂,像是嫌他們待在這裡礙事一樣,不過,身為鑽石劍衛的璧柔本來就有留下來聽他們討論、商議的必要,范統跟硃砂則是當作沒看見他的眼光,月退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沒有任何要他們迴避的表示,最後,伊耶只好忽視這些閒雜人等,自己開口了。</p>

<p>他這次過來,照理說應該是來慰問月退的狀況,同時討論接下來是否予以協助以及立場的問題,只是,他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卻出乎大家意料之外。</p>

<p>「你……武器的修練,到底修到什麼程度了?」</p>

<p>伊耶問出這個問題後,范統不由得挑眉。</p>

<p>喂喂,矮子,先不挑剔你仍然沒對皇帝用敬稱,聽到人家醒來,趕過來這裡,居然也不先關心一下人家的身體狀況,就只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反正你敗了就是敗了,多問這些有必要嗎?還是,只是想讓自己死得明白一點?</p>

<p>而儘管不太明白伊耶問這個做什麼,月退還是大方地回答了這個問題。</p>

<p>「嗯……『共感』。」</p>

<p>……慢著,不是擬態?</p>

<p>擬、擬態依然不是你的極限嗎!怎麼突然又冒出一個沒聽過的專有名詞來了!原來擬態後面還有別的境界?暉侍辭典快讓我查一下!共感是什麼啊?</p>

<p>共感共感共感──為什麼!為什麼查不到相關資料!連暉侍也不知道了嗎?原來暉侍辭典也不是萬能的!啊──月退,那你也不用這麼老實說出來啊!矮子還沒有表態,你就這樣揭開自己的實力底牌了嗎?</p>

<p>范統正因找不到相關解釋而懊惱著,伊耶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了起來。</p>

<p>「共感……那真的是有人修得成的東西……?」</p>

<p>暉侍,你遜掉了啦!你不知道,人家矮子卻知道啊!你這樣是可以的嗎!</p>

<p>在心裡抱怨一個死人,其實也沒什麼用。月退則因為看伊耶彷彿大受打擊,所以出言安慰了幾句。</p>

<p>「雖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與武器交心是很重要的。」</p>

<p>喔喔,大師要講解經驗嗎?</p>

<p>雖說之前一口拒絕練器化,但范統還是凝神專注地聽起了月退的話,覺得搞不好會有什麼幫助。</p>

<p>「交心?」</p>

<p>伊耶皺了皺眉,顯然需要更多的說明。</p>

<p>「簡單來說……應該是從體貼武器做起嗎?去揣摩他的心,也打開自己的心,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無條件相信彼此,讓他成為最了解你的心的存在,而你也是一動念就能了解他會怎麼想、會怎麼做,摸清楚他所有的脈絡,這是合一的基礎,往上就是器化、擬態,以這樣的經驗延伸出去,壓縮所有過程時間,能夠瞬間同化,就到達共感。」</p>

<p>……月退啊,這樣聽起來,我還是聽不懂共感到底是什麼耶。不過,其實也沒什麼了解的必要?我跟噗哈哈哈根本連器化都不可能了嘛,彼此之間沒有秘密,難度也太高了吧?然後,他根本一點也不信任我啊,就算我肯對他開放一切嘗試摸透他,他也只會說我不知羞恥再把我一掌搧飛啦。</p>

<p>只是這麼說來,與希克艾斯修成器化,可能是史上最艱難的功課?如果有人可以摸透音侍大人那顆有毛病的腦袋,那個人……多半也不是人吧?</p>

<p>「那種事情一輩子也辦不到。」</p>

<p>聽月退說完,伊耶就僵著臉這樣回答了,如同覺得連試試看都不必的樣子,不曉得是他這個人天生不懂得溫柔體貼,還是對與武器互無秘密感到排斥。他不樂意,那也是他的事情,月退便接著就之前的事情致歉了。</p>

<p>「先前的戰鬥中……我毀了你的劍,很抱歉。」</p>

<p>月退認為專屬的武器是對當事者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因而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加上他又睡了一整天,根本也錯過能對那把劍做出什麼彌補的時機了,不然要是武器的品階夠高,用王血說不定能加以修復,就像治療人一樣。</p>

<p>「武器在戰鬥中損壞,怨不得任何人。我來這裡,還有別的事情要問你。」</p>

<p>伊耶看起來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說完這句話,他便盯著月退問了。</p>

<p>「幫你奪回皇位很容易,但我看你也過得挺好的,有什麼非得回去當皇帝的理由嗎?」</p>

<p>很……容易?矮子,為什麼到了你口中,就可以變得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啊?</p>

<p>「我確實不怎麼想回去當皇帝,只是很多事情只有這麼作能夠解決。」</p>

<p>月退!你不要這麼誠實啦!請人家幫忙你復位,又說自己心不甘情不願,這樣不是會引起反感嗎?他要是一怒之下決定跟你一刀兩斷怎麼辦?</p>

<p>「恢復皇帝的身分才能做的事?」</p>

<p>伊耶冷淡的聲音,多了幾分諷刺的意味。</p>

<p>「像是拿回你的劍,或者去面對你本來想逃避的王血注入儀式,好讓你的新生居民朋友能夠繼續活下去之類的事情嗎?」</p>

<p>矮子,你說話沒有必要這麼刺吧,我們有得罪你什麼嗎?人都有私心,想救自己朋友礙到你啦?</p>

<p>「你難道不覺得王血注入儀式很重要嗎?為什麼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p>

<p>璧柔插了一句話,伊耶則哼了一聲。</p>

<p>「自然很重要,只是對他放任著假貨亂搞,到現在才想要出來面對感到不滿罷了。如果不想負責就從頭到尾都別出現,辦不到漠視一切就早點出來,因為時間的拖延,搞爛了多少事情啊?」</p>

<p>月退被他這樣一唸,神情頓時出現了有點微妙的變化。</p>

<p>「你希望……王血注入儀式重啟嗎?」</p>

<p>大家都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有點不解,伊耶也帶了點不耐煩。</p>

<p>「那是當然的吧!這應該是幻世的人們普遍的希望不是嗎?」</p>

<p>「……」</p>

<p>月退得到這樣的答覆後,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也被他這樣的反應搞得摸不著頭緒,不曉得他到底在想什麼。</p>

<p>「我確實很希望我的朋友能夠活下去,很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維持這樣的生活不要改變,只是……」</p>

<p>他說到這裡沒有說下去,像是在猶豫什麼……而這時候,伊耶忽然兇猛地瞪向門口。</p>

<p>原本正偷偷摸摸偷看的某個人立即縮了回去。</p>

<p>「……我去處理一下家父,是否幫助你的事情,你如果有什麼想說的就先想好,明天再談。」</p>

<p>伊耶說著,就直接站了起來,快步走出去了,結果今天的談話似乎什麼重點也沒帶到的樣子。</p>

<p>處理一下嗎……矮子的爹,您自求多福,保</p><p>重啊。</p>

<p>范統對別人的家務事不怎麼感興趣,既然他們住在別人家裡,最好也別管太多比較好。</p>

<p>「我想再休息一陣子,一個人想點事情,大家去做自己的事吧?」</p>

<p>伊耶才剛走,月退就這麼表示了,因為他看起來心事重重,彷彿有什麼煩惱,就這麼放著他一個人,他們三個其實也不太放心。</p>

<p>「恩格萊爾,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們商量嘛。」</p>

<p>璧柔總是希望藉由關心來彌補以前的疏忽。</p>

<p>「是啊是啊,大家一起想,說不定問題就不能解決了呢。」</p>

<p>范統依然故我地說著反話。</p>

<p>「不管怎樣都好,總之你別再一個人陷入煩惱了吧?」</p>

<p>硃砂很看不慣月退的鑽牛角尖。只是,在他們說完話後,月退還是搖頭。</p>

<p>「我需要自己釐清思緒,讓我一個人安靜吧,拜託你們了。」</p>

<p>他都已經這麼說了,大家也難以留下來繼續要求他開口,只能各自擔心著各自離開。</p>

<p>『范統,你終於要繼續修練啦?』</p>

<p>一離開月退的房間,噗哈哈哈就問了他這麼一句,講得好像他荒廢多日了似的。</p>

<p>『我也不過一天沒去,你有必要這樣嗎……』</p>

<p>如果想讓談話順利,最好不要對噗哈哈哈說的話太認真,范統有著這樣的認知。</p>

<p>『才一天嗎?我怎麼覺得我睡了很久?』</p>

<p>『你的時間感太差了啦!拜託你醒著的時間久一點好不好!』</p>

<p>范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要求噗哈哈哈太多了,但各種狀況還是時而讓他絕望。</p>

<p>『嗯……說起來你練習的時候都不夠刺激,有的時候我也會睡著呢。』</p>

<p>……</p>

<p>也就是說,我拿著你變成的劍在那裡砍突然冒出來的魔獸時,你有可能是在睡覺的?這樣你也睡得著?</p>

<p>『說起來,你明明會作防禦結界,就幫我做一個,讓我待在裡面練符咒,不好嗎?』</p>

<p>伊耶家的僕人辛辛苦苦去弄來的符咒已經送到他手中了,果然沒有練習用的,為此僕人還惶恐地致歉,范統又因為反話的關係一直講出「有關係」、「我很介意」之類的話,差點讓人家哭著請求原諒……總之這件事也讓他體認到,在那位老爺鬆口之前,他們要離開伊耶家只怕不太容易。</p>

<p>『本拂塵不是說過變成人才能施法了嗎?那很麻煩。』</p>

<p>你之前還是拂塵模樣的時候也可以阻止綾侍大人讀我的腦袋啊,還是那是不一樣的功能啊?</p>

<p>『就為了主人麻煩一下嘛!』</p>

<p>『范統你不可以這樣偷懶沒有出息,總是想利用自己的武器,是不對的。』</p>

<p>不要又說教起來了啦!</p>

<p>『可是有魔獸騷擾,我根本無法好好練符咒,這樣效果也不好啊!我覺得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啦!』</p>

<p>『這不構成你偷懶要本拂塵幫忙的理由,說服不了本拂塵。』</p>

<p>說到這裡,范統也放棄繼續說服他了,只能懊惱地抓抓頭髮。</p>

<p>『噗哈哈哈,我什麼時候才能不唸符咒名稱就施咒?像綾侍大人那樣,到底有沒有可能?』</p>

<p>『修器化啊。』</p>

<p>『什……我是在問符咒的進展,跟器化又有什麼關係了啊!』</p>

<p>『范統你怎麼那麼笨啊,千幻華又不是人,構造原理不同,所以他才能不唸符咒的名稱就施咒啊,你想要辦到器才能做的事情,就得讓自己成為器,所以只有器化這個選擇啊,為什麼一定要講這麼明白你才懂啦?』</p>

<p>噗哈哈哈不悅地解釋完這一串,好像嫌他浪費他唇舌一般,聽完這樣的解說,范統遭到的打擊不是普通的大。</p>

<p>我這輩子……就只能在一直唸錯符咒跟和拂塵合體中選一個了嗎?</p>

<p>沒有別條路了?就這麼沒有別的選擇了?</p>

<p>『范統你就這麼不想修器化嗎!』</p>

<p>噗哈哈哈雖然現在讀不到他的心,但從他忽然沉默的表現,也可以猜到他的想法。</p>

<p>『就算、就算我願意,我們也修不出來好不好!月退今天說的那些器化要領,我橫看豎看都覺得我們辦不到啊!什麼互相信任彼此、坦白一切沒有秘密,這種事情難道你做得到嗎!』</p>

<p>范統被逼急了,乾脆就把心裡有疑慮的部分也攤開來說,沒想到噗哈哈哈居然不能認同,還嗤笑了一聲。</p>

<p>『本拂塵光明坦蕩,沒什麼秘密也沒有見不得人的思想,哪像范統你腦袋裡一定都裝些齷齪的東西。』</p>

<p>『光憑你對我的這分偏見,我們就難以彼此信賴了吧!』</p>

<p>為了這種事情吵架,怎麼想都覺得很愚蠢,不過,噗哈哈哈卻在這個時候跟他產生了共識。</p>

<p>『嗯,說的也是,我怎麼會要你修器化呢,你這個樣子,本拂塵怎麼可能安心把身體交給你融合,這真是個可怕的陷阱,還好我清醒了。』</p>

<p>不知道為什麼,噗哈哈哈總是有能耐可以講出這麼讓人憤怒的話,范統的臉微微抽搐了起來,很想對他親愛的拂塵施以暴力,但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還有很多事情必須求助於他,所以他終究只能忍氣吞聲。</p>

<p>『很好,那麼別提器化了,我們去修練符咒,不幫我弄結界就算了,我自己努力總行了吧?』</p>

<p>可惡,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要自立自強的,想依賴別人,尊嚴就會被糟蹋,無欲則剛、無欲則剛啊!范統!</p>

<p>這樣自我喊話的感覺真差,我已經快要可以跟自己對話、甚至快要可以跟自己的詛咒對話了嗎……我這樣真的是可以的嗎?我……</p>

<p>范統覺得自己好像要墜入某個黑暗的深淵了,連忙在真的墜下去之前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p>

<p>『嗯,那本拂塵變成人帶你過去,然後要睡覺了,范統你可不要因為沒有人監視就偷懶喔。』</p>

<p>人家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你是望主人成才嗎……</p>

<p>看著變成了人形開始施展空間移動法術的噗哈哈哈,范統也只能祈禱今天的修練之旅能夠順利了。</p>

<p>◎ 范統的事後補述</p>

<p>我總覺得矮子家的父子關係與生態都有點複雜,是我想太多嗎?</p>

<p>這個家的老爺長期在外雲遊,這個家的少爺獨撐家計……所以,這個家到底誰說的算?我們該聽老爺的還是少爺的?在搞不清楚這些事情的情況下,我們繼續這樣住下去沒有關係嗎?</p>

<p>說起來矮子他對於武器壞掉的事情還真是冷靜,對有錢人來說,好武器只是消耗品嗎?應該也陪伴多年了吧,怎麼這麼沒感情,還是那把不是靈能武器,沒有靈智啊?</p>

<p>幸好噗哈哈哈不是什麼會輕易壞掉的便宜貨色,要是他壞了,我可就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雖然嘴巴上一直說不想拿拖把,但我還是不希望他出事嘛。</p>

<p>每次月退吞吞吐吐的時候,就代表他有心事,而說實在的,從來沒有一次我猜得出他在煩惱些什麼,我覺得他可能給自己太多壓力了,也許是長久以來的個性與處理方式一時之間無法改變吧?</p>

<p>晚上教他寫字的時候再問問看好了,套套看他肯不肯說。</p>

<p>當所有事情懸而未決的時候,總是會打從心裡感到疲憊啊……</p>

<p>今天的虛空二區修練,依然在痛宰魔獸中進行。</p>

<p>坦白說,連隻雞都沒殺過的我,如今居然能熟練地操著拂塵變成的劍解剖隻隻凶惡猛獸,這真是我前一陣子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儘管我使劍的動作不怎麼優美,被嚇到的時候還會以十分狼狽難看的姿勢閃避,但我還是有好好解決牠們,雖然用的時間跟招數可能因為我不夠熟練而有點多,可是應該會越來越進步的!</p>

<p>……問題是,我是來練符咒的啊,我的劍術越來越進步……意義到底在哪裡?</p>

<p>劍術練得再好,也比不上矮子跟月退,這個我早就分析過了啊,我還是練符咒比較有前途吧,讓我練符咒好不好?雖然詛咒的問題無法解決,但還是可以靠一次丟兩張符彌補啊──!</p>

<p>大概是我一心一意想練符咒不想練劍的心惹到了暉侍的亡靈,中間沒有魔獸來亂的時間,我練中等符咒時被一隻突然衝出來的獸類嚇到,又炸到自己啦。</p>

<p>被閃光咒炸到的那一瞬間,彷彿有一輩子那麼長久,我甚至在河的對岸看到暉侍笑容滿面地朝我招手,招手沒效居然還擅自跳過河來強拉我過河……你的遺願我現在一個也沒辦到啊!不要這樣!我說不要這樣!</p>

<p>話說回來這種場景為什麼我看到的不是爺爺爸爸而是暉侍呢?這傢伙的怨念到底有多強?別因為我唸過不想幫你跟那爾西說對不起就想掐死我好不好,我發誓我會幫你說加料</p><p>補充版的,像是「對不起,去死吧」或是「快點跟月退說對不起」之類的話,反正裡面有對不起三個字就可以了吧?別計較太多啊。</p>

<p>閃光咒算是讓人瞬間失明眼睛如同瞎掉的咒,音侍大人跟璧柔湊在一起就會自然產生這種咒的效果,總之……它呈現的很真實。不只會瞎掉,被直接命中還會一陣悲涼,心口一縮,出現痛不欲生的感覺,幸好就只是感覺而已,我沒有死……就算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交不到女朋友,我也不會死的啦,哈哈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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