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三 见习生的毕业 第四章 我的复仇

<p>第二天，小瞳和忍成老师都没有来学校。</p>

<p>据图书委员说，小瞳是因为生病没来，而忍成老师则是因为有亲戚的祭奠所以回老家去了。</p>

<p>放学后我特意去了一趟小瞳的家，在院子里对着她的房间叫道“喂，小瞳”，但是她的房间的窗帘却没有丝毫的动静。</p>

<p>又过了一天，我特意准备了三个闹钟早早地便起床，来到院子里抱着奥古斯特的脑袋，一个人冻得牙齿直打战，但结果小瞳依旧没有出来。</p>

<p>和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一样……</p>

<p>那个信封和耳环对小瞳来说，竟然会是那样打的打击吗？到底是谁把那个耳环给她的呢？</p>

<p>在小瞳感到如此痛苦的时候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使得我也感到非常的难过。看不到她的悲伤、无法为她提供任何帮助……</p>

<p>奥古斯特似乎也感到有些悲伤的样子，我默默地抚摸着它的后背。</p>

<p>“出现在这个故事里面的人，都显得那么孤独呢……”</p>

<p>放学后在文艺社中，我一边读着《心》一边心情低落地嘟囔道。</p>

<p>“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虽然对老师抱有爱慕之情，但是却不敢言表，老师对自己感到绝望又不肯相信任何人……他的妻子也对他隐瞒了秘密……被身为好友的老师背叛，死掉了……”</p>

<p>明明没有一个坏人……可是为什么大家却要如此相互伤害，落得这样悲惨的结局呢……</p>

<p>“活血，在这个世界上本来所有人就都是孤独的。”</p>

<p>正在对面桌上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心叶学长，停下来非常认真地说道</p>

<p>“即使想要试着去相互接近，但最后还是无法敞开心扉，结果就是擦肩而过……”</p>

<p>心叶学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一般，目光眺望远方。</p>

<p>——即便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罢了。</p>

<p>——所以对我来说，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愈发地感到孤独……非常孤独。</p>

<p>清澈的目光，平静的声音，述说着深不见底的孤独。</p>

<p>在我的内心直冲，一股挥之不去的孤独感也慢慢扩散开来。</p>

<p>“夏目漱石一定也很孤独吧？”</p>

<p>“也许吧……夏目漱石在很年轻的时候便被神经衰弱的毛病所困扰，据说他就是因此才创作出《我是猫》的，他是一个对人生的艰难和困苦很敏感的人。”</p>

<p>“神经衰弱，是因为扑克吗？”</p>

<p>心叶学长一下子愣住了。</p>

<p>“扑克？为什么会因为扑克感到困扰呢？”</p>

<p>“不，我的意思是他在扑克赌博中输了个精光，然后因为欠钱而被人追讨之类的。”</p>

<p>“不是的，虽然这种症状现在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就是那种神经很敏感，时刻处于紧张和压迫之中，而且还伴随着头晕目眩——有点像抑郁症的感觉。</p>

<p>夏目漱石应文化部的邀请，在三十几岁的时候为了研究英语二只身一人前往伦敦留学。可是，他却没有得到多少留学经费，而且经常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面钻研，这种孤独和不安的感觉导致他的神经衰弱更加恶化。在当时的日本甚至还有夏目漱石已经疯了的传言。在他回国之后创作了《我是猫》这部作品，结果大受好评，随后又发表了《少爷》《草枕》等初期的代表作。”</p>

<p>“神经衰弱好了吗？”</p>

<p>心叶学长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副奇妙的表情。</p>

<p>“嗯，是啊。他后来进入朝日新闻编辑社开始连载《虞美人草》，夏目漱石的名字广为人知，从此也很少再被神经衰弱所困扰了，不过这次他又患上了胃病。”</p>

<p>“哎？”</p>

<p>当个作家很真是不容易啊……我在心里不由得汗颜，而心叶学长继续说道。</p>

<p>“在他创作初期的三部作品《三四郎》《从此以后》《门》的时候，胃溃疡就已经恶化，还曾经在疗养地的旅馆内大量吐血，甚至差点搭上性命。这个时候夏目漱石四十三岁，后来他的作品便都更加地注重写实性，而且开始追寻人类的利己意识。”</p>

<p>利己意识？</p>

<p>我忽然间联想到忍成老师的话，不由得内心一紧。</p>

<p>那是一种对《心》里面“老师”的软弱与自私既厌恶又有同感，无可奈何的呢喃——</p>

<p>“因为胃溃疡入院导致连载中断，神经衰弱的毛病也又犯了。而夏目漱石这段时间仍在不断尝试着创新，追寻自己理想之中的小说。</p>

<p>终于，在四十七岁的时候创作出了《心》。</p>

<p>《心》从四月开始一直到八月总共连载了一百一十回，岩波书店的处女出版也是夏目漱石采用半自费的形式发行的。在这部小说之中，夏目漱石将人类的利己主义进行了非常深刻的描写。”</p>

<p>“为什么夏目漱石要创作这样的小说呢？越是写这样的东西岂不是越会加重他的胃溃疡和神经衰弱吗？”</p>

<p>心叶学长逼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思考。</p>

<p>“确实……窥探内心中最阴暗的部分，一定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吧……</p>

<p>但是，夏目漱石所要描写的这种人类内心深处的罪恶，或者说最原始的欲望，实际上是存在于每个人身上的……所以，夏目漱石才会如此拼命地想要将这种人类内心中最原始的情感描写出来。</p>

<p>《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共同点而已，他实际上一直在探寻人性深处的黑暗，并不断地对此进行着创作。</p>

<p>虽然夏目漱石最后的遗作《阴暗》并没有完成，但是恐怕即便完成了我们也无法再其中找到最终的答案。”</p>

<p>究竟改如何去看待人类所拥有的利己主义？</p>

<p>在绝对的孤独与绝望之中，会有救赎出现吗？</p>

<p>心叶学长在说起夏目漱石的时候，整个人一下成熟了许多，好像一个严厉的大人一样。</p>

<p>他在电脑面前写小说的时候也经常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与我十分遥远而又寂寞——让我无法接近的目光。</p>

<p>大概在文化祭之前，心叶学长也在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进行着创作吧。</p>

<p>关于他在小说杂志上面连载《文学少女》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问过。</p>

<p>连载到下一次就应该是第三回了，而作者的名字却一直都没有发表。关于这部作品究竟是谁创作的，引发出人们诸多猜想，其中有很多作家的名字都被提及。</p>

<p>那种窥探绝望深渊的疯狂情感，心叶学长想必也是深有体会的吧……</p>

<p>心叶学长用平稳的声音继续说道。</p>

<p>“晚年的夏目漱石，曾经提出过则天去私的理想。”</p>

<p>“则天去私是什么意思？”</p>

<p>“就是指去除私欲，按照自然地规则生活。”</p>

<p>“那不是和释迦摩尼一样的思想吗？”</p>

<p>“呵呵，差不多吧。”</p>

<p>可是，真的能够做到完全抛弃私心杂欲吗？没有任何追求，不抱任何期待，只是按照自然规则生活。</p>

<p>好像生活在树林之中与世无争的猴子一样——</p>

<p>一想到老师的事情，我就好像被寒风吹过一般的寂寞。</p>

<p>如果在自己的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话，那就不会有憎恨也不会有背叛更不会有哀伤忧愁了吧……</p>

<p>可是若真如此，那又会是多么的寂寞呢……</p>

<p>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櫂的学长庄司打来的电话。</p>

<p>“关于櫂，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p>

<p>庄司平静地说道。</p>

<p>“櫂和周围的人都没有太多的接触，跟我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在他去世大概一周前……櫂对我说他打算在圣诞前夜的晚上去看电影。但因为电影院里面满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好像感觉周围的人</p><p>都在嘲笑他的样子……于是我对他说‘你不是一个人吧’，结果那个家伙竟然害羞起来，那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p>

<p>——我说……圣诞前夜打算和小瞳去什么地方啊？</p>

<p>——嗯，现在还没有决定。</p>

<p>——……真的吗？</p>

<p>——嗯。</p>

<p>——……是吗？</p>

<p>我忽然回忆起曾经与櫂说过的对话。</p>

<p>还有他恍然大悟一般的自言自语，以及随后不好意思的“谢谢。”</p>

<p>在下雨的那天，站在小瞳家门前，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对方答应一起去看电影的櫂。</p>

<p>小瞳在那个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p>

<p>当小瞳回答“可以”的时候，櫂一定也是感到非常高兴吧。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之中都会感到十分的苦闷，鼻子也跟着发酸起来。</p>

<p>为什么櫂要选择死亡呢？</p>

<p>明明还没有和小瞳一起去看过电影呢，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并且留下那对耳环呢？</p>

<p>“櫂打算在圣诞前夜的时候看什么电影知道吗？”</p>

<p>庄司的回答也模糊起来。</p>

<p>“这个嘛……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却没有告诉我电影的名字，只是说……”</p>

<p>我屏住呼吸聆听庄司苦闷的声音。</p>

<p>“‘在那天，电影院里面也会下雪’，当时他闭着眼睛，一副很欣喜并且充满了期待的样子……”</p>

<p>电影院里面……下雪？</p>

<p>又是雪吗？</p>

<p>老师也好，小瞳也好，櫂也好，都对雪如此着迷。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无从知晓。</p>

<p>“櫂这个家伙，不管谁去邀请他都会以‘我喜欢一个人去看电影’为理由而拒绝，所以我对于他说要和别人去看电影这件事感到非常惊讶。后来我问他究竟是和谁一起去，但他就是不肯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櫂。毕竟平时櫂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和我们大家都不一样的家伙……”</p>

<p>庄司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p>

<p>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在电话的另一头不住叹气的样子，接着他终于又继续说道。</p>

<p>“……我说，櫂那个家伙，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p>

<p>“奇怪的话？”</p>

<p>“因为那家伙总是很固执，所以我终于也有一天不耐烦了。于是就训斥他为什么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就不能跟周围的人协调一点。而就在这时，他忽然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说道……‘因为我曾经目睹过别人的死亡’。”</p>

<p>我忽然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一阵寒风吹过。</p>

<p>庄司的声音似乎幻化成櫂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起来。</p>

<p>“——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基因发生了改变，我变成了一个和人类完全不一样的生物。”</p>

<p>在和庄司通完电话之后，我又拨通了心叶学长的电话，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心叶学长在电话另一边似乎陷入了思考而沉默起来。</p>

<p>“…………”</p>

<p>“庄司认为也许他只是在开玩笑，你怎么看呢？”</p>

<p>新野学长低声嘟囔道。</p>

<p>“櫂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所以他也许真的亲眼目睹过别人的死亡。但是我却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p>

<p>“……是啊。”</p>

<p>“櫂的双亲是怎么去世的？”</p>

<p>“好像是因为交通事故。”</p>

<p>“和忍成老师一样呢。”</p>

<p>“啊，被你一提醒果然如此。”</p>

<p>随后被叔父收养的经历也是一模一样。</p>

<p>老师曾经说过，自从妹妹去世之后便马上离开了叔父的家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p>

<p>心叶学长又再次沉默了一会儿之后。</p>

<p>“櫂打算在圣诞前夜的时候和冬柴看什么电影呢？”</p>

<p>提出了和我内心之中的疑问一样的问题。</p>

<p>“好像应该是有下雪场面的电影……他说电影院里面会下雪，但实际上电影院里面是不会下雪的吧。”</p>

<p>“有下雪场景的电影吗……”</p>

<p>“符合标准的电影有很多呢。”</p>

<p>“嗯……不过查看一下上映日期的话，应该能把搜索目标进一步缩小。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呢。”</p>

<p>“是呀，因为是圣诞节嘛。”</p>

<p>我在脑海之中开始思索起带有下雪场面的电影。</p>

<p>《Shining》是以被暴风雪封锁起来的旅馆为舞台。和风恐怖片还有《HARAMI～白色恐怖》也是同类题材。《30thisNihgt》讲述的是被大雪围困的阿拉斯加小镇中与吸血鬼死斗的故事。</p>

<p>可是，会有人带喜欢的女孩子去看恐怖片吗？之前我也曾经邀请小瞳去看一部很好看的僵尸片，但是却被她以“恶趣味”为由拒绝了……</p>

<p>心叶学长开口说道。</p>

<p>“总之，先做一份在那段时间上映电影的列表吧。然后照着这份列表来筛选。”</p>

<p>“好的。”</p>

<p>“另外，和老师订婚的那位叫做珠子的女性，能不能找到呢。”</p>

<p>“心叶学长！难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性吗？”</p>

<p>“不是。我只是想打听一些关于老师的消息。”</p>

<p>“是、是呀。啊哈哈……”</p>

<p>我尴尬地笑了笑。</p>

<p>在电话的另一边，心叶学长那发呆的表情似乎浮现在我的眼前。</p>

<p>“珠子小姐的话只要时间和条件合适应该会答应见我们。但是似乎对对象有很高的要求。”</p>

<p>“……那先拜托你介绍一下吧。”</p>

<p>说完之后，我们便挂断了电话。</p>

<p>第二天，小瞳和老师也都没来学校。</p>

<p>我代替小瞳牵着奥古斯特散步之后来到学校，放学后来到文艺社的活动室内，拿着心叶学长制作的电影列表与他研究道。</p>

<p>“《剪刀手爱德华》似乎不是呢，就算后来再次上映了，也会因为忍成老师的一句话而使他们不去看这部电影。”</p>

<p>“是啊。”</p>

<p>“小瞳曾经说过有一部叫做《红雪》的电影，是不是意味着櫂在下雪的那一天去世呢？”</p>

<p>“不，我调查过櫂去世那天的天气，当时并没有下雪。”</p>

<p>“哎？那么——会不会像剪刀手爱德华一样在圣诞夜櫂用自己的死来将雪染成红色呢？”</p>

<p>“这个……有可能。”</p>

<p>“啊，那部电影我在正月的时候看过。漂流到南海某座孤岛上的旅行者们，忽然被僵尸所袭击。”</p>

<p>“……日坂同学，你正月的时候都看了些什么电影啊。”</p>

<p>心叶学长一脸无奈的表情。</p>

<p>“正月看僵尸片简直是最高的享受啊！电影院里面人又少，和哥哥弟弟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也有利于加深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p>

<p>“还是和兄弟们一起去的吗！？”</p>

<p>“是呀。啊！这个我也看过！”</p>

<p>“……要是僵尸片就算了。”</p>

<p>“不是僵尸片。是《宛如青空》。”</p>

<p>正在翻阅表单的心叶学长忽然停了下来。</p>

<p>“这部电影，我非~~~~~~~~常喜欢！电视剧也很好看，不过还是电影版里面穗积里世扮演的树更有感觉呢！电影的画面也好美丽！那被夕阳包裹着的校园，金色的走廊，雨后的林荫道，还有最后在水池边的那场戏！实在是让我激动不已！”</p>

<p>“……是吗？我没看过这个电影，所以一点都不知道。”</p>

<p>“那你一定要去看一看！心叶学长看过后一定也会喜欢的！是和心叶学长所写的故事氛围很相似的……”</p>

<p>我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p>

<p>那种因为说了非常不该说的话而引发的不安在我的内心之中迅速地</p><p>蔓延开来。</p>

<p>心叶学长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p>

<p>但是他的眼神却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安。</p>

<p>在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p>

<p>那是在争论《文学少女》的作者究竟是谁的时候必然会提到的一个名字——那个读中学的女生们都知道的名字——被认为再也不会去写作任何作品的人的名字——</p>

<p>“…………”</p>

<p>我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p>

<p>我和心叶学长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对视着。</p>

<p>我现在的脸一定是红透了。</p>

<p>但心叶学长却依旧平静地望着我。</p>

<p>“啊，那个。”</p>

<p>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的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p>

<p>“但、但是、《宛如青空》讲述的是夏天的故事，并没有下雪的场面，所以这应该不是櫂所要看的电影。”</p>

<p>心叶学长微微地撇了撇嘴角道。</p>

<p>“是吗……那我们再找找别的电影。”</p>

<p>“好的。究竟是哪一部呢。嗯，这部电影……”</p>

<p>我拼命地装作在看表单的样子。</p>

<p>但是内心之中的悸动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如果在这里被心叶学长发现了我的秘密的话，那一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p>

<p>我一定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p>

<p>现在必须讲精神都集中在小瞳的问题上。</p>

<p>虽然在此之后我们又对着这份电影的表单发表了这样那样的意见和看法，但直到最后也没找出来櫂究竟打算带小瞳去看哪场电影。</p>

<p>晚上，珠子小姐给我打来了电话。</p>

<p>“我听到了你的电话留言，你说有一位男生要见我？看来我果然对低年级的男生有诱惑力呢。但是高中生毕竟不能作为结婚的对象……</p>

<p>不过，要是我有兴趣的话会给他打电话的。把他的地址和电话告诉我。也许在他的亲戚之中会有适合交往的哥哥之类的。说起来，之前你曾经说过的那个住别墅开奔驰的对象，什么时候见面还没定吗？”</p>

<p>“她今天已经回去了，现在不在东京了。”</p>

<p>“是吗？”</p>

<p>那么明天回来学校了吗？</p>

<p>“说起来，良介变得很奇怪。”</p>

<p>珠子小姐的语气忽然改变了。</p>

<p>“哎？怎么了？”</p>

<p>“因为他之前一次都没来过，这次为了参加耿介叔父的祭奠才特意赶来的，结果良介那家伙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脸色难看极了，好像死的人是他一样。</p>

<p>而且在做法事的时候他还发作了好几回，浑身是汗昏迷不醒。</p>

<p>毕竟，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遗像摆在那里，谁都不会感觉舒服吧。其实他不用非得赶来的，要是不来这里就好了。”</p>

<p>“发作——是指心脏病吗？老师现在没事吧？而且还有那一模一样的遗照是怎么回事？”</p>

<p>“就是长得一模一样啊，耿介叔父和良介两个人。另外良介的心脏十分健康，不用担心。不过那个家伙还是一病不起啊，真是笨蛋。在我照顾他的时候，他竟然还做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对我说‘不要管我了，请恨我，蔑视我，忘了我吧！’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p>

<p>虽然还想问一问关于心脏是否真的没事之类的问题，但因为珠子小姐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打断她的话。</p>

<p>“良介的问题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里。那家伙已经彻底不行了，所以你也要多加小心。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而且也不想和这个病怏怏的家伙再有任何的瓜葛。快点给我介绍新的对象吧。见面地点最好不要选在居酒屋，酒吧比较好！”</p>

<p>说完，对方便把电话挂断了。</p>

<p>——良介的问题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里。</p>

<p>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p>

<p>◇◇◇</p>

<p>我和他很相似这件事，一开始让我感到十分的开心。</p>

<p>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又使我觉得十分的痛苦。</p>

<p>他和我是不同的人，他和我有不同的秘密，我知道两个人即便外貌一模一样但内心是绝对不会完全相同的。</p>

<p>即便如此，如果你的名字不叫瞳，大概我也不会对你那样的迷恋吧，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p>

<p>早晨，我遇到了带着狗出来散步的你，你伸着懒腰的姿势和纯洁明亮的双眸以及光洁动人的长发，都是那样的美丽。</p>

<p>你虽然外表给人的感觉很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热心的人，还有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你的善良，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你，所以我大概是在这个世界上对你的事情第四了解的人。</p>

<p>虽然你一开始对我抱有敌意，但是对我也没有太多的防备。</p>

<p>因为从你的名字叫做瞳的时候起，我们之间的命运便已经决定了。</p>

<p>现在，我只想前往一个宁静的场所。</p>

<p>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p>

<p>所能够听到的只有微微的清风以及小动物们的鸣叫。</p>

<p>在那样的地方生活。</p>

<p>在那里，一定没有背叛也没有绝望。</p>

<p>一切都是那样的单纯，如表面一样。</p>

<p>那是他所期望的寂静的乐园。</p>

<p>为了能够到达那里，我舍弃了自己的心。</p>

<p>◇◇◇</p>

<p>第二天一早，当我抵达小瞳家时，奥古斯特的小屋已经是空空如也了。</p>

<p>小瞳带着它出去散步了！</p>

<p>我急忙追了出去。</p>

<p>和往常一样的林荫路，和往常一样的转角，便利店，邮筒，豆腐店——</p>

<p>我沿着平时小瞳带着奥古斯特散步的路线一路跑过去，当我追到通往公园的小路上时，终于发现了牵着奥古斯特的小瞳的身影。</p>

<p>“小瞳！”</p>

<p>听到我在后面叫她，小瞳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p>

<p>“早上好！”</p>

<p>我一边喘息着一边冲她微笑着打声招呼。</p>

<p>“…………”</p>

<p>“呵呵，早晨起得早时间就很充裕呢。结果早饭吃了两碗，只能依靠跑步来减少卡路里了。”</p>

<p>小瞳毫不留情地问道。</p>

<p>“用了几个闹钟啊？”</p>

<p>“三个啊——不！才没有！在闹钟响起来之前我就已经醒了！我偶尔也会有早起的时候的。”</p>

<p>“……每隔五分钟闹钟就会响一次对么？”</p>

<p>“呃。”</p>

<p>“……因为菜乃你总是这样啊。郊游的早晨还有考试的时候都是。”</p>

<p>青梅竹马就是这一点最让人困扰。自己有什么底细对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p>

<p>“今、今天响到第二个的时候我就起来了！所以第三个根本没用到。”</p>

<p>说着，我自豪地挺起胸脯。</p>

<p>“……傻瓜，这有什么好骄傲的。”</p>

<p>小瞳低声吐槽之后，继续向前走去。</p>

<p>我也赶到她身边并排走到一起。</p>

<p>奥古斯特似乎也很开心的样子，昂头挺胸地走在我们的前面。</p>

<p>“我说，之前你是不是在我家的邮箱里放过奇怪的糖？”</p>

<p>“啊，你说那个润喉糖吧？那可是我亲手做的哟，里面还放了薄荷呢！因为老师说你因为感冒请了假，所以我去看你的时候特意做的。”</p>

<p>“居然做了那么一大瓶，我费了好大劲才吃完。”</p>

<p>“哎？你都吃完了？那东西一天吃两粒就好啦。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还会再做给你的。”</p>

<p>“不要！现在我嘴巴里面还是一股杀虫剂的味道呢。”</p>

<p>“那才不是什么杀虫剂，是薄荷啦！对了，今年正月的时候试着挑战一下薄荷</p><p>红白蛋糕吧！”</p>

<p>“那东西你可千万别拿到我这里来。”</p>

<p>“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小瞳你带一份的。”</p>

<p>“我不是都说了我不要吗！”</p>

<p>和往常一样的对话。</p>

<p>小瞳的目光一直也没有和我有任何的交集。</p>

<p>水族馆的事情也好，雪的事情也好，虽然我有很多的事情想问。</p>

<p>还有櫂的事情，老师的事情……</p>

<p>但是，既然小瞳已经从她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而且还和我像往常一样聊天，那么我也只能像往常一样聊下去。</p>

<p>和小瞳两个人遛狗归来，将奥古斯特重新拴好之后，我们便搭乘电车前往学校。</p>

<p>穿过校门，在楼梯口处换鞋子的时候我对小瞳说道。</p>

<p>“这个时间就连这里都没什么人呢。”</p>

<p>“你平时到学校的时候，这里也没什么人吧？”</p>

<p>“才不是呢！有很多来势汹汹的人满是杀气地冲进去呢。”</p>

<p>“……哦？”</p>

<p>小瞳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从鞋柜里取出袜子。</p>

<p>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p>

<p>我从一旁向她的鞋柜里面望去，发现在她的鞋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叠着一张纸。</p>

<p>“哇，该不会是情书吧？”</p>

<p>“…………”</p>

<p>小瞳将纸条打开，目光在其中的文字上面游走着。她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死死地盯着纸条，随后一下子将那张纸撕成两半。</p>

<p>“哎？怎么撕掉了？”</p>

<p>小瞳没有回答，只是将纸片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了垃圾箱里面。</p>

<p>“……走吧。”</p>

<p>说完，她便一个人向教室中走去。</p>

<p>小瞳扔掉情书倒是没什么新奇的……</p>

<p>可是，刚才的那封信真的是情书吗……？</p>

<p>下课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图书室。</p>

<p>不知道忍成老师今天会不会来呢？</p>

<p>在我寻找老师身影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七濑学姐。</p>

<p>“日、日坂……”</p>

<p>不知为何，七濑学姐看到我显得有些不太自然。</p>

<p>“七濑学姐，你好。”</p>

<p>“啊，那个……好久不见。”</p>

<p>“上周才见过面的说。”</p>

<p>七濑学姐变得越发地不自然起来，然后有些犹豫地说道。</p>

<p>“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井上和日坂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了？”</p>

<p>原来如此。</p>

<p>是在在意小瞳和心叶学长的事吗？从七濑学姐的角度看，那两个人好像真的是在交往的样子呢。</p>

<p>“没什么，完全不像七濑学姐你所担心的那样呢。所以，请努力地准备考试吧。”</p>

<p>“……嗯，既然日坂你都这样说了。”</p>

<p>七濑学姐小声又没有底气地说道。</p>

<p>“啊，对了。忍成老师来了吗？”</p>

<p>“今天早上的时候有看到他，但是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p>

<p>“原来如此。”</p>

<p>“今年是忍成老师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年了，你知道吗？”</p>

<p>“哎？”</p>

<p>“明年他就会去国外，据说是去研究猴子之类的。”</p>

<p>老师很快就要不在这里了！</p>

<p>我对于这件事感到十分的震惊。当时他在图书馆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为了不被辞退还特意叮嘱我不要泄露那件事。</p>

<p>可是现在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p>

<p>“研究猴子？那要去什么地方呢？”</p>

<p>“这个嘛……我也是从别的图书委员那里听说的……”</p>

<p>七濑学姐有些闪烁其词地说道。</p>

<p>小瞳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p>

<p>午休的时候，我带着便当去找小瞳一起吃午饭，席间几次想要开口。</p>

<p>“我说，忍成老师啊……”</p>

<p>但结果都是刚提到忍成老师的名字，小瞳眼睛里就会立刻放出逼人的杀气使我不得不停下来。</p>

<p>“现在我不想提他。”</p>

<p>“是……是啊。还是好好品尝美味的午饭好一些。”</p>

<p>我一边笑着，一边向午餐便当里面望了望。</p>

<p>“今天的午餐，也是蝗虫……”</p>

<p>“……”</p>

<p>小瞳沉默起来。</p>

<p>但是眼睛里却划过了一丝的哀愁。</p>

<p>放学后，我又去了一趟图书馆。</p>

<p>如果能遇到忍成老师的话，直接向他询问关于出国的事。如果得到肯定的回答，我再去告诉小瞳这件事，同时问一问有关雪的事情——</p>

<p>就在我思索着这些事情穿过走廊的时候。</p>

<p>忽然看到了忍成老师的身影。</p>

<p>他的脸色铁青，慢慢地顺着走廊里的楼梯走了上去。</p>

<p>虽然已经听珠子小姐说过他的样子很奇怪，但是看到他现在这个和病人毫无二致、眼神昏暗的模样也确实将我吓了一跳。</p>

<p>我从他身后追了上去。</p>

<p>可是当我爬上楼梯之后，却没有发现老师的身影。难道说他途中拐进了走廊了吗？</p>

<p>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p>

<p>楼梯到这里就停止了，再往上走就是屋顶了。</p>

<p>我急忙追了上去。打开沉重的铁门后发现老师正站在栅栏的前面。他背向着我，正试图要翻越栏杆。</p>

<p>难道老师要……！</p>

<p>自杀的櫂和给“我”留下遗书的“老师”的事情立刻全部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全身的汗毛不由得竖立起来，一边大叫着一边向老师跑去。</p>

<p>“老师！不要！千万不要死啊！”</p>

<p>老师回过头来。</p>

<p>透过它的眼镜，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惊讶的神色。</p>

<p>我冲上去一把抱住老师的身体。</p>

<p>“不要！不要!就算和《心》之中的老师有多么强烈的共鸣，也不能自寻短见啊！如果你有什么苦恼的话，就都想我说出来。我们一起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啊！”</p>

<p>“……你在说什么？日坂同学。”</p>

<p>“你、你刚才不是要跳下去吗？”</p>

<p>“我只是来这里看看风景啊。”</p>

<p>“哎？可是那你干嘛要翻越栅栏呢？”</p>

<p>老师盯了我一会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p>

<p>“难道我刚才看起来像是要跳楼吗？”</p>

<p>“哎？那个……”</p>

<p>即便现在看起来也是像要跳楼……算了。</p>

<p>“我可是……不会自寻短见的。”</p>

<p>老师略带寂寞地说道</p>

<p>“因为，我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的没用的大人。”</p>

<p>老师眼中浮现出深不见底的黑暗，那一瞬间我似乎产生出凝视深渊的错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p>

<p>“我只是想知道世界倒过来看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想看一看天空和树木而已……”</p>

<p>世界颠倒的样子……？</p>

<p>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话。</p>

<p>老师凝望着远处，继续说道。</p>

<p>“……如果对现在所处的世界不抱任何希望的话，那么如果能够反过来看是否会有所起色呢？”</p>

<p>“老师，这里好冷。我们回去吧？”</p>

<p>虽然老师说他不会跳下去，但是我依旧放不下新来，于是提议先回去再说。</p>

<p>老师握住我的右手说道。</p>

<p>“不，能再稍微陪我一会儿么？”</p>

<p>老师的收十分冰冷，在接触到我的那一瞬间使我打了个寒战。</p>

<p>老师，果然变得奇怪了——</p>

<p>如同被夜晚的水面吸走了灵魂的回声一样，老师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p>

<p>“我的世界曾经被彻底颠覆。我的双亲因</p><p>为车祸去世，我和妹妹一起被叔父家收养的时候……妹妹年仅五岁便不幸夭折的时候……”</p>

<p>妹妹……？</p>

<p>老师握着我的手上更加用力了，目光中也多了些愤怒的神色。虽然平时是很温厚的人，但是在显露出负面感情的时候依旧让人感到背脊发冷，我的内心也随之紧绷起来。</p>

<p>“我也说过自己和《心》里面的老师很相似。我也和那个老师一样，被自己最信赖的叔父背叛了，而且是我绝对不会饶恕他的那种背叛。叔父本来是非常有地位有能力的德高望重的人，可是……”</p>

<p>“老、老师……也和《心》之中的老师一样，被叔父骗走了所有的财产吗？”</p>

<p>来时微微摇了摇头，用充满了憎恨的语气说道。</p>

<p>“叔父夺走的……是对我说毕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那么可怕——那么令人难以相信——那么的——对那么弱小的孩子——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p>

<p>老师的表情和语气，以及从仅仅握住我的手上传来的淫威机动而无法控制的颤抖，都使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p>

<p>难道是老师的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p>

<p>可是对于这个疑问我却不敢开口，老师的愤怒使我只能默默地听着他的述说。</p>

<p>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p>

<p>“从那以后，我便不再信任任何人。我从叔父的家里搬了出来，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在名义上我是有监护人的，但实际上我却不想再依靠任何人。</p>

<p>那段时期我一听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就会有想吐的感觉，甚至有时候还会无主耳朵。在我看来，猴子要比人类亲切得多。我连做梦都渴望着能够和猴子一起平静地生活在森林里面。那一定是非常幸福，让人心灵宁静的生活吧。”</p>

<p>老师低下头去，愤怒的神色逐渐从他的脸上退去，</p>

<p>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令人看到之后不由得心头一紧的寂寞神色。</p>

<p>老师继续用平静而安稳的声音说道。</p>

<p>“如此讨厌与人接触的我之所以会收养櫂……一定是因为櫂也和我一样的缘故吧……</p>

<p>虽然两个不愿意相信别人的人聚在一起，结果也许会更糟……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遇到櫂的那一瞬间，便对他伸出了援手。”</p>

<p>老师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似乎他对于领养了櫂的事情感到有些后悔。</p>

<p>“櫂绝对不是一个不会笑的少年。他以前也曾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但是因为心灵遭受了创伤才会变成后来那样。我为了让櫂以后能够融入社会，所以告诉他就算是装出来的笑容也好，尽可能不要总是板着脸。于是有一天，当我问他说‘你究竟要怎样才能笑出来呢’。”</p>

<p>结果櫂低下头去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平静地对我说道。</p>

<p>如果我能够发自内心地去信任别人的话……也许就能够笑出来了吧……就好像《剪刀手爱德华》里面的爱德华一样，为了那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要让雪降落在这个世界……“</p>

<p>和小瞳在水族馆里说的话一样。</p>

<p>櫂也喜欢《剪刀手爱德华》</p>

<p>他将自己和那个未完成的剪刀手爱德华合二为一，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乞求在圣诞节的时候下雪。</p>

<p>“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描述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萌。可是，因为我成了瞳的家庭教师，结果櫂也认识了瞳……”</p>

<p>在老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温柔而哀愁的目光不由得使我心头一紧。</p>

<p>接着他便继续讲述起小瞳和櫂之间的事情。</p>

<p>因为老师在回到家之后也有提到小瞳的事情，于是櫂也对小瞳产生了兴趣。</p>

<p>某天，当老师和小瞳走在一起的时候，刚好遇到櫂经过。</p>

<p>就这样老师便将櫂介绍给了小瞳。</p>

<p>櫂却因为害羞而没有打招呼。</p>

<p>小瞳因此还生了他的气。</p>

<p>可是，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关系却变得亲密起来。在老师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见面。但是在老师向櫂询问小瞳的事情时，櫂每次都因为害羞而沉默不语。</p>

<p>老师用淡淡的语气向我讲述这一切。</p>

<p>而我的内心之中却愈发地不安起来。</p>

<p>被老师握住的手也开始不断地颤抖。</p>

<p>老师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话多起来？</p>

<p>他一直在讲述着之前从没堆别人提起过的事情，櫂的事情也好，小瞳的事情也好，这些事都从没有听他说起过。可是为什么，现在他要对我说这些事？</p>

<p>就好像在《心》之中准备自杀的“老师”，写下了一份长长的遗书，对“我”表明了一切一样。</p>

<p>忍成老师说，他是一个连死都做不到的没用的大人。</p>

<p>可是，老师却一直说个不停，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叙述遗嘱一般，使我坐立不安。</p>

<p>“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在玄关看到了瞳的鞋子，并且在櫂的房间里听到了瞳的声音，我的内心之中突然感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之情。</p>

<p>櫂之前从来都没有带过任何朋友来家里。</p>

<p>这一点他和我一样。</p>

<p>即便偶尔会有人来探访，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亲戚之类的。</p>

<p>可是，櫂竟然与瞳的关系亲密到能够把她带回家里来。于是我悄悄地走到他的房间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看，结果发现他们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说话。</p>

<p>年纪比櫂稍微小一些的瞳在照顾着櫂，而櫂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是十分喜欢的样子……那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光景。</p>

<p>对于这样的场面，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p>

<p>老师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层阴影。</p>

<p>“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p>

<p>听到这句话，我的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p>

<p>“我对这两个年轻人，感到无比的嫉妒。”</p>

<p>老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p>

<p>老师刚才在说什么？</p>

<p>他嫉妒櫂和小瞳？</p>

<p>虽然天空一片晴朗，但是老师的身影却不知为何被包围在一片灰暗之中。</p>

<p>我想抽回手，身体的颤抖已经停不下来，但是我却丝毫都无法动弹。无法将目光转开，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p>

<p>在老师的眼睛里，有深不见底的——深渊扩散开来。</p>

<p>“我自己也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耻。我自己对时常提醒自己，这种无谓的嫉妒是不应该的。</p>

<p>可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随意将和我同样遭遇的櫂当做了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同伴。</p>

<p>后来，我又遇到了和櫂在一起的瞳。我看到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瞳也开始向我打听关于櫂的事情，櫂也小心翼翼地向我询问应该如何与瞳相处。</p>

<p>比如瞳喜欢去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平时瞳都喜欢谈论什么话题等等。我实在没有想到櫂竟然会对其他人产生兴趣。</p>

<p>每当听到櫂的嘴里说出瞳的名字，我的内心就如同被千万把刀子划过一般。”</p>

<p>老师握着我的手再次用力，使我因为吃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p>

<p>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竟然能够做到自己无法做到的事，也许是一种痛苦吧。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感到嫉妒却是无法理解的。</p>

<p>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宽厚稳重的老师？</p>

<p>“后来到了十二月的一天，即将迎来圣诞前夜的一个雨天，櫂穿着瞳父亲的衣服回来了。</p>

<p>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因为不好意思而一直不肯说。但是，那个时候櫂确实是非常开心的样子。”</p>

<p>是櫂等在小瞳家门前的那一天！</p>

<p>小瞳曾经说过，因为櫂全身都湿透了，所以让他用了浴室洗</p><p>澡，而且还将父亲的衣服给他换上。櫂之所以感到高兴，一定是因为小瞳答应他圣诞前夜的时候一起去看电影吧。</p>

<p>“我当时感到了十分强烈的寂寞和愤怒。那种强烈的感情就好像吞噬一切的猛兽一样在我的内心之中奔腾起来。在我的内心之中对犹如我自己分身一般的櫂居然能够信任别人，甚至与人相爱这一点绝对不愿去承认！”</p>

<p>我惊讶地屏住呼吸。</p>

<p>“！”</p>

<p>屋顶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门口出现了小瞳的身影。</p>

<p>为什么小瞳会出现在这里？</p>

<p>小瞳的脸色苍白，她究竟听到了多少内容呢？</p>

<p>小瞳的脸上带着苦痛的表情，一步一步地走过来。</p>

<p>“老师。”</p>

<p>我急忙叫住老师，想要打断他的话。</p>

<p>“瞳她……”</p>

<p>老师的脸色也和小瞳一样的苍白。</p>

<p>“小瞳她来了，老师！”</p>

<p>虽然我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老师一定也已经听到了，可即便如此他却继续说道。</p>

<p>“我无法允许自己被分身背叛。所以对这年轻的恋人展开了报复。”</p>

<p>“老师！”</p>

<p>为什么，你不能停下来呢？</p>

<p>小瞳已经走过来了。每当老师说出一句话，小瞳便屏住呼吸身体不断地颤抖，脸色也显得十分难看。</p>

<p>“于是我计划拆散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平衡自己的心情。第二天，瞳带着櫂的制服来到我住的公寓。我骗瞳说有非常总要的事情要对她讲，然后带她进到屋子里面，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p>

<p>瞳当时一定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p>

<p>只是用充满疑问的目光注视我。”</p>

<p>“老师，不要再说了——”</p>

<p>不要再说了，老师！</p>

<p>小瞳都听见了！</p>

<p>小瞳十分痛苦！</p>

<p>“我集中全身的精神，聆听着櫂从楼梯上走过来的声音。櫂的脚步声与我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在我的脑海里重重地回响着。终于，我听到櫂打开玄关走进来的声音。”</p>

<p>“不要再说了，老师……”</p>

<p>小瞳，已经走到我们的身边了。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就站在我们身后。</p>

<p>可是老师现在已经无法停下来了。</p>

<p>他的眼睛里满是阴郁的神色，用更加痛苦的声音低声说道。</p>

<p>“当我察觉到櫂的视线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完全被一股寒冷而尖锐的东西占据了！我已经再也无法忍耐了！于是就在瞳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手一边对我说‘老师，你这里掉了根头发’之时——我一下子凑了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像这样——”</p>

<p>老师忽然拉住我的手，然后整个人都靠了过来。</p>

<p>小瞳在一旁屏住了呼吸。</p>

<p>“！”</p>

<p>我用力地将老师推开。</p>

<p>“快停下！”</p>

<p>老师摇晃着身体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一直用阴郁的表情望着我。</p>

<p>“櫂——非常诧异地……望着我们。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了结这一切。可是与我内心之中汹涌澎湃的感情波动相反，表面上我却对櫂微微一笑——带着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的急迫心情——非常冷静地……对他说道。‘明白了嘛？你是第三者啊’——”就在老师说完的一瞬间，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倾颓下来，他拉耸下了肩膀，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之中的光芒几句地干枯了。</p>

<p>“两天后，櫂便去世了。”</p>

<p>整个世界，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p>

<p>阳光、微风、以及所有的人，一切都好像被囚禁于冰冻的牢笼之中没有丝毫的动静。</p>

<p>小瞳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p>

<p>只有老师好像一台机械一样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述说着。</p>

<p>“我的复仇完成了。在我亲吻瞳的同时，在我的内心之中便再也没有丝毫甜蜜的感情。在我的内心之中对做了如此可耻事情的自己的厌恶之情和对櫂的利己主义之间发生了剧烈的斗争。无法饶恕。对于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的櫂是无法饶恕的。只有櫂一个人获得幸福，而我却要继续在寂寞的深渊里忍受痛苦，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饶恕的。</p>

<p>在哪一个瞬间，我的内心完完全全地被利己主义思想所占据，我不会去爱人和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爱。我——只是一个利己主义的躯壳罢了”</p>

<p>在小瞳的脸上，划过一道透明的水滴。</p>

<p>自从小学我和她认识起，便从来没见她在人前落泪。这是第一次。</p>

<p>那个一向以孤高冷傲为荣的小瞳，在櫂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的小瞳，竟然在这里哭泣了。</p>

<p>老师将目光缓缓地转向小瞳那边。</p>

<p>用他那干涸而又残酷的目光望着哭泣的小瞳——清楚地说道。</p>

<p>“我、我为了我自己，利用了你。”</p>

<p>小瞳的眉毛抬了一下。</p>

<p>大概她想像往常那样用冷冷的视线去直视老师吧。</p>

<p>但是，很快她的目光便软了下来，就连眉头也皱了起来，牙齿咬住嘴唇不住地颤抖，再次变回到哭泣的样子。</p>

<p>小瞳的痛苦，犹如一把尖刀刺在我的胸前。</p>

<p>小瞳一点都不想落泪，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现在的她一定对如此没用的自己感到十分的悔恨与厌恶吧。</p>

<p>小瞳抬起右手，重重地打在老师的脸上。</p>

<p>清脆的声音响起，老师的眼睛被打落了下来。</p>

<p>小瞳再次要抬起眉毛，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只能紧紧地咬住嘴唇哭着转身跑掉。</p>

<p>“小瞳！”</p>

<p>就在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老师忽然叫住了我。</p>

<p>“日坂同学。”</p>

<p>脸上带着痛苦表情的老师望着我说道。</p>

<p>“请你不要背叛瞳。拜托你！无论如何拜托你！”</p>

<p>老师的眉头紧锁着，不断重复着这句话。</p>

<p>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p>

<p>刚刚小瞳听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还有我叫了你那么多次让你停下来你怎么不停！用那么过分的话伤害了小瞳！现在反倒又关心起她来了？</p>

<p>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说出你曾经亲过小瞳的事？还说什么那是为了拆散小瞳和櫂的复仇。为了自己的私心利用了小瞳。如此的冷酷无情！我从没有听过任何比这更恶毒的告白！忍成老师明明应该很关心小瞳才对！我对老师心里所想的东西，一点都搞不明白！</p>

<p>“与其拜托我那样的事，不如想想应该怎样做才不会让小瞳哭泣！”</p>

<p>我拼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对老师叫道，随后便向小瞳追去。</p>

<p>小瞳一直哭个不停。</p>

<p>我一路将她送回家里，然后决定晚上留下来陪她。</p>

<p>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住在小瞳家，接着为了让小瞳打起精神我特意去做了她最喜欢的奶酪汁烤菜。</p>

<p>因为小瞳最喜欢吃奶酪，于是我干脆放了比平时多五倍的量，吃起来一定会让胃里感觉暖暖的吧。</p>

<p>小瞳一边不住地掉着眼泪，一边默默地吃着由我亲手制作的这个与其说是奶酪汁烤菜，不如说是奶酪汁烧奶酪的东西。</p>

<p>为什么小瞳会出现在楼顶上呢？</p>

<p>小瞳低着头告诉我说是忍成老师叫她上去的。看来放在鞋箱里面的纸条时忍成老师留给她的。</p>

<p>那么说的话，老师就是知道小瞳会出现在楼顶了。明知道会这样，还抓住我的手不放，故意让小瞳听到他和我所说的那些话吗？</p>

<p>为什么？老师明明说过把小瞳看作是像自己妹妹一样。而且还带着那样寂寞与哀愁的</p><p>目光对我说过，希望小瞳能够连櫂的份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p>

<p>难道那一切都是骗人的吗？</p>

<p>我实在搞不懂老师的做法，而每当想起老师那干涸的眼神和沙哑的声音，都会使我的内心感到一阵阵的憋闷。</p>

<p>晚饭过后，我洗完澡换上睡衣回到小瞳的房间。</p>

<p>在我之前已经先洗过澡的小瞳抱着一个毛绒袋鼠娃娃坐在床上。她将袋鼠紧紧地搂在胸前，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留给我一个背影。</p>

<p>自从櫂去世以后，小瞳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但实际上她却总是一个人悄悄地落泪吧。</p>

<p>为什么老师要这样做呢？</p>

<p>将这段伤心的往事再次提起。</p>

<p>“让你久等了，小瞳。”</p>

<p>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明朗一些，走到小瞳的身边坐下来。</p>

<p>然后没话找话地和她闲聊着，比如明天早饭想吃什么呀？现在又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啦之类的……但小瞳却把脑袋埋在袋鼠身上，低声说道。</p>

<p>“……当老师作为图书管理员来到我们学校的时候……就在图书室……对我说了和今天一样的话。他说櫂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他不希望看到櫂和我交往，想要拆散我们才亲我的……”</p>

<p>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脏也一下子揪了起来。</p>

<p>“说出那样的话的老师实在是太差劲了！就算他亲了你，这件事也不是小瞳的错！”</p>

<p>“可是，我确实也背叛了櫂。”</p>

<p>小瞳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抬起头来用绝望的眼神望着我说道。</p>

<p>“当老师亲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的身体都僵在那里没能出去追上櫂——当时老师对我说‘十分对不起，请忘了这件事吧’——我完全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当时櫂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痛苦——我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害怕，又没有立刻追上去。</p>

<p>第二天，櫂来找我，当他说从来不喝咖啡的时候，他的眼神透着那样的寂寞。那明明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那个时候我追上去的话——可是，我却……一动也没动……”</p>

<p>小瞳哽咽起来。</p>

<p>虽然我现在也很想哭，但却只能紧紧地抱住小瞳的肩膀。</p>

<p>“不是小瞳的错，小瞳你还只是高中一年级而已。自己最信赖的老师忽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亲了自己，换了谁都会一下子不知所措的。而且，谁也不会想到櫂他——竟然就会那样死掉啊。”</p>

<p>小瞳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p>

<p>“不，我知道。我知道櫂十分寂寞，寂寞到无法一个人生存下去。我知道不能扔下櫂一个人。</p>

<p>可是——我却还是背叛了他。櫂死的时候，一定是因为难以忍受那透骨的寂寞吧。被别人那样残忍地背叛，櫂怎么可能继续活下去呢？可是，让櫂感到如此寂寞的人，是我啊！”</p>

<p>“不是的，小瞳！不是的！”</p>

<p>小瞳对櫂的死感到十分的悔恨，对于没能及时阻止这一切的自己不断自责，那种心酸与痛苦就好像一把尖刀刺在小瞳的心脏之上，我只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p>

<p>不断地重复着。</p>

<p>“不是的，这不是小瞳的错。”</p>

<p>那天晚上，小瞳和袋鼠娃娃还有我睡在一张床上。</p>

<p>在湖南的房间之中，小瞳不住地哭泣着。</p>

<p>“小瞳，櫂约你去看的电影……是什么来着？”</p>

<p>“……我不知道……”</p>

<p>小瞳背对着我低声说道。</p>

<p>“他说要对我保密，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不过，如果櫂不是生而为人，而是一棵树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吧。”</p>

<p>“树？”</p>

<p>“电影……櫂说的。里面有一个女孩子说渴望成为一棵树。好像傻瓜一样，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p>

<p>小瞳似乎哭累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大概睡着了。</p>

<p>但我却被她的这一番话搞得清醒起来。</p>

<p>渴望成为树的女孩？</p>

<p>我知道这部电影！</p>

<p>傍晚的铁棒，雨中的林荫路，早晨的校舍——温暖而轻柔的光景陆续浮现在我的眼前。</p>

<p>我最喜欢的铁棒镜头。</p>

<p>扮演树的穗积里世穿着制服拿着铁棒，一边笑着一边对鸟这样说道。</p>

<p>“你看，羽鸟。这样，你也倒转过来了。”</p>

<p>櫂在圣诞前夜的时候相约小瞳一起看的电影果然是《宛如青空》啊——</p>

<p>我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p>

<p>可是，在那部电影里面应该没有下雪的场景啊——那么櫂所说的在电影院里面会下雪又是什么意思呢？看来，明天一早就要去找心叶学长问一问。</p>

<p>我就这样一边胡乱地思考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p>

<p>我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p>

<p>一头长发随风飘动，对我微笑着的小学时候的小瞳。</p>

<p>那个时候的小瞳加入了合唱团，和现在相比表情更加丰富，对人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虽然和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稍微显得有些酷酷的样子，但在学校里面依旧装得像个小猫一样。</p>

<p>啊啊，果然还是微笑时候的小瞳最可爱了。</p>

<p>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合唱团的表演当中小瞳扮演玛丽亚的角色。站在舞台中央带着朋友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p>

<p>就在我充满幸福感地注视着小瞳的时候，忽然间她表情变得冷漠起来。</p>

<p>头发也变短，变成用手支着下巴坐在教室里的样子。</p>

<p>这是中学一年级的小瞳吗？虽然周围的同学们都非常快乐地在聊天，但小瞳却依旧一个人紧闭着嘴唇，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p>

<p>而我也变成了中学生，走进小瞳的教室。</p>

<p>“你知道吗，小瞳，刚才上课的时候教数学的田村老师连续打了十个喷嚏呢！因为河边同学在黑板擦里面放了胡椒粉。你知道河边同学为什么要这样做吗……”</p>

<p>就在我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今天的奇闻异事之时，小瞳却把脸一下子别了过去说道。</p>

<p>“……烦死了。为什么你每天都要来找我。早晨散步的时候也总是跟来。”</p>

<p>“因为我想要见到小瞳啊。”</p>

<p>“……但是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包括菜乃你！”</p>

<p>“可是，小瞳你现在不就是在和我说话吗？”</p>

<p>时隔两个月终于再次听到小瞳的声音，我在开心之余却听到小瞳有些气愤地说道。</p>

<p>“真是，受够你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说话了，菜乃你也不要再来找我！”</p>

<p>看到别扭地将脸转到一边去的小瞳，我一边微笑着一边对她说道。</p>

<p>“我会来的！每天都会来！就算小瞳不和我说话，我也会连小瞳的份一起说完！”</p>

<p>结果小瞳却带着严肃的表情对我说道。</p>

<p>“……我并不是菜乃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也许菜乃你会觉得是我变了，但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我。这才是真正的冬柴瞳。我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p>

<p>“虽然搞不太懂你在说什么……”</p>

<p>我歪着脑袋，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p>

<p>“但小瞳就是小瞳啊。”</p>

<p>小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我。</p>

<p>接着她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一直很严肃的表情也开始崩溃——随后，她好像不愿意让我看到这一幕，迅速地将脸转到了一旁。</p>

<p>不过，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手拉着手回家去了。</p>

<p>雨水打在窗户上面的声音使我醒来，结果发现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p>

<p>“嗯，好重啊，小瞳。”</p>

<p>我还以为小瞳的睡相很好</p><p>呢。</p>

<p>小瞳的脑袋枕在我的胸前，整个人从上面连同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一起将我抱在下面，而小瞳则趴在我的身上。</p>

<p>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小瞳的身下挣脱出来——</p>

<p>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p>

<p>和我一起上床睡觉的时候，小瞳明明穿的是水色的睡衣，但是她现在却披着一件长长的外套。里面是毛衣和短裤。脚上还穿着袜子。</p>

<p>为什么小瞳是这身打扮？而且她身上还是湿漉漉的？</p>

<p>我伸手摸了摸小瞳的脸颊，却感到犹如冰块一般的寒冷。</p>

<p>我在床上发现了一个小药瓶，看到里面散落出来的药片我不由得整个人都僵住了。</p>

<p>这个药……？难道小瞳在昨晚吃了吗？</p>

<p>“小瞳！快醒醒！小瞳！小瞳！”</p>

<p>可是不论我怎么呼唤，脸色苍白的小瞳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p>

<p>◇◇◇</p>

<p>你是第三者——这句话是绝对不应该被说出来的咒语。</p>

<p>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从身体之中脱离。</p>

<p>我与这个现实世界最后的一点联系，就这样被切断了。</p>

<p>第三者。</p>

<p>第三者。</p>

<p>第三者。</p>

<p>那个时候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p>

<p>是和我一样——不，应该是比我更加的痛苦和绝望吧？</p>

<p>在那一瞬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终结，而我与这个世界也渐行渐远。</p>

<p>啊啊，这里是一个多么寂寞的地方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