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悲怆恸哭的巡礼者 第六章 是谁，杀了那只小鸟

<p>我应该怎么办才好！</p>

<p>太奇怪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不断地不断地重复那个！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出现！听不见了！看不见了！再也感觉不到了！</p>

<p>明明平时只要做那个的话，那些家伙对我扔过来的那些垃圾，全部都会从我身上消失的。</p>

<p>但是已经不行了。不管做了多少次那个，都没有变化。我的身体成了一具只能散发黑暗臭味的躯壳。</p>

<p>明明都做那个了！</p>

<p>一次又一次的做了！</p>

<p>是不够么？还要更多才行么？</p>

<p>胃里有种好像被搅着一样的感觉。我每天重复着那个，以至于每次想到那个就会觉得头痛欲呕。</p>

<p>只要做那个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留在心里的污秽、不安、恐怖、愤怒、绝望，全都会消失的，我如此坚信着。</p>

<p>但是不行！</p>

<p>再怎么做那个，垃圾箱也不会变空了。</p>

<p>都是你的错！是你害的我变得不正常了！</p>

<p>明明应该是你被夺走一切的！</p>

<p>应该让你品尝绝望，让你被束缚，让你只能被饲养着才对！</p>

<p>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被夺走一切的竟然是我！</p>

<p>都是你把我的所有！我的全部！都夺走了，都偷走了！</p>

<p>都这样了，你却一点点的罪恶感都没有感觉到，仍旧是那样一副痴呆的笑脸，跟在我后面。</p>

<p>你还想要什么？</p>

<p>想要把我的身体，我的心脏都割给你么？</p>

<p>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p>

<p>◇◇◇</p>

<p>温柔地握着无声哭泣着的我的手，远子学姐把我带去了卡拉ok的包房。</p>

<p>「在这里就算哭泣也不会被别人看到吧。」</p>

<p>平稳的声音，清澈的笑容，远子学姐这么说道。我一度停下的眼泪又喷涌而出，大概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一直呜咽着，流着略带咸味的眼泪。</p>

<p>这段时间里，我断断续续的向远子学姐诉说着自己被美羽讨厌了，被美羽赶了出来的事情。</p>

<p>远子学姐坐在我身边，一直握着我的右手。</p>

<p>我已经哭到累了，喉咙都有点发酸。鼻孔深处也有点麻痹的感觉，头也跟着痛了起来，连眼泪也似乎已经流干，但我的肩膀仍旧在轻轻的震动着。</p>

<p>远子学姐用大姐姐一样的温柔口吻对我说道。</p>

<p>「……碰到心叶之前，我去了小七濑的房间哦，小七濑也非常担心心叶呢……还拜托我一定要帮帮心叶的。」</p>

<p>胸口好像被另外一种疼痛撕裂。</p>

<p>琴吹同学和远子学姐谈的原来是这种事情啊。</p>

<p>我明明对琴吹同学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啊。我真的一点都不想伤害她的，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p>

<p>我咬紧了嘴唇，喉咙颤抖着，远子学姐握紧我的手指，用温暖的声音轻柔地说。</p>

<p>「呐……悲伤的时候呢，只要想想那些傻傻的玩笑就可以了喔。比如呢，憧憬的田径部里撑杆跳的前辈，坐着一叶扁舟出去修行的故事，怎么样？拼命写好的情书，准备交给前辈的时候，他却一下撑杆跳过了河哦。」</p>

<p>「……那个，是我写给远子学姐的三题故事点心啦。」</p>

<p>我抽泣了一声，抬起头回答。</p>

<p>「呀，那么换这个好了，新学期刚到新教室里的时候，却发现同学都是熊猫的故事怎么样？虽然有点超现实，但是很好玩的哦，然后呢——」</p>

<p>远子学姐继续开心的说着我写的点心的内容。</p>

<p>「然后——熊猫们都一脸杀气的咚咚踏着地板呢。呐，想象一下的话就会觉得有精神了的吧。」</p>

<p>「……远子前辈吃这个的时候还说，这故事像是白巧克力配上沙丁鱼干的味道的，一点也不像童话，只会让人觉得更累呢。」</p>

<p>「那就换一个我秘藏的故事吧。满是肌肉的冲浪运动员从恐山上滑下来的故事怎么样?」</p>

<p>远子学姐把我到现在为止写下的那些三题故事，像是妈妈给小孩讲故事般，一个一个的说给我听。吃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似的样子，还总是抱怨味道太奇怪了根本不好吃的……</p>

<p>远子学姐用安稳的笑容和清澈的声音说着这些故事，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一样，好温暖好怀念，好像药膏般涂在我受伤的心里。</p>

<p>「唔，接下来呢，是乡下女子之间的友情故事——是两个感情很好的朋友，用折纸来交换信件的故事哦。就好像是涂满了黄豆面的烤面包一样的味道呢，真的非常美味。」</p>

<p>「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我写的故事诶。」</p>

<p>远子前辈像是空灵的花一般微笑着。</p>

<p>「因为，是心叶写给我的故事呀……我全部都记得哦……一个也不会忘记的。」</p>

<p>如同春风一般，温暖的声音。</p>

<p>还有握着我的，温柔双手。</p>

<p>满是绝望的内心，就好像被小小的星光照亮了一样，灰暗的心情逐渐变得明亮。</p>

<p>「从遇到心叶以来，已经过了两年了呢。虽然只是一点一点的，但是心叶在这段时间里真的有所成长了喔。现在的心叶，和那时候的心叶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你自己可能还没发觉……但是由我这个一直吃着心叶写下的故事的『文学少女』说的这句话，是不会错的啊。」</p>

<p>远子学姐用开朗的声音断言道，用力握紧了我的手。</p>

<p>真的是这样的么？</p>

<p>我觉得我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建立起来，一直都在迷茫中徘徊着。</p>

<p>「对了……和心叶一起巡逻那张地图的时候，我不小心在图书馆里读了会儿《春琴抄》的事情还记得嘛？</p>

<p>主人公佐助为了把春琴的美丽永远刻印在心头，就把自己的双眼刺瞎了。</p>

<p>佐助的感情让人觉得有些既疯狂又崇高，每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都会被佐助的这种单纯的爱的形式给震撼，身体都会颤抖起来……</p>

<p>然而，我不由会思考这种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只把自己喜爱的人美好一面的姿态留在自己心里，这种事情对于佐助或者春琴来说，究竟是不是好事呢？虽然这样做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或许是幸福的，但是会不会还有更好的办法呢？他们或许也能够得到不一样幸福呢？我一直这么想呢……」</p>

<p>感受着远子学姐双手的温暖，我也不禁考虑起来。</p>

<p>如果只把美羽好的一面留在心间，现在的我就能够算是幸福了么？</p>

<p>但我其实已经清楚了。美羽并不是拥有白色羽翼的天使，而只是一个会欺骗他人，会憎恨他人的普通的女孩子。</p>

<p>「心叶一直非常珍爱小美羽，因为小美羽的事情而一直痛苦着，被小美羽讨厌了，一定是很难受的吧……</p>

<p>不过，现在的心叶已经能够看到真正的小美羽了。一定可以给小美羽指明一条不仅仅只有憎恨的、新的道路的喔。我是这么认为的。」</p>

<p>一直到刚才为止，我都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以为自己已然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连前进的方向也找不到了，只能够这样流着血继续痛下去了。</p>

<p>但是远子学姐在我的额头上贴了创可贴，出血也已经停了下来。</p>

<p>内心肆虐的疯狂沙暴，不知何时也已经平静下来了。</p>

<p>房间里的电话响起，远子学姐站了起来，拿起了听筒。</p>

<p>「嗯，我知道了……不，不用再延长了。」</p>

<p>放下听筒，远子学姐用直爽的笑容对我说。</p>

<p>「只剩下五分钟了呢。两个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差不该多回去了吧，心叶？」</p>

<p>「……嗯。」</p>

<p>我也站了起来。</p>

<p>虽然大风已经停下了，但外面仍旧是寒冷刺骨。冰冷</p><p>的空气尖锐的滑过我们的脸颊。</p>

<p>远子学姐在我边上走着，突然缩了缩身子。</p>

<p>「呜，果然冬天的夜里还是应该呆在家里，缩在被炉里，读读《伊势物语》呢。天气预报还说下个星期可能要下雪呢。真讨厌啊，星期四就是统考了呢。」</p>

<p>「……刚才你说了什么？」</p>

<p>远子学姐缩了缩头，往手上哈了哈热气。</p>

<p>「星期六就是统考的第一天了呀。」</p>

<p>「星期六，不就是明天了吗！？」</p>

<p>我瞪大了眼睛。</p>

<p>「嗯，从古时候起星期五后面就是星期六了哦。」</p>

<p>「不是这种问题啦！考试的前一天，远子学姐你究竟在干什么啊！」</p>

<p>「噫……因为嘛，去探望过小七濑之后，就看到心叶一脸表情灰暗的站在大厅里嘛——」</p>

<p>听着远子学姐的话，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顿时热了起来。</p>

<p>是这样的……那种情况下的确是没有办法立马回家去学习的……然而要是远子学姐回去了的话，我现在究竟会怎么样呢……</p>

<p>啊啊，不过……不过，远子学姐真的是完全没有应考生的自觉啊！明明只是个E判定，这可是很危险的啊！</p>

<p>我解下我的围巾，把它绕在了远子学姐的脖子上。</p>

<p>「现在我不说快去背数学公式或者去做习题集什么的了。今天就早点暖暖和和的休息去吧。要是感冒的话，原本的E判定搞不好都要落到J判定去了。」</p>

<p>说着又拿下了手套，拉住远子学姐的手，把它带了上去。</p>

<p>远子学姐鼓着腮帮子抱怨起来。</p>

<p>「呜~~最近的实力测验里，已经上升到D判定了哦。我在正式考试的时候可是很强的，当天搞不好可以发挥出C判定或者B判定的实力哦。」</p>

<p>「那不是实力啦，绝对是偶然或者奇迹了。」</p>

<p>「那我就引发奇迹给你看吧。」</p>

<p>围着着白色的围巾，带着稍微有点大的手套的『文学少女』，脸上浮起了宛若冬日里最灿烂的阳光般令人目眩的笑容。</p>

<p>像这样有点天然呆的学姐，正式考试的时候想必也不会紧张吧，我稍微有点安心。</p>

<p>远子学姐把脸埋在我的围巾里，用手套覆着脸颊，一脸开心的样子、</p>

<p>「好暖和~」</p>

<p>轻轻说着，用比刚才更轻快的脚步迈了出去。</p>

<p>如同猫尾般长长的辫子，在空中轻轻跳动着。</p>

<p>像这样黑暗的夜路，只要边上有个人在的话，就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继续前进的勇气也涌了出来。</p>

<p>「那，我要往这边走了哦。」</p>

<p>在分手的地方，远子学姐面向我说。</p>

<p>「围巾和手套谢谢啦，星期一回到活动室再还给你吧。」</p>

<p>「啊，远子学姐。」</p>

<p>我叫住了远子学姐，从书包里拿出了笔盒。</p>

<p>「？」</p>

<p>我匆忙对微微倾着头的远子学姐说了声等等，从铅笔盒里拿出了平时一直用来写三题故事的铅笔，递给了她。</p>

<p>「明天去考试的时候带上它吧，就当是为了引发奇迹的护身符好了。」</p>

<p>为什么我要做这种让人害羞、一点都科学、一点都不像我做的事情呢？</p>

<p>一定……是为了回报远子学姐拼命帮助我，鼓励我的恩情吧……</p>

<p>远子学姐睁圆了眼睛，脸红红的看着我。</p>

<p>我的脸颊也好像发热了。</p>

<p>带着手套的双手，温柔的包起了握着铅笔的我的手。</p>

<p>远子学姐轻轻合上了她有着长长睫毛的双眼，嘴边浮起了小小的微笑。</p>

<p>「那么心叶一定要好好把自己的心情浸入这支笔里喔，请好好祈祷我能够解开数学的题目吧。」</p>

<p>我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远子学姐的双手上，很是害羞低下头，轻轻开口。</p>

<p>「希望能够发生奇迹，远子学姐能够顺利解开数学题，被本命的大学录取——」</p>

<p>在无人的十字路口，在呵出的空气都发白的寒冷黑暗中，我们俩在快要碰触到对方额头的距离，感觉着彼此的温度和兴奋的心跳——从指尖到心底，通过语言传达着。</p>

<p>远子学姐抬起了头。</p>

<p>「谢谢。」</p>

<p>夜色的瞳孔里透出了平稳幸福的笑容，远子学姐珍重地握着铅笔，放开了我的手。</p>

<p>「多亏心叶了，明天的状态好像会很好喔。」</p>

<p>「不要多绕路，赶快回去吧。可千万不要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书本的事情就忘记了自己在洗澡以至于发热了啊。洗过的头发一定要擦干了才能够睡觉喔。还有千万不要忘记定好闹钟。」</p>

<p>「好~好~」</p>

<p>远子学姐笑着渐渐走远，一边还向我挥着拿着铅笔的那只手。</p>

<p>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彼方之前，我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p>

<p>◇◇◇</p>

<p>被夺走的那些东西，我一定要全部拿回来。</p>

<p>不会再让你拿走什么东西了！</p>

<p>现在就算做那个，也没有任何改变了。垃圾箱也不会变空，脑袋也不会恢复正常，我的心只会渐渐被破坏。</p>

<p>要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p>

<p>我让心灵在空中飞舞，用眼睛分辨着，用耳朵倾听着。</p>

<p>不行，还是不行。今天也睡不着了，晚上正在渐渐过去，好害怕白天的来临。</p>

<p>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每当看到金色明亮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总觉得那就像是降临于我身上的惩罚和制裁一样。照亮一切的那眩目光芒，就好像要撕裂我的身子一般。</p>

<p>不能软弱下去！就算这个身子会崩坏，就算手足会失去，就算赌上这条命，我也要把它拿回来。</p>

<p>啊啊，这样做的话，肯定就能够到达幸福的地方了吧。</p>

<p>在那里，我就终于能知道「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了吧。</p>

<p>在那个温暖安宁的圣地，我就能够安心的进入梦乡了吧！</p>

<p>MEMO</p>

<p>今天发过来的邮件有五十封。</p>

<p>明明已经把铃声关掉了，但手机震动的时候，铃声却好像在我脑中不断回响。</p>

<p>就算把手机放到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响声也不会停止。</p>

<p>已经够了！快点停下来吧！垃圾箱已经满当当的了，都快要溢出来了！不要再往里面扔垃圾了！</p>

<p>B去死吧！背叛者！恶魔！</p>

<p>妈妈也打了电话过来。愤怒地说明明是你把我叫来的，下个星期爸爸也会来的。真多嘴！</p>

<p>电话不要再响了！</p>

<p>不管是他也好谁也好，全都太啰嗦了！</p>

<p>我不要！</p>

<p>◇◇◇</p>

<p>星期四统考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p>

<p>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我听着窗外的冰冷雨声，一边想着，远子学姐现在正在用那只铅笔涂着答题卡么？</p>

<p>还有琴吹同学的事、</p>

<p>芥川的事、</p>

<p>美羽的事……</p>

<p>到底怎么样才能够原谅我呢？那天美羽用痛苦的眼神看着我，对我吼道，那就把柯贝内拉的愿望实现给我看啊！</p>

<p>我真的好想找到那个答案。</p>

<p>我再次看向摊在桌上的那张的地图。</p>

<p>要一起旅行到宇宙的尽头。</p>

<p>做出约定的那天，我们两个人的心情的确是一样的，而并非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逃避着。那时是为了和美羽在一起，曾经度过的那段美好而安稳的时间是的确存在的，我不想否定。</p>

<p>我眺望着用彩色铅笔所描绘的七彩宇宙。妈妈正好走进了我的房间。</p>

<p>「心叶，我蒸了包子哦，一起来吃吧？啊……那个是……」</p>

<p>妈妈看到了桌子上的地图</p><p>，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p>

<p>「我是从储藏室深处找到它的。」</p>

<p>「这样啊……」</p>

<p>妈妈一脸踌躇的样子沉默着。然后微微抬起实现，略有顾虑的问我道。</p>

<p>「心叶……最近好像经常受伤啊……发生什么事了么？」</p>

<p>妈妈顿了顿，又继续下去。</p>

<p>「是不是，和小美羽……有什么关系？」</p>

<p>芥川突然到家里来的时候，我肿着脸回家的时候，都对妈妈说了「什么事也没有。」，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多问。</p>

<p>不过妈妈肯定一直都担心着吧。</p>

<p>我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妈妈。</p>

<p>「……嗯，最近又见到美羽了，她已经回到以前住的那家医院里了……」</p>

<p>妈妈的眼睛里浮起震惊的神情，我向上看着，告诉了她。</p>

<p>「美羽现在还在复健。以前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好像一直很痛苦的样子，我想尽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帮帮她的。」</p>

<p>妈妈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动摇的神情。看着我的眼睛，用难过的声音，轻轻说着。</p>

<p>「这样啊……小美羽……回来了哪……」</p>

<p>「我记的妈妈以前说过，我最好不要一直和美羽在一起，也该多和别的孩子玩玩的吧？那是为什么的？」</p>

<p>「……」</p>

<p>我等着妈妈的回答，她却用悲哀的眼神，告诉了我。</p>

<p>「因为……我看见小美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p>

<p>「不该做的事情？」</p>

<p>「在超市里……我看见小美羽把电动剃须刀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有付钱，就走了出去。」</p>

<p>我摒住了呼吸。</p>

<p>美羽竟然在偷东西？！</p>

<p>「因为有点距离，也没有和她说话……不过小美羽看起来十分习惯的样子。让我更加震惊，连一步也动不了。」</p>

<p>这么说起来，美羽的宝物里面，也有一把电动剃须刀。</p>

<p>另外还有磨齿粉、小铲子、猫罐头，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p>

<p>还有，在折扣商店门口看到的美羽——</p>

<p>那时候美羽为什么会盯着男性护发素的柜台看呢？</p>

<p>美羽转身走开时，她的手里好像有个小瓶子一样的东西闪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她微微摆起的裙脚中了，我是不是也看到了呢？</p>

<p>如果——我是说如果，美羽的那些收藏品全都是偷盗的战利品的话——</p>

<p>我的手心留着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但妈妈告诉了我更具冲击性的事情。</p>

<p>「还不止这些……小美羽还曾经想要给还是小宝宝的舞花喂肥皂吃。」</p>

<p>「！」</p>

<p>妈妈低下了痛苦的眼神。</p>

<p>「那次妈妈把舞花放在起居室里，到院子里晒衣服去了。回来的时候，小美羽正用一只手打开舞花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指大小的肥皂片，正要塞进去。</p>

<p>我马上冲上去阻止了她。那时美羽说她是下楼来上厕所的，然后舞花好像想和她一起玩，她就陪舞花玩了一会儿。因为那个肥皂闻起来很香的缘故，吃下去好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想要试试看……</p>

<p>不过从那以后我就有点害怕小美羽了……</p>

<p>心叶最喜欢的那只文鸟死掉的时候，我也怀疑是不是小美羽做了什么……</p>

<p>虽然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想，但是在美羽来玩的那天突然就死掉了，时间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那个时候啾啾的喉咙里有血流出来的吧？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病死的，就好像是谁用针刺了它的喉咙一样……非常喜欢啾啾的心叶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那会不会是小美羽做的呢，我这样想着……」</p>

<p>我的脑中浮现了那时小鸟冰冷、一动不动的样子。</p>

<p>——为什么？为什么啾啾会死了呢？为什么啾啾的喉咙上有红红的东西？</p>

<p>面对哭闹着我，当时妈妈脸色铁青的随便说了几句话敷衍过去了。</p>

<p>然后美羽却温柔地笑着，「啾啾到宇宙旅行去了哦。」说着，给我讲了啾啾的故事，安慰着我。</p>

<p>那时候美羽的笑脸里，好像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p>

<p>隐藏着黑暗的感情，恶毒的笑容——</p>

<p>一阵战栗的感觉爬上我的背脊。</p>

<p>记忆的深处又有一个别的东西浮了起来。</p>

<p>轻轻摇荡着的白色窗帘、黑板、水草、课桌。</p>

<p>小学生时候的我。</p>

<p>小学生时候的美羽。</p>

<p>只有我们两人的，早晨的教室。</p>

<p>脑袋里好像被割破一样的疼痛，一瞬间喉咙口被纠的紧紧的。</p>

<p>「……」</p>

<p>「心叶，你还好么？」</p>

<p>妈妈慌张地摇了摇我的肩膀。</p>

<p>「……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点难受。」</p>

<p>妈妈的眉毛皱了起来。</p>

<p>「对不起……都是妈妈说了奇怪的东西。」</p>

<p>「没有，谢谢妈妈告诉我这些。」</p>

<p>妈妈的脸上看起来就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p>

<p>楼下传来了舞花叫我们的声音。</p>

<p>「舞花已经等不及了啦。妈妈快点下来吧。」</p>

<p>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妈妈还是一脸哀伤的表情。</p>

<p>「……心叶，妈妈因为有点害怕小美羽的事情，曾经让她不要再接近你了。但是听说美羽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后悔。</p>

<p>在小美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如果妈妈能作为大人好好的责骂一下她的话。如果能够教会她正确的方向的话，小美羽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跳楼这样的事情了呢……」</p>

<p>我内心的深处，发出了轻轻的声音。</p>

<p>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妈妈也一直在痛苦着吗……？</p>

<p>会在夜晚的道路中迷惑的，不仅仅是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会有迷茫的事情，也会有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吧。</p>

<p>妈妈低着头，继续用很小的声音说着。</p>

<p>「心叶，一定要……成为小美羽的力量帮助她哦。」</p>

<p>我「……嗯」的回答了，这时舞花已经冲到楼上来了。</p>

<p>「妈妈，哥哥，蒸包子都要冷掉了啦～爸爸也在等我们呢～」</p>

<p>门缝里露出的一张小小的脸催促着我们。</p>

<p>「好的好的，我们下去吧。」</p>

<p>妈妈一脸温柔的牵着舞花的手。</p>

<p>我也跟着她们，走下了楼梯。</p>

<p>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p>

<p>晴朗的早晨，摒住呼吸的我打开了教室的大门。</p>

<p>今天美羽会告诉我什么样的故事呢。我期待着。不过那之前还得先给金鱼喂食，还得打扫鱼缸才行。</p>

<p>我打开教室门，白色的窗帘随之飘动起来。</p>

<p>教室里面，小学生时候的美羽站在那里。</p>

<p>美羽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鱼缸。</p>

<p>嘴角翘起边轻轻的微笑——</p>

<p>我看向鱼缸，只见金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p>

<p>——金鱼，全都死掉了呢。</p>

<p>我惊愕的冲到了鱼缸边上，耳边响着美羽轻轻的话语。</p>

<p>微微飘散着的，肥皂的香味。</p>

<p>冒着白色水泡的鱼缸。</p>

<p>而拉着我的手的美羽的指尖，沾着白色和蓝色的颗粒。</p>

<p>那个，不就是洗衣粉吗？</p>

<p>美羽是不是，把洗衣粉放进了金鱼的鱼缸里？</p>

<p>因为，那个时候，美羽正在笑着！</p>

<p>一种彻骨寒冷的恐怖感，爬上了我的后背。</p>

<p>微微摇荡着的白色窗帘的另一边，美羽的轻声话语在脑海中回响着。</p>

<p>啊啊，好可怜。</p>

<p>真的好可怜呢。</p>

<p>金鱼，真的是很可怜的东西呢。</p><p>啾啾也是很可怜的呢。</p>

<p>心叶也是，我也是，活着的所有东西，大家都好可怜呐。</p>

<p>「————！」</p>

<p>从床上起身的那个瞬间，如同刀子般冰冷的寒气刺向我的全身。</p>

<p>看了看时钟，已经是早上了。</p>

<p>但是房间里仍旧一片黑暗，窗帘的那边好像所有生物都死绝了一般寂静。</p>

<p>「刚才的是……梦？」</p>

<p>额头和脖子里都是冷汗。</p>

<p>我紧紧握住被子的一角。</p>

<p>不，不是的。</p>

<p>虽然是梦见的，但是却真实发生过。</p>

<p>那个时候美羽微笑的意义——美羽身上飘着的肥皂香、指尖沾着的洗衣粉颗粒——那时的我没有考虑其更深的含义，就把它们忘记了。</p>

<p>就连在折扣商店里看到的美羽，还有她当时奇怪的行为，全都被我锁在了内心的深处。</p>

<p>我抱着像是被割裂的脑袋，紧紧咬着牙齿。</p>

<p>我究竟这样错过了多少和美羽有关的线索呢？</p>

<p>接下来我应该如何是好呢，要为了美羽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够找到最终的答案呢？</p>

<p>我好像被无边的黑暗压迫一般痛苦地呼吸着，慢慢从床上起身，打开了窗帘。</p>

<p>外面正下着大雪，薄墨色的世界在窗外展开。屋顶、道路、都积着灰色的雪。</p>

<p>市内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p>

<p>我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准备看一下天气预报时，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p>

<p>寄信人的名字是一串字母，邮件里附有个附件，难道是病毒么？</p>

<p>想要把它删掉的瞬间，我停了下来。</p>

<p>寄信人的名字是「hatori」、</p>

<p>标题是「sola」、</p>

<p>附件的标题则是「ituki」。</p>

<p>羽鸟、</p>

<p>天空、</p>

<p>树。</p>

<p>（注：羽鸟，天空，树的读音分别是hatori、sola、ituki。）</p>

<p>三个单词在我脑中闪过。</p>

<p>井上美羽的获奖作品《宛如青空》。</p>

<p>还有在这本小说中登场的主人公，叫做树的女生。</p>

<p>以及，树爱慕着的青梅竹马，羽鸟！</p>

<p>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邮件。</p>

<p>『你想要实现羽鸟的愿望么？』</p>

<p>邮件里没有写上发件人的姓名，而只有这么一段短短的文章。</p>

<p>附件被压缩了。</p>

<p>如果我的回答是YES的话就应该打开那个附件吧。我移动着鼠标，双击了附件，选择了解压缩。</p>

<p>因为容量比较大，解压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死死地盯着进度条。</p>

<p>总算看到了解完压缩的文件夹，我打开一看，许多个图像文件展开在屏幕上。</p>

<p>这是……照片？</p>

<p>表面布满黑色小点的图片大概有两百多张。</p>

<p>我随意选了一个，把它放大。看到黄色纸张上写着的黑色文字的瞬间，我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我的小说。</p>

<p>这些照片拍的都是井上美羽小说的书页。</p>

<p>但不仅仅如此。</p>

<p>书页的边上，文字的行间，本来应该是空白的这些地方，有着用红色原子笔写下的别的文字。</p>

<p>我的文字上，也被划上了一道道红色的横线。</p>

<p>就好像是，我的文章是错误的，被人用红线划掉，重新写上了正确的东西似的！</p>

<p>你又危险又傲慢又任性，我最讨厌了。</p>

<p>为什么你能够那样残酷地伤害我呢？</p>

<p>我的心有如被反射着光亮的利刃刺穿了一般，惨叫着，流着腥臭的血液，而你却在一旁笑着。</p>

<p>就好像是小学生写的一样乱七八糟的字迹。</p>

<p>我马上想起美羽在病房的床上抱着我的书的事情，心跳不禁加快起来。</p>

<p>封面都退色了，内页也发黄破烂，破旧不堪的那本书——</p>

<p>这些红色的文字，难道是美羽写上去的吗！？</p>

<p>你总是看着痛苦的我，一直一直，都在一旁愉悦的微笑着。</p>

<p>然后靠近我，把我的一切都偷走，毁灭我。</p>

<p>所以呐，就算我对你复仇的话，也是应该被原谅的吧。</p>

<p>《宛如青空》这本书里，想要成为小说家的少年羽鸟，是以美羽作为模特写出来的。</p>

<p>而作为小说主人公的少女树，则是我的化身。</p>

<p>因为要是直接把树写成少年，羽鸟写成少女的话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就把两人的性别换了一下。</p>

<p>这个故事是以树的第一人称写就的。</p>

<p>但是红色原子笔写下的文字，却是以羽鸟为第一人称的。</p>

<p>看着你愚蠢的表情，我有时就会觉得苦闷得难以忍受。</p>

<p>像这样的时候，或者是有电话打来的时候，或是垃圾箱被塞满的时候，我一直就去做「那个」。</p>

<p>头晕眼花的感觉越来越厉害了，但是管他呢。</p>

<p>如果不做那个的话，我就不再是我了。</p>

<p>这个羽鸟与树所知道的那个完全不同——我像是忘记了呼吸一般，移动着图片，看着这个内心燃烧着黑暗火焰的危险少年的自白。</p>

<p>羽鸟，其实是盗窃的惯犯。</p>

<p>用偷来的东西空想着，赋予它们各种各样的故事。</p>

<p>竟然说我是个骗子。</p>

<p>把我从她们的圈子里排除，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还对我说着肮脏的语言，满怀恶意的嘲笑我。</p>

<p>那个孩子是个爱撒谎的人哦。不能和她说话的。</p>

<p>我才根本不想和她们那种人说话呢。</p>

<p>因为我能够做到她们做不到的事情，看见她们看不着的东西，听到她们听不见的声音。</p>

<p>我的世界里总是不断涌现新的故事，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国王。</p>

<p>所以我根本不想进入到她们狭窄又无聊的那个世界里去，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的！</p>

<p>操作鼠标的手，因为寒冷而颤抖起来。</p>

<p>对于树来说，能够遇见羽鸟真的是很幸福的。树的世界因为羽鸟的出现而宽广起来，仿佛到处都散发着透明的光芒。</p>

<p>难道，对于羽鸟来说并不是这样的嘛？</p>

<p>树对于羽鸟来说，只是个令人讨厌的存在么？</p>

<p>只要一放学，我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会到你家里去。</p>

<p>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你的那个家。</p>

<p>你家就像一个漂亮的鸟笼，我就像那个小鸟一样被关在里面，胸口闷堵的难受。</p>

<p>我讨厌你的家。</p>

<p>我讨厌你的家人，像是要呕吐一般的讨厌。</p>

<p>但我最最最最讨厌的，是你。</p>

<p>好像脑袋被殴打，身体被切开一般的疼痛，在我全身流窜。</p>

<p>羽鸟——美羽的激烈的憎恨，通过用力写在书页里的那些文字传达给我。</p>

<p>那鲜红的文字，现在就好像要从电脑屏幕中跳出来，扑向我的眼睛和喉咙一样。</p>

<p>但是，不能不看。美羽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我在一起的，我必须要知道。</p>

<p>窗外的雪毫不停息的下着，天空仍旧是一片灰暗。</p>

<p>途中妈妈曾来告诉我学校因为下雪放假了。</p>

<p>我告诉她不吃早饭了，继续看着那些文字。</p>

<p>有些书页的角落里还会写下几句MEMO，写的非常用力的样子。</p>

<p>又是电话。</p>

<p>这就是今天第三十回了。明明知道我讨厌电话，还故意打过来。</p>

<p>就算说了发邮件过来，也不改。肯定在电话的那边发出让人厌恶的笑声。直到我接电话为止，都会纠缠不休的打过来。</p>

<p>又打电话过来了。太讨厌了。去死吧，B。</p><p>垃圾箱里，渐渐积满了肮脏的东西。</p>

<p>我再也无法原谅，无法忍受了，打了电话过去，却只得中途挂断了，果然，电话不是个好东西啊。</p>

<p>电话，太恶心了！别再打来了！</p>

<p>闭嘴，B！我才没有征求你的意见！</p>

<p>不要指示我！给我出去！</p>

<p>别再打电话来了！</p>

<p>对于频繁打来的电话，美羽愤怒着，害怕着。</p>

<p>经常出现的那个B，难道是指芥川么？</p>

<p>这个布卢卡尼诺什么的，是名字么？</p>

<p>还不止如此。</p>

<p>MEMO里面还记录着偷走芥川的手机，还发了邮件给琴吹同学的事情。</p>

<p>准备了一样机种的手机，偷偷的把它换掉了。第二天他满脸发青的过来，对我说『有没有看过里面内容？』『不要做蠢事啊。』，啰嗦，我就一把抓伤了他。明明是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家伙，装什么装，最差劲了！</p>

<p>给那只偷腥的猫发了邮件。</p>

<p>收到邮件的回信了。</p>

<p>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很明显在害怕嘛。哟，这家伙，不是很软弱么。</p>

<p>一下子就能打倒的人。</p>

<p>B的计划相当不错。肯定，能和心叶碰面的。</p>

<p>芥川说是被猫抓的伤痕，原来是美羽干的么！</p>

<p>说起来，那时候他也问过我的手机是不是收到过什么奇怪的邮件。</p>

<p>琴吹同学因为收到邮件而害怕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p>

<p>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愚蠢和软弱的我，胸口像被绞住一样疼痛。</p>

<p>羽鸟的视点下的另外一个故事，仍在继续。</p>

<p>被春口打了巴掌，还被她讨厌了？</p>

<p>是啊是啊。</p>

<p>那是因为我告诉她你是我的东西，连那种事情都做过了哦。还问她穿我的旧靴也乐意？虽然你是个丑八怪，但床上却很厉害哦。在我前面，还算是个不错的笑料。</p>

<p>那个时候，春口的那张脸——真的是完全通红，眼睛里面满是泪水，还轻轻的颤抖着，真是难看极了。</p>

<p>中学的时候，曾经被班级里的一个女同学打了一巴掌，还被说了『最讨厌你了。』。</p>

<p>那个时候我完全云里雾里的这件事，如今其事实好像被风吹开落叶的道路一般明显的呈现在我的面前。</p>

<p>最近，也没怎么和峰一起玩了吧？</p>

<p>为什么呢？你们两个不是好朋友么？</p>

<p>但是峰总是躲着你呢，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啊。</p>

<p>肯定是因为你很多次翘掉了和峰约好的事情呢。没办法嘛。因为，我说了不许你去的嘛。</p>

<p>感情很好的朋友突然间两人的关系就变差了。</p>

<p>美羽那时候还安慰我「心叶还有我在呢，没关系的啦」。</p>

<p>就这样，你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了呢。</p>

<p>你的周围，除了我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了呢。</p>

<p>啊啊，真是愉快啊，真是太棒了。</p>

<p>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发现这些事情呢？</p>

<p>为什么乔班尼的朋友渐渐变少了，会是柯贝内拉所作的呢——</p>

<p>你就这样永远一个人吧。</p>

<p>被切得粉碎，被染得肮脏，彻彻底底的坏掉就好了。</p>

<p>最好载满再也站不起来的绝望，悲怆恸哭吧。</p>

<p>心脏像是被刺穿一样的疼痛，眼前的世界也变得天旋地转了起来。</p>

<p>美羽，美羽，你竟然如此憎恨着我么？</p>

<p>我连暖气也没有打开，不停移动着鼠标。身体渐渐冰冷起来，手也渐渐僵冷，失去了知觉。</p>

<p>即便如此，我也没法把视线从屏幕上的红色文字移开。</p>

<p>到底，过去了多久呢——</p>

<p>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的冰冷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优美的旋律。</p>

<p>我吓了一大跳，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p>

<p>温柔清澈的旋律，是《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p>

<p>是琴吹同学打来的！</p>

<p>她的手机不是已经被美羽扔出窗外了么？是已经修好了吧，还是另外买了新的呢？</p>

<p>不管是哪种，这个铃声是针对琴吹同学的号码设定的。</p>

<p>我拿起手机，打开盖子把手机放在耳边。</p>

<p>「喂，琴吹同学？」</p>

<p>琴吹同学嘶哑的声音通过薄薄的手机传了过来。</p>

<p>「井……井上。」</p>

<p>「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p>

<p>「那孩子……」</p>

<p>琴吹同学努力挤出声音。</p>

<p>「朝仓同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雪呢——在医院里也找不到她。而且在她房间的桌上还留下了『我到宇宙去了』这样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