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尾声

位于城堡都市巴尔加的领主居城──巴尔戴吉城有个有大吊钟的塔，一天会在早中晚响起钟声，总共三次。我跟艾希莉小姐约在傍晚，应该只要在傍晚的钟声响起时，到综合公会前面等就好了吧。我等了大概三十分钟后，傍晚的钟声响彻了城堡都市巴尔加。显示在头戴式护目镜上的时间是十八点〇〇分。可能有些职场是这个时间下班，综合公会的几栋建筑物里零星走出了两人组、三人组，或是独自一人的，应该是准备要去吃晚餐的团体跟没有伴的人往市内走去。我在综合公会区的门前等艾希莉小姐。我就好像漫画或美少女游戏里在等人的场景一样，背靠门柱，望著走动的异世界居民们。普通人类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叫作普人的种族，而我也属于普人这个种族。在这个除了普人以外，还有兽人、精灵跟矮人等妖精种族和许多种族生存的异世界里，我有办法活下去吗？就在我又快像这样陷入感伤时，视野里出现了艾希莉小姐耀眼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闪亮金发。在逐渐落下的阳光照射下，她的头发散发著红金色的光辉。「让你久等了吗？」艾希莉小姐这句话的语气，感觉比以往随意。视线被艾希莉小姐头发的光辉吸引的我，以一样的语气回应。「没有，我没等很久。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好的，可是要去哪里呢？傍晚的钟刚响起的这段时间，不管是哪间店都会立刻变得人山人海的耶。」「我有跟马鲁塔先生打听好吃的餐厅。我来之前有先预约，我们慢慢走过去也没关系。」说著，我就站到艾希莉小姐身旁，走往位于城堡都市巴尔加南部的闹区。我预约的店，是叫作「赛诺提」的餐厅。这里在城堡都市巴尔加中算是有点高级的餐厅，据马鲁塔先生说，每天套餐内容都不一样的主厨推荐套餐很受欢迎。说到底，这个异世界的餐厅本来就很少有固定菜单。这个世界跟原本的世界不同，食材的供给并不稳定，要说理所当然，也确实如此……那，这间「赛诺提」为什么是高级餐厅呢？原因出自主厨的「料理」技能。我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原理，不过听说拥有「料理」技能的厨师所做的料理跟没有这种技能的厨师相比，味道上会有很大差别。「赛诺提」主厨的「料理」技能比周遭人更高，而这就是提高这间店等级的最大要因。当然，餐厅整体的服务态度跟店内气氛也是不输料理层级的高尚优雅。这些是我事先从马鲁塔先生那里打听到的情报。我事前来这里预约位子时，也得以实际确认这间店真的就如他所说。不过，就算这间店有著高尚优雅的气氛，还是远远不及原本世界的高级餐厅……我这么心想。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比去城里同时是酒吧的一般餐厅好上好几倍。我当然也不讨厌酒吧跟一般餐厅，但那种地方不适合约女生吃庆祝大餐吧。「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间店呢？」我们悠哉地并肩走在被黄昏染红的大道上。「已经看得到了，就是那间店。」「那不是『赛诺提』吗！亏你预约得到──听说那里座位很少，就算当天去预约，也很难预约到耶。」「是喔……会是我预约的时候刚好有空位吗？」其实，我只是跟餐厅说是玛莉妲商会介绍的──就顺利预约到了……大概是听到玛莉妲商会的名字，就给了我一个方便吧。「呵呵，你运气真好。」「运气好──说不定真的是运气好呢。」黄昏阳光的照射，让她的微笑与金发更发闪耀。「欢迎光临。」「赛诺提」外表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石造建筑，不过内部装潢用了很多蓝色。洒下的蓝色光芒，让整个空间显得梦幻。「我是有先预约的修巴尔兹。」「麻烦稍等一下。好的，修巴尔兹先生，两位对吧。让两位久等了，我来替两位带位。」在女性接待人员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四人座桌子旁只摆放了两张椅子的座位。「两位的座位在这边。」「谢谢。」我拉出两张椅子其中一张，请艾希莉小姐坐下。「请。」「谢谢你。」我也坐下以后，女服务生就开口询问我餐中酒以及点餐的事情。主餐我是想点主厨推荐套餐，不过──「艾希莉小姐，就点主厨推荐套餐可以吗？」「好，我也点那个。」「那就点这份套餐。适合今天餐点的是哪一种？」我问哪一种，当然是指餐中酒。她递来的菜单上有好几种牌子的酒，但老实说，光看名字，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既然这样，那直接问服务生就是最好的选择。「今天我们从南部进了许多高级海产。主厨推荐料理主餐也是鱼，要为您点白肉鱼吗？」感觉艾希莉小姐听到南部的高级海产这一句时，表情看起来格外开心。「你喜欢鱼肉料理吗？」「嗯，我──是在海边城镇长大的。自从来到内陆，就只能在高级餐厅吃到新鲜鱼肉料理……平常没怎么在吃。」「呵呵，那这次运气真好呢。那么，就麻烦上白肉鱼。酒的牌子……艾希莉小姐，可以帮我选吗？」「可以。修巴尔兹先生酒量好吗？你喜欢甜的，还是味道比较刺激的？」「酒量……应该不算很好吧，不过也没有差到会立刻喝得烂醉。口味就随艾希莉小姐的喜好就好。」「这样啊？那就挑不会太甜的吧，毕竟是餐中酒嘛──那就麻烦上这个。」艾希莉小姐告知餐中酒要选哪一样后，服务生就带著菜单离开了。再来就只要等料理上桌就好了。「呵呵，真叫人期待。」「是啊。我来到城堡都市巴尔加以后，都是在『迷宫白花亭』的餐厅或买路边摊吃，很久没在这样的餐厅吃了。」「是吗？对冒险者来说，早餐很重要喔。一天的活力就是透过早餐补充的！」「喔～的确是呢。我前阵子有跟人组团接委托，那时一大早就一直在活动，很累人呢。」我想起的是讨伐鸟妖的委托。互不相识的六个人一起组团接委托的复合式委托。我感觉在那次委托中，看见了异世界冒险者的活动实情。「组团行动比单枪匹马的安全度高上不少，那次委托应该过得很轻松吧？」「不，我们有一半的人死了喔。」「咦……？」我不经意的回答，令艾希莉小姐僵住了。「让两位久等了。」这时，跟点餐时不同的另一位服务生刚好端来了餐中酒。服务生让我们看著餐中酒的标签，做简单说明。就算跟我介绍产地跟品种，我也完全没概念……服务生在桌上摆上两个玻璃杯，俐落打开瓶栓。这部分的做法跟原本世界极其相似，那么，也会要我们品酒吗？放在我旁边的酒杯被注入少量餐中酒。看来真的要品酒。我是知道步骤啦──「谢谢。」浏览器兼容性问题，下面内容无法显示，请退出阅读模式！「修巴尔兹先生，你真的不是贵族吧？」听到我的回应僵住后，就这么看著我品酒的艾希莉小姐，又改以跟刚才全然不同的惊讶表情看向我。「我真的不是贵族。」「可是，刚才的品酒方法是在贵族晚餐会跟晚会等场合会看到的做法哟。『赛诺提』是高级餐厅没错，但不要求做到那种地步。」咦？我太过火了吗？在原本世界，我有参加VMB等数种FPS游戏的世界大赛。身为职业FPS电竞团队「P0wDer」的先发选手，我参加过北美、欧洲、东亚等国的大赛，有时吃了败仗，有时也夺下了胜利。我们有时得不到好的成果，也曾得过最棒的成果。输了就开反省会，赢了就开庆功会。我也曾在其中学过餐桌礼仪。单纯喜欢游戏的少年长大成为青年，原本只是游戏的事情也变成工作的一部分。从中衍生出来的餐会，需要讲求身为一个社会人，身为一个运动选手的智慧与品性。我想起──稍早之前那感觉到了现在，已经快变为过往回忆的生活。「那个……我──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对不起。」「没这回事。我是不是哪里让你担心了？」「──因为，修巴尔兹先生的眼神──好像失去了什么已经拿不回来的事物一样……」这一句话，让我觉得胸口──内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突然掉到异世界，使我失去了至今人生中所累积下来的一切。现在会有不曾看过的亚人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走著，到处都说著我不曾听过的语言，原本只出现在游戏内的生死定夺，也化作现实出现在我眼前。我失去生活基础，失去生活的地方，失去所有认识我的人。也没有回去原本世界的头绪。我在这个异世界没有目标，同时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所谓冒险者，是守护世人的盾。所谓探索者，是拯救世人的剑。」艾希莉小姐静静转著手上酒杯，如此低语。「咦──？」「这是喀尔特梅尔加王国的建国国王留下的话语。而且──他也说过所谓贵族，是站在最前面领导众人之人。」不知道男服务生是否察觉到我跟艾希莉小姐之间正静静交谈的气氛。他送上前菜时没有做多余说明，只讲出餐点名称，在端上桌后离去。「冒险者是种极为辛苦的行业。所以很多人才会组成团队，尽可能提高安全性。但要应付的魔兽跟亚人也很凶恶、残酷，而且强大。」「是啊。」我所见的冒险者要面对的现实……必须在只有少许情报的状况下，对抗会毫不犹豫来吞噬自己性命的魔兽跟亚人，时而有人丧失性命，时而有人拯救其他生命，他们是守护人们不受这个异世界祸害危及的──盾牌。「艾希莉小姐为什么会当上调查员？」我心里不禁浮现这个疑问。她──艾希莉•泽帕涅尔跟只有名字的一般人不一样，应该是出身拥有姓氏的贵族或王族。如果是担任负责综合公会事务工作的文书职员就算了，调查员是要亲赴战场的工作。这样当然会伴随著危险性。实际上，我第一次遇到艾希莉小姐的时候，她就被哥布林群体抓住了。「你问我加入综合公会的理由吗？──一开始，只是单纯被命令这么做……呢。」「被命令？」意思是家主或当家那样的人要她这么做吗？「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我的父母肩负贵族的义务，而我要像他们一样，就得学习很多东西。所以我就被送到城堡都市巴尔加的综合公会来了。我刚开始一两年是当柜台小姐哟。」贵族的义务？是她刚才说要站在最前面领导大众的义务吗？不对，更重要的是，艾希莉小姐以前居然是柜台小姐！「艾希莉小姐以前是柜台小姐啊……感觉柜台前面会大排长龙呢。」「是啊，都排到外面去了呢──」「咦！」「──骗你的。」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这么说，弄得自己也难为情起来了，艾希莉小姐变得满脸通红。原本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感觉这样一弄，心情也轻松了点。我动手吃起前菜，喝著餐中酒，询问她为什么会从柜台小姐转任为要出外奔走的公会调查员工作。「我以前一直在想。我该学的，是这种事务工作吗？我并不是瞧不起柜台小姐的工作。柜台小姐也是要记住关于魔兽、亚人的知识和附近一带的地理，还要做各种可以辅助冒险者的安排，要记的跟必须做的事情多得跟山一样。」的确，我接委托时会问柜台小姐一些细项，但从没看过她们答不出来的状况。她们到底记了多少知识，才有办法立刻回答呢？「柜台小姐有辅助冒险者旅行的任务。不过，随著我担任那份工作愈久，我目送的冒险者们不再回来的状况也愈来愈多了。没有回来的理由有很多种，而其中之一是公会缺调查员。调查员的工作不只是委托完成后的事后调查。调查员要仔细调查送到综合公会的情报，还要做写委托书用的事前调查，在冒险者们去委托目的地以前先到现场查看。我想修巴尔兹先生已经知道那是多危险的工作了。」听完她这段话，我无法回应半句话。我挑选时没有多想什么的那一大堆委托书背后──说不定有综合公会的人在赌命努力著。「所以，艾希莉小姐不是选择出发前的辅助工作，而是确保目的地安全性的工作吗？」「对。」如此说道的她，双眼直直注视著我。「请让我以一个综合公会职员的身分，给修巴尔兹先生一点建议──你应该要找伙伴。你在D级升级考试展现了充分的战斗力。我深深理解到，你有极为充足的实力升上D级。可是，不管是冒险者，还是探索者，需要的都不只是战斗能力。」「艾希莉小姐，我可是『无魔者』啊。而且──」而且──我有不会疲劳，伤口还像怪物一样会再生的身体，又拥有这个世界不存在的VMB之力──对这个异世界来说，我是个异物。「不对。无论你来自哪里，过去经历了什么样的日子，又遇到多么让你对现实感到悲观的事情──」「咦？」「你身为一个冒险者，被认可为探索者，应该在这个国家，在城堡都市巴尔加认识了许多人。大家不会因为你是『无魔者』，就和你保持距离。不管你有多特别，大家都不会远离你。至少──我是这么想。」我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感觉到自己瞪大了双眼。我无法把视线移开艾希莉小姐的双眼，就这么凝视著她，甚至忘了眨眼。「对……对不起，这样不只『一点建议』吧──」或许是对于一直盯著我看感到害臊了，艾希莉小姐泛红著脸低下头，用叉子卷著肉酱面。「不会──谢谢你。你这样说我心情也轻松了点。我确实需要伙伴。要组团处理各种委托是有难度，但要以某些事为目标前进就一定需要伙伴的帮助。我明明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浏览器兼容性问题，下面内容无法显示，请退出阅读模式！人的技巧。这是种无论如何都要以团队为单位行动，为追求团队胜利尽一份心力，并以胜利这个目标而同心协力的团队运动。这种概念应该不只可以用在游戏方面，现实也是一样。怀抱某种目标前进时，光凭个人的力量，总有一天会碰壁。光以一个人的视野来看前往目标的道路，会只觉得是条狭窄难行的路。所以人会寻求同伴，寻求朋友，寻求可以一起走下去的搭档。「修巴尔兹先生你……当上冒险者，当上探索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目标吗？」我把空玻璃杯放到桌上，这时看准时机的服务生静静走来，再次把杯子倒满餐中酒。「谢谢。」服务生听到这句话，便露出淡淡微笑离开餐桌。端来的餐点，则是主餐的鱼肉料理。这是用了应该是白肉鱼的一整只鲜鱼，很类似义式水煮鱼的料理。白葡萄酒的芳醇香气跟薄荷香融为一体，而装满整个盘子的海鲜跟类似番茄的食材也跟它的色彩一样，飘散著缤纷香味。先吃一口……我把叉子伸向盘子，同时回答艾希莉小姐的疑问。「你说……目标吗？」我──有目标。我在牙狼迷宫体认到，自己的身体并非一般人体。而相同的，我也感觉到了一件事。打心底感觉到──我拥有这个异常身躯的意义，我掉到这个异世界的意义，还有能够利用VMB之力的意义──我──要讨伐为这个异世界带来灾害的迷宫。这就是我现在认为的生存意义，是目标，也是目的。我不是想成为讨伐迷宫的英雄。我不是想成为拯救王国人民的剑。我不是想成为拯救异世界的救世主。我要以一个FPS玩家的身分──在这个异世界活下去。「我当然有目标，有想做的事，也有想完成的事情。我在这个──喀尔特梅尔加遇到你，遇到雷米小姐，遇到马鲁塔先生。成为冒险者以后，我也遇到比我年轻，等级却比我高的冒险者兄妹。也目击到一些等级比我高很多，却真的一下就丢失性命的冒险者。我寻求的这条路，绝不轻松。我说不定会像那些冒险者一样轻易死去。就算这样，我还是要……」后续的话语，我无法说出口。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这个异世界的异物。不想让她知道我抱著要独自讨伐迷宫这种有勇无谋的想法。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艾希莉小姐的左手，轻轻握住我随意放在桌上的右手。我不禁跟艾希莉小姐四目相交──她眼眶微微湿润，开口想讲些什么。『没事的。』艾希莉小姐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并非奥兰德共用语，而是我掉到这个异世界后第一次听见的日语。浏览器兼容性问题，下面内容无法显示，请退出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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