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

法乌皇女：「……欢迎来到镇立平家小学。」波公主：「怎么，原来外星人八皇女也和妾身同班啊。」法乌皇女：「……对，小一到小三的人，全都归在这个低年级班……顺带一提，步兵们也同班。」多脚步兵：「啾比〜啾比〜」1平家镇的收留流亡政府政策，部分也是用以应对人口外流化问题。因此，流亡者上公立学校不需缴学费，镇公所也会出资补助借住人家的生活费。以小气闻名的奶奶没有赶走克劳跟波公主，大概是看准了这份补助金吧。虽然我觉得那个老太婆实在贪心到有点问题，但克劳知道她们没有带给我们金钱上的负担后，看起来就比之前放松了一点。说不定，生活补助金是镇公所不想让正经八百的人过意不去，才刻意安排的。顺带一提，公主跟克劳不同，打从一开始就放松到把我家当自己家。数日后——「那我出门了。」「祖母女士，我出门了。」「唔唔，好想睡……」时间是早上七点五十五分。我、克劳跟波公主一如往常地出门。波公主穿着平常的洋装，背著书包；我跟克劳则穿着学校制服。克劳的制服是前天才从洋服店送来的新衣服。她的水手制服设计很有古早风格，很符合乡下的印象。不过她的双手仍然戴着护手，腰上也还挂着战剑。我想这大概是身为女骑士无法退让的部分吧。总之，我们以这样的装扮花三分钟走到公车站，再花十分钟坐公车到学校。在公车站下车后，波公主便和我们分头行动，往小学的方向走去。因为她依然熬夜上网，所以睡眠不足到脚步摇摇晃晃的。看见公主身影渐渐远去，我跟克劳便一边跟在公车站遇到的同学聊天，一边走往校舍。「你觉得这个发型如何？我今天改了一下编法。」「叽沙〜咻噜噜噜。」「哎……哎呀，不要这么夸奖我，我会害羞的！」克劳一开始见到水神同学还很害怕，但现在她们已经完全是好朋友了。水神同学原本就是亚特兰提斯的守护女神，很会照顾人，但她们大概还很合得来吧，常常聚在一起聊天。相较之下，另一个女同学小宫——「早……早安，克劳塞菈同学……」「嗯……早安，宫藤同学……」跟克劳之间仍有些尴尬。我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她们没有互相敞开心胸。原因是在于前几天的袭击事件吗？「叽沙〜咻噜噜噜噜噜噜。」咦，水神同学你在说什么啊？她们这样的理由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呢。水神同学为什么会觉得她们是「为了争我而不和」呢？毕竟克劳会想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拿到国籍，说小宫在吃醋也是莫名其妙。女生都马上就把事情跟恋爱扯上边，真伤脑筋。受水神同学调侃的克劳，不知为何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叽沙〜咻噜噜？咻噜噜噜噜？」「……唔，杀了我吧！」这句话你一天不讲上个一次就不过瘾吗？2——叮咚当咚。木造校舍内响起钟声。放学后的女骑士克劳相当忙碌。「叽沙〜咻噜噜噜噜。」水神同学提议要不要先一起去哪里逛逛——「抱歉，我就不奉陪了。」但克劳拒绝了。「叽沙〜咻噜噜？」「对，麟一郎的祖母托我做家事。买完晚餐材料之后，我还得擦擦走廊，也要打扫庭院和浴室。」那老太婆还是一样，也叫她做太多事了吧。「那么，我先告辞了。」克劳说完便离开了。距离公车来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她自己用跑的。班上女生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小声说：「叽沙〜咻噜噜噜噜……」「嗯，是啊……我也觉得阿麟家真的很夸张。」别这样。水神同学、小宫，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特别是小宫，不要用那种「虽然我平常跟克劳处不好，但做得这么过分，我也看不下去」的眼神看我。「不是那样的！我每次都反对她那么做啊！我有说『要是把奶奶的话照单全收会没完没了』！可是克劳还是照做啊！」还有，我也不是让她一个人做家事，我也满常帮忙的。只是她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擅自接下新工作。「叽沙〜咻噜噜？」「呃，是没错啦……好，我会这样跟她说。」「叽沙〜」3骑士克劳塞菈来到只有四五间店的小型常设市场(也就是日本人说的商店街)买晚餐材料。「——哎呀，克劳塞菈妹妹，你来买东西吗？要买马铃薯跟洋葱……你们今晚要吃马铃薯炖肉对吧？」「——克劳塞菈妹妹每天都帮忙做家事，真是乖孩子。对了，这个糖果给你。这可以润喉，就拿三个走吧。」「——哎呀〜克劳塞菈妹妹，要不要进来我家喝杯茶？对了，能不能帮我拿那个架上的箱子？对对对，那边那个蓝色的。」克劳塞菈光是走在路上，就有很多人向她搭话。这个镇上的每个人都很亲近他人，特别是老人家，他们很温柔，总是面带笑容，毫不客气到没有戒心的程度。若以麟一郎的说法来说，这就是「乡村特有的人心无距离」，也可说是「单纯是没什么隐私概念」。但在战场上也一样。战场上根本没有隐私。在箭矢与术法频繁飞舞的前线上，只要落单就会丧命；而且野营时不只是睡觉、换衣服，连排泄都要和其他女士兵在一起。相较之下，这座小镇可说是远远舒适许多。在老人们的笑容围绕下，克劳的嘴角也自然而然地勾勒出笑容。她自从来到「球面地平」就笑容常开，这是以前都不曾有的状况。不论是在濑田家、学校里，还是镇上，克劳都常常露出笑容。这还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表情变化。(这个镇上的居民真是和善……果然是因为没有战争吗？)当然，她也知道「球面地平」不是毫无战事的理想国度。她透过电视看到这个世界和「魔法地平」一样，总有某个角落处于战争当中，这个平家镇只是现在凑巧很和平罢了。不过，这个事实并不会有损这座小镇在克劳塞菈眼中的魅力一分一毫。不久，她回到了濑田家，将买来的食材收进冰箱。接着她换上方便行动的服装——也就是体育服，再次离开家门。4在克劳离开学校约三十分钟后——(……不知道克劳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正当我想着这种事情时，公车就来到学校前的公车站了。当我搭着摇摇晃晃的公车返家时……看到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在途中的公车站下车。我在周围尽是绿油油的农田旁下车，而当中的一块水田——「喂〜克劳，你在做什么〜？」不知为何，可以看到克劳站在其中。她穿着体操服的胭脂色外套跟黑色橡胶长靴，手上拿着装垃圾的塑胶袋。而且这块水田刚插好苗，已经灌好水了，所以她身上满是泥巴。我的能力可以立刻除完虫，便要我来。」奶奶，你居然还拜托她做这种事啊？经她这么一说，才发现的确是除蝗虫的季节了。听说一般都是在秋天除虫，但这座小镇的蝗虫生态受到五十年前一场科学实验意外的影响而产生变化，所以每年都是在这个时期除蝗虫。这是真真正正地在驱除害虫，而且还是挺辛苦的劳力工作。要是偷懒不除虫，很可能会遭受相当凄惨的虫害。「除蝗虫不是要先从田埂开始处理吗？」「那部分似乎已经由祖母女士的友人处理完了。我受托处理水田的部分。」最麻烦的部分都推给你了啊。「要赶快弄完才行。祖母女士说等等回去要打扫，还要帮院子里的树浇水。」那老太婆到底想让她做多少事啊？克劳以俐落的身手接连抓起蝗虫，放进塑胶袋。但即使效率再好，这应该也不是能轻松解决的差事。「我说克劳啊，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不需要把奶奶的吩咐全听进去。因为只要你不拒绝那个老太婆，她就会无止境地一直叫你做事。」不过克劳只是轻声笑着回答我：「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做得心不甘情不愿。」「是吗？」「嗯，因为公主殿下要我『听从祖母女士的吩咐』。遵从主命，正是骑士之乐。」「就说别管什么命令了。我觉得你不应该老是受人指使。」「呵呵，关于这点，你才真的不用担心。说到底，这点程度的劳动工作和战争与剑术修行相比，就如同儿戏。我可是跟异国骑士与兽人军队交过手的人……而且，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真的假的啊？」「真的。你仔细看看这座城镇的景色。」她环视周围。望向蓝天下那片布满绿色山脉与农地的景色。「住在如此美丽的城镇，能用剑术以外的能力帮助别人，令我感到无比喜悦。我自出生开始就被培育成骑士，一直以来都只懂得战斗，所以我很高兴能在家事与农业上尽一份心力……」「克劳……」克劳说着意外沉重的话语，又抓起了一只蝗虫。她沾满泥巴的脸，浮现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这是个很棒的世界，让我的每一天充满新奇的喜悦。麟一郎和祖母女士应该都是察觉到我这份想法，才会派工作给我吧。真是太令我高兴了。」「不不不不不！绝对不是那样！」该怎么说，你真的很好骗耶。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奶奶那种人使唤。「真是的……克劳，你转过去一下。」幸好我刚好有带体育服。「？是无妨，不过你要做什么？」我从运动背包里拿出体育服，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迅速换上体育裤。「这样就没问题了。」「……？麟一郎，你要做什么？」「还用说吗？当然是要帮你。」因为没有橡胶长靴，于是我把体育裤的裤管卷到膝盖，赤脚下田。好久没有赤脚踩进泥巴里了。黏黏滑滑的，有点痒。「……没关系吗？」「那当然。我可没办法只让你一个人做苦差事，那样太无情了。」我立刻抓起手边的一只蝗虫。它在我的手指间不断扭动。「抱歉，麟一郎……」「没什么，这是我奶奶托你做的事，你不需要谢我。而且，不是只有我特别亲切喔。水神同学跟小宫也很担心你。再说，不管是谁看到你在做这种苦差事，都会想帮忙吧？」我这么说完，克劳再次轻声一笑。然后抬头望向正上方——那片五月的蔚蓝天空。「呵呵……这个镇真的很美呢……天空如此清澈，山林绿意盎然，连居民的心都很美……」「这样啊。」「我……我姑且强调一下——我可不是不想被你看到脸才往上看喔！我只是在看天空而已！绝对不是快要流下泪来了！你可别误会！」「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在你这么说以前，我完全没想过你可能在哭啊。」「唔……嗯，那就好！我的脸或许很红，但绝对不是在害羞！只是阳光太强，让我热到脸颊发红罢了！知道了吗！」「喔……好，我知道了。」她继续仰望了好一阵子，不过我不晓得她究竟是在强忍眼泪，还是真的只是在看着天空。无论如何，只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来自异世界的女骑士克劳，是由衷享受着这里的生活。享受着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乡村生活。——但是，也有人并非如此。「喜欢上乡村」是一种特技，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我跟克劳不断重复抓起蝗虫放进袋子的动作——这时，有群熟面孔走在一旁的土径上。「……所有人，努力点搬……嘿咻，嘿咻。」「「啾比〜啾比〜」」「不愧是八皇女，居然对此等人士如此亲切。属下Wi大臣深感佩服。」是小宫家的外星人——银河广域军事帝国哈斯托尔临时正统政府的那些人。在七岁的八皇女号令之下，约十只的章鱼步兵正勤奋搬着「某个东西」。仔细一看，就发现那是——「那是……公主殿下！慢着，外星人！你们想把吾主带去哪里！」克劳发现之后，便高声大喊。没错，那是公主。外星人们正在搬运的，是克劳的主人波公主。5「慢着！你们绑架吾主，究竟想做什么……(中略)……唔，杀了我吧！」你那日文用法有问题，明显有问题。「克劳，你那个『(中略)』是什么意思啊？」「唔，嗯……其实我本来想说『你们绑架吾主，究竟想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强暴公主殿下吧？不对，是想把公主殿下当人质来强暴我吧？你们想报前几天的仇，就想到可以强暴我，可是正面对决又赢不了我，就打算抓个人质好强暴我对吧？就像公主殿下玩的游戏那样。就像强暴女骑士类型的廉价色情游戏那样。可吾主受缚，我也只能乖乖被你们强暴。但我是拥有无比骄傲的神圣联合王国骑士，与其被强暴，不如一死。唔，杀了我吧！』，不过那样就要讲上很长一段话，所以我就忍痛省略了。」呃，我早就猜到「（中略）」的内容了啦！应该说，几乎一字一句都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啊！别看我这样，我现代国文的成绩挺不错的！听你讲出来的那一小段，我就猜出来了！「而且……你说不要一直讲『强暴』这两个字，我才想说讲出来太不检点，就省略了……」结果你还是讲了。虽然知道可耻是件好事啦。「不过，麟一郎你可别误会了！我才不是想讨好你！知道了吗！」「现在那种事情不重要啦！更重要的是快想办法救救公主！」「唔……嗯，说得也是。外星人，快把公主殿下还来！」挡在外星人面前的克劳依然穿着满是泥巴的体育服跟橡胶长靴，手持一支代替剑的捕虫网指向他们。但八皇女法乌对克劳说：「……女骑士，在这里遇到你正好……我们不是来强暴你的。」们小学同班，变成朋友当然是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会昏倒……「……我们谈到这一带的《JUMP》是星期二发售，她就发出『叽〜』的声音昏倒了。」这什么怪理由啊！而昏厥的当事者波公主则一脸痛苦，下意识地说着：「唔……唔……妾身已经连想在星期一买《JUMP》都办不到了……」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吗？「公主殿下真是太可怜了。没想到您居然那么喜欢《JUMP》……」八皇女听克劳说完后，轻轻摇头否认。「……不……女骑士，她不是因为那样而昏倒。」「你说不是那样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在难过看不到《JUMP》……她是得知自己住在『乡下到连应该全日本都能在星期一看到的《JUMP》都没办法在当天买到的地方』，才伤心到昏了过去。」没错……我懂那种感觉。《JUMP》的发售日只不过是种象征。所有人都能在当天理所当然地拿到手的东西，只因为「自己住在这个小镇」，就无法得到——那是多么悲伤，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啊。就是因为这样，公主才会昏倒。克劳可能也理解到那种感觉了，一脸严肃地低下头来。「原来……对公主殿下来说，住在这片土地是那么地痛苦。」克劳停下抓蝗虫的工作，从外星人那里接过公主，然后背着她准备回到我家。以她的脚程，从这里到我家只需要一分钟。6数分钟后。地点是我家。「公主殿下，您真是太可怜了……都有属下跟着您了，却……」波公主躺在床铺上，克劳则待在枕边看着她。她的表情就像是看着生病孩子的母亲。只经过了一小段时间，她看起来就变得有些樵悴。「麟一郎，我是否没资格当骑士呢？」「……？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公主殿下这么痛苦，我却没能察觉她的感受。不仅如此，我甚至还享受着这座小镇的生活！这可是令公主殿下感到痛苦的小镇啊！身为一个守护主人的骑士，实在可耻至极……」「这……」「我居然因为自己觉得这座小镇很舒适，就以为公主殿下一定也很高兴……啊，我真是何等愚蠢！」若要我讲得苛刻点，她说得确实没错。克劳是成熟的大人，大概是因为这样，她才有办法享受乡村生活吧。虽然和我同年纪，但她是军人——也就是拥有社会经验的真正的大人。但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个小孩，而且还多少知道繁华都市的事物，不可能会喜欢上这种乡村。「公主殿下，请您原谅属下……唔，谁快杀了我吧！」这是至今最沉重的一次「唔，杀了我吧」。躺在床上的波公主露出痛苦表情呢喃着。「唔……唔……妾身讨厌《JUMP》在星期二才发售啦……可《GORAKU》却因为这里是中部地区而在星期四发售，这种不平衡反让人火大啊……唔……唔……」——你的梦话还真是没半点紧张感耶！「唔……唔……要解说的话，就是『全国普遍都在星期五发售的《周刊漫画GOKAKU》(给大叔看的漫画杂志)在中部等部分地区会早一天发售』的意思。这是一点小知识。」真是个不重要到极点的小知识。其实你根本醒着吧？「唔……唔……小学低年级的小孩去公园玩，为什么非得玩吸花蜜或官兵捉强盗不可呢……现在的小孩聚在公园里，通常是玩3DS或PSP啊……为何汝等无法做这些已成社会问题的事呢……虽然花蜜很好吃，官兵捉强盗也很好玩啦……」好玩就好啦，没必要硬逼自己做那些社会问题吧。多亏公主的蠢梦话，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我开始觉得不需要太同情她了。不过，克劳的表情依然忧郁。即使公主说着这么蠢的梦话，对于责任感强的她来说，公主觉得痛苦还是令她很难受的样子。「麟一郎，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觉得该怎么做，才救得了公主殿下？」「克劳……」如果搬去都市住，应该就能解决公主的烦恼了。但来自异世界的流亡者在平家镇以外的地方，连要得到定居许可都很困难。不像之前奶奶撒的谎，那不是「跟日本人结婚就能取得国籍」那么简单的事。再说，人类这种生物也无法这么轻易地迁居他乡，即使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也一样。因为很多人都是想抛弃故乡，却又不断受到自己居住的土地束缚。所以，比较实际的做法就是——「真拿你们没办法……就让公主稍微感受一下都市的气息吧。」「都市的气息？」

第一卷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