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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尾声

作者:玩具堂 字数:6234 更新:2024-02-23 06:36:10

<p>是夜,小槌冬风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情绪低落。</p><p>低落的原因,是眼前的盒子。「CtG」专用终端雷米尔,它的包装朴素无华。就在最近,提高用户体验、改变外形设计的新型号推出,这一款就过了时,以近乎半价的价格出售。不过。</p><p>冬风每年以年为单位精打细算的零用钱,为了买这个全都报销。接下来如果不打工,就没有钱外出娱乐了。</p><p>“……都怪那个笨蛋害人担心,糟蹋了我的预算。”</p><p>冬风可不是“孤独游”,所以她很少自言自语。此刻她的谈话对象,是只会说“喵”的白猫康太。冬风穿着睡衣,这只小小的猫就蜷在她的膝盖上。</p><p>冬风一只手抚摸着康太的背部,另一只手拿起雷米尔的包装盒。</p><p>——这是她一直讨厌的机器。</p><p>这之前还有好几个游戏机,游的母亲制作过一个又一个足以称为主机代表作的游戏。而每次这些游戏发布的时候,游就会从冬风眼前消失。从小一到大直是这样。</p><p>虽然嘴上说的都是对母亲只顾工作的不满,但他比任何人都期待母亲工作的成果。春日井游就是这样的孩子。</p><p>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冬风的身体孱弱,长居家中。游每天都会到冬风的房间来,与她说许多的闲话,说累了就直接睡着。可是一旦有母亲的新作游戏做礼物,他就立刻沉浸其中,再也不来了。</p><p>游也曾经向她推荐过——我会和妈妈多要一个游戏机,要不要一起玩——但是冬风干脆地拒绝了。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拒绝,冬风心里也没有明确的理由,但就是感到讨厌。</p><p>而现在,冬风的房间里出现了游母亲最后的遗物,“Cradle to Grave”的终端。</p><p>冬风多年亲眼目睹游这个母控如何如何,很理解失去母亲的游对「CtG」的依恋情结。冬风本想放任他去做直到他心情平复。毕竟,让这份悲痛软着陆才是好的方式。冬风相信,他的心态也会逐渐变化。</p><p>可结果冬风看到的,却是一个名叫钉宫美遥的令人恼火的可疑女人,以及一个名叫Haluha的奇怪孩子。</p><p>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住在春日井家里。</p><p>已经不能再等了,再怎么等下去,游也不会来这个房间。</p><p>那个叫Haluha的孩子说过——“爸爸和妈妈在游戏里【结婚】了”——而现在,游玩的游戏只可能是「CtG」。那个游戏里,一定发生了什么。</p><p>此时的冬风,打开终端盒子的心情好似神话中的潘多拉。这盒子里的东西、游目前的状况,她并不知道这些会给自己的世界带来多少灾难。但是。</p><p>“一起玩游戏是你自己说过的——给我负起责任来。”</p><p>仿佛在对少女的宣言表示赞同,旁边的猫鸣叫了一声。</p><p>◆</p><p>是夜,钉宫美遥望着洗面台镜子里自己的脸。</p><p>深夜里,春日井家寂静无声。美遥还不习惯住在他人家里,这种寂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异样感,起了鸡皮疙瘩。</p><p>洗过澡,刚刚吹干头发,镜子里红润的脸庞。美遥用手掌轻轻抚摸脸颊,闭上眼睛。仿佛要给自己刚才在浴盆中做的决定下决心。</p><p>母亲的事、父亲的事、春羽的事、游的事。</p><p>看到游和春羽生死一线,美遥也若有所思。无论多么珍视的人,都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是很自然的事,也许自己原本就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p><p>所以——她睁开眼睛,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p><p>“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p><p>然后美遥走向游的房间。</p><p>◆</p><p>是夜,春日井游疲惫不堪。</p><p>——漫长。真是漫长的一天。</p><p>早晨起床、吃了简单的早餐、去买东西、和冬风相遇差点世界末日、玩游戏死了一次、活过来之后又要听活体电脑如何如何、旁观了Haluha强大的战斗力、之后又与把Haluha逼入绝境的莫梅特周旋、勉强从围观群众中逃走并传送、回到现实之后拿泡面当晚餐、最后冲了个澡。(注:“死了一次”这里仿效了动画《地狱少女》里那句有名的“要不要死一次试试看”的台词)</p><p>这一天对于春日井游实在太过漫长,终于要结束了。一整天紧密得心脏乱跳,甚至对自己住了十年的房间,都感到了一丝不适应。</p><p>“真是长啊……”</p><p>躺在睡惯的床上,游长长的叹口气。紧张的情绪放松之后,反而浑身乏力。</p><p>现在虽然已经平静了,但刚刚下线的时候他因为紧张情绪的反冲,感到剧烈的反胃。为了不让春羽发现自己呕吐,还要更加小心。吃晚餐的时候也是强吞硬咽,简直不像胜利者的样子。</p><p>如此幸苦才保护下来的春羽,此刻就睡在游的身边。她像猫儿一样蜷缩身体,小小的手指牵住游的衬衫。游把脱落的毛毯重新给她改好,她嗯嗯唔唔的,好像嘴里有棉糖。</p><p>——虽然这一天很漫长,但一想到又能看到这张睡脸,就都不重要了。</p><p>(虽然一直很在意,这孩子究竟是什么……)</p><p>从母亲的游戏里出生的神奇孩子。据说是和国家有关系的极密计划,“新人类的创造方法”的产物。在杀戮方面毫无破绽的虚拟世界最强者。</p><p>仅仅两天他就明白——春羽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她是连为什么存在都不知道的,小孩子。</p><p>但是,当他了解到这一点,反而盘踞了他的心。这里有游,有春羽,有美遥,游觉得这样还不坏。</p><p>这份感情或许和对母亲的感情有点相似。虽然那么不理解母亲、那么憎恨母亲,但到头来在一起的生活并不坏。</p><p>这就是他对春羽的爱,也是他对母亲的爱。</p><p>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终于可以承认了。</p><p>那么今后,只要直面它就行了。</p><p>(如果我逃避春羽的话,又如何能和母亲告别呢)</p><p>他心中暗想,便对抓住自己衬衫的小小手掌说话。</p><p>“对不起,春羽……我果然还差得很。虽然你从出生以来我就一直看着你,但我还是完全不懂得春羽的心情。”</p><p>“我也一样。”</p><p>声音来自敞开的房门处。来自把春羽交给游,自己去洗面台洗漱的美遥。她穿着今天新买的睡衣,样子比昨天晚上要平静些。</p><p>不过因为是夏天睡衣,仍然很单薄,膝盖下面是发着光的小腿,想要让游心跳加速绰绰有余。</p><p>“春羽刚刚从游戏中出来,感到很不安,可我们居然还吵架。”</p><p>美遥走到床边,似乎有些犹豫。她淡桃色的娇艳脚趾,微微蜷缩。不过美遥还是下定决心,躺到床上。</p><p>比起对自己的抗拒心理,她更看重和春羽约定“今天也三人一起睡”。游对她这份诚实以及对春羽感情的真挚表示尊敬。不过且不说这个,当他人的重量施加在自己的床上时,那种不可思议的摇晃感,还真是不习惯。</p><p>美遥凝视春羽的睡脸,为她摘掉了眼睛上的乱发,随后盖好毛毯躺好。</p><p>“那,我关灯了。”</p><p>好,听到她轻轻地同意之后,游用遥控器关掉了房间的灯。和昨晚一样,淡白色的月光下,三人形成一个漂亮的川字。</p><p>过了一会儿,游听见了春羽的睡息和美遥不安分的衣物摩擦声。听起来,美遥也和游一样睡不着。<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羽放松的睡脸,笑着说:</p><p>“今天早上且不说,现在我真有点不安。春羽会不会突然离开呢……从今往后还要继续「CtG」,说不定还有困难事。”</p><p>这次虽然有介入的余地,但事情一旦牵扯到运营方,无论是春日井游还是圣甲虫的钳子都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这比什么都让他害怕。</p><p>“……但是,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怎样亲近的人,失去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现在才要倍加珍惜。”</p><p>或许美遥说的只是一般论——但她的话却说中了游的心思。放弃了沟通、把心中的感情遮遮掩掩,结果就是那一天突然去世的母亲。</p><p>那种事再也不想经历了。游小心翼翼地不弄醒春羽,抱住了她的脑袋。</p><p>即使是仅仅两个月的家人,这个小家伙也为了游和美遥付出生命。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这就是游的想法。</p><p>突然……一阵不可思议的香气让游抬起眼睛,他看到美遥的脸就在眼前。她靠近了春羽,自然也就靠近了游。她用的洗发水明明和自己一样,却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p><p>啊……游无法做出反应,而美遥悄悄地告诉他:</p><p>“……可以哦。”</p><p>“哎?什、什么?”</p><p>情况异常,游不小心提高了声调。因为美遥把脸埋在了春羽的头发里,游看不见她的表情。</p><p>“仔细想想,最开始以游戏心态提出养育孩子的是我。我已经不会为了春羽的名字责怪春日井君了。我会支持你的。你和小槌姑娘的事。”</p><p>游本想当即否认,可是一想到美遥刚说的话,就无法开口。无论多亲近的人,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离开……</p><p>那个身材娇小、表情淡泊,心中却总在挂念自己的儿时伙伴,她的面孔鲜明地浮现在游的脑海中。</p><p>先不说是否真的想成为恋人,对游来说,她毫无疑问是一个有着特别意义的人。因为两人母亲是老朋友,直到十岁左右,两人都一直在一起。既像姐妹亲人,又像朋友伙伴。</p><p>而如今,因为游的固执,疏远了关系。</p><p>他心中的确希望,能像以前一样,或是比以前更加拉进和她的关系。而这一点,如果现在不承认的话,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p><p>“所以,你放心吧。”</p><p>好像是想象中的冬风说出这句话一样,游抛开错觉,重新看着现实中的美遥。她的脸离开春羽的头发,仰望着自己,说:</p><p>“我们一起睡这件事,我会对小槌姑娘保密的。”</p><p>为什么呢。</p><p>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看到美遥双目摇曳的瞬间,游对这个仅仅是感到害羞的枕边人,产生了一种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胸膛收紧,强烈的心跳愈发加速,越来越快。甚至有些痛。</p><p>从现在往前十年,自己也曾和冬风一起午睡。在她的家里留宿,睡在一个被窝里。从那个时候一直保持的缘分,让她现在还会关心游。她是自己最熟悉、曾经最亲近、也是想更加亲近的少女,小槌冬风。</p><p>但过去冬风的位置,如今却是另一个少女。在游戏中,闪电结婚的对象。“女儿的母亲”。她内向又怕生,对男性的戒备心理特别强,但交谈起来又活泼得奇。钉宫美遥。</p><p>在美遥和自己中间睡着的,是母亲的游戏世界里出生的“女儿”,春羽。她的名字从冬风那里得来,是连接游和美遥重要的纽带。她爱撒娇、生气的时候又有点可怕,世界上第一可爱的,自己的新家人。</p><p>冬风、秘密、美遥、结婚、春羽。</p><p>……</p><p>……</p><p>……这算什么?</p><p>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个过于复杂的状况。今后,甚目也会更多地出入这里,一定会给邻居——给冬风这个邻居,造成奇怪的流言。</p><p>对了。自己还必须重新对冬风好好解释一番。必须解开误会,告诉她这个过于突兀的真相——“不知怎么的和在游戏里诞生的女儿一起生活了”——那之后她会如何反应完全无法想象(因为太过恐惧不敢想象)。</p><p>和美遥的距离感也是问题。大问题。有的时候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而且她也有点太没防备了。更何况,虽然她说会支持自己,但是感觉她和冬风有着致命性的不相容。转校手续的话题也值得注意。</p><p>然后是春羽。听甚目说,计划什么时候让她上小学。今天一整天陪着她依然问题频发。游等人以及春羽的校园生活开始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想象。</p><p>当然,还有在「CtG」里发生的,有关Hadalis的麻烦事。</p><p>……真是繁杂。</p><p>这种麻烦到死的生活就要开始了。</p><p>此时此刻,只有春羽的温度能给他安慰,同时春日井游想起了一番话。</p><p>那是少之又少,现在他依然记得的母亲的话语。</p><p>“游啊。就算在学校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要憎恨老天爷。所谓神明啊,说起来也就是给世界编程的人喽。所以说,发生了坏事虽然很想找他赔偿——可是啊,哪里有没有BUG的程序呢。”</p><p>——你也好意思说。游心里想着,露出了和春羽一样稚气的笑容。</p><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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