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0弹夹竹桃⑦

志乃配戴的耳麦在机枪子弹的冲击下脱落，掉在地面上。不过并没有因此故障，依然继续将彩虹大桥上发生的状况传达到悍马车内。麒麟透过车上喇叭与风魔、莱卡一起听着明里与夹竹桃的对话……「间宫大人，不可以……武侦不可以杀人的……！」她极为不安地自言自语起来。据说间宫流的招式是杀人招式。奥义·鹰卷想必也不例外。而明里现在似乎打算对夹竹桃使出那样的招式。那就代表——代表——「……别担心……！」这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莱卡把手放到麒麟肩上。她虽然脸颊依然泛红，不过被夹竹桃下的春药效果在麒麟献身治疗下暂时获得缓解，意识渐渐恢复正常了。在后座只穿着贴身衣物的风魔也已经渐渐恢复，正探出身体专心听着车载喇叭传来的声音。和麒麟一样，她脸上也露出担心明里会对夹竹桃使出杀人技法的表情。对于那样的麒麟和风魔——莱卡用笑脸坚定说道：「要相信明里！」§　　§心意已决。架式也已摆出。体内充满力量。——是时候了。一决胜负的瞬间。夹竹桃举着格林机枪……「虽然这样有点像『套招练习』，不过——」……喀……就在她扣着扳机的手指用力的瞬间。——踏！明里往地面一蹬，往前冲出。已经无法回头了。无法停止了。出招。——间宫流奥义——鹰卷——！机枪开始加速旋转的枪管……「——『千万飞箭』就让我来提供吧！」伴随夹竹桃充满喜悦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速回转的同时，朝逼近而来的明里射出数不清的大量子弹。然而，明里一点也不畏怯。全速冲向袭来的子弹，接着旋转身体————唰！沿着与地面平行的轨迹，头前脚后跳起。让前后延展的身体如螺丝般旋转，飞向夹竹桃。同时，两手也像解放扭力似地转动起来。藉此进一步加速回转的明里——此刻已经找出了刚才寻找的原动力。从自己的体内。（——脉冲——）以身体的中心线为轴，像螺丝一样旋转的同时——明里将右手往前伸出。藉由这种状态飞向格林机枪，使自己暴露在弹幕中的面积缩到最小。那样子宛如一发飞箭。就像一根飞箭与千根飞箭交错而过般——明里的身体穿过了格林机枪射出的大量子弹之间的空隙。不断逼近。如老鹰般朝着猎物飞去。「——！」看到那样的画面，夹竹桃不禁瞪大眼睛。M134改就和改造前的M134一样——因为会发热的关系，只能连射短短的两到三秒。这点从她刚才攻击志乃时的状况便能知道。就在枪击停止的瞬间，与地面保持平行飞翔的明里——毫发无伤地到达夹竹桃眼前。不过，鹰卷并不只是拿来穿过敌人飞箭子弹的招式。而是能进一步破坏敌人的招式。其原动力即为『脉冲』。任何人体内都会产生的一种微弱电流造成的震动。自转飞翔的明里靠五感捕捉到流窜自己全身的脉冲。然后那力量此刻集中到她往前伸出的右手指尖上。——『鹰卷』的真面目就是——透过旋转全身造成的陀螺效应，使流窜于人体的脉冲震动增幅、集中的招式。集中到陀螺轴心，也就是明里身体中心线的震动，在与明里以外的物体接触的瞬间——就会经由接触点——指尖，以微秒单位传导出去。虽然夹竹桃一直以为那是毒，但就像明里在饭店说明过的，鹰卷并不是毒。而是藉由震动摧毁万物的招式！「——呜——！」明里的指尖、指甲前端——触碰到格林机枪前端的瞬间……劈里哩哩哩哩哩哩！指尖忽然发出巨大的声响。是过剩的脉冲化为静电爆发的声音。与此同时——……格林机枪从前端中心……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渐渐崩坏了。钛合金制成的枪身……钨合金制成的零件……甚至铅与黄铜制成的子弹，以及每一粒火药……在集中、增幅、累加强化且细微化的震动下——分子层次的结合力被震断、破坏，化为粉尘了……！那样超乎现实的现象从格林机枪前端一路延伸到中段左右。虽然碎裂方式随着距离渐渐变得没那么细微，但还是将格林机枪的本体如撕裂般遭到破坏。最后……毁灭震动终于传递到夹竹桃握枪的手上——「——！」——啪——！仿佛触电般沿着手臂传向全身的震动，让夹竹桃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撕裂她的身体……乍看之下似乎如此。不过像爆炸一样飞散的，其实只有她身上的黑色水手服与裙子而已。明里她————在实战中临时想出了让鹰卷成为不杀招式的方法。说到底，像肉体这样富含水分的柔软物体本来就很难被鹰卷震碎。因此施展鹰卷时的铁则是要直接触碰敌人的身体。要是中间隔着可以当成盾牌的其他物体，就会因为威力不足而杀不死敌人——明里当初是这么被教导的。所以明里这次是故意让自己杀不死敌人。震动是经由格林机枪当缓冲后才传到夹竹桃身上。鹰卷的震动在破坏格林机枪的过程中威力渐渐衰减——最后传到夹竹桃的肉体时已经没有足以杀死她的威力。经由破坏格林机枪而从细微渐渐转为粗杂的震动在夹竹桃体内互相冲撞、反弹，通过内衣裤，抵达位于最外层的衣服——在那套黑色水手服与裙子中再也无处宣泄……而把衣服炸开了。虽然明里本来也没想到会把对方衣服撕碎、给予羞辱，不过……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上天对于把风魔阳菜的衣服剥光的夹竹桃施予的天谴吧？另外，即便已经没有杀伤能力，鹰卷造成的冲击依然惊人——让夹竹桃就跟自己打败的莱卡和志乃一样，缓缓倒下。身上只剩纯白的木棉内衣裤，往后仰倒，从没有栅栏的彩虹大桥边缘————拥有『魔宫之蝎』称号、伊·U的猛毒高手——夹竹桃往下坠落。掉回她过去现身的大海中。§　　§短暂失去意识后，夹竹桃在往下掉落的感觉中睁开眼睛。她马上就理解自己从那座桥梁上摔落了。对方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招式，她多少可以猜得出来。那和名叫眧眧的中国武术高手，以前还在伊·U时展示过的招式——内家拳，柔拳很相似。相对于通常拳法是从外侧打击破坏人体，那类中国拳法则是将人体视为装满血液的袋子，并藉由给予袋子震动，从内侧进行扰乱。而鹰卷就是那种招式的超强力版。（原来……不是毒呀。）明里在饭店就说过『鹰卷不是毒』——但夹竹桃因为过于期待那是毒，而认定那是明里在胡扯。然而，鹰卷其实是震动技。明里的那句发言是真的。如果自己那时候能稍微考虑一下……也许现在结果就不会如此了。可是——为时已晚。胜负已分。因为鹰卷的影响，夹竹桃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与疼痛或麻痹都不同的打击，让她无法使力。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麻了。虽然说，就算身体有办法动……也无济于事就是了。因为下方是一片海。从一开始的背部朝下，慢慢转为头部朝下。上下颠倒的夹竹桃掉往黑暗的海面。（怎么办？）即使眼眶浮出些许泪水，她也无计可施。什么都做不到。手足无措的夹竹桃就这样——扑通……！（……我、不会游泳呀。）掉入海中了。§　　§——武侦法第九条。武侦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在武侦活动中杀害任何人。夹竹桃从桥上掉落后，明里也紧跟着跳向海面。虽然她其实很想赶到受伤的志乃身边，不过当她转头时便看到麒麟驾驶的悍马已经开上桥了。比起什么治疗道具都没有的明里——不如将志乃的救护工作交给有急救道具，而且可以马上开车把她送往武侦医院的麒麟还比较正确。更何况——『不要放弃……身为一个武侦。』为了实现与志乃的约定，明里跃身跳下。朝下方距离五十公尺以上的海面。即使对志乃感到担心，明里还是决意实行自己该做的事情。抱着反正自己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落下的想法——潜进黑暗的大海后，明里很快就发现了仰身沉往海底的夹竹桃。因为被鹰卷破坏了衣服的夹竹桃全身白皙的肌肤都外露出来，在黑暗的海中相当显眼。明里抱住大概是撞到水面时造成的冲击而意识模糊的夹竹桃……拚了命朝海面一百八十度转换方向。然后……「噗哈！」就在她浮出东京湾的海面时……「……？」夹竹祧也微微睁开了眼睛。不同于平常的面无表情，而是一脸虚弱地……看向抱着自己的明里。那表情看起来就是无法理解明里为什么拯救了自己。也许在夹竹桃的价值观中，即使敌人将要丧命也不予理会才是常识吧。来自那种不法世界的夹竹桃——被明里拿出收在裙中的手铐铐住了左手腕。「逮捕！」明里直到最后都坚持身为一名武侦——将夹竹桃以现行犯身分漂亮逮捕了。顺利发动成功机率只有三分之一的鹰卷。藉由将格林机枪当成缓冲垫，在不杀的前提下打倒夹竹桃。连续两项孤注一掷的赌博行动中，明里都获胜了。——明里的战姊，神崎·H·亚莉亚正是以胜负运高强闻名。而人常说有其姊必有其妹，也许亚莉亚的胜负运在不知不觉间也传给明里了。模模糊糊想着这些事情的明里……仰望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武侦高中第二操场入口附近的樱花树——明里第一次与亚莉亚交谈的这个场所附近，停着刚刚把大家载回来的悍马车。而明里她们……围成一圈坐在那棵如今花朵几乎凋谢、长出新芽的樱花树下。「……麒麟好像已经累到睡着了……」接受麒麟急救后，在武侦医院也接受完治疗的莱卡，现在已经恢复她平常的样子。而正如她所说，抱着乔纳森布偶蹲坐在莱卡旁边的麒麟正发出可爱的打呼声。在麒麟的另一边，穿上备用制服的风魔则是盘着腿冥想……或者大概也是在睡觉。平常老是像蝙蝠一样倒挂的风魔会在屋外坐这么久的时间……仔细想想好像是明里第一次看到。可见对风魔来说，和夹竹桃的战斗也很辛苦吧。明里背靠着樱花树干……「莱卡也吃足了苦头吧？你中的是什么毒？」如此询问在一旁的莱卡。结果……「你别再提啦～」回应的却是很马虎的答案。她大概是不想被知道太多吧。于是明里决定不要再追问关于夹竹桃对莱卡下的毒了。不管怎么说，总之……夹竹桃这个货真价实的大猎物成功被捕了。被明里、莱卡、麒麟、风魔以及——「志乃，你还真耐打啊……」有点放空状态的莱卡望着虚空，叫了一下坐在明里旁边的志乃。而明里也露出笑容看向志乃的侧脸。「不，这要多亏那把无后座力机枪使用的是弱化子弹，才让我捡回了一命。」虽然头上绑着绷带，制服上的污渍也引人注意，不过……尽管如此，志乃依然平安无事。夹竹桃的那把M134改为了多少减轻后座力以便于使用——似乎使用的是弱化子弹，也就是火药填装较少的子弹……鉴识科在现场检证时，调查残留的实弹并寄给明里她们的简讯中是这么说明的。然而遭到大量的大口径子弹隔着防弹制服痛打的事实依然不变，真要比喻的话……志乃身上还是留下了宛如被人用球棒痛殴一顿般的打击。但正如莱卡所说，志乃的身体天生耐打，因此不至于危及性命。这或许也要多亏麒麟的紧急治疗，以及在武侦医院轮值的救护科矢常吕老师对志乃的初步治疗都很高明的关系。不过……「你还是去救护科仔细接受治疗比较好吧？」就算志乃看起来再怎么有精神，当时目击她浑身是血的明里还是忍不住会担心。「我真的很担心，所以你还是要好好去检查一下喔？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听到这句话的志乃……顿时露出一脸怦然心动的表情。虽然明里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了。她接着双颊泛红，感到幸福地全身扭扭捏捏……「……和明里一起去检查……到医院检查、妇产科……可是我现在身上有好多瘀青，暂时都不能给明里看到身体呀……」瞬间进入妄想世界中，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起来。就在明里看到志乃的样子果然有点奇怪而疑惑歪头的时候——「明里……！」从校门方向传来亚莉亚的声音。明里转头一看，发现悍马H1旁边停了一台MINI，亚莉亚从驾驶座上现身了。她的伤势似乎已经好转，额头上没有绷带，手上也没有拄拐杖。「亚莉亚学姊！」另外，从MINI的副驾驶座中……「……乃乃香！」乃乃香走出来了。「姊姊！」喜极而泣地抱住姊姊。「姊姊……我看得见了……！」「真……真的吗？」面对一脸难以置信的明里……「是寻问科让夹竹桃招供出解毒方法了。」亚莉亚如此告知。在大家休息前，风魔也有说明过，符丁毒只要能问出其分子结构——便可以简单合成出解药。「……太好了……乃乃香……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明里被乃乃香感染……眼眶跟着流出开心的泪水。集合到间宫姊妹身边的志乃与莱卡，以及睁开眼睛的麒麟与风魔，大家都纷纷祝贺乃乃香痊愈。「你做得很好喔，明里。我倒是让我的敌人逃掉了……」听到亚莉亚的声音，明里赶紧抬起头。「这次的『AA』作战——我们战姊妹的立场对调了呢。」虽然看起来有点害臊……不过亚莉亚还是露出笑脸如此说道。即使只有一点点，不过在这次的战斗中，明里多少得到亚莉亚的认同了。察觉这件事的明里把脸望向亚莉亚。「亚莉亚学——」「可是。」四目相交的瞬间，亚莉亚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了。你没有遵守我的教诲吧。你那时是不是『搏上性命』战斗了？我不是说过吗？没有任何实战是值得以命相抵的。」被她这么一说，明里不禁全身抖了一下。的确——当明里决定对夹竹桃使出鹰卷的时候……她是抱着搏命的觉悟。鹰卷的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要是当时没能成功发动，明里就会变得只是用手触碰了夹竹桃的格林机枪而已。如此一来，不用猜也知道她会在近距离下被第二次扫射当场杀死。明里那时候为了打倒夹竹桃，打算拚上自己的性命————而亚莉亚就是看穿这件事，而在训斥明里。果然……自己是个不成材的战妹。就在明里这么想而变得沮丧的时候……「笨蛋……」依然表情严肃的亚莉亚一把抓住明里的肩膀——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幸好你平安无事……」在明里耳边如此说着，并且为了不让明里看到自己的脸而把脸颊相贴————然而明里还是发现了。亚莉亚那对红紫色的眼眸涌出热泪。因为明里在与强敌的战斗中幸存下来，让亚莉亚流出了松一口气的泪水。亚莉亚虽然不管送明里上战场时还是迎接她回来时都很严厉……但其实内心一直都非常挂念明里。明里深深体认到亚莉亚那份心情……「亚莉亚学姊……！」眼眶也跟着涌出泪水了。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重新认知到自己总算活下来的事实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因为回想起当时的恐惧——结果她用力回抱亚莉亚的身体，撒娇似地哇哇大哭起来了。……这对战姊妹互相抱着对方哭了一段时间后……亚莉亚擦拭掉眼泪，缓缓把明里放开。然后，抬头看向明里她们刚才靠着休息的那棵樱花树。「哈，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呢。」看来亚莉亚也还记得当时的事情。这点让明里开心得忍不住露出笑容，亚莉亚接着帮她擦掉留在眼角的泪水……「你成长了很多。不过我要教你的事情也还有很多，所以——今后我们依然是战姊妹喔。」并如此告诉明里。仿佛是在证明这次的『AA』作战让战姊妹间的羁绊变得更强了。对亚莉亚这句话由衷感动的明里……「是！」露出不输朝阳的明亮笑容，很有精神地回应。到头来根本没睡到的夜晚迎接黎明——四周渐渐明亮起来。学园岛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地开始活动，路上陆陆续续可以看到武侦高中的学生们准备去进行早晨战斗训练的身影。就在这时——亚莉亚忽然举起她的招牌配枪Gover。「好啦！离第一堂课开始没剩多少时间了！快去准备上课！跑步！」听到她对获胜后变得精神涣散的学妹们如此发出号令……「是！」明里她们赶紧端正姿势。接着，首先是明里露出笑脸往前奔出。

第三卷 30弹 夹竹桃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