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6弹乾樱②

武侦升级考核，最终科目——格斗战实战测验。这项采用对战形式的测验，是在一块用四根绳索围起来的方形擂台中进行。在擂台上的红区，樱正确认着自己的露指手套，等待比赛开始。明里近处的擂台外，可以看到亚莉亚和志乃她们前来为她打气。「明里同学，请保持平常心喔！」「冷静应战啊！」「间宫大人，加油呢！」在志乃、莱卡与麒麟的加油声中，明里从蓝区踏上擂台。她一边合着双手、扭动手腕，确认露指手套的状况——一边瞥眼瞄向为她打气的亚莉亚。（……要是我输了，亚莉亚学姊的等级就会被拉低……！）这样会连累到亚莉亚。绝不可允许那种事发生。紧张的汗水沿着明里的脸颊滑落。「规则是综合格斗技（MMA），给予对手的伤害也会列入评分喔。」教务科的缀梅子老师在场外如此告知擂台上互瞪的明里与樱。担任这次测验评分员的缀嘴上含一根烟，把穿着牛仔裤的双脚大大张开，前后相反地坐在一张摺叠椅上。她接着用佣懒的动作看向手中的文件板……「呃～……至于这场对战的随机附加规则……是『大厦顶楼战』、『出界视为坠楼』。好啦，就当成实战放手打吧～！」只说明了最低限度的规则，便「当！」一声单手敲响发条式的擂台钟。——比赛开始了——！双方各从自己的角落向前奔出。咻！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明里便抢先挥拳。但……「——嗯！」『不能输』的心情让她变得只靠蛮力不断挥出单纯的正拳或钩拳。樱轻易看穿明里的拳路，华丽闪躲。于是明里改用预备动作较小的刺拳——然而樱还是靠一边后退，一边左右摆头的动作避开攻击了。「可恶！」明里在勉强之下继续挥出的拳头……终究是挥了个空。就在这时，啪——樱伸手抱住了明里。「你用的是接近日本拳法的自创拳法对吧？脚步则是类似古流柔道。」面对贴在耳边如此呢喃的樱，明里没办法殴打了。因为距离太近。对挥拳的对手紧抱身体，是一种称为『ch』的防御技巧。「那么，既然已经让考官见识过我的防守技巧——」樱说着，「砰」一声推开明里，再度拉出适于打击的距离后——咻！唰！咻！连续挥出如鞭打般的拳击。用宛如速射炮的左手刺拳强硬轰开明里的手臂防御后——磅！一记强烈的右直拳如大炮般炸在明里的脸颊上。「可、可恶……！」明里虽然撑住脚步，没有当场倒下——可是被正拳命中的左脸颊和鼻头传来剧痛。以为自己出血的明里反射性地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幸好并没有流出鼻血，但……因为这个确认动作，让她疏于防守了。「明里！动作太僵硬啦！」莱卡大叫提醒的同时……「还真是耐打。那么，我也反过来利用这点吧。」樱小声呢喃后……砰磅——————！明里的头部右侧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左上踢——！）是筋骨柔软的樱高高抬起的左脚命中明里的侧头部了。「……！」明里倒下身体的瞬间，在快要昏厥的意识中看到……亚莉亚一脸担心的表情，仿佛在问：『你是不是被对方说了什么害你无法专心的话？』是不是被说了什么话——要那样讲也没错。然而，明里没有提出抗议的打算，毕竟樱不是出于恶意。更何况——那样做等于会羞辱到亚莉亚学姊没把明里输掉会害自己被降级这件事告诉明里的这份体贴。——砰！全身倒在擂台上的明里……是被对手用『破坏防御后接着以大招上段踢击倒』这样标准的攻击流程打倒的。「攻击方式简直就像教科书一样……！」——看到樱那样完美的格斗战术，泪眼汪汪的麒麟趴在擂台边缘如此感叹。不过，樱终究只是个国中生。凭她的体重与力道，要把明里一发打晕K0还稍嫌不足。明里依然保有意识。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有一方已经倒下，战斗还是要继续。而这点似乎也在樱的计划之中，她咧嘴一笑后，蹲到仰天倒下的明里身边。「不只是打击术而已……」樱抓起明里还无法使力的左手臂后……「我也表演一下关节技吧。」靠自己的手脚用力固定。她这是——打算让担任考官的缀见识自己在各种技术上都很完美，以提高自己的分数。毕竟比赛的输赢早就已经确定了。没错，这场比赛对樱来说是自己的格斗技术展示会。而明里就是她的沙包。「——明里，快站起来！」莱卡「砰砰！」地拍打擂台边缘。「她这是在表演自己的技巧给考官看呀……！」志乃看出樱如此虐待明里的意图，望着擂台流出眼泪。明里的手臂被樱固定后的瞬间——（～～～～！）左肘关节顿时传来剧痛，让她模糊的意识一口气又清醒过来。「——这叫键锁式固定（Key lock），用双手双脚固定对手的一只手臂，是一招无法逆转的关节技。」明里纤细的手臂被樱用双手与双脚用力固定着。人的腿部力气约有手臂的三倍，也就是说现在明里的手臂正遭到八倍的力气攻击。一旦被那么大的力气固定，就真如樱所说——已经无法逆转了。轧……固定明里左臂的力量又继续加强。（好痛……好痛！好痛！）明里忍不住表情扭曲，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她依然紧咬牙根，不发出惨叫。她还没有失去斗志。因为……（这场升级考核……已经……不光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了……！）忍耐，再忍耐。拚了命忍耐。「明里！撑住！」「间宫大人！」「明里同学……！」莱卡、麒麟与志乃的加油声传来。「……！」即使表情无比担心，但依然看着明里的亚莉亚，给予明里莫大的力量。（……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要为了亚莉亚学姊……为了大家……努力加油……！）因此——绝对不能放弃。「还有三十秒～」缀对于擂台上有如公开处刑般的惨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看着她戴在手腕内侧的手表，佣懒告知。「学姊，时间快到了。认输吧。」面对应该已经无法逆转却依然不放弃的明里，樱不太耐烦地如此说道。。」樱试着让明里了解她在这状况下的立场——想要削弱明里的斗志，让她认输。而明里听着这些话，却一句也不回应……唔唔……「既然是垫脚石，就好好尽到……」唔唔唔……唔唔唔唔……「垫脚石的、职责……」滔滔不绝的樱……这时忽然闭嘴了。而且脸色发青。惊讶得哑口无言。那也是当然的。「～～～～～～～～！」因为明里发出不成声的呐喊，站了起来。她站起身子了。让樱全身缠在自己的左臂上。这根本不是什么招式，真要说的话就是被逼急之下挤出的蛮力。为了帮自己加油的大家，以及为了战姊亚莉亚——用被樱固定的一只左手臂把樱的全身都举了起来。而且明里自己还站起身子。流着眼泪，垂着鼻涕，紧咬牙根，挤出全身所有的力气。§　　§「……！……」樱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画面。不可能会有这种事。键锁式固定应该是只要成功使出就会当场分出胜负的招式才对。教科书上明明是这么写的。自己明明把那绝对无法反击的招式完美使出来了。可是、现在……竟然会被这种粗枝大叶、异想天开的方式反击。这么愚蠢的反击技，教科书上当然没写。因此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太恐怖了。不管怎么说，总之要先解开固定的手脚，解除键锁式固定才行。可是，办不到。因为明里奋力把樱举起来时，弯起的左手臂夹住了樱的手腕，让樱反过来被抓住了。明里凭着一股毅力挤出的蛮力————这时忽然用尽。大概是已经到极限的明里顿时失去意识，朝擂台边缘的绳索倒下。虽然因为明里变得无力而总算让键锁式固定也跟着松开了……「呀哇！」但这时樱的身体刚好就在绳索上方。距离地面约有两公尺的高度。樱想到自己将要一头栽在场外的地板上，便顿时感到一股超越想像的恐惧——忍不住紧闭起眼睛。然而……她的右手却好像挂到什么东西似的，被往上一拉——让她的身体又恢复头上脚下，用屁股摔到场外了。樱赶紧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她的右手竟被失去意识、全身瘫在绳索上的明里紧紧抓着。§　　§缀从折叠椅上起身——走去确认那两个不成熟的学生们。就在她看到那两人时，手表刚好发出时间到的声响。「出界K0……时间刚好到。」当……缀敲响她拿在手上的擂台钟，对现场的少女们如此宣告。「明里同学！」「明里！」于是在擂台边的志乃她们赶紧冲向昏倒的间宫明里身边。乾樱则是看着在擂台上的明里还没放开她的手——不禁感到奇怪而露出「？」的表情。缀对于那样的樱叹了一口气后，拿出新的一根烟点火……（真是……我明明说过要当成实战，她却从头到尾都顾着展现自我……）『喀喀喀』地在文件板上的评分单写下评价。接着，瞥眼瞄向明里。发现她即使已经失去意识，右手还依然抓着樱的手不放……（……反观有毅力的间宫。这表现得很好喔。）缀有点开心地轻轻笑了一下。§　　§隔天午休时间，在兼作学生餐应的自助食堂中——明里、亚莉亚、志乃、莱卡和麒麟正一起享用着午餐。「好耶好耶～！」明里用双手高举她刚刚更新完的武侦执照，亮给大家看。卡片型的武侦执照虽然是用英文标记，不过设计上跟驾照很像。在标示等级的栏位——可以看到闪亮亮的『D』字。没错，这正是证明明里已是D级武侦的执照。获得这张执照的喜悦，让明里到今早为止心中的忧郁……连同和樱的格斗战让她眼睛留下黑眼圈、鼻头贴上0K绷造成的心理打击也一口气都消散了。「恭喜学姊呢～！」麒麟开口祝贺明里合格，志乃也在一旁拿毛笔为不倒翁补上眼睛。「哼哼～嘿嘿～！」明里则是有点得意忘形地不断把执照亮在大家眼前。莱卡看到她那样子不禁感到有点无奈……「虽然让人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能够升级就是了啦。」于是苦笑着如此说道，并啪啪地为拉面撒上胡椒。「反正升级就是升级了嘛……哈啾！」明里依旧笑笑地吸着乌龙面，却因为胡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呼呀。」结果一小截乌龙面从她的鼻孔喷出来，惹得大家都笑了。难得可以在大家面前得意一下的说，这下又全被糟蹋啦。§　　§鼻头乌龙面，是指在吃乌龙面时因为打喷嚏或咳嗽之类的原因，让乌龙面从鼻孔喷出来的状况，堪称世上最蠢的表情之一。在大庭广众下演出这一幕的明里……「唉呦～明里也真是的～」被志乃拿着手帕擦拭鼻头，完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我居然……输给了这种人吗……）喀咐喀咐喀啊……身穿女警制服的樱端着一盘炒面的托盘不断颤抖着。而大概是注意到那个声音的关系……「小樱。」让志乃帮忙把乌龙面拿掉的明里转头过来了。樱为了不要让人发现她受到打击的心情，于是逞强地默默坐到明里旁边的位子上……「……反正我也成为B级了，才没有感到沮丧呢。」仿佛是讲给在场所有人听似的，首先如此说道。不过樱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讲这种话。而是她心中有的疑问。「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怎么想也想不通。间宫学姊——为什么在我出界的时候，你没有放开我的手？」没错。对樱来说，那行为实在教人费解。「在格斗战中，给予对手的伤害量也会列入评分对象。当时如果你把我抛出去，应该可以让我摔昏的。为什么你没有那么做？」明里听到她这么问……「因为……那时模拟的状况是『大厦顶楼战』呀。要是让小樱摔下去，会死掉的。」虽然好像有点害臊得难以启齿，但还是这么回答了。听到那回答……樱顿时呆住。于是在一旁的亚莉亚学姊就——「武侦法第九条，武侦不可以杀人，对吧？明里当时即使失去意识，也依然遵守了这点。所以才能升上D级的。」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补充说明。这段话让樱难掩心中的惊讶。我自己……从头到尾只想着要赚分数……）而且直到事后都没察觉出其中的意义，简直就是个分数呆子。……好丢脸。脸红停不下来。被人称作什么『拥有一切的樱』而得意忘形的自己，根本一点都不成熟。樱在心中强烈反省的同时……另一种感情渐渐萌芽。那就是尊敬的心情——（……间宫学姊果然『拥有』某种我缺少的东西！）为了成为名副其实『拥有一切』的樱。必须向拥有的人好好学习自己缺少的东西才行。因此……「明里学姊！」樱用力抬头后，起身立正，摆出警察式的敬礼姿势。「——请你收我为战妹！」§　　§听到身为菁英的樱这句劲爆发言……「！」明里她们当场吓得东倒西歪了。「为、为什么偏偏要挑明里啦……！」惊讶到差点把脸栽进拉面碗中，莱卡瞪大双眼如此吐槽。对于那稍嫌失礼的讲法，重新坐好身子的麒麟不禁露出苦笑。不过她说得也没错，B级的战妹配上D级的战姊的确有点奇怪。因此……「不、不可以啦，小樱。我怎么可以收个等级比自己高的战妹……！」明里赶紧挥挥双手，想要婉拒对方。志乃则是对那句话有点过度反应地……「——别笑死人了！你先击败我再说！」站起身子对樱如此大叫。可是……樱却看着自己的手表，假装完全没听到她们的声音。然后……「好啦，各位学姊！专业课程再十分钟就要开始啰！」亮出手表上的时间，立刻担任起明里她们的行程管理人了。接着若无其事地把明里的手臂抱到自己胸前……「来，明里学姊，我们快走吧！」像个经纪人一样积极地拉起明里的身子。「真是的，这学姊真让人放不下心呢！」眼神闪闪发亮的樱拉着不知所措的明里走出食堂……志乃一脸凶神恶煞地追了上去，莱卡和麒麟也笑着随后跟上。而亚莉亚也露出『真受不了』的表情起身后……望向吵吵闹闹地先离开的那五个人——

第三卷 36弹 乾樱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