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番外篇2 她烤的面包滋味

当我考大学失败、无所事事地过着重考生活的时候，每次外出就会抱回大量面包。

我爱上了在广场附近的面包店工作的纯朴可爱女孩。

那个女孩面带和煦的笑容装入褐色纸袋中的面包，每一块都甜美、温暖又带着幸福的滋味。

但是有一天，当我回家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焦臭味，还冒着黑烟。

桌上摆着烤焦的黑色面包，旁边站着我的双胞胎姐姐古兰德。她皱着眉头，一睑闷闷不乐的样子。

◇◇◇

「拜托！古兰德！请你帮我和夏尔联络吧！」

晚上，亚妮丝结束女仆的工作之后来到我房间，用力合掌拜托我。

自从我上次以男生装扮和圣罗到街上、巧遇休假中的亚妮丝以来，她每天都这样拜托我。都是因为我不小心脱口而出我们是亲戚，使她老是想问我「夏尔」的事情，真是伤脑筋。

「我之前不是说过，夏尔帮了我一个大忙吗？我想要向他表达谢意。」

「如、如果是要道谢的话，我来转达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想要亲自跟他道谢。」

「可是……对了，夏尔辞掉城堡里的工作，现在是无业游民，所以好像正忙着找工作。」

「只要一下子就好。」

她用湿润的眼睛执拗地哀求。

她那么想要见到夏尔，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如果被她发现我就是夏尔、是古兰德的替身，那可就糟糕。

亚妮丝似乎很想亲近夏尔，一定不能再让妣进一步接触。

「呃，夏尔虽然看来是那样，可是其实酒品很差，喝醉了就会脱到只剩一条内裤在大街上吵闹。他曾经因为毁损财物和公然猥亵罪被抓到警察局，而且他个性软弱又优柔寡断……」

为什么我要被迫说自己的坏话？

「他真的是个烂人，所以我不能推荐给亚妮丝……」

但是，亚妮丝对夏尔的坏话充耳不闻。

「讨厌，古兰德，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她红着脸拍打我的肩膀说。

「我不是心怀鬼胎地拜托你——嗯，不对，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总之我很高兴和他重逢，可、可是，这次我真的只是要道谢而已。哎呀，讨厌，古兰德你想太多了，害我脸好烫！」

她反应的是这一点。

而且她表现出那么害羞的态度，连我都要脸红了。

「拜托，古兰德，一次就好！你就听我这一次的拜托吧！如果夏尔没有捡起我的原稿，我就没办法在同人志夏季贩售会推出我的海席配作品。夏尔是海席配的恩人！我得好好道谢，不然会被海席配的神明惩罚。所以拜托你了！我愿意听古兰德交代的任何命令当作回报！」

海席配的神明……我实在不愿想像有那样的神明存在。

我慑服于她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气势，只好答应：

「好吧，只有一次的话……」

◇◇◇

「呜呜，我是不是太草率呢？」

今天是周末的星期天。

我在城堡外广场的钟塔底下：心浮气躁地等候亚妮丝。

我把头发放下来，随兴地绑了马尾，穿上男生的衣服，脸上戴着没有度数的大眼镜。

这是我在成为古兰德之前——在维斯多利亚皇国过着重考生活时的打扮。

早餐之后，我拿着男孩子的衣服走出房间，看到圣罗站在门口等我。

『你要去哪里？』

她用冰冷的表情问我。

『呃，那个……』

圣罗似乎不怎么喜欢亚妮丝。

正确地说，她是不喜欢亚妮丝的大胸部。当圣罗到我房间的时候，如果亚妮丝先到并在和我聊天，或者相反的，圣罗在我房间时亚妮丝来了，圣罗就会直盯着亚妮丝的胸前，然后偷偷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胸部，表惰、声音和语调都变得冷冰冰的，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亚妮丝的胸部很大，圣罗的胸部还在发展途中——这些应该都不是亚妮丝的责任，不过即使是脑袋聪颖的圣罗，似乎也无法接受这一点。女孩子的心里果真是充满谜团。

总之，如果我说出我要去城堡外见亚妮丝，她一定又会散发出冬天的寒冷气息。

所以我跟她说：

『海穆交代我一件事。』

我用这样的谎言敷衍她。

『……』

圣罗微微噘起嘴唇，吊起黑眼珠不满地瞪我。

『等你回来之后，请你来听我的小提琴演奏吧。』

她最后还是内向地低声这么说，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沮丧的背影，我心中产生些许罪恶感，可是我也觉得不该让圣罗太黏着我。

我知道圣罗即使处在感情很好的家人当中，仍因为身为天才而总是在心中筑起高墙。对她而言，能够进入墙内的我是很难得的人物。

我认为我应该对圣罗负起责任，也希望成为配得上圣罗的老师。

可是，圣罗太过依赖我是个问题。

圣罗还不知道世界的广大。

她也还不知道世界上存在许多人。

我希望能以圣罗老师的身分，慢慢教导她这一点……

我正认真地思索这些问题时，亚妮丝出现了。

她一看到我，眼睛就闪闪发光地跑过来。

她平时在做女仆工作时可爱地绑起来的头发，现在放下来垂在肩膀上，蓬松的红色鬈发好像在跳舞般散开。这样的发型也很适合亚妮丝，看来非常可爱。

夏季洋装蓬起的短袖和敞开的胸口感觉很性感，让我不禁怦然心动。

亚妮丝挥着手拚命跑过来的姿态让我有些感动……可是胸、胸部……在摇动……

不行！不能看！

但是，我的视线无法转开……

「让你久等了，夏尔。」

亚妮丝跳到我面前停下来，胸部同时晃动一下。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过来。对不起，你那么忙我还硬是要求．可是，我真的好高兴。」

她用太阳般灿烂无比的表情开朗地这么说。唉，她果然很可爱。

「别这么说，我也很高兴你邀我出来。帮你捡起海席配原稿这种事，你其实一点都不必在意。」

我似乎又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害得亚妮丝瞬间脸红。

「海、海席配！夏尔，你怎么知道？」

「咦？喔，我好像是听古兰德这么说的……虽然我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你你你不必懂！古兰德真是的！呃，夏尔，你别在意，那只是宫廷用语罢了。」

亚妮丝双手贴在通红的脸颊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来，她果然不好意思让身为男孩子的我知道她的兴趣。

「然、然后，关于道谢的事……」

她用仍旧有些泛红的脸对着我，腼腆地说：

「你现在要不要来我家？我家是开面包店的，我想让你吃刚出炉的美味面包。」

◇◇◇

我踩在崭新的石板上向前走，浓郁的面包香气钻入我的鼻子。

两层木造建筑的门上挂着招牌和铃铛，一楼是店面，从面街的窗户可以看到许多松软的褐色面包。

「往这里走。」

亚妮丝绕到屋子后面。

那里也有一扇门，打开就通往烤面包的厨房，室内弥漫着香喷喷的热气。

「嗨，你回来啦，亚妮丝。」

一名体格结实的青年用爽朗的声音打招呼。他正用附铁钩的棒子，将刚烤好的面包连同铁板从炉灶里拉出来。

「我回来了，吉尔哥哥。」

「亚妮丝，你回来啦。哎呀，这个人就是夏尔吧？」

「我回来了，梅格姐姐。」

「你回来啦！你回来啦！亚妮丝姐姐！」

「这位大哥哥是谁？亚妮丝姐姐！」

「什么？亚妮丝带男人回来？」

「哎呀，爸爸，你别这么惊慌嘛！」

「等等！亚妮丝姐姐真的把结婚对象带回家了？」

「我是亚妮丝的姐姐，梅格，亚妮丝就拜托你照顾了。」

「喂，没有人在顾店耶！」

「柯林哥哥，你自己去顾店吧，现在不是管这种事的时候。我是三女凯罗尔，你什么时候要和亚妮丝姐姐结婚？」

越来越多人挤进狭窄的厨房，七嘴八舌地讲话，让我脑中一片混乱。

正当我晕头转向、惊慌失措的时候——

「别闹了！大家快回到工作岗位！」

亚妮丝大喊。

「夏尔只是我的朋友，还没有到那种关系。我待会儿会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大家先去工作。凯罗尔，你回到店里。吉尔哥哥，铁板内侧的面包烤焦了。柯林哥哥，你还得去送货吧？梅格姐姐，你是打算要做淋在面包上的糖衣吗？你手上那个瓶子里放的是盐巴不是砂糖喔。爸爸和妈妈，你们不要一直盯着夏尔看！卢伊、菲恩，不要拉扯夏尔的衣服！」

她接二连三地向家人下达指示，气势惊人，我只能茫然地旁观。

「真抱歉～～我们家里的人很多，大家都不懂得客气，你一定很惊讶吧？而且家里又很窄。」

「不、不会呀。」

「但是不管在哪里都会看到家人，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家。」

亚妮丝开朗地笑着说。

她告诉我，她的家庭成员有双亲、六个兄弟姐妹、祖母和大嫂。

「大嫂快要生孩子了，所以目前回到娘家。我要当姑姑了耶！真期待。」

「菲恩也要当『咕咕』了～」

「卢伊要当『黍叔』～」

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也高兴地喊。

亚妮丝带我到阁楼的房间。她说这里原本是她和姐姐梅格共同使用的房间，现在梅格和妹妹凯罗尔睡在同一间，这间房就成为菲恩和卢伊的房间。

「不过我回老家的时候，这里会让我使用。在这张桌子写稿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啊！我说的稿子是指工作会报之类的严肃文件！」

亚妮丝连忙挥手找藉口。

「这间房间很棒。」

「嗯！晴天时可以到屋顶上晒太阳，还能观察星空。」

她用晴天般的笑容说，让我心中也开朗起来。

亚妮丝在洋装外头穿上围裙，把头发绑成一束马尾，和我一起来到一楼的厨房。

「今天由我来替夏尔烤特制面包吧。」

中午尖峰时段过了，烤面包的工作似乎告一段落。亚妮丝揉起据说前一天就开始准备的面团，加入葡萄干和胡桃，做成熊、兔子和向日葵的形状，排列在铁板上。

亚娓丝捏面团的手和面团一样又白又柔软，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

「我也来帮忙吧？」我说。

「不用，夏尔坐在那里就好。」

她笑着回应。

「喂，你们还真像新婚夫妻耶，亚妮丝。」

「什么？他果然是亚妮丝姐姐的男朋友？」

「吉尔哥哥！不要乱说话！还有凯罗尔，不要老是来偷看！你看，有客人来了！」

「亚妮丝姐姐，菲恩要小熊面包。」

「卢伊要小兔子。」

「嗯，我有准备菲恩和卢伊的份喔！」

她对小弟和小妹似乎特别宠爱，眯起眼睛看着他们说话。他们似乎也很喜欢亚妮丝，一直跟在亚妮丝身边和她说话。

亚妮丝大概会成为很好的太太，也会成为好妈妈…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脸红。

厨房里一直都有亚妮丝的家人进进出出，问我是在哪里认识亚妮丝、和她是什么样的关系、家庭成员有哪些、住在哪里、职业是什么、未来有没有信心养活妻小之类琐碎的问题。

每次亚妮丝都会从工作台另一端高喊：

「别闹了！我已经说过我和夏尔不是那种关系啦！」

她一会儿发脾气，一会儿脸红。

我则边擦汗边回答：

「呃，我的职业是，无、无业……啊？你说五金行有店员的职缺，要介绍给我？呃，我会很困扰……啊不，我很感谢您的心意，可是关于找新工作一事，我想要好好思考再做决定……不，我没有欠钱，请不用担心。」

亚妮丝一次又一次跟我道歉，说她的家人真的很不懂得客气，不过我感觉得到他们感情很好，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我也想到，亚妮丝之所以这么有朝气又亲切，一定是因为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的关系。

不久之后飘来面包烤熟的香气，亚妮丝陆续从铁板上取出面包、摆在盘子上。

我们把面包端到起居室，搭配香气迷人的艾伦国产红茶加牛奶，和亚妮丝的家人一起吃。

「其实我本来想要两个人在阁楼吃，可是预定计划被打乱了。」

亚妮丝这么抱怨，不过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热腾腾的面包也很快乐。

亚妮丝手工制作的面包表面脆脆的，里面蓬松柔软，撕下来时水燕气和奶油香气同时飘出来，好吃到令人惊奇。我在面包上涂了覆盆子果酱、醋栗果酱和蜂蜜，一连吃了好几片。

动物形状的面包里加的葡萄干和胡桃则有画龙点睛的效果，和淋在上面的糖衣形成绝妙的平衡，甜甜的很好吃。

只有兔耳朵有些烤焦。

「唉，好久没用家里的炉灶，害我失败了！」

亚妮丝哀叹地说。

……烤焦的面包……

我忽然想起古兰德。

烤焦的山形面包堆在桌上。

古兰德摆着臭脸站在面包旁边。

号称万能天才的古兰德虽然很少下厨，不过在料理方面同样是个天才。她只要吃过一次，便能不看食谱也能轻易做出同样的美食。然而，那次她难得地失败了。

我捧着刚买回来、装了许多面包的纸袋，茫然俯视桌上烤焦的面包。

这时，古兰德淡淡地说：

——我一开始就打算做烤焦的面包。

「夏尔，面包里面有什么怪东西吗？」

亚妮丝用担心的口吻问我，我似乎拿着咬了一口的面包发呆好一阵子。

「没这回事，很好吃。」

我急忙端出笑容。

「是吗？那就好。」

亚妮丝似乎松一口气。

◇◇◇

餐桌收拾完毕之后，我和亚妮丝回到阁楼。

那对双胞胎原本也想跟来，可是梅格对他们说：

「菲恩，卢伊，今天就找柯林哥哥他们陪你们玩吧。」

接着，她又对亚妮丝微笑说道：

「加油喔，亚妮丝。」

「哎呀，梅格姐姐真是的！」

「亚妮丝，在结婚典礼之前不准做出逾越礼节的事！」

「爸爸，连你也在胡说！」

亚妮丝满脸通红，我急忙用变调的嗓音直呼：

「不、不会的！我们的关系很健全，您不用担心！」

「唉，爸爸他们真是够了……」

当我们两人在阁楼独处时，亚妮丝仍旧红着脸抱怨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不抱怨的话，她就不知该如何维持对话。我也在意起亚妮丝的存在，两人并肩坐在床的边缘，彼此都扭捏不安。

「那个，我从刚刚就一直在说话……对不起。」

「不，没关系……我没办法提供什么好笑的话题，才应该说对不起。」

「没关系。」

「呃……」

「嗯。」

「……」

糟！对话完全停止了！

呃！有没有什么话题呢？亚妮丝平常在我房间谈的，都是海席配、负责水利工事的工程师塞尔久和部下卢克感觉很可疑、经济部的里昂和阿雷克铁定是一对之类的话题，每次都说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可是到女孩子家玩，而且好不容易在房间里两人独处的时候，如果还提起男人之间的爱情，未免太诡异吧？

这时，亚妮丝的脸颊微微泛红，怯生生地开口：

「夏尔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的家人……

这几个字唤起的记忆和感慨刺痛我的胸口。

我的家人是……

「我的双亲在我小时候就过世。我有一个姐姐……可是一直都没有联络……她大概已经忘了我吧。」

我感觉体内好似破一个洞，寂寞到了极点。

F我不当古兰德·道伊了：

我的双胞胎姐姐只留下这样的字条就失踪。

我想到她说不当古兰德·道伊，或许就等于是不当我的姐姐：心中倍感寂寞，甚至难以呼吸。

亚妮丝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垂下眉毛看着我，接着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

「没这回事。家人即使分开了，彼此还是会有连结。」

她用温暖柔和的声音轻声细语地这么说，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而且古兰德也在替夏尔担心。」

「真的吗？」

我心中涌起的情感哽在喉咙。

「古兰德真的会想起我的事情吗？」

我是古兰德的家人吗？

古兰德真的是这么认为吗？

古兰德会像我常常想起她一样，常常想起我的事情吗？

亚妮丝用坚定的口吻说：

「没错。她担心你迟迟找不到新工作会很辛苦。古兰德真的很重视夏尔。」

我眼中泛起泪水，喉头也热热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古兰德真的很重视夏尔。

虽然我知道亚妮丝指的不是真正的古兰德，即使如此，心中仍旧感动不已。

「对了，我把胡桃面包带上来，是要当点心的。」

亚妮丝把淋了糖衣的面包分成两半，笑咪咪地递给我其中一块。

此刻我只要一开口大概就会哭出来，因此我默默地接过来，咬着边缘有些烤焦的面包。

糖衣在我的舌头上甜蜜地融化，面包柔软的口感安抚着我的心。

我还和古兰德住在一起的那一天，古兰德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默默地吃着烤焦的山形面包。

她的手指不断从边端撕下面包、塞入嘴里。

她面对怎么看都不觉得好吃的面包，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不断撕着面包塞入嘴里，不发一语。

我也无奈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从另外一端撕起面包。

面包干燥而且只有苦味，一点都不好吃，但我不发一语。

『你为什么要吃？』

古兰德边吃面包边板着脸恼怒地问我，我也边吃面包边低声回答：

『我想两个人一起吃，可以更快吃完。』

『……』

古兰德在那之后没有说话，继续吃着面包。

天才古兰德。

烤焦面包的古兰德。

把面包吃到最后一口的古兰德。

不论是当时或现在，我都无法了解古兰德的心思。

可是在吃烤焦面包的时候，舌头上感觉到的苦味不论是古兰德和我都一样——当时只有两名成员的家人彼此面对面，吃着同样的东西，咀嚼同样的苦味。

亚娓丝再度缓缓摸着我的头，就像母亲对待年幼的小孩一般温和且轻柔。

我为了避免被她看到哭泣的脸，低头吃着她替我烤的面包。

面包仍保有些许热度，而且就像亚妮丝的手一样，有着甜蜜又温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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