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二章出击

这个世界上的陆地被神沉入大海后，托里尼斯塔王国只剩下中央大陆这块原生的自然陆地。人们为了保护这块陆地，建设了包含天秤岛在内的十二座人工岛屿。虽说中央大陆是最后的原生陆地，但那里非常宽广，拥有包含王部贝尔贝在内的数百座城市。据说王国共百万的人口之中，约百分之九十都居住在中央大陆上。秀太等人所居住的人工岛屿——天秤岛约有一万人居住，人口几乎由海军军人、海军相关人士以及其家族构成。秀太用逆神机载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到了天秤岛。「你居然躲掉主人的拥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鼻头和额头红肿的菲莉丝唉唉叫个不停，秀太只能捣住耳朵。机体注水槽部位的标示正不断重复填满水色后清空的动作，逆神机就是靠这样的机制来充填能量。长久以来，一直存在于理论之中的反粒子QOA被证实之后，过了两个世纪，QOA装置——将反粒子与物质产生湮灭反应时释出的质量转换为能量的装置——开发成功，并拿来当作逆神机的主要动力装置。虽然《亚斯它录》是阶级五的老旧机种，但它也确实以此为动力。「秀太，你听好了。所谓的使役魔啊……」秀太一边应付着正在一旁唠叨的菲莉丝，一边将逆神机驶入出击口。就定位之后，机体变为战鬼形态。将双脚固定后，升降机昀沉重驱动声响起上升，回到熟悉的船渠。菲莉丝虽然还在旁边碎碎念，但秀太彻底怱视她，并像逃跑一般跳出驾驶舱。「啊，等一下。」菲莉丝慢条斯理地爬出来，看来她是打算像花嘴鸭的雏鸟一样跟着秀太走。秀太摸了摸《亚斯它录》那还没干燥的外装甲，并在心中致谢。虽然外观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原有的伤痕还是存在。《亚斯它录》彷佛正对量产机型夸耀自己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它静静地蹲踞着的模样，就像裹着高级蓝色斗篷的骑士，也像正在歇憩中的老鹰。秀太在置物柜前更衣的时候，菲莉丝安分地在外头等着，看样子她是跟定秀太了。换完衣服离开之后，还可以听到身后传来畅快的哼歌声音。这个自称魔女的银发少女正踩着小跳步跟在秀太后面。「秀太，你手上那个该不会是卧龙吧？」「卧龙？」「对，就是那把太刀。是天下八宝刀其中之一。」「原来这两个字是这样念啊……没想到你居然知道。」「它在我的资料中——不对，记忆中出现过喔？与当时的状况比对之后，虽然变得老旧了些，但依然保养得很好。你不愧是我的使役魔，很识货嘛！」虽然秀太只听得懂一半，但他至少还知道菲莉丝在称赞自家的传家宝：心中不免得意起来。秀太为了提交保修申请而对着电子终端机发话，以便进行声纹辨识。辨识手续通过之后，原本一片黑的萤幕亮起，他连上和贝拉学园候补生专用页面，输入学号。『通过。证实为候补生秀太·筑波。』「它、它说话了……难道这里面也住有妖精吗？」菲莉丝好奇地直盯着终端机看，并伸手戳了戳它。「你、你好——？」接着战战兢兢地打招呼，却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歪头。「秀太，我感觉不到他的魔力耶？」「就没有魔力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种互动。一下说小矮人使用了魔力，一下又说门对魔法结界产生反应而自动打开。菲莉丝的脑袋中似乎装满了魔力跟魔法。秀太在自己的页面输入使用的逆神机与用途明细，提交保修申请。两人走在通往宿舍的短短道路上。虽说今天是假日，但也绝不至于杳无人烟。不仅会有候补生会进行自发性的锻链，抬头看看教室，也不暗可透过窗户看到跑来教室自习的候补生。「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秀太嫌麻烦地这么说，菲莉丝却「哼！」地转过身去。「离太远就不能保护秀太了。」「为什么要保护？」「保护你不被坏女人污染啊，我可不乐见你无法驾驶逆神机，所以我得好好看住你，免得你坠入爱河。」菲莉丝像个保镳似地张开双手，在秀太跟前左右移动。「我根本不打算违规啊。」「而且，魔女的使命就是保护搭乘者。」听到阵阵嘈杂声的秀太环顾四周，发现有几个候补生学长姊正在远处窃窃私语，看来不像是因为秀太腰际配刀的关系，因为他们的视线来回逡巡在秀太与菲莉丝之间。「啊啊，真是的。」秀太牵起菲莉丝的手跑了出去。要找个可以避免他人围观，又能静下来好好说话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的宿舍房间了。于是秀太选择人烟稀少的路线，往宿舍前进。「区区一个使役魔还跑在主人前面，成何体统！」尽管菲莉丝气呼呼，但就算不牵着她的手，还是自己跟了上来。秀太虽然希望她干脆不要这样死命跟着自己，不过显然没办法。要进入这座岛屿之前，一定得通过管理局的审查。这时候必须透过可以当作身分证使用的电子终端机比对身分，如果被发现是可疑人士就无法入岛。要是放着菲莉丝不管，让她被管理局逮到，她一定会说秀太是自己的契约者还是使役魔什么的，进而连累到秀太。管理局一定会揪着菲莉丝来学园查明真相。老实说，秀太觉得菲莉丝是个烫手山芋，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勉强收回差点又要出口的叹息，这时突然听到菲莉丝尖叫。回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动物正咬住了菲莉丝的头。「秀太，发生什么事了？」菲莉丝眼中滚着泪珠，战战兢兢地指着头顶。那东西看起来像猫又像狗，也许最接近狼，但跟纵往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同。察觉事情不寻常的秀太瞬间解开缠在卧龙上的锁链。白晃晃的刀刃从刀鞘中亮出。须臾间，连阳光都没有反射的无光一刀劈出。这一刀甚至能够摆脱影子，无影之刀闪过菲莉丝头顶。看不见的这一刀，就像是无形的刀气。看不见，所以——躲不开。有如挥刀砍进沙堆般的手感传回秀太手上。一刀两断之后，白狼身影粉碎，化为乌有。秀太觉得事有蹊跷地皱眉，呼了一口气后将刀划过脚边，伴随俐落的「咻」一声后，静静地收刀。刚刚那东西确实消失了。如果是生物的话，应该会出血，也会残留尸体之类的才是。菲莉丝一边啜泣，一边摸摸被咬到的头顶。「人类世界真的太多奇怪的事情了……」「你有没有受伤？」「还好，虽然有点痛，不过……」菲莉丝看了看卧龙跟秀太。「你的刀法还真凌厉呢。这样我就理解为何《亚斯它录》可以在超近距离下做出那些动作，以及为何拥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了。」毕竟这里是培育搭乘者的学园，候补生的目标也是成为驾驶。因此最受重视的项目，还是逆神机的驾驶技术。「这样子啊……不过不过，我觉得你很帅气喔！」「不、不用说出来啦，太丢脸了，住口！」「哎唷——秀太干嘛这么不老实——」菲莉丝一边说着「你这个人喔！」，一边往秀太戳过去的手指被他一把拍开。「唔……所以说，刚刚在我头上的是什么？」「是一种我没见过，看起来像狼、像猫又像狗的白色生物。」「…………秀太，那说不定是『神之使者』的某种东西。」「某种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秀太耸耸肩，一副觉得菲莉丝想太多的态度。「如果跟『神之使者』有关联的话，警报应该会响，而我们候补生和海军就会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是不是你搞错了什么？」稍微环顾了下四周，也没看到刚刚那东西的同伙。秀太一边戒备着，一边在宿舍玻璃门前面停下来。将电子终端放到一旁的识别探测机之后，随着「啵」的悠哉电子声响，门也「嗡嗡」地往旁边打开。菲莉丝发出长长的感叹。「刚刚那又是什么？秀太施展了解除结界的魔法吗？」「就说不是啦。」要是继续站在这里乱聊，迟早会被人撞见；就算没有在这里被人撞见，在学园内也已经遭到目击了。再加上这里是男生宿舍，姑且先不管菲莉丝是魔女还是什么的，外表看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该不会有人认为秀太带女生进宿舍吧？如果这件事情走漏风声，秀太八成得当一个月辛西亚的奴隶，彻底伺候她。『我累了，椅子。』『是，长官。』秀太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辛西亚则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指间挟着烧短的香烟这么说：『烟灰缸。』『……？』『烟·灰·缸。筑波候补生，你是谁？』『我是美丽的辛西亚大人的奴仆，长官。』『你打算让没带烟灰缸的我变成讨人厌的烟枪吗？』『不敢，长官！』虽然心里觉得你好歹也带一下，但绝对无法说出口。唧很好……我要烟灰缸，伸出手来。』『…………是……长官——好烫烫烫烫！？』……以上景象历历在目。光想就觉得糟透了。秀太摇摇头，甩开讨人厌的幻想。进入宿舍之后，一边小心注意不要被刖人发现，一边来到位在二楼的寝室。「这里就是秀太的寝室吗？」菲莉丝在除了床、书桌、椅子以及小衣柜外什么也没有的简约房间内四处张望。菲莉丝往床上一坐，秀太则拉了椅子反坐上去。「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是魔女吗？」这真是个就算实际开口问，也感觉不刭什么现实味道的词语。「是啊。」秀太用手撑着脸颊，看着菲莉丝说：「魔女啊……那WITCH系统跟你说的魔女什么的有关联吗？」「有。量产WITCH系统里面虽然没有，但原生的系统里面分别都有人格存在，然后有非常非常少数的人可以感受到这些人格。你就属于这种人。」毕竟秀太亲眼见过菲莉丝穿过自己，又看过她施展神秘的力量，实在无法否定她的说法。但也不是可以直接用一句「喔，是这样啊。」带过，并说服自己认同的状况。「也就是说，你会魔法？」「凭空生出那把大剑就算我的魔法了。但相似机制若没有达到最高数值，就无法产生质量那么巨大的物体。实际作战的是秀太，我也无法以自己的想像生成武器。所以严格说来，那是我俩合力生成的产物。」确实，那把刀就像魔法一样突然变了出来。「要是我俩拿出真本事，连世界都能够毁灭掉。」「不行啦……照刚刚所说，相似机制与AI——魔女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性？」「相似机制是让搭乘者和魔女之间心意相通的装置。要是两者之间可以完美契合，逆神机的动作就会非常顺畅，可以俐落地打倒敌人。」秀太知道逆神机与搭乘者之间有所谓的适合度问题，但这并不是基于统计资料显示出来的结果，而是来自每个人的印象与感觉所导出的感想。这么一来，碰到波长相近的魔女，动作就会比较顺畅；反之就会难以操控。大概是这样吧。现在回想起来，比起其他量产机型，秀太驾驭起《亚斯它录》来，确实顺手得多。「……为什么我一开始就看得到你啊？」「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彼此契合啊。」菲莉丝眨了眨一边眼睛，简直就像可以眨出星星来。秀太忽视她的行为。「你、你说点话吧，这样有点丢脸耶……」「也就是说，你不是住在没人驾驶的逆神机驾驶舱里面的离家出走少女，只是会因为无聊而玩起搭乘者家家酒？」「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身、身为魔女的我，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做那么孩子气的事情呢？」菲莉丝悄悄挪开视线，吹着无声的口哨。「在我之前，有其他人察觉你的存在吗？」「……有，偶尔会有人听得见我的声音……所以其实我想跟你道谢——我很高兴你找到我，谢谢你。」菲莉丝这么说完，露出微笑。「不，我没特别做什么……根本没做出任何值得道谢的事情……」秀太害羞地抓抓后脑勺。这个少女如果只是自称魔女的失踪人口，就只能把她交给天秤岛管理局，查出她的真实身分之后遣返……「话说，你有这个吗？」菲莉丝看了看秀太从口袋中取出的、约手掌大的电子终端之后摇摇头。电子终端里面有登录个人资料，包括出生地、现居地址、出生年月日等等，当然也可透过终端进行通话、发送电子邮件或连接网路，还可以当作电子钱包使用。候补生还会以此终端内的身分证为依据开放钥匙功能，以便在学园内使用。在这个年代，没有人手上没有电子终端机；也就是说，菲莉丝不是这个王国的国民。秀太正烦恼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菲莉丝看着窗外，突然嘀咕：「『神之使者』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吧。」看了看时钟，已经快两点了。平日会准时提供三餐的宿舍餐厅假日没开。说到秀太今天在逆神机战之前吃的东西，也就只有两块营养乾粮罢了。咕噜噜噜噜噜噜。菲莉丝连忙按住肚子。「在、在这种拥有实体的状态下，必须随时供应魔力……如、如果魔力出现短缺状况，肚、肚子就会叫。」咕噜——又叫了，真是听来伤感的声音。「你饿了吧？饿了就明说啊。」「我才没有饿。只是，如果吃了饭，就可以补充魔力……」湿润的双眼看着秀太，一副希望他能理解的样子。「你只是因为肚子饿使不上力吧？」秀太随口说说，菲莉丝听了之后摇摇头。「魔女没有肚子饿这种概念。」解决了嘛。那就这样。」「你好坏心……我决定要跟你在一起，不想回去啊！」「那你老实说肚子饿不就得了。」「呜呜呜呜……肚子饿这种不检点的话，我说不出口……」「是吗？总之回头见了。」秀太满心希望菲莉丝乖乖回到逆神机里面，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菲莉丝就像散步到一半被命令不准动的小狗一样唉了一声，这时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我想吃很多饭……而且要好吃的。」菲莉丝的泪腺即将失守，眼中含着泪水的她轻轻揪住秀太的袖子。「是吗？」「秀太是恶劣的使役魔，简称恶魔……我要吃饭……肚子饿了。」秀太当然也饿了。虽然他因为菲莉丝的反应太有趣而忍不住戏弄她，但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了，我们去吃饭吧。」菲莉丝的表情整个亮了起来。不过秀太即便带想她出门，也不能被人撞见候补生跟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景象。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一个点子浮现脑海。秀太打开衣柜，随意挑了几件衣服。「这你拿去。」「这个要干嘛？」「搭乘者禁止谈恋爱对吧？要是就读利贝拉学园的我，被人目击跟你走在一起的景象，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菲莉丝理解似地握拳一敲掌心。「哎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没错没错没错，我也想要个可爱的女友——你白痴啊。」秀太叹了口气说「不是这样啦！」。「我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踢出学园。所以——」秀太递给菲莉丝衬衫、长裤跟帽子，管她是女孩子还是魔女，总之外观看起来像男生就好厂。「这要怎么穿？」菲莉丝抱着收下的衣物歪头问。「穿起，套好，戴上——结束。」「这样我不懂啦，你帮我穿。」「为什么？你连穿衣服都不会吗？」菲莉丝「呼呼呼」地得意笑了。「如果你无所谓的话，我是可以就这样出门喔。」「——！这家伙，竟然敢威胁我……！？」「好了，快帮我更衣！我身为一个魔女，必须在这时候重新掌握主从之间的主导权。」菲莉丝说出真正意图之后，倏地举起双手。「你跩什么跩啊！」慢着。秀太看着为了方便更衣而举高双手的菲莉丝，思考着。不能帮她吧。秀太尝试用口头解释，菲莉丝则遗憾地说：「哩唔唔，不愧是修太。居然不服从我的命令，相当难搞啊……」秀太不管菲莉丝，迳自离开房间等她更衣完毕。过了一会儿。门「喀嚓」打开，一身松垮垮打扮的菲莉丝走了出来。过长的衬衫袖子卷了好几褶，裤子也因为太长而整个拖地。「好难行动……这样行了吧？」秀太苦笑着帮她重新摺好袖子跟裤管，他早就预料到尺寸不合的问题了。「真不甘心。要是我有足够的魔力，根本不会有这种状况……」只要有魔力，似乎可以让身体突然成长。「是呀，魔女小姐。」秀太随便应声，一边将菲莉丝的长长银发盘起，塞进帽子里。接着退后几步看了看菲莉丝的模样，比想像中还适合。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在于，所有女孩子气的特质都掩饰掉了吧？感觉就像容易被误会成女孩的男生。这种打扮在校园内应该就不怎么醒目了。两人走出宿舍，从学园这一带往中心商店街过去。脚下的沟渠正过滤着海水，不断有水流通周去。这座名为天秤岛的人工岛屿没有自然涌泉。直到五十年前，岛上居民生活所需的淡水都还是从本土输送过来。在那之后，可以将海水过滤成为生活用淡水的海水多重变换装置进入实用阶段，人工岛也就不再为了生活用水所苦。以上是秀太出生前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他并不理解无水可用之苦，但这点知识还是有的。当然，对秀太来说，神是人类的敌人这种事，也只停留在认知上的层面。路途中，菲莉丝多次停下脚步。秀太正想说怎么回事，只见菲莉丝一副觉得很稀奇的模样直盯着种植在人工土壤中的行道树叶子瞧，甚至还闻了闻气味。要不就是摸着在岛内循环的过滤水，好像对什么都感到很新鲜的样子。两人走在铺设完善的石板地上，花了三十分钟才抵达平常十分钟便可走到的目的地。这里是各种餐厅、服饰店、娱乐设施群聚的天秤岛中心地带。与军事气息浓厚的船渠和学园不同，这里毕竟是军方关系人士和士官候补生休憩的场所，有许多店家都选择在这一区开店营业。在这人潮熙来攘往、热络无比的中心闹区，随处可以听到目前王都正流行的音乐等各式各样声音。每次假日来到这一区，都不禁有种踏入和平异世界的错觉。菲莉丝双眼发亮，好奇地四处张望。「你想吃什么？」「好吃的东西。」菲莉丝立刻回话。秀太想了想，决定带菲莉丝去自己常光顾的速食店。走进店里，秀太跟柜台的点餐人员点了鱼香汉堡套餐。「你要什么？」「全部给我一——」「鱼香汉堡套餐两份。」秀太立刻阻止菲莉丝点餐。接着拿出电子终端机付款完毕后，两人来到二楼，在人满为患的状态下，勉强找到靠窗的并排座位坐下。菲莉丝显得有些不满。「秀太好小气。」「我可是帮你付了钱耶，为何还要被你说小气。」「为了恢复我的魔力，就必须那么做。你听好了——」菲莉丝摆出主人架子，嚣张地说着魔力怎样又怎样的……秀太连听都懒得听，把鱼香汉堡塞进她的嘴里。「——呜呜！？」「妤吃吗？」菲莉丝吃得嘴边都是酱，迅速地咀嚼着。「虽然不算太优，但也相当不错了。」「那就好。」秀太发现其他位置上有他见过几次的候补生，正不断观察这边。在难得的假日，大家会跑到同样地方来也是无可厚非吧。不过菲莉丝男装打扮的合适程度似乎超出秀太想像，总之没有接收到旁人责难的眼神。店里也可看到年龄与秀太相近的情侣。从生疏的面孔来判断，对方应该是其他科的海军士官候补生吧。他们当然没有在青春期受到不得谈恋爱这种枷锁的限制，光明正大约会着。关于这种景象，对于已经习于被处罚将溢于言表的情绪写成悔过书的秀太来说，大概花个十万字也不够道尽。如果要简单扼要地用一句话说明，那就是「很羡慕。」。吃着鱼香汉堡的菲莉丝缓缓开口问道：「秀太，你为何想要驾驶逆神机呢？」「……这个啊，为什么呢……」导致大家自然而然将从军当成了唯一出路，这点他并不清楚。设施长本身是逆神机搭乘者这点，或许也影响了秀太。他曾在警报响起的时候，偷偷跟踪外出的设施长。设施长换上专用服装，钻进逆神机里面，从船渠踏浪而出。以一轮炮火猛攻神兵后，近身杀破它的防卫。但出战回来之后，设施长却仍是秀太所熟知、一如往常的他。秀太得知这件事之后，设施长就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英雄。要说那是一种崇拜心理的话，的确也无可杏认。或许，秀太希望自己能够像设施长那样，拥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人吧。在设施长那「男生就必须变强！」的教条之下成长的秀太，确实拥有相当不错的实力。「理由……我忘了。」秀太无法说出那么丢脸的话，只好搪塞过去。「这样啊。」「昨天你说你是异端女帝的复制品，那其他系统难道就不是复制异端女帝而来的吗？」「我不是经由人手制遥出来，是姊姊使用她〈无限虚构〉的能力做出了我。姊姊拥有人类无法控制的强大魔力，人类则以她为蓝本制造很多兄弟姊妹出来。就我所知，人类因为对姊姊的力量抱持戒心而将她冻结。但姊姊在那之前就察觉到状况，悄悄化生出既为她的半身，同时与她相同的我，让我逃了出来。」「冻结……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而且当时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就连我本身也只是拥有这样的知识而已。」「这然这样，政府难道没有在搜索你吗？你是不是不可以外出？」「姊姊厉害之处，就在于这方面的隐匿工作做得非常完善。她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做出了我，我则在游荡一段时间之后遇到那孩子，然后——」菲莉丝稍作停顿，楚楚可怜地抿了抿唇。「你发现了我，这是命运的相会。」秀太本来心想哪有这么夸张，但看菲莉丝开心的样子，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吧。秀太简单地归纳了这段乱七八糟的解说。「简单来说，你是非常厉害的AI，这样对吧？」「不是AI，是魔女，魔——女！」菲莉丝得意地挺出胸前的洗衣板。该怎么说，虽然觉得她应该到了胸前可以再有料一点的年纪，但那简直就像柏油路一样平坦的胸部，似乎蕴含着某种让人看了会心生同情的魔力。秀太不忍地点点头。「怎么了？」「啊，不，没事。有这么厉害吗？」「很厉害喔！因为除了姊姊之外，只有我能够使出〈无限虚构〉啊！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够帮忙保密。」原来在降级战被辛西亚问起时，她会希望秀太不要泄漏的原因是这个啊。「但这种的应该都有纪录吧？」大体来说，战斗纪录与相关影像都会留存在系统内。菲莉丝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把记录都消除了，所以没问题。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只是一种没有根据的戏法而已。」「那，没有其他像你这样的复制品存在了吗？」「是啊是啊。」秀太「喔——」了一声看了看菲莉丝，他还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少女到底有哪里厉害。「到了晚上，还是要请你回到驾驶舱里面喔？」「我不回去喔。」「那你要睡哪里，你没钱吧？」「睡你房间，所以不用花钱。」秀太打从心底想低头恳求这么干脆的菲莉丝。「——你这是给我找麻烦，拜托不要。」菲莉丝闻言，整个人垂头丧气。「秀太又在欺负我了……」「不，这不是欺负你啊！」不可能一起睡吧。从一般的青少年伦理角度来看也不太妙啊。秀太心想，能拜托的人大概只剩下弥可奈，但要怎么说明？我捡到一个魔女，麻烦你收留一下？……不可能，这么一来就必须解释在哪里认识。而日就算解释了，弥可奈也不见得会相信，还可能被怀疑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否违反禁止谈恋爱的规矩？再加上一定会被弥可奈唠叨个没完，风声走漏之后也可能传进辛西亚耳里。秀太叹了今天最重的一口气。「好啦……」「哼哼，修太总算学会要听主人的话了啊，很好很好。而且啊，晚上说不定会有坏女人来袭，我必须好好保护你。」好不容易熬过降级战，现在却落得要跟魔女同寝的下场。看来弥可奈的随兴占卜结果还满准确的。之后，菲莉丝询问了一些目前的世界情势与逆神机技术发展相关问题，秀太则仔细地加以说明。当然也强调了世界上没有魔法和魔力存在的事实。「果然在啊。」突然听到儿时玩伴无奈的声音，秀太不禁「呃」了一声脸一僵，一回头就看到拿着托盘的弥可奈。她身上穿着薄针织衫配短裤的使服，纤细的双腿则套了膝上袜。「我就想说反正你一定会跑来这里。」弥可奈的托盘上面堆满了汉堡。……你是哪来的摔角手啊？这话要是出口事情就大条了，所以秀太只能在心里嘀咕。「什么叫做反正我一定会来这里，不要随便乱算别人的去处啦。」弥可奈根本不把秀太的诉苦当一回事，毫不客气地往旁边一坐。「这根本不必算，因为你在假日就只——会来这里用餐啊……咦？旁边这个是你朋友？」「啊，呃……」「不是朋友，是主人与使役魔——」秀太将薯条塞进菲莉丝那正准备说溜的嘴里。「唔！？」「朋友，刚刚认识的。」弥可奈一边说「啊，是喔。」，一边眨了眨眼。「国中部的？」「我不是国中部，是魔女菲莉丝，也是秀太的主——」秀太立刻让菲莉丝叼住吸管。「嗯唔！？」「对啊，是外岛的国中部学生。今天似乎是来天秤岛观光的。」「刚刚说的魔女……」「啊，那是魔女家家酒游戏，目前似乎正在『他』的岛上流行。」「可是说观光是可以到哪里观光啊？天秤岛上也顶多就这个区域比较热闹，剩下的只有住宅区跟海军设施啊？除了中央大陆以外，应该每座岛都差不多吧？」发现自掘坟墓的秀太只能「这、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地含糊带过去。不过不知弥可奈是习惯帮人算命而锻链出优秀的观察力，还是因为认识秀太太久，或者根本是女人的直觉在作祟，总之她狐疑地眯细了眼。「他是男生吗？总觉得个子挺娇小，睫毛也很长呢。」不妙，要穿帮了——但菲莉丝根本毫不介意秀太的担忧，一把将饮料放在桌上。「我才不是男生，是因为秀太说不能穿连身洋装到处跑，所以我才拿出身为主人的气度勉强配合他，换上这套服装——」秀太原本打算塞进菲莉丝嘴里的汉堡被她躲开。「什、么……！？」「秀太，我怎么可能一直中同一招！」「竟、竟然有学到教训——！」到底谁的地位高吧。」秀太放下手中的汉堡站起来，菲莉丝整个人扑了上来。「赌上魔女的威信——」「少在那边使役魔使役魔地叫个不停——」双方互相拉扯。「给我住手！」弥可奈的铁拳「叩！」、「叩！」地，分别带着沉重声响砸在两人头上。「好痛！」「呀！？」「你们会干扰其他客人啦！要干架给我到外面去！要把剩下的薯条跟果汁吃干净就给我乖乖解决，不吃了就滚出去！」「……是，我吃……」「我也吃……」两人缓缓就座，并友好地一起吃着薯条。大概是因为脑袋挨了一拳，所以菲莉丝的头发从帽子里面掉了出来，察觉此事的秀太连忙将之塞回去。弥可奈似乎没有看到。但原本正在观望的其他客人不知为何拍手欢呼了起来，弥可奈显得有些害羞地点头示意。「抱歉，打扰各位了。」弥可奈很有礼貌地低头致意，这时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欤，她是不是天秤姊姊弥可奈小姐啊？」「可爱的猫眼跟那蓝色眼眸，一定不会错！」「弥可奈小姐，是那个算命很准的——」听到周围此起彼落地传来「弥可奈小姐」、「弥可奈小姐」的说话声，原本正悠哉地吃着薯条的秀太「噗嗤」笑了出来。「天秤姊姊是什么鬼啦！」弥可奈的脸瞬间刷红。「谁、谁知道啊，又不是我取的！」「唷，弥可奈小姐。」「你、你少烦啦，笨蛋！」「弥可奈小姐，请问可以麻烦你帮我算一下吗？」一位跟秀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过来问道。弥可奈虽然愣了一下，接着在没人注意到——除了秀太——的角度下露齿而笑。「那，十分钟一千尼珥如何？」少女答应后，周遭此起彼落地「那我也要！」、「我也是！」、「我也我也！」、「在下也要。」、「敝人也！」——纷纷地举手报名。而且大家都没有互让的意思，店内的客人瞬间把弥可奈团团包围。「好啦，你们也排个队嘛——」「菲莉丝，我们走吧。」两人拿起剩下的薯条，准备打包回家，站起身子。「咦咦？等等我啊——」「你以为这里有多少人啊！」随便算了一下也有将近三十人，秀太实在觉得无法等下去，于是对弥可奈挥了挥手，走出店家。太阳已在不知不觉中转成橘红色，逐渐西下。华灯初上，城镇逐渐展现出夜晚的面貌。菲莉丝伸了个懒腰。「真漂亮呢。」「什么很漂亮？」「道路、天空都很漂亮，还有这座人工岛屿。」「是吗？」秀太觉得莫名其妙。离开中心闹区之后就是住宅区，这里的住家是用能够抵挡海风侵蚀的红砖建造而成，给人一种排外的冷漠感，看起来非常封闭。在秀太记忆中，中央大陆的房舍大多是用木材建造，拥有木造房屋特有的温馨感。在回家途中经过公园，菲莉丝就开心地奔了进去。秀太心想着「你到底是几岁小孩啊？」但还是无奈地跟了过去。菲莉丝原本想先玩秋千，但因为没坐好而跌了个四脚朝天。差点哭出来的她还是勉强忍了下来，转为挑战溜滑梯。但她却随着一声惨叫滚了下来。秀太以旁观的立场来看，倒是挺有趣的。「修太啊啊啊啊……」尽管菲莉丝本人正在啜泣着。「你还好吗？」秀太无奈地帮菲莉丝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修太……」「是秀太。魔女大人，麻烦你叫对名字好吗？」「明明我才是该指使你的那个人，却被你指使了……好不甘心……」「等你可以顺利地玩秋千跟溜滑梯之后，我再考虑考虑改正自己的态度。」「唔，你说话要算话啊！」「好好好。你之前没有玩过这两样东西吗？」「我直到今天才拥有实体，所以还不太习惯。我知道这两项游乐设施的原理跟玩法，我马上就克服给你看！」天空的颜色不知不觉间，由橘红转成带着深蓝的夜色，两人于是趁还没太晚时赶紧回家。路上，秀太无意间回了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削瘦的高个子站在路边。那人身上散发着高贵气息，彷佛俯视孩子堆起的沙堡般眯细着眼。他从头到脚打量了秀太一遍后，微微场起了嘴角。那白色头发与红色眼眸带着异样的冷漠，使秀太不禁打了个寒颤。「秀太，我要吃薯条。」菲莉丝轻轻拉了拉秀太的袖子，回过神的秀太递给了她一根打包回来的薯条。接着再回头一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为什么没人回应我？为什么——秀太在朦胧间发现有声音传进脑海里。梦中的场景是在逆神机驾驶舱中，里面还坐了另一个人。希望他们发现自己而不断呼喊着，甚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拉了拉对方的袖子。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尝试了好几次，就是没有人发现。强烈的孤独感层层累积在心中。他不断不断发着声，还是没有人发现。就这样经过了无数个春天。为什么——？又有人来了。这次一定。那个——又来了。抱膝而坐，压低声音哭泣着，不明就里的泪水不断涌出。来人，来人。谁都好——发现我啊。……春天再度来临了，已经重复细数过几十回。变得不再向搭乘者发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真心想过索性消失算了。但自己也很清楚，所谓的消失既冰冷、黑暗且令人畏惧，光是想像就开始害怕起来，不禁流泪。眼前的风景就像写实电影，自己无法干涉的日子不断一幕幕流逝。孤独的内心龟裂，声音也已沙哑。从座位旁试着探出头，就看到秀太的脸。而且还觉得他与自己四目相交，应该是错觉吧。「你果然在这里啊。」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泪水还没干涸——秀太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眼角，发现有湿润的感觉，看样子现实世界中的自己也流泪了。从驾驶舱的景象来看，那是《亚斯它录》没错。自己看到的，应该就是菲莉丝的记忆……秀太感觉到身旁有某种东西在蠕动，轻轻掀开棉被之后，发现菲莉丝正带着稳定的呼吸熟睡着。看到她那安稳的睡脸，秀太不禁困扰地搔搔脸，接着从床上拿起一条毛毯，准备打地铺。从窗帘缝隙射入的朝阳促使秀太醒来。起床换好制服之后，他将电子终端机塞进制服口袋。「喂，起床啦，早上了——」秀太摇了摇还在睡的菲莉丝肩膀。菲莉丝醒来之后，一边揉揉眼睛，一边茫然地看着秀太。「早～安～」然后一边打呵欠一边低头致意。，一定要换上我昨天拿给你的衣服。其次，不准跑进学园里面。以上——菲莉丝特务士官长，覆诵！」菲莉丝「啊唔」了一声，瞬间摆正姿势，配合秀太玩起搭乘者家家酒。「不能跑进学园里面，要Cosplay过后才可出门。遵命——」秀太「咦？」地狐疑了一下，摆出长官的高姿态问道：「你从哪里学到那个词的？」「藏在筑波候补生床铺下面的卡片装置里，有猥亵的档案，档案名有以上的字词出现。」「——不、不用解释啦！」太大意了。秀太顺便检查了一下原本藏东西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菲莉丝特务士官长——！？」「下官判断那东西不利于教育使役魔，于是迅速将之毁弃，长官——！」俐落地敬礼的菲莉丝眼中没有丝毫踌躇，表情就像为了正义无所畏惧的士兵般精悍。看样子她真的是基于百分之百的善意，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这、这样啊……总、总之你今天要安分点喔。」毕竟被销毁的是那种不太能见人的东西，秀太也不好因为这样发脾气，只能撂下这句话之后，前往一楼的餐厅。学国内约有四十名男候补生。因此餐厅不算太大，面积大概跟一间教室差不多。做面包用的原料小麦与培根、鸡蛋等都是从中央大陆的农地直接运送过来，上面有记载生产履历。其他人工岛屿之中，似乎也有不需依赖中央大陆供输，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但天秤岛现在就仍然得仰赖中央大陆供给农产品。秀太拿了两份烤面包跟煎蛋，并随便夹了一点沙拉之后端着托盘就座。这时几个同学年的候补生过来攀谈，说着「筑波，你干得好啊！」「我真的吓到了。」「逆神机的动作真的让人刮目相看耶。」之类的话。这些人八成是听说了昨天的对战结果，你一言我一语地陆续说着「还好赢了呢。」「应该是侥幸吧？」「那把剑到底藏在哪里？」之类的话，大概是想从秀太口中了解更详细点的状况。候补生之中虽然有不少上流阶级子弟，但至少围绕在秀太身边的都是些好相处的人，比较少见傲慢分子。……某几位除外。坐在另一张桌子的李尔克，正以吓人的火力散发着几近漆黑的紫色不爽气息。看样子输掉模拟战令他相当不高兴，现在也似乎随时可能跑过来丢白手套要求决斗。秀太无视对方那露骨的敌意，迅速用完自己的早餐。吃饱之后，秀太发现面包跟汤都还有剩，想说把剩下的带回去给菲莉丝。于是随意装了一点在托盘上，回到房间。「喂——要不要吃早……」因为是自己房间，所以秀太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结果发现菲莉丝并不在里面，房内空无一人。「那家伙……！」原本觉得软禁她有点可怜，而让她自由行动的这个选择，根本就是天大的错误。但话又说回来，菲莉丝身上没有电子终端，那就不可能买东西，也无法出入公共设施才是啊。「那家伙跑哪去了……」秀太一边嘀咕，一边将早餐放在桌上并留下纸条。现在时刻是八点，离上课钟声敲响已经没多少时间，秀太只好急忙离开宿舍。他奔过短短的通学路线，将电子终端放在校门处的感应板上。随着到校时间『8:11』显示出来之后，校门跟着打开。虽说这里是学校，但依然属于军事设施，当然会防范可疑人士进出。如果有身分不明之士想要强行闯入校园内，警报就会响起，警卫也会赶到现场，是安全性很高的系统。哔——！哔——实际发生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警铃大作，通知大家有可疑人士出现。在刚开学的时候也曾有人误触警报，所以秀太想说八成是同样状况，没有太在意。从校舍窗户探头出来的人们正对着大门指指点点，并跟旁边的人热烈谈论。秀太想说大概是流浪狗之类的闯了进来，回头一看……咚咚、碰碰，手忙脚乱。「——为什么要追我啦——！？」甩着一头闪亮银发的菲莉丝正被警卫追着跑。「………………」——还是假装不认识她吧。「前面的，慢着！报上你的学号——」正在追踪淘气公主的警卫，似乎因魔女意外矫健的身手而困扰着。「才不要——我的使役魔在这里——」菲莉丝身上穿的是那件原有的连身洋装。出门要扮成男装、不能进入学园内——秀太明明让她覆诵了这两点，但她却直接全部都违反了。「啊。」秀太与菲莉丝对上眼。不妙，要是被发现我认识她——「秀太，快救我，你的主人有危险了！」菲莉丝以从她纤弱的外表难以想像的激烈力道，直直往秀太这边猛冲而来。「哇啊，你白痴啊！不要过来！」从窗户往外观看的候补生们，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被指名的秀太身上。那是染着羡慕与嫉妒的漆黑眼神。依然被警卫追着跑的菲莉丝，同时也追着秀太跑。「我不是告诉你不准来学校吗！衣服也帮你翠备好了耶！？」「不跟着你的话，怎么可能保护你不受坏女人的侵袭啊！」秀太手忙脚乱地在学园的前庭四处逃窜时，突然从兼具播音器功能的路灯柱上传来警报。『代码α，代码α。在27.99地点出现一架神兵，全校进入第一类战斗布署。重复一次——』代码α代表由候补生出动。同时也代表威胁性相对较低。从来袭的敌人不是多数，而只有一架来看，出动的——『一年级先到作战室参与简报后，立刻出动。』「秀太，我先走一步了！」哒哒哒哒哒哒。有着一双飞毛腿的小女孩像一阵风般奔过秀太身边，往收纳一年级用逆神机的第三船渠跑过去。船渠门口也有辨识装置，她是打算强行闯过吗？算了，别管她吧。秀太进入校舍，在充满紧张气氛的走廊奔驰。由一年级担纲的实战机会并不多，算是少有的锻链机会，这也是在海军规模最小的天秤岛特有的习惯。冲进作战室后，气宇轩昂的辛西亚正双手叉腰站在大型萤幕前。萤幕在漆黑的房内散发着明亮的光线，上头显示着警报通知的海域状况与最基本的神兵情资。就座后，身旁的弥可奈用力捏了秀太的腰侧。「好痛：」「刚刚那个女孩是谁？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嘛。」「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说耶？看你这样急着想撇清，反而更可疑了喔？不过其实也不关我事就是了。」弥可奈不悦地说完就别过头去，秀太虽然想反驳说「既然不关你事，那何必来找碴？」，但想想应该会演变成两人之间的口角，最后遭到辛西亚制裁，也就只能把话吞回去。幸好昨天的「少年」与今天的「可疑分子」并没有被认出是同一人。等所有人到齐，辛西亚使开口道：「进行的程序跟演习一样。预定接触敌人的时间在三十分钟后的0905，地点是同一海域。用190mm把它轰成蜂窝——以上。」作战简报简洁到极致。代码班是由二十名一年级生负责出动。因为单一逆神机几乎无法对神兵造成伤害，所以基本上会以五架逆神机编组成一个小队参与作战。并且由多架机体同时进行炮火攻击。长年累积下来的资料证明，这种作战方式极为有效，也是搭乘者生还机率最高的一种作战方式。李尔克和弥可奈则分别是四个小队之中的两个小队长。「筑波，回来之后先过来找我，我有事情要问你。」辛西亚的话让秀太不禁咽了下口水，浑身打颤。这个肉食系女教官比神兵还恐怖。基本上不论校规，或在宿舍的生活态度等，不管哪个方面辛西亚都不像其他教官管得那么严。唯独在『禁止谈恋爱』这个层面上，她比任何人都严厉。辛西亚以特殊的低沉嗓音，像是要推大家一把般说道：「尽管上吧，不会有问题……以上就是我要说明的部分，有没有疑问？」所有学生都默默地收下了辛西亚的激励。在一片沉默之中，一个学生倏地举起手。是坐在最后面的李尔克。「教官，我提议让秀太·筑波代替我当领队机。」领队机是指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队长，一般来说都是让班上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担纲；相对的，成绩最差的学生则会被安排在队伍的最末端，也就是二十号机的位置上。李尔克在一旁瞥了秀太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意图。「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身为学园成绩最差学生的他打败了我，应该能轻松胜任领队的工作吧？」辛西亚用眼神询问秀太。以前的她应该会用一句「别闹了！」驳回，但经过昨日一战，她也改变了对秀太的评价。然而李尔克不是，那对桀骛不驯的眼眸中诉说着「有本事你就试看看啊！」。秀大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忍不住因为悔恨而握紧拳头。因为自己只交出了会被看笑话的成绩，而这样没用的自己打败了从未输过的李尔克，也因此辛西亚才对自己刮目相看。在演习的时候秀太也担任过好几次领队机，只是没经历过实战，仅只如此。——不可能做不到。秀太抬起头，眼中带着坚定的意志。「好，我来当领队机。」「秀太，等等啦！」旁边的弥可奈拉了拉秀太的袖子。「这不是演习喔！？是真的有神兵——」确实，过去不论演习的成绩还是实战中的发挥，秀太的表现都令人不忍卒睹。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踏出一步。记忆中，设施长的逆神机可是屡屡果敢迎向挑战，秀太自己也想成为一名可以保护他人的搭乘者。这时候怎么可以退缩？大概是秀太的意志传达给辛西亚了吧。「那你就去吧。」「教官！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弥可奈站起身，椅子跟着倒下。作战室里的每个人都想到弥可奈口中的『万一』是怎样的情况而鸦雀无声。大型萤幕的人工光线冷漠地照亮候补生们，在他们的脸上印下阴影。一片阴郁的沉默。房里充满某种沉重的气氛，并且逐渐加重，令人厌恶。辛西亚彷佛要打破这凝重的氛围般，露出得意的笑容。「榊，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这场实战可是会由我辛西亚大人出面担任监督一职喔？我才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牺牲咧，没有万一！你们可是考进比海军菁英士官学校还难考的利贝拉学园，成为本校的候补生。不过区区一架神兵怎么会是你们的对手？我没说错吧？」全体学生起立，并立正站好。『是，长官！』「……我真是好人。」辛西亚一边苦笑着，一边玩弄着马尾末稍，并修改了原本预定的编队。随机应变，以打游击战为主的第一、二队队长分别是秀太跟弥可奈，机体没有需要特别更换装备的部分。负责扰乱、引诱敌人的第三队，是让成绩顶尖的男生担任队长；第三队的机体则会将加农炮改为ECM装置。另外，负责进行炮击的第四队队长则由李尔克担纲，机髅则在主要装甲—一Ref（Rhenium Force）装甲上面，再加装减低敌人攻击伤害的电磁装甲，利用加强耐受度与机体重量的方式，以求在海上可以进行稳定且精确的炮火支援攻击。相对的，第四队的机体在变形与航行速度上都相对较弱。布署完毕之后，辛西亚说道：「没有万一。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不要苦着一张脸。要臭脸在海上臭就够了——好啦，快点出动。」『遵命，长官！！』每个人都为了给自己打气而吼道，将沉重的空气吹散。秀太准备跟着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被拍了拍肩膀。「我期待你的表现啊，呼哈哈！」李尔克留下脑残笑声后，优雅地奔了出去。「秀太，你不要太勉强喔！」见弥可奈忧心仲忡的模样，秀太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会好好做的。」「我会在二号机的位置上支援你！」秀太是打头阵的队长一号机，跟在一号机后面的小队长机则是二号机。另外，五号、九号、十三、十七这四架机体则是秀太的部下。「快走吧。」踏进船渠之后，秀太发现了跪在最里面的《亚斯它录》。「秀太，快点啦。」看到菲莉丝从驾驶舱里探出头，秀太回了她一句「我知道啦！」之后，表情稍稍放松了点。接着踏进驾驶舱，关闭舱门。「你怎么进来船渠的？」「要掌握看过的系统不是难事。一旦知道它里面没有妖精，也不属于魔法的范畴，要破解这种系统对我来说根本就轻而易举。只要不是第一次碰到，我哪都能去得了。」「喔……」「呜呜……问的人是你，但反应也太冷淡了吧！」毕竟她是那个异端女帝的复制品，能做到这种事情也不算太意外吧。秀太一边操作着副画面，菲莉丝则在他的肩膀后面说道：「秀太，那个神兵……可能是为了消灭我而来的。」「为什么这样说？」秀太停手回头一看，发现菲莉丝脸上带着阴郁的表情，一副很难启齿的模样抬眼看了过来。「因为……我是姊姊的复制品。」「神兵来袭并不是那么少见的状况，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是、这样吗？」菲莉丝似乎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是困扰地沉吟着。秀太握住操纵杆之后，相似机制启动，菲莉丝也同时绷起了脸。「秀太身上有别的女人的气味。」「才没有！」如果是制服，或许还可能沾上坐在隔壁的弥可奈气味l但现在秀太已经换上驾驶服。他也试着闻了一下，实在嗅不出什么差别。魔女的嗅觉难道可以媲美狗？熟悉的WITCH系统字样显示在画面上，启动程序顺利完成。打开主画面，显示出机外影像，并移动到出击口，变形为战船。系统没有异常，QOA装置开始填充能量。秀太为了打起精神而深呼吸一口气，这次担任部下的同学们分别切入通讯频道。奈、李尔克，甚至教官也在。我们虽然是二十架机体，却同是一个单位。我会尽力而为，我不会说要各位跟着我这种大话，但我相信大家都会平安回到学园……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大概就是这样。」秀太想着得稍微表态一下而挤出这番话，听起来或许没头没脑，但他知道大家都听进去了。场面陷入一种与作战室不同，令人舒畅的沉默。最后队员们各自为彼此打气之后，切断了通讯。《亚斯它录》发出宛知恶魔吐息的声音，从出击口奔射而出，另四架机体紧随在后。「在0905之前，应该可以到达接敌地点。」在航行、潜航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信号，只能默默跟着队长。深蓝色的海底，可以看见逆神机的残骸。在雷达上确认已来到指定海域附近后，机体上浮，远处可以看见水平线和华美地毯般的蓝色大海。秀太等人稍稍减速，等弥可奈与其他部队抵达。「捕捉到了。」随着菲莉丝严肃的声音，秀太也以肉眼确认了神兵。虽然秀太不是第一次见到神兵，但每次看到还是觉得实在很巨大。它那反射阳光而闪闪发亮、如盔甲般的东西其实是坚硬的鳞片，身形整体约有逆神机的三倍高。而手中握着的巨大镰刀，正提在它的身侧。那并不是准备用来与他人互相争斗的武器，而是单方面给予制裁的神具。光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完全不认为人类会挺身反抗的神，究竟有多么傲慢。在海面上行走的神兵朝着为天秤岛，以及在岛屿之后的中央大陆方向行进。「距离四四〇〇。」「我知道。」来了。神兵愈来愈接近，与这边的距离已经不到四千公尺了。神兵那血色的第三只眼凝聚红色量子，闪烁红光。警告意味浓厚的雷射光，在逆神机队伍前画出一道线。那是由神兵的眼睛『约翰义眼』放出的攻击——通称EQ（Eye．Quantum）炮。被EQ炮命中的海水瞬间蒸发，海底沙尘扬起，蔚蓝的大海瞬间变得混浊。「二号机浮上，在后方航行。」秀太只是点了点头回应菲莉丝的报告。比照演习。比照演习。比照演习。秀太不仅在脑中反刍这句话，还说了出口，为了让自己确实理解而不断重复着。第三队、第四队也跟着浮上。第三队为了扰乱神兵而散开。秀太提高速度，打算绕行到神兵身后。这是针对『神之使者』开发出来的战术。将自机的侧边完全暴露给对方，但同时将所有炮口瞄准神兵头部，有如从神兵身旁掠过般，以神兵为中心点采取行动。当秀太的第一队来到神兵后方时，弥可奈的通话切入频道。『这边已航行在神兵九点钟方向。准备完毕，请读秒。』『了解……菲莉丝，准度修正交给你了。」菲莉丝以不合时宜的开朗声音回应。「明白了！让我们一口气打倒它吧！」秀太打开通讯频道，联络正以单纵队形航行在后方的四架小队员和弥可奈的小队。「——倒数3秒。」各艘战船分别留意着与前后方队友之间的距离。秀太先减低速度，因为重量较轻的逆神机在高速行进之下，会受到海浪影响而难以精确瞄准。后方的各艘战船也配合秀太，减速、减速、减速、减速。往神兵的六点钟方向——正后方绕了过去。弥可奈的小队也各自开始减速。秀太拉下设置在驾驶舱上方的炮击用瞄准镜，看了进去。「2秒……」炮塔随着「嗡嗡」的低沉声响旋转。两个小队，共计十架机体的炮管同时瞄准了敌人神兵，并掌握了两千公尺的最佳炮击距离。「1——」咔咔咔。上扬的炮口对准神兵头部。「开火——！！」瞬间。十管大口径火炮同时爆轰。来自背面与侧面的交叉炮火。以亚音速射出的炮弹被神兵吸收了。虽然光之帘幕——『庇佑』包覆着神兵，但炮弹仍突破了这层障碍。命中。碰——！爆炸声震荡大气，烟尘立刻扬起，盖住神兵头部。这是海军的常用手段，最被推荐用来攻击『神之使者』的有效策略。虽说效果最好的攻击方式乃为逆神机采取近身战斗，直接切开神兵头部。但因为这种战法需要具备流畅地从战船变成战鬼的技巧，因此并不推荐技术尚不成熟的候补生采用。「秀太！成功了！」「还没，神兵还在。」神兵白花花的背上生有几块蜥蜴般的背鳍，巨大的身体转过来后，才发现它手中的巨大凶器已开始蠢动。秀太觉得自己瞬间跟它对上眼。「——潜航，深度三十。」四道「了解！」的信号立刻回覆过来。秀太发现自己意外地冷静沉着，《亚斯它录》立刻潜航到设定好的深度。如果是这样，行得通。昨天在降级战获胜的自信，让秀太变得正向许多。这时他发现以军用机体《无头骑士》为基础改修过，目前是辛西亚专用机体的《锡蒙力》也已来到附近。秀太跟神兵拉开距离后再次浮上，弥可奈的小队目前正在支援第四队的炮火攻击，那么第一队就该帮忙第三队进行扰乱战术。部队在航行中时，秀太发现海上有某样不自然的东西。定睛一看，昨晚遇见的那位身穿白色套装的人，正站在海面上。那个人的红色眼眸直直地看着《亚斯它录》——也就是秀太。被人直直透过摄影机的镜头盯着看，实在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感受不到情绪起伏的那双眼睛，散发着一种在观察虫盒内的虫子般异样的诡异宁静气息。「秀太？你怎么了？」「那边有个人……咦？不见了……？」秀太手指的方向只有一片大海，远处可以看到海平线。「秀太，不能发呆！振作一点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啦！」秀太重新提振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在低沉震荡的隆隆炮声与随风吹拂的黑烟之中，尽管动作变得迟缓，但依然没有倒下的神兵映入眼帘。「秀太……我觉得它盯上我们了……」「那是当然的啊，目前我们扮演着诱敌的角色，要是它不注意到我们才麻烦呢。」小队机体分别变形散开。秀太虽然以加农炮陆续攻击神兵头部，但因为不是同时集中炮火，所以几乎没有效力可书。神兵毫不介意这些洒在身上的攻击，迳自掸舞着巨大镰刀，并发射EQ炮。到目前为止，已成功阻止神兵继续前进下去。只要能够维持现状，前去确认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军的海军或高年级学生随后就会前来支援了。《亚斯它录》在海面上滑行，调整浮游板的角度后，扬起剧烈水花，前进路线同时急转了一个锐角。下一秒，EQ炮扫过秀太原本的航行路线，在海面上轰然炸开。暗黏稠的东西渗透进来。觉得恶心的秀太不禁皱眉，浓烈的不祥气息令他汗毛直竖，诡异的气氛不断从身后蔓延。他一回头，原本像个断线人偶般无力垂头的菲莉丝突然抬起脸。双眼中带着邪恶光芒，嘴角如弯月般勾起。「呼，呵呵呼呼呵呵呵呼呼。」口中发出奇异笑声。「看本宫不在就自诩为支配者的神啊，呵呵、呵呵。就让本宫趁这个机会，一报同胞被屠杀殆尽的血海深仇吧——！！」战船开启最大战速。「——呃？」用以在海上滑行的浮游板破浪而行，《亚斯它录》往神兵冲了过去。配刀卧龙散发着足以让空气混浊的漆黑瘴气。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太刀与刀鞘之间发出不协调的声音。伴随瘴气狂野地出鞘的太刀，刀身有如吸血过一样变成红黑色，刀刃也化成了锯齿状。原本有如艺术品的细致特质荡然无存。彷佛打算夺走一切——手中握着几乎是将意念化为形体般不祥的凶器，完全不管队伍与同伴的警告，《亚斯它录》如同凶猛的野兽往前冲去。「——到底怎么回事？」就算秀太扳动操纵杆，机体也像完全失控一样，根本不受控制。《亚斯它录》踏破海面，高高跃起。抽出黑气缠绕的太刀。『庇佑』瞬间出现在神兵身边，它打算进行防卫，但邪恶的刀光却讽刺似地将它一刀两断。然后顺势往脑门一劈……本应如此，但《亚斯它录》却用双脚踩在神兵头上，带着嘲弄意味俯视着它。简直就像在说着「你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我手里。」。总算察觉状况的神兵转身，但《亚斯它录》反手握住凶暴化的卧龙，一口气刺了进去。神兵抛下镰刀，按着头部，发出响彻周遭的惨叫。「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神兵崩毁，溃散为光之泡沫消失。《亚斯它录》则在空中变形入水。秀太发现逆神机的操控权回到自己手上，陷入一片茫然。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菲莉丝究竟怎么了……这时秀太听到「咚」一声，回头往后看，发现菲莉丝已无力地倒下。「喂，菲莉丝！」秀太抱起菲莉丝之后，她微微睁开眼睛。「……秀太？」「你还好吗？」见她脸上表情恢复，秀太知道眼前这女孩是一如往常的菲莉丝。「嗯，虽然有点疲倦……那个神兵……果然一直……盯着我……」她的口气简直就像叙遖某场恶梦般况重。「就说你想太多了。」「我觉得应该是……但我们确实打倒它了，没让它逃走……一定……不会有问题。」战斗结束后……秀太如同事前宣告那样被叫到作战室。室内的窗帘拉开，变得相当明亮。坐在椅子上的辛西亚狂放地跷着脚。她从胸前口袋掏出被揉烂的香烟，叼起一根之后用打火机点着，随着叹息呼出烟。「那个好像认识你的女生是谁，从哪来的？你如果没有给我好好回答，有可能会看不到明天日出喔。」在辛西亚面前以稍息姿势站好的秀太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可以考虑打迷糊仗，但这时候选是老实招认比较妥当吧。如果是辛西亚，可能对魔女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有点像将AI实体化的东西……自称是魔女。」辛西亚的手在烟灰缸上面停下，脸上的表情难以书喻。「……你是说真的？」「是。」辛西亚一边说着「以前啊……」一边感慨地站起身子，抬头仰望窗外的蓝天，然后突然又像发现自己说错话般急忙订正。「不、不对！不是以前，是没多久之前！嗯哼……我待过的部队队长也说过，好的搭乘者看得见魔女。」不知这算不算跟魔女有关的玩笑，秀太之前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但她连警卫也可以看得到啊！那个女孩应该是冒牌魔女吧！」「——我是真正的魔女啦——！」菲莉丝趴在窗户玻璃上，挑着眉毛。「嗯？」在辛西亚转头过去的瞬间，菲莉丝灵活地蹲下躲开。辛西亚也没介意太多，耸耸肩后招手叫秀太过来。大概知道辛西亚打算干什么的秀太一脸苦闷，靠了两、三步过去。辛西亚甩双手固定秀太的头。秀太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直视她美丽的脸孔，不禁红着一张脸，别开视线。「你在看哪里、啦！」辛西亚的头往秀太的脑袋砸下来。碰！「好痛……！」秀太忍不住退后一步，按着被辛西亚头锤的部位。接着抬头一看，发现辛西亚也同样按着头部低声呻吟。「痛耶……」「如果教官也会痛，不要这样做不就得了？」秀太每次都这样认为。「才、才不痛呢。」「那个，你眼角泛着眼泪喔……？」「这是因为我身为教官，却不得不体罚候补生而感到心痛的证据啦。」「又在扯了，你明明就很喜欢头锤体罚。」按其他班级学生的说法，辛西亚的头几乎可媲美石头。「为什么你的头会这么硬啦，有够不爽！」辛西亚就像个成天找人单挑却铩羽而归的不良少年一样咂舌，并一边摸着红肿的额头，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对了！虽然我想你大概知道，但还是提醒你，在两天之内提交跟那个女孩有关的悔过书啊。还有——」辛西亚又靠了两、三步过来，接着粗鲁地揉了揉秀太的头。「虽然以一号机来看还有待加强，但你表现得很好。」并露齿勾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因为秀太不觉得神兵是自己打倒的，老实说心情上难以言喻。一来他做不到站在神兵头上那种事情，二来当时产生重大变化的卧龙，在战斗结束之后也恢复成原样了。「那个算是侥幸啦……」「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对敌人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态度。」辛西亚眯起眼。「如果弱点已经近在眼前，就要毫不犹豫地攻击。知道吗？」秀太并拢双腿，以「是，长官！」回应之后，辛西亚露出笑容。「……总评。虽然有点蛮干，但毕竟有确实剖弱神兵，算做得很好。」「是这样吗。」「欸，你这反应很不可爱耶，不会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吗？我可是在称赞你耶。」「……谢谢。」「下次也照这样去做吧。」辛西亚得意地拍了拍秀太的肩，看了门一眼后叹了口气。「虽然我看你是没那个意思，应该没问题。但别忘了候补生禁止谈恋爱喔？」说完，辛西亚就离开作战室。秀太还想着，干嘛这时候特地叮咛，就跟从门缝中看进来的弥可奈对上了眼。「啊。」「……你在干嘛啊？」闹起来。「修——太，不可以接近这个女人，她身上散发着恋爱的气息，快点赶走她！」「你也很吵耶，安静点啦！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谁在那里吗？」「啊、不，没事。」弥可奈怀疑地半眯起眼睛。「很可疑耶。」弥可奈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秀太后探头往窗外一看。正在地上涂鸦的菲莉丝察觉身后的气息而回过头。现场沉默了一会儿。「秀太，她是谁？」弥可奈似乎没有发现菲莉丝就是她昨天看过的「少年」。「这、这个嘛……」秀太冒着冷汗。「既然穿帮了，那就没办法啦。」菲莉丝爬窗进来，得意地手叉腰。「哼哼，听了别吓死啊！我是秀太的主人！」「什么跟什么啊？你是今天早上纠缠秀太的小屁孩吧。」「我、我才不是小屁孩！我是魔——咕喔喔喔？」秀太急忙捣住菲莉丝的嘴，并悄悄在她耳边嘟哝：「你还是不要到处张扬自己是魔女吧。要是真面目曝光了，很可能会被带去管理局喔？」就算跟弥可奈解释魔女是什么，她也肯定不舍相信，秀太只好转而叮咛菲莉丝。弥可奈不悦地双手抱胸。「你为什么要纠缠秀太？」「哼哼哼，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吧……我已经跟秀太共度一晚了。」「什么！？」弥可奈误解了这番话的实质意义，红着一张脸缓缓后退。「变——变变、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恋童癖恋童癖！变态恋童癖，超级大变态！」「慢着，误会啊！你应该搞错了！」「你、你怎么回事啊，居然喜欢这种国中生……？」秀太为了主张自己无罪而举高双手不断摇头。弥可奈的手从旁边一挥。「拒绝性犯罪者接近！」「——冤枉啊！？」秀太脸颊「啪」地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啊——你在对秀太做什么？我是为了从坏女人手中保护秀太而来的！」菲莉丝彻底跟弥可奈杠上，她「哼」了一声，介入两人之间……结果在弥可奈强烈的敌意攻击之下，菲莉丝还是偷偷溜到秀太背后躲起来。嘴上说着要保护秀太，实际上却是这个样子。「秀太，她到底是谁啦？」「呃，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见她无家可归帮了她一把，就被她缠上了。」「什么跟什么？这年头还有无家可归的小孩？」「你眼前就有一个，所以还是有吧。」逻辑已经乱七八糟了。「秀太，她到底是谁？昨天也——」「昨天？」弥可奈歪着头，秀太连忙补充。「啊，大概是刚好撞见你在店里帮大家算命吧？哈哈哈。」随便地打哈哈带过之后，秀太决定正式介绍一下。「这家伙叫弥可奈，是我的儿时玩伴。」菲莉丝嘴巴变成三角形，「哈啊」了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所、所谓儿时玩伴，在异世界的语言就是『喜欢照顾人的新娘子候选人』的意思。修丹，你不可以急于一时啊！」「修丹是谁啦！等等，你说这个辛西亚二号是新娘子候选人？」秀太手指弥可奈，接着挥了挥手，爽朗地笑了。「哈哈，不可能啦——呜噗！？」弥可奈的脚底盖上了秀太的脸。「——可、可爱的新娘子！？什么？别开玩笑了！可不可以不要随便幻想！？」「不，没人那样说吧……好啦好啦，小弥，总之先冷静一下啦。」「不准叫我小弥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是扫地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的超优质儿时玩伴啦，真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称赞得这么过头吧。」而且根本没在称赞，也没有贬低吧。「你这种人，去找个可爱优质女生结婚，生三个小孩并充分享受过幸福之后就去死好了啦！」「这哪国的幸福人生计划啦！？」弥可奈的脸就像着火一样红透了。「总、总之——去死吧啊啊啊啊啊！」俐落的十六连踢招招命中，秀太就像破抹布一样被踹到中庭。「啊啊啊啊啊，秀太！」「好啦——你跟我来，待在这里只会妨碍大哥哥和大姊姊们喔——」「我、我不要！不要把我当小孩！秀太，救救我啊啊啊啊——」秀太起身，看到弥可奈正打算带走菲莉丝，于是打从心底道谢。「弥可奈，那家伙就交给你了。」眼光泛泪的菲莉丝以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纯真眼眸看着秀太，但秀太却轻轻地……别开目光。「修太……？」菲莉丝失望地张口结舌，接着趁弥可奈不汪意时挣脱，发挥飞毛腿本事一溜烟地逃走了。弥可奈也没力气追赶，将手叉在腰上轻轻叹气。「你也要注意一点啊，成绩已经够糟糕了……这样下去会被踢出学校喔？」「我知道啦……谢谢你担心我。」「我没别的意思啦……」捕可奈转过身去，总觉得她的耳根似乎泛红着。「喂，你不是忘了东西吗？」「少罗嗦啦，笨蛋。」「你忘了什么？要我帮你一起找吗？」「我本来是想说你表现很好，来给你祝贺一下，但一来就有个怪人——啊啊啊我干嘛老实招认啊——啊啊啊好啦不要管我了！先这样！」弥可奈手忙脚乱地跑出作战室，秀太瞥到她的脸颊也是红通通的。「秀哦哦哦哦哦哦太哎哎哎哎哎哎哎哎！」跑到外面的菲莉丝冲过来，开始狂踢秀太的脚。「你为什么没有帮我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啦——！？主人陷入危机的时候——正是使役魔出面解救的最佳时机啊！」「好痛，好痛！？住手啦！」「笨蛋，秀太是大笨蛋！蛋笨，蛋笨修太，修丹是猪头！」菲莉丝愈踹愈痛，秀太伸手捏了菲莉丝的脸颊往旁边拉。「——会痛耶，不要踢啦。」「……是……堆铺几……」见菲莉丝眼角泛泪，秀太便松开了手。菲莉丝之前的剧烈变化还是令秀太有点难以相信，那简直像被什么给附了身一样，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说话声音以及方式都完全不同。「菲莉丝，你是那种一兴奋就会变了个样子的人吗？」「唔？」菲莉丝不断眨眼，看样子是有听没有懂。「就是说，那个，我打倒神兵了。」「我知道啊。啊！」菲莉丝像是想到什么般「嘿嘿」地笑了。「我会好好称赞你喔，毕竟称赞努力的使役魔，也是主人的工作之一嘛！」菲莉绿拚命踮起脚，摸了摸秀太的头。秀太一把拍开她的手，菲莉丝脸上露出不满。像变了个人，变成好像不是你。」「我就是我啊……唔——伤脑筋。」「你不记得吗？」「不记得什么？」菲莉丝头上满是问号，看样子她连自己是不是记得都搞不清楚吧。既然菲莉丝整个人都在状况外，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吧。事后，秀太找弥可奈商量此事时——「把她送去管理局啊。」得到如此中肯的回应。虽然秀太也觉得这样做最快，但就算说明菲莉丝是跟自己缔结契约之后实体化的AI，应该也没有人会相信吧。菲莉丝看到秀太用电话跟弥可奈联络，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秀太，不可以跟那个粗鲁女联络。」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菲莉丝的要求真的很多。虽说秀太大抵上都忽略她的要求，但总是这样她又会伤心，实在很难搞。「秀太，你的回应呢？」而且还跩得跟什么一样，秀太只能用叹气回应她。

第一卷 二章 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