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才的华丽暴虐终章1

神流默念出映在Aerial上的文字。──人非平等，但理应平等。这句宣传标语是神流之前创立的【反利维坦】网站的首页上，所写下的文字。虽然是倒尽胃口的标语，但他早就习惯了。稍微浏览了一下站内，在关闭浏览器之后，神流便确认了七大派系的人数。【都会狮】──5440【迷幻蛇】──1908【传统狼】──2820【斑纹熊】——4704【藏青狐】——41【千鸟蝇】──4907【深绿蝎】——7775自从击败尤莉亚之后过了一周。神流人在七海住处上方的南独占塔III的顶楼。晚间七点多，位居山间，且空气澄澈的七星学园特区上空，耀眼的星群绽放著光芒。眼前呈现的夜景，是城镇中心的校舍群已经陷入一片漆黑，环绕校舍周围的市区却是灯火通明的景象。在形成甜甜圈状光芒的中心，象徵七星学园的Clock Star闪燥著光辉，过度地彰显著其存在感。夜晚，在这个高中生比例高得离谱的七星学园特区中，显得一片阗寂无声，并让漆黑的夜幕给笼罩。尽管如此，Clock Star仍是独自且持续地散发著光芒。轻轻拂过脸颊的风，让神流觉得不舒服地皱起了脸。或许是在夕阳落下之前一场小雨的关系，带著湿气的风像是黏上一般贴著肌肤。(事情几乎都如我所预期的发展。)神流的心情变得不悦，他不禁轻轻踢了一下顶楼的栏杆。(但完全没有畅快的感觉。)一周前，神流召开的全校集会圆满落幕。无时无刻都被惩罚处分S的枪口对准的桃，像是丝毫不敢破坏神流的心情一般，竭力地演说，并将她的诳骗才能，发挥到淋漓尽致。桃在全校集会中宣告离开以人质当成要胁，手段卑鄙的持田尤莉亚，并追随身为F的神流，加入【反利维坦】。接著便开始阐述神流是一位多么优秀、令人尊敬，并拥有坚定信念的君主。透过时而不禁泪流的激情演说，鼓吹【传统狼】的成员自此加入【反利维坦】。对于桃过于突然的动员令，大部分【传统狼】的成员仍然处于观望的态度。但是，【传统狼】的主要成员，早就已经被桃说服加入【反利维坦】。而且，接下来又会再加上四处散播克莉丝所拍摄的影片，因此【传统狼】的成员加入【反利维坦】，也是迟早的事情。【传统狼】将隶属于【反利维坦】的旗下。神流夺取F之位的目的，也因此更加向前迈进了一大步。透过桃的演说，神流是F的这件事情，对大部分学生而言，已经不再是假设，而是前提了。除了幸人身边的人之外，大家全都毫无疑问地相信F就是藤白神流。此次的事情，让他得到这般的成果。然而，一切并非全都如神流所计画，这令他感到不悦。(这全都要归咎于……那个男人。)神流再一次踹了栏杆一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张面容。(都是茅崎幸人害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七君主】的称号没有转移过来！」这道声音中断了神流想著幸人的事情的思绪。神流才刚进行完排名战并且败北，他用著冷漠的视线凝视那位排名战的对手。由于压根就从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因此一瞬间还真的忘了他的存在。(问我为什么？因为透过〈绝对契约〉将称号借予鸿巢桃，所以即使我在排名战中败北，称号也不会移转……这个手法已经是用第二次了，连说明都嫌麻烦。)不过这样就履行了神流与他——冲田龙圣所订定的〈绝对契约〉，龙圣的优势已荡然无存。(毕竟是那颗爽快同意那种契约内容的脑袋，哪还会有什么优势可言。就算是想要做什么蠢事，也完全不会影响我的胜利。)「好了，我姑且还是问一下吧。」神流没有回答龙圣的疑问，还轻蔑地俯视著双膝跪在水泥地上的他。听到神流威慑的声音，龙圣抬起头来，流露出难掩畏惧的神情。「为什么背叛了我？前【愤怒】，冲田龙圣。」龙圣表情一僵，再次低垂下头。冲田龙圣。他本来是半个月前，神流用来对付幸人的间谍。虽然神流留意著幸人，但跟B级的他实在没有接触的机会，因此，便想拉拢幸人身旁的人。而神流会将注意力放在幸人的同班同学身上，也是极为自然的发展。就在那个时候，神流发现幸人的同班同学龙圣正是【愤怒】。能够找到【七君主】，当然也是多亏刚好将注意力放在幸人的同学身上，不过另一个原因，则是龙圣无法承担起【愤怒】的缘故。龙圣光是为了要隐瞒自己的身分，就投入相当多心力了，遑论妥善管理组织的余力。由于无法像其他派系一样，能靠组织的力量隐瞒【七君主】的身分，因此神流才得以发现龙圣。而不能妥善经营组织的同时，龙圣就无法像尤莉亚一样，能拥有一群为自己夺回称号的伙伴，因此神流才会有随时都能夺下【愤怒】的机会。但神流不甘于只完成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终究会得到【愤怒】的称号，不过他认为应该要更善加利用【七君主】之一是个无用的杂碎，同时又是幸人的同学这一点。于是神流告诉龙圣本人，自己知道他就是【愤怒】，要他打探幸人的动向。名义上是协助的形式。允诺不会泄露与夺取【愤怒】身分的条件，就是要龙圣打探幸人的动向，并适时地透过神流的指示，诱导他的行动。虽然龙圣连掩饰不情愿的态度也没有，但他也难以忽视【七君主】的身分可能会被揭穿，因此只好在不会触怒神流并舍弃自己的范围内协助他。但过了不久，龙圣的【愤怒】就被尤莉亚她们夺走了。只是就连这样的发展，也在神流的预料之中。神流认为，就连身在监狱大楼，受到诸多限制的自己，都能察觉到龙圣的身分了，那其他优秀的人应该也不会错过。而且神流当然也知道，最有可能夺取【愤怒】的人，就是加入【传统狼】的尤莉亚和桃。神流的优先目的是取得F的位子。因此他想要得到桃的演说能力。以她的才能，想必就能让学生深信自己就是F。神流没花多少心思，就想出了能够得到桃的计谋。在他的眼中，尤莉亚与桃很难称得上是劲敌。神流模拟了作战计画，并得出这样的结论。——只要没出现意外，就能一如预料去实行作战计画。意外。神流的脑海中马上就浮现了可能会制造出意外的人物。「茅崎幸人」。于是，神流本来是计划由龙圣担任摄影者的角色。【愤怒】被夺走之后，神流仍与龙圣进行了交易。他口头约定一旦从尤莉亚手中夺走【愤怒】时，就会将【愤怒】归还，因此让龙圣能够继续服从于他。当然，神流无意遵守口头约定，不过毫无夺回【愤怒】策略的龙圣，唯有仰仗神流一途。于是，神流要龙圣诱导幸人他们。加入班上的幸人派系，提议监视尤莉亚等人，并引诱幸人到战斗大楼，并达成由他以摄影机监视的协议，不让幸人进入战斗大楼里。这是神流拜托龙圣的内容，然而————让你过去的条件是跟签订〈绝对契约〉。龙圣却抢先一步背叛了神流。双膝跪地的龙圣站起身来。他极力虚张声势地瞪视著神流。「……你问我为什么背叛了？嘿嘿……我可没那么蠢喔。说什么从持田尤莉亚手中夺回【愤怒】之后就会还给我，我怎么可能会相信有那么好的事情。所以我可是一直窥视著你，并随时伺机而动啊。而就在那个时候，机会确实降临了！不是我在说，那简直是如同获得神的启示一般完美无缺的点子啊！我会在那个时机点背叛，应该是出乎你的意料吧！」「嗯，确实出乎我的预料。」神流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是、是吧，你也的确动摇了吧。」「的确动摇了呢。」「看、看吧……我做得太棒了。这个天才般的点子理应能让我得到三个【七君主】的称号啊！我现在应该已经要得手了啊！……但是……策略明明成功了，为什么称号没有转移给我！」「你在说什么啊？」「啥？」神流傻眼地看著愚蠢地张著嘴的龙圣。「哎呀，我实在不明白，不管是七海还是你，校方为什么会赋予没什么能力的家伙【七君主】呢……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标准？……不过如果是这所学园，这样也不无可能就是了……」「你、你在咕哝些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啊？我是在问你，明明出乎你的意料，为何你还能守住【七君主】的位子啊！」神流叹了口气说：「这的确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也让我动摇了，但那是——」神流再次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那是因为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做出那么愚蠢的选择。」「……什、么？」龙圣惊诧地张大了眼。神流无奈地搔了搔头。「你是一年级的最高阶B级，而且在入学时得到了【愤怒】的称号，因此我认为你是个拥有相等才能的人。没想到你不仅无法参透我的能力，还偏偏选在最差的时机点，执行那个蠢毙了的策略，因此我才会觉得惊讶。」「什、什么叫做蠢毙了！至少那绝对是超完美的时机点，那铁定是你无法拒绝的时机。」「能不能拒绝根本不重要。看来你似乎还没发现啊，在那个当下，你要赢过我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事，因为还有许多关于〈绝对契约〉的详细规则，我并没有向你说明过。你要打倒我，手中握有的资讯还太少了。要做出不把【七君主】的称号交给无知愚昧的你这种程度的诓骗，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你是想说自己的才能远胜于我吗？」「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的重点不在于此呢？我的意思是，以那样临时起意的点子，当场就想对抗我才是愚蠢至极。你最佳的手段是利用同盟关系的立场，诱导出所有的情报，并绞尽脑汁地推敲作战策略，然后正面与我对战。但你怎么会选在那个时机点背叛我呢？就连七海都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判断吧。」神流对沉默不语的龙圣拋下一句话。「所以你才会招致无法得到【七君主】称号的结果。」(而且就此被毁得体无完肤的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降临了。)马基维利的《政略论》当中有这么一段话。「作为领导者，无论是谁，都一定要谨记。无论个人或是国家都一样，不要将对方逼到绝望和愤怒的境地。这是因为受到彻底打击的人，会认为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而胡乱反击及复仇。」神流非常认同这点。然而，在这个弱肉强食学园当中，既然打算要站上顶点，就不可能不招致愤懑。如此一来，该怎么做才好呢？神流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处刑。当然，那并非如字面上真正的含意一般将对方杀死，而是给予等同处刑的惩罚，让对方无法再行反抗。就像让尤莉亚遭受惩罚处分S，并被关进监狱大楼一样。神流早就准备好了适合背叛者的处刑场。——啪。神流手指一弹。顶楼的门扉开启，并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的是眼神空洞的桃。「……鸿巢？」不知道是有什么意图，龙圣紧张地摆出了防备的姿势。而桃仅是瞥了一眼紧张不安的龙圣，丝毫不感兴趣地遵照指示走向神流。一走到神流身旁，她便立刻屈膝，朝他伸出手，宣誓忠诚。桃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神流和桃的CCC行动装置便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那个不祥的光辉，正是代表神流与桃订定的〈绝对契约〉终了的信号。借予桃的【傲慢】、【愤怒】以及【贪婪】，又再度回到神流手中。神流再次成为【七君主】。「桃，你是我的伙伴吧。」「是的，神流同学。」那是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神流苦笑。「我知道你做这些并非发自内心，而只是屈服于恐惧而已。但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解除那份恐惧，因为一旦卸下了畏惧的枷锁，我能预见你将会做出报复的举动。」「…………」「不过让你时常处于害怕的情绪当中，你应该也会崩溃吧。有才干的你如果被关进学园的病房大楼，变得再也不能驱使的话，我也会很困扰。因此，我替你准备了能排解积郁的东西，那可非常适合喜欢施虐的你。」神流说完，便用下颚指向龙圣。「桃，冲田龙圣就给你当成『食粮』吧。」「啥？」无视发出疑问之声的龙圣，神流开启CCC行动装置，并多次轻敲Aerial显示的目标程式。神流叫出的是制订派系内规(小字：Clique Code)的画面。那是只有【七君主】才能使用的功能。「我要设定【传统狼】的派系内规，将【传统狼】获得的成绩点数，大幅分配给那些对冲田龙圣行使命令，或是进行排名战的成员，而且分配的次数不限。相反的，如果没有对龙圣行使命令或进行排名战的成员，所获得的点数将会减少。」虽然龙圣因为无法立刻理解神流的意思，而紧皱起眉头。但渐渐地，他也领悟到了其意，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什……！那是什么荒谬的派系内规啊！这不就等于是你命令……？」龙圣的脸色渐渐转为惨白。「等于是你命令【传统狼】的所有成员，要经常虐待我的意思啊。」一设定完派系内规，所有派系成员都会立刻收到通知，当然也包括了隶属【传统狼】的桃。她一感受到CCC行动装置的震动，便开启了Aerial，再次确认神流设定的派系内规的内容。领伙伴欺凌某个特定的人，不正是你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吗？没错，你就藉此消除你的郁闷吧。就藉此将对我的怨慰，全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吧。虽然现在准备好的只有这个男人而已，但我会很快就会再替你准备数名这样的『食粮』，而这是我能为你准备的谢礼。」今后如果出现与神流作对的人，他们将会不断遭到【传统狼】所有成员设下的命令。那些身旁随时有【传统狼】环伺的敌对者，他们反抗的手段将无法影响到神流。持续被要求进行排名战的他们，作战策略也会被彻底调查，完全摊在阳光底下，就连获胜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成绩点数会不断被夺走，到了新的学期就将会被大幅降级。一旦被降级，能够对他们设下命令的人就会变得更多，他们的身旁，将会聚集一群渴望得到成绩点数的饥饿狼群。龙圣将就此被【传统狼】的狼群啃噬个精光。(这个结果，在某方面来说是必然的啊。冲田龙圣可以说是一个连狼都当不成的放羊的小孩。而放羊的小孩的下场，当然就是被狼群给吞噬。)桃不发一语地凝视著龙圣，那依旧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不过，神流可是注意到了。虽然桃还是面不改色，但眼中却混杂了方才所没有的神色。那是原本的她，那嗜虐的神色。「感谢你的谢礼。」接著，桃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呵呵，那我马上就来玩玩吧。」那个表情简直就和直到昨天之前见到的天真笑容一模一样。当然，背叛了尤莉亚的桃，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为了保住A级的地位而出卖尤莉亚的这件事情，只要在这所学园的一天，甚至是终其一生，都应该会不断让她受到良心的谴责。每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败给神流的事情，应该都会十分痛苦吧。只要以恐惧牵制住桃，她就是神流的棋子，就是他的傀儡了。桃没有忘记神流加诸于她的屈辱，内心也并没有原谅神流。即使决定表面服从神流，但心底应该还是会持续地反抗。她应该还是会不断地想找回原本的自我吧。为了反抗神流，桃想保有天真、嗜虐的自己。正因如此，她不会放过这个「食粮」。为了不要遗忘自己的本性，她会帮神流残酷地凌虐眼前的这份「食粮」。而神流也不再只是将桃视为演说的专家，更把她当成刽子手并加以重用。(简直是……一颗方便的棋子。)神流将他的事情解决之后，就打算拋下两人，返回七海的房间。这时，身后随即就传来了施以凌辱的命令，但神流并未因此而回头。「等一下！拜托！拜托撤除那项派系内规吧！我不会再背叛你了！今后我会乖乖听从你的话！我会帮上忙！我会帮上你的忙啊！」没有人会理会放羊的小孩的戏言，也没人想听。——砰。因此，神流毫不犹豫地关上通往顶楼的那扇厚重门扉。至于厚重门扉另一头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在七海的房门前，神流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著，指尖微微颤抖，一颗头感觉也异常沉重。(……)那并不是能被称为病发程度的现象。只是，自从神流下定决心要登上这所学园的顶点之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偶尔会突然袭来。如果要思考其理由，必定能够找出原因，但神流从来没有深究过这种不舒服的缘由。因为他知道，只要那么做了，就将会涌现一股阻碍登上顶点的感情。——因为你不过就是个——暴君而已。尤莉亚最后扔下的话语，好像化为一把利刃，刺进了神流的胸口……在神流眼中显得微不足道的尤莉亚的话，他本来就不放在心上，但是……「暴君」。这一词，让他不得不忆起。——就是「暴君」。——你成为君主，并不是因为有想完成的事，只是执著于处于顶点的那个地位，无法逃脱而已。那里没有信念，没有骄傲。你拥有的只是让周遭陷入不幸，使自己孤独的扭曲欲望罢了。神流深深地叹了口气，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不禁弓起身子。虽然不可能真的发生，但他仍确认了一下捣住嘴角的手是否有沾染上吐出的鲜血。「我────」他将身体倚靠在房门上。先是闭起双眼，随后再次睁开时，他的视野顿时改变。在扭曲的视野当中，映照出了好几个人影。那些人影各个浑身是血的敌视著神流，并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想将神流拉向「那边」。神流甩开了那些手，但不计其数的人影却怎么也挥不散。而站在那正中间的，是一位有著一头漆黑的发，一身雪白肌肤的美丽的少女——「────」神流将手伸进外套的内侧口袋里。就在这么做的瞬间，幻觉便消逝而去。神流一边调整著呼息，一边取出那触及之物，并举至自己眼前。是GO-PON。那是与七海订定借予【贪婪】的〈绝对契约〉时，被强迫带在身上的幽灵填充玩偶。虽然不知何故，那个玩偶的坚硬触感，却总是不可思议地能令神流感到平静。在神流暂时倚靠著门扉时，他渐渐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这副模样可不能让七海……不，是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啊。)神流将幽灵填充玩偶放回内侧口袋之后，便挺直了背。这个时候的表情，就已转变回平日那样的高傲态度，也完全不见一丝刚才那样的痛苦。「没有时间脆弱了。」神流自言自语地说著，便将钥匙插进门把，步入了七海的房间。「嗨——」一走进客厅，克莉丝便对著神流挥手。她横躺著占据整张沙发，修长的双脚朝著神流的方向，露出白皙的大腿。「呵呵，你的表情还是一样高傲呢。能够亲眼目睹我这对极品的光溜溜双脚，拜托也稍微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啊。这个大腿被刊登在漫画杂志封面时，那周的销售量可是会暴增的喔。」「怎样都好吧。」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七海不悦地扬起眉，迈开小小的步伐走向神流。「小神，你也想想办法处理一下这个人嘛！最近每天都赖在这个房间不走！太厚脸皮了吧！真不知道她怎么能若无其事闯入我跟小神的爱巢啊！」「什么叫做爱巢啊，我们连床也没上过吧。」「上——」七海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满脸胀红地止住了。神流当然知道，如果这么说的话，七海必定会有这种反应而闭上嘴。因为他不想要七海插入接下来的对话，才会故意那么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神流察觉到这个旁若无人地死赖著不走的女人，她的表情异于平常。「……克莉丝，今天是有什么事？」听到神流的语调，克莉丝便屈身坐起。「呵呵，真不愧是神流，洞察力这么敏锐，真是太好了。」「抬举我的废话就少说了。」的跟神流同心，而且也会有人流向其他派系喔。你认为呢？」虽然神流没有回答克莉丝的问题，但老实说，他赞同克莉丝所说的话。不论桃有多么擅长演说，只凭一个人的言论的话，也必将出现质疑真伪的人。「你想说什么？」「总而言之呢——就是要让【传统狼】完全认同你，我认为还是需要我所拍摄的影片。因为要加上我将影片于校内网路散播，神流的计画才勉强称得上完美。不过——」克莉丝露出美得令人生气的笑容说：「要我听从神流的话，却一点好处也没有呢。」「啥——」对于克莉丝可说是背叛的发言，七海讶然语塞。然而神流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原本就没将克莉丝视为伙伴。已经过了一周却仍未公开影片，神流也是推测著她会耍什么手段。克莉丝从沙发起身，朝著双手环胸的神流走去。她的嘴角仍扬著笑意，窥探著神流的眼睛。「所以，我们来进行交易吧。」「交易啊……」(种足克莉丝说称不上是有才能的人。惠理香会把克莉丝纳入七友人，比起看中她的能力，不如说只是想利用她在学生间的超高人气而已，她不可能单凭才干赢过我。不过，老实说……)神流咬牙切齿地想。(或许和我最不对盘的人，就是种足克莉丝了。)因为克莉丝并没有目的，她的每一个行动都是一时兴起而缺乏一贯性，因此神流最擅长的洞悉对方行动的能力，就会完全派不上用场。像是现在，神流也无法预测克莉丝当下会做出什么样的要求。「咦？奇怪，等一下，在好几个腹案中，我忘了最后是决定哪一个了。」这就是克莉丝实际上的行事风格。她并非故作玄虚，而是真的相当草率。「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克莉丝说著，便用手指抚摸神流的唇。「神流，跟我在一起吧。」她直截了当地说。正当神流等著克莉丝解释这只是个玩笑话时，却完全不见她修正。「……这是希望我跟你交往的意思吗？」「是啊，看了神流和尤莉亚的交锋之后，我就有了想要跟你交往的念头了。因为我想和统治学园的人交往，感受一下那个人独有的统御感。嗯，那种感觉真令人难以抗拒啊！」克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我的能力跟地位吧。」「是这样没错，但即使如此，也很光荣不是吗？你能交往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我喔，这能让你超级自豪呢。而且我也不是孩子了，在我们交往的期间，你要对我做任何情侣间会做的事情，我都可以配合喔。」克莉丝抓住榇衫的领子，露出了自己的胸口，卖弄著她那看似相当昂贵的蕾丝胸罩。(低级的女人。)但克莉丝并没有停手。她的鼻子摁上神流的颈部。「果然很香，真想要每天都闻闻你的味道啊。」这么嗅闻著的克莉丝，她的鼻息搔弄著神流的颈项。此时，被克莉丝的行为震慑住的七海，总算挤进神流跟克莉丝之间，将两人分开。「你、你这个不检点的女人！不要诱惑小神！而且小神早就有小依了！」「所以我才要他和芽依分手啊，我怎么可能会愿意当个外遇对象啊。」「啥？小神不可能跟小依分手啊！即使分手了，也轮不到你！要轮也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轮到不检点的女人！滚开，嘘！嘘！贱人病毒会传染丨」七海朝著克莉丝挥出手。「七海的意见并不重要啊，你要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只想听听当事人的意见。神流觉得如何？愿意接受这个交易吗？」老实说，克莉丝应该不是那么执著于跟神流交往，只是临时起意才会这么说吧。但如果不答应这个交易，克莉丝应该会顽强地不愿将影片于校内网路流传。而且也不可能说服得了她，神流相当清楚克莉丝的个性。(不过，也没有顺从的必要。)散布影片应该是拉拢【传统狼】与自己同一阵线的最佳手段。能够顺利拍摄下影片，原本就纯属侥幸了。并不是没有准备其他策略，就算在这个时候拒绝交易，还是有很多方法。神流经过这样的深思之后回答：「嗯，无所谓，我们交往吧。」「咦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七海大叫。克莉丝无视于惊讶的七海，自顾自地挽起了神流的手。「呵呵，果然还是会想得到我呢。只要是男人都会受不了吧。」「是啊。」神流敷衍地回应，反正怎样都好。神流会换女朋友的原因，是想要将那个影片散布出去，说穿了就是为了这一点。即使是还有其他策略，神流还是选择了散布影片这个最恰当的手段。「你当然会跟芽依分手吧。」「嗯，会分手。」这不是谎言。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神流会跟乙坂芽依分手，然后和种足克莉丝交往。「等、等一下。」终于从惊愕中回神的七海，拉过神流的手提出异议。「真、真的要和小依分手吗？如此一来，依照小神的说法，不就无法再把小依当成棋子使用了不是吗？这样你不会很困扰吗？小神能够利用鸿巢桃，全是基于有小依这个伙伴为前提的〈绝对契约〉啊。如果跟小依分手，契约就不具影响力啰。」那是极为正确的指摘。只要知道神流无法自由操控芽依，桃就有可能会造反。「虽然不知道能够敷衍到什么时候，但也只能继续敷衍下去了。」「那、那也不用特地跟小依分手，增添无谓的担心啊……」那是听起来理所当然的指责，但神流是明知会有这样后果，所做出的决定。神流紧盯不安地紧蹙眉头的七海。「……七海。」「什么事？」「这次的对战当中，我可说是已经达成目的了。F的位子几乎到手，也能制造出让【都会狮】的余党忠心服从于我的动机，【传统狼】也可以说是在我的统治之下。拥有【都会狮】、【传统狼】、【藏青狐】的我，率领著总计8301名学生。这比目前的最大派系【深绿蝎】的7775人还多了526人。在这所学园当中，我可以说是统治了最多学生的人。」那是神流订定的一个基准目标，他要让隶属自己派系的人数胜过其他【七君主】，而这次他达成了这个目标。以登上顶点为标的的神流，他的计画一步步地往前迈进。然而，神流却开口：「但是，并非没有任何损失。」神流的话令七海皱紧眉头，她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没关系，幸人曾经对神流做过什么，等克莉丝不在的时候再跟七海说明。「────」七海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七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但那个表情变得非常认真，而当流露出那种表情时，七海绝不会随便开玩笑。七海一脸真切地用双手推开成为神流新女友的克莉丝。然后紧紧抱住神流。那种义无反顾的态度，就像是她感觉自己必需那么做似地。「小神。」从七海身上传来一如往常飘散的海洋系香水的气味。「你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呢。」「────」神流的心头一惊。那个情绪应该掩饰得天衣无缝才是，他完全不知道为何仍被七海看穿了。「你该不会是回想起惠理香小姐跟你说过的话吧？」又再次被说中。七海的身体纤瘦到似乎用力拥抱就会折断一般，但神流却感受到些许胁迫感。(这家伙是怎样……？难道，这家伙果然不只是个富二代而已……？)然而，七海的脸上却流露出与胁迫形成对比的温柔表情。「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和小神是一心同体。」神流从不相信嘴巴上说的话。什么「请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喜欢你」、「我爱你」这类的，神流根本不相信。因为他为了打动别人，虚情假意地利用了相同的话语。可是，对于七海的这句话……(……感到……有点安心。)因为七海的那句话当中附带了她实际的行动。她将【贪婪】实际借予神流，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在神流手中。生死与共的确是事实，这句话也可以相信。只有七海——或许只有七海，才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但是。——小神会成为君主。——不过到那个时候，你的身边，小依和我都不在了。神流推开了紧抱著自己的七海。两人一分开，那淡淡的的香水味便再也感受不到。(……没错，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当真正成为君主时，神流必定是孤独一人。身旁谁也不在，无一例外。那是神流选择的路。这次换克莉丝伸手推开因被神流推离而感到错愕的七海。克莉丝与神流面对面地站著并露出微笑，从她的眼中可以窥见一丝嫉妒。因为她也感觉到神流内心受到七海的影响，而产生了动摇。会产生嫉妒之心，看来克莉丝似乎也对神流怀有一定的情愫。「神流。」新的女友用手环住神流的脖子。「我们就来个以恋人身分来说的第一次接吻吧。」今后也想以君主为目标的神流，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件事情了。「嗯。」神流将双唇凑上。在七海的面前，神流与克莉丝交换了轻佻的亲吻。平常应该会为此吵闹不休的七海，此时却静静地不发一语。■推开还想要继续调情的克莉丝，走出房间的神流，按下电梯的按钮。在等待电梯上来的时候，他开启了CCC行动装置。在这个时候电梯已到达了，神流于是走了进去。正当他按下一楼的按钮并打算关上门时，因为从房间匆忙飞奔而出的七海也正准备冲进电梯，他便稍微等了一下。神流只是瞥了七海一眼，目光旋即就移至Aerial。抿著双唇的七海只是偷瞄了一下Aerial，并没有说些什么。Aerial的左侧显示著【七君主】的大头照、姓名以及状态值，右侧则是前七友人的大头照、姓名以及状态值。左侧画面中，在【傲慢】的项目是印著「」的神乐坂惠理香，在【贪婪】的项目则是印著「△」的七星七海。而当神流还在监狱大楼时，显示「NO DATA」的【愤怒】项目中，记上了冲田龙圣的照片及其状态值。神流在龙圣的照片上画了个「」，那是代表打倒对方的记号。另外，右侧的画面则是按照七友人的排名顺序排列著。神流将手伸向这部分，重新在排名第二的持田尤莉亚与排名第五的鸿巢桃上，分别标注了「」与「〇」。「〇」是代表同伴的符号。接著，在标示「？」的排名第六的种足克莉丝上，略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改成「〇」。看了这个画面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状况大幅转变成对神流有利的情势。然而，神流却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沉浸在喜悦之中。电梯抵达一楼，神流切换了Aerial的显示。画面出现的是一封已读的简讯内容。神流为了避免七海瞧见，便将Aerial切换成个人模式。那是今天上午收到的简讯。是芽依发送来的讯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神流同学说，明天下午五点，请你自己一个人来到Clock Star前…… 啊，不过，我想你有可能不会赴约。你或许会认为我这个邀约是陷阱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因为我们一定再也没有交谈的机会了，我跟你一定再也没办法像平常一样交谈了。因此，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说这件事情。而我想说的这件重要的事情，是有关要跟我最喜欢的你——」神流触碰著CCC行动装置，并将画面往下挪移。上头显示著已经看过数遍的文字。「分手的事情。」没错。这次的交锋，并非一切都如预期进行。神流因为这次的交锋，失去了芽依。走出南独占塔III的神流跟七海，一同前往的地方是可以容纳约五百人的Live House。在这个不会有异地访客前来的七星学圜特区当中，会被认为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Live House，但事实却不然。在聚集著相同世代族群的学园特区，只要有受年轻世代欢迎的歌手前来，必定能吸引接近爆满的观众。另外，在娱乐圈的成绩也相当斐然的七星学园，在校生中也有已经正式出道的乐团。如此规模的Live House，是确实能够有效运用。今晚，神流要在这间Live House当中，以【虚构】的F的身分进行演说。与只能单方面传递讯息的全校集会不同，这是一个能够亲眼看见支持者反应的集会。首先会谈及【反利维坦】今后的展望，最后神流登场阐述自己的想法。这场演说名为「反利维坦简报」。神流打算在演说中，亲自确认【反利维坦】的凝聚力。在前往Live House的一路上七海都没有向他搭话，只是一直保持沉默。「你来了。」在Live House里面等候神流他们的，是曾担任尤莉亚护卫的笠原纱江跟忍惠美。她们受桃的指示，担任神流的护卫。虽然不清楚尊敬尤莉亚的她们内心真正的想法，但神流已经以〈绝对契约〉阻绝了造反的意图，因此没有遭到反抗的危险性。神流一边走向休息室一边问：「克莉丝传来的影片散播出去了吗？」与克莉丝接吻之后，神流立刻就指示她将与尤莉亚进行排名战前拍摄的那个影片传给纱江。「是的，支持者都相当激动。」「你们也看过了吗？」「看过了。」纱江面不改色地回答，惠美也是相同的态度。或许和尤莉亚与桃关系亲密的两人，明白那个影片是为了诬陷尤莉亚而刻意准备的东西。但她们却不显得愤慨，淡然地面对神流。(应该是已经放弃了吧。)这两个人原本就相当了解自己能力的极限，她们并不想站上舞台应战，只是跟随著尤莉亚而已，因此无法对抗拥有如此势力的神流。尽管违背自己所秉持的正义，她们也无法反抗神流。(尤莉亚的垮台，大大地改变了这两个人未来的蓝图。我已经渐渐在改变学生的未来了。)神流被带进了一间四面都是裸露水泥墙面的休息室，那里没有Live House特有的杂乱脏污，是一间相当乾净的房间。望著映照在设置于休息室内的大片镜子中的模样，神流发觉自己的表情严肃且僵硬。(不行啊，这样的态度不能给学生好的印象……要改正。)他的表情随后转为柔和。必须极尽全力发挥自己A级的外貌以及在班上营造的优等生形象。(感觉好像很久没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啊……说的也是，自从被尤莉亚公开身分之后，还没有在F128的教室露脸过，也没再和芽依说过话了。)「是藤白同学！」「神流同学来了！」在休息室内等候的学生们，朝著面露温柔表情的神流聚集而去。看到崇拜的对象出现在眼前，那些人兴奋得两颊发红，眼睛闪闪发亮。那六名男女是在这一周内诞生的神流的信徒。在神流抵达之前，那些信徒站上舞台说明有关【反利维坦】的事，说穿了就是在神流上台前的暖场。「我告诉大家神流同学有多么了不起喔！大家都超兴奋地高举拳头呢。」「我也是喔！我告诉所有观众，藤白同学拥有多么卓越的执行革命的能力！」他们兴奋地对神流诉说自己的成果。神流笑容满面，时而边点头回应，聆听接二连三的话。(距离桃演说的那场全校集会才过了短短的一周，却已经有如此成效。)那场演说结束之后，【反利维坦】的支持者以F级的学生为中心，人数势如破竹地不断向上攀升。在校内的网路中，神流创设的「【反利维坦】之会」，虽然是以本名招募派系的成员，但截至今天的这个时间点，就已经有超过千名的学生表明参加了。(全都在预料之中。学生们果然渴望「F」的存在。)革命、改革、救济。对于受弱肉强食学圜严苛制度所苦的人来说，这三个词听起来是有多么美妙的回响。而且神流还取得了三个【七君主】的称号，让人深信他的确拥有能够发动革命的实力。在无法适应弱肉强食学圔的学生眼中，现在若说藤白神流是救世主也不为过。「还有出奇不意地在校内流传的影片，我看了好感动啊！」身为A级却是神流信徒的女学生，眼眶泛著泪水对神流说。神流抓准这个时机，露出爽朗的笑容说：「看到我只是为了女朋友一个人而打算放弃革命，你没有感到相当失望吗？」「才没这回事呢！即使是君主，我也希望要拥有跟一般人一样的情绪。我一直认为F级的神流同学，拥有在上位者身上看不见的感情……但老实说，事实超乎我的想像！即使舍弃自己的信念，也要营救女友这样温柔的神流同学，是一位理想的君主！」「这样啊。我是抱著会令同志们失望的觉悟，而下定决心要让那个影片流出的。我不是很想让大家看到我败给持田尤莉亚的丢脸模样啊。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看到真实的藤白神流。毕竟，如果不是尽管知道我拥有这样的一面，也愿意跟随我的人，我就没自信能够正确地领导大家。」「请你放心！至少我会永远跟随你！」听了她的话，其他信徒也都跟著附和，纷纷都对神流宣誓效忠。看到那些闪烁灿烂光芒的眼神，神流的脸上虽然堆满笑容，内心却同时感到愕然。(这些家伙根本才没认识我多久，只是看到我这个人的表面，却就对我深信不疑。那是因为我越是一位理想的救世主，对这些家伙就越是有利。像这样只看著自己想看的一面，是占去大半人类的愚者的特性。没问题，我会如你们所愿，以救世主F之姿站在梦想的中心。)「小神。」一直都沉默不语的七海突然开口。神流一望向七海，她似乎想说什么似地在嘴里咕哝著，但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在脸上堆满笑容说：「演说加油喔！」神流点了点头，并取出棒棒糖，让七海噙在嘴里。当神流一站上舞台的瞬间，马上响起如雷般的欢声，被足以改变会场空气流动的狂热所包围。剎那间，神流的身体感到一阵炽热，脑中掀起一片嘈杂，从客满的观众席当中散发出的莫名能量，环绕著神流一人。(就像待在微波炉里面一样。)宛如血液在体内逆流循环，冷静的思考被剥夺，皮肤溃烂得几乎都快剥落。但神流咬牙忍耐著肉体被这个场子给夺走一般的感觉，重新返回自我。神流忆起因观众的热情而一瞬忘记的流程，他接著戴起夹在腋下的F的面具。然后拿起麦克风。「我是【反利维坦】的代表，【虚构】的F，藤白神流。」不过只是自我介绍而已，就让会场整个笼罩在一片欢呼声之中。在最前排的女孩，甚至莫名地流下眼泪，连声呼喊著神流的名字。在这里的所有人，是如此渴望得到救赎。(渴望从根本不打算拯救他们的我的身上得到救赎。)这种异常的狂热，就是期待的表现。因为相信神流能够改变他们目前的严苛境遇，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热度。然而，神流却漠然置之。神流只是把这份期待视为一种往上爬的手段而已。(……呵呵。)思及此，神流忍不住在面具底下笑出了声。这些群众真是太可笑了。那就开始演说吧。神流向鸿巢桃问过演说的诀窍。她除了告知不要忘记重点、不要离题、不要迷失自我等理所当然的事情之外，还这么告诉神流：——将自己融入这个空间里。她说，要了解当场的气氛，并与之融为一体，如此一来，就能自然引出群众所希望听到的言论以及态度。那是一种感觉，能否实践还很难说，但不知为何，神流就是确信自己办得到。「请大家听我说。」只凭这一句话，全场瞬间就鸦雀无声。但这不只是一片寂静，而是强行压抑的热情被凝结，形成一股压力的负荷。化成无形团块的压力扑向神流，几乎快让他粉身碎骨。而神流忍受著那股压力继续说：「人人平等。」然而听到充满理想化的言论，观众席并未响起欢呼声。不仅如此，至今将希望全寄托在神流身上的支持者，他们的表情也全都带著困惑。但那是神流意料中的反应。「是的，我知道虽然那是理想，但就如同大家所认知的，那是华而不实的话。我们透过社会——透过弱肉强食学园，而有深刻的体认，体认到人非平等。举例来说，父母是有钱人或是穷人，在自由上就会有所差别。假设是一个相同的举动，外貌端庄美丽就能赢得好印象，外貌丑陋则是会给人坏印象。明明有这样的差别，怎么能说是人人平等呢？」会场开始骚动，但那也是神流预料的事。当神流说「请听我说完」，会场再次陷入寂静。断靠著共存共荣所进步的，也就是说，这所推行弱肉强食的学园，对于人类来说是极不自然的世界。因此要改革，要革命，要解救你们。人——」「──人非平等，但理应平等。」那是大大地刊登在网页上的一行字，是被当成标语，只要是支持者都知道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这句话，支持者全都发出狂热的欢呼声，自然地不断用力鼓掌，他们高举著拳头，呼喊神流的名字。如同桃的建议，神流完美地将自己融入空间之中。神流的声音并非刻意，却自然地因兴奋而颤抖著。他的情绪高亢，面具下的双眼甚至淌下了泪水。顿时察觉到可以有效利用这道眼泪的神流，虽然不在计画之中，但他当场将面具摘下。神流的眼泪，让支持者感到震惊，并更加亢奋。神流挥著手回应众人的声援，心里一边思忖著。(人理应平等？哼，关我屁事，你们就尽管成为我的食粮与养分吧。)神流依然继续演说，他一边环顾了观众席。支持者全都配戴著【反利维坦】的徽章。还有数名学生举著在龙的身上印著「」的，【反利维坦】象徵符号的旗帜。在狭窄的观众席中相互紧靠的群众，全都对著神流表现出痴迷的模样。在以成为君主为目标的神流眼中，那是绝佳的景致，是最棒的垫脚石。当神流看著眼前的景象时，他突然发现。F128班——神流班上的同学全都出现在观众席当中。包含泰平、玲乃以及曾经质疑【反利维坦】理念的亲司。班上同学为了想要引起神流的注意，齐心大声呼喊。(虽然认为应该会有人来参加，但没想到竟然全班都来了……大概是因为当尤莉亚批判我的时候，他们对于自己非但没有伸出援手，还对我穷追猛打的这件事情怀有罪恶感吧。然而，这些误认我是为了学生而行动的家伙，下定决心要与我站在同一阵线。所有人出现在这个会场，应该就是想要强力表态支持我。)神流一边继续演说，一边用力握紧拳头。(虽然说是F级，但自己所属的班级完全表态支持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代表对我的人性的信赖。如果看到身旁的人都支持我，其他学生应该也会认为自己的人格是值得信赖，并感到安心且支持我吧……啊，当然，为此我也才会一直扮演著优等生的模样就是。)那是神流入学以来的算计。为了站上顶点，他总是竭尽所能地思考。(那就来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吧。)神流将演说适时地结束并开口：「玲乃，能不能请你上来一下？」突然被指名的玲乃，不知所以然地张大眼睛望著神流。他对著满脸狐疑的玲乃露出微笑，并招了招手。玲乃就在被旁人推拱出去的状况下，呆然地站上舞台。「那、那个……王子——不是，藤白同学，有什么事？」「接下来，我有一件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神流没有看著玲乃的脸，他的眼神望向前方说：「她过去一直都在监视我。」许多人的表情转为惊讶，班上的同学们则是做出「究竟在说什么啊」的反应，面面相觑。而面临恶行败露的玲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监视我的目的，是为了要把我逼到走投无路，让我失去【七君主】的称号。她被高阶级的人指示并监视我，钜细靡遗地调查了我的事。为了逼迫我，甚至想和我交往。我说的没错吧？」脸上失去血色的玲乃，屏住了呼吸，双脚也不禁颤抖著。(……哼，你还以为我没有发现吗？怎么可能。为了让持田尤莉亚她们误以为芽依对我来说极为重要，我还反过来利用了你呢。)不久，周围的人似乎终于顿悟，站在台上的那个女人，是打算要逼迫神流至绝境的背叛者。——那个女人分明打算诱陷神流，却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支持者们的情绪从困惑转为愤怒、厌恶，不寻常的敌意射向玲乃。她如坐针毡，连站都站不稳似地颤抖著。「制裁她。」不知道是谁这么咕哝道。而这个低语立刻获得其他人的支持，并齐声附和。「制裁！」、「制裁！」、「制裁！」、「制裁！」。那些人对于自己的发言感到情绪高涨，渐渐变本加厉，有如自己的父母被杀害般，言词中开始蕴藏著恨意。「凌辱她」、「去死吧」、「杀了她」。当然，为了营造这个的局面，神流刻意用话术诱导了他们。(差不多可以了吧。)神流算好时机大喊：「不是这样的！」听到君主出乎意料的话，观众席顿时鸦雀无声。神流痛苦地咬著牙并抱头说：「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为了谴责她才叫她上来！我是想要以她为例子，希望大家能够了解七星学园异常的程度。」大半的支持者仍是显得一脸疑惑，但为了更加清楚神流的意图，他们选择保持沉默，而观众席也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做出监视我的行为吗？──不是。是有人利用她F级的立场，强行逼迫她；逼迫她即使出卖自己的肉体，也要执行间谍般的行为。没人愿意做这种事情，而她会这么做，全是因为这所学园将她逼入绝境，足以让她做出这个选择，可见这所学园多么异常。」神流以温柔的眼神投向玲乃。「我都明白。玲乃因为F级的身分，而受了不少委屈吧。」玲乃的眼眶泛泪，深深地点了点头。神流的视线再度回到台下的观众，并继续说道：「她并非加害者，而是这所学园的典型受害者。不能再让她留下这么痛苦的回忆，从今以后我要让大家看到，我将保护她，以及那些与她有著相同遭遇的人！」神流的手大大地一挥。「——我要拯救大家！」现场的情绪高涨。站在眼前的君主，那弘深的器量令聚集的人们感到欣喜雀跃。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如此夸张的言论，或许会沦为破坏兴致的话。然而这里的氛围已经由神流所掌控，即使是空谈阔论的发言，支持者也会肯定地接受。「……非常感谢大家能够理解。」神流温柔地微笑。那个就像是不小心流露出本性的表情，再次掳获支持者的心。他们不知道就连这样的举动，也是在神流的算计之中。神流走向玲乃，以取出的手帕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我都知道喔，玲乃打算不惜利用恋爱的情感。但你并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女孩。」神流小声地低语：「玲乃是真的喜欢我，对吧？」「——啊……」没错，玲乃确实是受桃的指示，要她与神流交往，然而在那之前，玲乃早就喜欢上神流了。神流体谅了玲乃的心情，让她从罪恶感当中解放。「啊啊……」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这一点挽救了玲乃。她的眼泪直流，溃堤的泪水连手帕都无法承载。当然一如神流的计画，两人的对话全透过麦克风传送了出去。神流如此深厚的情感，彻底感动了支持者。玲乃在泪流不止的状态下，让神流催促著回到台下。神流目送她的身影，随后便再次将目光移向台下的观众。些只会一直增加，这已经成功打稳我登上顶点的基础。)通往顶点之路还是相当遥远。不能因此感到喜悦满足。不能因此拥有成就感。但和遭到幸人陷害被降至F级，要登上顶点只能说是欠缺考虑的时期相较，情势已经明显改变了。这个摆在眼前的景象，就是目标具体化的证明。思及此，忍不住露出些许狂妄的笑容，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感触。这是迈入新次元的确切感触。——然而，芽依却不在这里。「────」对于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神流连自己都感到错愕。(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拥有那么多颗棋子的现在，我还会在意失去了虽说贵重，但也不过是颗棋子的事情呢？)神流不懂。「分手的事情。」虽然不懂，但最后收到的简讯的字句，不知为何从神流的脑海中掠过。「我已经发现神流同学并不是F的这个事实了，因为我已经见到幸人同学这位真正的F，所以，我也领悟到神流同学至今的行动全都是谎言。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必须分手。因为，我会待在这所学圜，是为了协助幸人同学完成他的誓愿。」神流不知道芽依是何以得知幸人是真正的F，不过幸人所散发出的气场，不容分说，确实拥有让人相信他就是本尊的说服力。芽依应该是在某处遇上了幸人，进而明白了神流的欺瞒。芽依已经不可能再回到神流的身边了。「不过，真的好痛苦啊。」至今在简讯中还是使用敬语的芽依，语气就在这个时候变了。「因为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神流。」神流的脑中浮现了芽依的面容。脑海中的芽依，是一边勉强挤出笑容，一边流泪的脸。「所以，拜托你了，神流。如果对我还怀有一丝情感，最后请你独自前来和我谈谈。或许你不相信我，但这绝对不是陷阱，等你的人只有我而已，拜托了。」接下来的一行字，为简讯画上句点。「再来骗我一次，你就是F吧。」根本就无需考虑，答案早就决定好了。不能相信已经不是恋人，而且与幸人他们联手的芽依所说的话。在Clock Star前，幸人他们有可能会布下陷阱埋伏等候，绝对不能让幸人他们有机可乘。只能置之不理，只能得出这个答案，其他的选择根本不用列入考虑。纵使明白——那最后一行字就像是芽依的悲鸣，是出自她的真心(────)在不知不觉中，神流以左手比出手枪的姿势，用食指指尖抵住太阳穴。这是神流思考时的习惯。结论已经得出。明明就没有必要考虑，神流却还是陷入了思考。他在思考该怎么做，思考著最后是否该与芽依见个面。(太荒谬了，这是极为无意义的思考，不管怎么努力想，结论都不可能改变。但为什么我还是在寻找？为什么我还是在寻找明天前往Clock Star的理由呢？)神流的食指就这么抵著太阳穴，再次抬眼看著底下的群众。那是刚为此感到有些兴奋的景象，那是能实际感受许多人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景象。但不知为何，神流的感触已经和方才不同了。神流独自站在舞台上，而台下的其他人则全都是神流所看见的幻影。明明，明明这里就有这么多人啊。——不过到那个时候，你的身边，小依和我都不在了。自己的身边，谁都不在。一个人都不在。

第二卷 天才的华丽暴虐 终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