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命运第三章

有个在寒风中颤抖的小女孩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她的鼻子上还挂着鼻涕。

『纯夏？你在做什么？』

『嗯……我在等圣诞老公公。』

『圣诞老公公？』

『圣诞老公公有去小武家吗～～？』

年幼的武挺起胸膛回答：

『有啊，他送给我『超能力霸王』的桌上游戏。』女孩羡慕地看着武说：

『好好喔～～他都没来我家。』

『如果不当个乖小孩，圣诞老公公是不会来的。』

武告诉她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

然而女孩似乎不能接受，她反驳武：

『有啊～～！我很乖呀～～！我一直躲在被窝里等他啊。』

『……你根本没睡，对吧，？』

『嗯，因为我想等圣诞老公公出现跟他说声谢谢，所以一直没睡。』

『你真笨！』

这家伙真是不会想，年幼的武不禁叹了口气，这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

『如果小朋友没睡着，圣诞老公公就不会来了。』

『咦……是……是这样的吗？』

『唉～～你真笨……谁叫你一直不睡，所以被他当成坏小孩了啦，唉～～』

小女孩听到武这么一说，泪水马上在眼眶里打转。

糟糕，我说得太过分了……年幼的武这么心想，不过一切已经太迟了。

『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纯夏……』

『我才不是坏小孩只是想跟圣诞老公公说声谢谢而已，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脸上的鼻涕垂得更长了，她放声大哭。

武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简直就像是自己把她惹哭一样。

『不、不要哭啦！』

『鸣哇哇哇哇哇。』

虽然武大声阻止，但女孩还是哭个不停。

圣诞老公公毕竟没去她的家，这个事实让小女孩非常难过，这样一来，圣诞老公公只有来自己家反而令他过意不去。

『这个给你，你不要哭！』

武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女孩。

那是圣诞老人连同游戏起送给他的布偶。

『啊……是圣诞兔……』

女孩停止哭泣，然后畏畏缩缩地伸手接过武递给自己的布偶。

『拥有这个圣诞布偶的小孩就是乖小孩唷。』

『真的吗？』

『真的，这是圣诞老公公告诉我的。』

『真的是真的吗～～？那只要拿着这个，圣诞老公公就会再来找我吗～～？』

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拼命思索。

——那是圣诞老公公送给自己的礼物，是因为自己是个好孩子才会得到的，也就是说，只要拥有那只圣诞兔就是乖小孩。

想到这里，年幼的武对女孩用力点头。

『一定会来！』

『真的吗！？』

『是、是真的喔！』

看到女孩开心的笑容，年幼的武也觉得很高兴。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早已褪色、既遥远却又令人怀念的回忆。

——都是因为做了那种梦，所以才会这么早醒来。

武一边思考，一边将视线移向跟纯夏约好会合的地标……也就是那座巨大的鸽子时钟上。

现在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真是完美的十五分钟前行动。

明明是自己怕迟到才这么早来，然而一想到迟迟没有出现的纯夏，不知为何，武就感到十分焦虑。

每隔两分钟，他就想说干脆回去算了，可是想起昨天纯夏的笑容，『怎么可以做这种临阵脱逃的事呢』……于是他又开始帮自己找藉口留下。

『小武～～！』

纯夏的声音在秋天的青空下响起。

武的视线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纯夏笑容满面地挥着手跑来。

简直就像是青春电影中的场景。

『让你久等了，咦？怎么了吗？』

纯夏跑到武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武的脸不放。

『……混帐。』

『怎么一见面就说这种话呢～～』

看到纯夏即使被意义不明的话恶言相向，却依旧一副开心的模样，武开始有点羡慕起纯夏单纯的个性。

『做这种事实在太丢脸了，我刚刚还想说要不要临阵脱逃!』

『如果你跑走，那我会去追你呀。』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没逃走。』

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至少今天要跟她好好相处的，为什么却老是故意说出这种话呢？即使连武自己都有这种感觉，不过他就是没办法控制。

『……然后呢，今天的约会你打算要做什么？』

武更加粗鲁的发问，于是纯夏建议：

『这个……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这个年头的年轻男女，还有人会在游乐园约会吗……？

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至少也去看场电影或是打保龄球吧，难道她就想不到别的约会地点吗？

『好～～！走吧走吧！来，小武快点走吧！』

最后，武被纯夏拖着走了。

武和纯夏这时并未察觉……有可疑的视线正在盯着他们。

走下云霄飞车后，两人的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武，你没事吧？你刚才一直在惨叫耶。』

『……那不是惨叫……而是我灵魂的啜泣。』

『我请你吃午餐吧？』

『恶……现在……不要跟我……提吃饭的事。』

武脸色苍白地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不过，纯夏今天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小武～～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你先让我休息下……』

武蹲坐在原地发出抱怨，先不提体力，光是受到的精神打击就不小了。

——看来自己根本不适合坐这种刺辙的游乐设施。

『哎呀……？』纯夏讶异地眨眨眼，有位小男孩站在两人的眼前。

他紧握双拳，以一副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凝视他们。

看起来就是一脸『在积蓄气力，准备一冲而出』的模样。

虽然武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有点担心的纯夏还是开口问小男孩：

『小、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紧闭双唇不发一语。

『怎么了吗，你想跟我们说什么吗？』

小男孩还是什么都不说，于是武直接了当地问：

『……你的爸爸和妈妈呢？』

武的话才刚问完，眼泪就开始在小男孩的眼眶里打转。

『鸣……』

不一会儿泪水就潸潸落下，小男孩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你不要哭？乖！乖乖的！！』

虽然纯夏拼命安慰他，但小男孩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大。

『妈妈～～～～爸爸～～～～～～～～～！！』

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迷路的小孩。

纯夏看到小男孩完全没有停止哭泣的样子，一脸困惑地回头看着武。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要交给工作人员不就得了？』

『可是可是，他好可降喔～～～～～』

虽然武说得没错，但是纯夏看到拉着自己裙摆不停哭泣的小男孩，就是狠不下心放他一个人不管。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

武搔了搔头，然后站起身。

『我们带他到附近走走，说不定他的父母会来找他。』

他的父母一定也在四处找他。

『……嘻嘻～』

不知道为什么，纯夏看着武的脸笑了起来。仿佛事情发展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样。

『啊……』

『瞄！？』

『……唷～～』

真是太巧了，他们竟然遇见了三位少女。

这里是游乐园的一角，同时也是点心专区。

从过里可以清楚看见云霄飞车的搭乘入口。

『真、真巧啊？』千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就、就就就、就是说呀～～！』壬姬拼命点头。

『……初次见面。』慧咻的一声举起手，装出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样子。

场面突然陷入一片沉默，三人的脸上都因为难以言喻的尴尬而冒出冷汗。

『不、不是的，我身为班涨，为了监视你们有没有进行不正当的异性交往，所以才会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来观察你们。』

千鹤慌慌张张地挥手，一口气解释这理由。

『我、我啊，是因为碰巧看到武同学，那个，想说不知道你们会怎么约会……』

壬姬一边把挂在脖子上的铃铛摇得铃铃作响，一边企图解释。

『……我是因为迷路才会跑到这里来的。』

慧则是面无表情地撒了个大谎。

『等等，这种事怎么可能？』

千鹤马上吐槽。

『巧合是很可怕的。』

看到慧点头，虽然慢了半拍，不过壬姬也跟着点起头。

『真是的……受不了你们。』

千鹤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将视线移向武他们的方向……奇怪？

『唉呀！？武同学他们不见了！？』

『……不正当的异性交往？』

『喂，不要随随便便地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千鹤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但到处都没看见武他们的踪影。

看来是完全跟丢了。

千鹤忍不住双手抱头。

『怎、怎么办～～？千鹤、小慧……』

『总之……』

慧掏了掏自己的口裳，然后拿出一枚五百圆的硬币。

『……先填饱肚子吧？』

慧露出笑容，千鹤则是一脸不耐烦地瞪着她的侧脸。

头顶上方游乐园的扩音器发出一阵巨响。

——这座儿童乐园已经落入我们涅欧葛兹达的手中了！！听见这个以极大音量发出的嘶哑声音，纯夏和小男孩都愣头愣脑地抬头看着扩音器。——我们的野心是让世界充满常识！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把你们全部改造成涅欧葛兹达的常识人类！哇哈哈哈哈！

『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武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好，小鬼，我们走吧！』

『啊，小武！！』

武把小男孩扛到肩膀上，然后使尽全力拔腿就跑，纯夏也慌张地紧追在后头。

他们来到了英雄秀的舞台区。

『且幔！涅欧葛兹达！我不会让你们为所欲为的！！』

『这、这个声音是……！！雷斯战队！！』

舞台上，穿着怪人装扮的布偶正在与色彩缤纷的英雄们进行激战。

『这……这是什么～～～！？』

『是雷斯战队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纯夏用力地摇头。

不过，那位小男孩简直就像刚才从来没有嚎啕大哭过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他一边半张开嘴，一边目光闪耀地看的雷斯战队。

『……他、他好像很开心耶。』

『我就说吧。』

武的策略大获成功，小男孩的心情因为看了英雄秀而好转，接下来只要把他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再帮他找到父母就行了。

英雄秀进入剧情的高潮。

『哼～～这样一来我只好抓人质了！！』

怪人大喝一声，他的手下马上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观众席上。

接着他们抱起坐在观众席的小朋友，抓着他们往舞台走去。

『这里还有个！嘿嘿嘿嘿嘿！』

怪人一肩扛起了和武他们在一起的小男孩。

而且那位怪人……竟然连纯夏也一起抱走了。

『哇！？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纯夏～～小鬼～～好好加油啊』

武挥手目送着两人离去。

舞台上，雷斯战队正忽左忽右地四处游走。

『这样一来根本无法出手！你们太卑鄙了，涅欧葛兹达！』

『哇哈哈哈哈！今天就是雷斯战队的末日！』

英雄秀的表演来到了最高点，就在此时，主持的大姊姊一把握住壶克风。

『糟了！雷斯战队危险了！大家快来起帮雷斯战队加油！』

这种正统的剧情进展让人有种愉快的怀念感，武微笑着默默观赏。

『卑鄙小人！马上给我住手！！』

现场突然响起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仔细一看，舞台上有位身穿黑色大衣、用太阳眼镜和口罩遮着脸、看起来十分诡异的人，她正高举着一把刀站在那里。

『……咦？』

一脸惊讶的主持大姊姊哑口无言。

『抓妇孺当人质真是卑鄙至极，我饶不了你们！』

身穿大衣的女孩话一说完，立刻摆出正眼(注5)的架势。

『你们也有自己的信念跟主张，以及自己深信的正义吧。』

身穿大衣的女孩拖着脚步向前逼近。

※注5：举刀以刀尖对准对手眼睛的姿势。

武虽然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他马上就阻止自己继续思考。

因为他的脑细胞正在一起合唱：『你啊，不要再想下去了～～』

『啊，呃……可恶的家伙！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一直呆站着的怪人手忙脚乱地重新摆好架势。

他担任英雄秀的怪人角色已经三年了，即使发生意料外的突发状况，他仍然会以即兴演出的方式配合，这是专业布偶演员的尊严使然，请各位给他掌声鼓励。

『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这些邪魔歪道报上姓名！就让你们成为皆琉神威的刀下亡魂吧！！』

身穿大衣的女孩大声喝叱，并且横刀一挥。

怪人的头被一刀斩断，露出了里面真人的头。

『等、等下！！哪个……该不会是真刀吧！？』

布偶里的演员完全忘了方才饰演怪人的语气，慌张地提高音量询问。

身穿大衣的女蔼将刀收回刀鞘内。

『你这个人真奇怪，这当然是真刀。』

纯夏在舞台上频频打手势，好像想要传达什么讯息。看来纯夏也察觉到那位身穿大衣的女孩的事情了，但是武却面向纯夏开始摇头。别再想了，纯夏，不要再追究下去了，这都是为了你的精神卫生着想。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怪人终于发觉那位身穿大衣的女孩手里掌的是真刀，而且这并不是一场即兴演出，自己的生命简直有如风中残烛一样，于是他一边惨叫一边逃走了。

『接受制裁吧！』

就在身穿大衣的女孩挥刀朝怪人斩下的同时，从舞台两侧顿时涌出一群同样装扮的人制止了她。『你、你们世什么！快放手！』

『冥夜小姐，请您先把刀收起来……』

『我、我这是为了惩奸除恶，啊，喂，还不快放开我！』

身穿大衣的女孩被同伴们(？)硬是制服后，就这么被扛了出去。

舞台上鸦雀无声。

『各位观众，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一位身穿大衣的人鞠了个躬，然后快速离去。

原本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副光景的主持大姊姊终于恢复神智了。

『今、今天的雷斯战队表演就到此结束！』

舞台上的布幕以极快的速度拉下。

武按着自己阵阵抽痛的太阳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几乎要把肺里空气全都吐光。

听闻一连串骚动而跑来的父母，终于和小男孩平安重逢了。

『阿姨、叔叔，再见啰！』

小男孩在不停鞠躬道谢的双亲带领下，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叫纯夏阿姨也就算了，至于叔叔这个称呼……虽然不能装成没听见，不过武还是放弃纠正他了。

『唉……真的好累……』

纯夏垂着肩膀、咚咚作响地捶了捶腰杆。

『小武，那个……刚才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我们刚才是在作白日梦，那只是海市蜃楼而已。

那场骚动绝对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做出来的好事，而是误会与不幸意外的综合产物。『是、是吗……？』

既然武都这么说了，纯夏也决定不再多说什么，一想到今天可是难得的约会，纯夏马上就转换自己的心情。

『小武～～我们去看海吧。』

『看海？』

『在儿童乐园里面有一座可以看海的了望台，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们走吧！』

反正就算拒绝也会被她硬拉去……武不禁苦笑起来。

没办法，毕竟今天是纯夏可以随意处置我的日子。

不管是公主殿下的反覆无常、还是不适合自己的刺激游乐设施，我都奉陪到底。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武看着延伸至了望台另一端的风景，不禁哑口无言。

天空渲染着淡橙色，光线反射在海面上，每当波浪打来就显得波光粼粼，这副景象一直伸展到遥远水平线的那一端。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默默眺望着这片景色。

『……小武。』

『什么事？』

武一面回答，一面看着纯夏被夕阳染上橙色的侧脸。

『明年夏天，你还愿意陪我一起来吗？』

『为什么要等到明年夏天啊？』

现在正值秋季，再过不久就是冬天了，就算不是夏天，我也随时可以陪你来啊。

纯夏望着大海沉默不语。

在海平面遥不可见的另一端，也是同样的一片海洋吧。

但是自己和武呢？我们能像从前一样一直持续着同样的景况吗？纯夏如此思考着。

『御剑同学她……』

『嗯？』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答案其实很明显吧。』

『…………』

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大小姐的任性罢了。

『她曾经自信满满地说『你跟我之间有名为绝对命运的牢固羁绊紧紧相连』，关于这件事情……你心里有底吗？』

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

『…………没有。』

根本没有，所以武才无法理解冥夜的行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么，小武决定要怎么办呢？』

尽管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不负责任，不过这确实是纯夏最想知道的事情。

『就算你问我怎么办……』

一旦问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话像决堤般一吐而出，就连纯夏自己都无法抑制。

『如果小武和御剑同学在一起，明年夏天我们就不能一起来了吧？』

笨蛋笨蛋，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纯夏心想。

武现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她害怕得不敢转头看他。

『因为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但这样对御剑同学还是很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在颤抖，内心所想的和嘴巴中说出的话完全不协调，这些话不停地刺痛纯夏的胸口。

最后武终于开口了。

『真、真要说起来，说不定你也会交男朋友啊。』

『啡？』

对纯夏来说，这种未来绝对不可能发生，因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怪声。

『我是说……』武先说出一句开场白，然后搔了搔自己的头，才继续往下说：

『进大学之后，或许会有一个完全不了解你的人出现，然后他很不幸地犯下严重的错误，不小心喜欢上你，结果得意忘形的你就跟对方交往了也说不定啊。』

『总觉得你的说法很过分……』

『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你也不会跟我一起来这里了吧。』

尽管纯夏认为他把话说得很难听，内容也很过分，不过她也发觉了件事，那就是小武的这番话跟刚才自己所说的一模一样。纯夏不禁认为，人的内心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武则是在想，为什么就连自己的感情都不受自己控制呢?

『唔……好冷。』

纯夏微微发抖，然后摩擦着自己的双手取暖。

太阳西沉，冷冽的海风吹向两人。

『真拿你没办法，靠过来一点吧。』

『咦……？』

『只有一点点而已喔……』

武边说边把纯夏的肩膀搂了过去。

纯夏也默默地把身子靠近，两人都可以明显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没想到你这么瘦，你还是吃一胖点吧，这样来就不会这么点风就喊冷了。』

武显得坐立难安，不过他并不想放开纯夏的肩膀，于是继续发挥他的毒舌功力。

『就算再胖3个纯夏也只不过是变得跟我想像中的样，其他人不会发现的。』

『不要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计算单位！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不要！』

——要说不会用些温柔体贴的话语吗？不过纯夏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武虽然老是对自己说些过分的话，却始终很温柔。

正因如此，这才是她所认识的武。

这股暖意比起任何怀炉、暖气都受用。

纯夏一面细细品味着既得意又带点难为情的感觉，一面紧紧搂住武的手臂。

看来纯夏今天的日记篇幅也会很长。

一回到家，武就把月咏找来。

『武少爷，您找我吗？』

月咏出现在武的面前，表情一如往常。

不，仔细一瞧，她似乎有点刻意在躲避武的视线。

『冥夜今天在做什么？』

『今……今天小姐在看书啊。』

『喔…这样啊。』

看书是吧，武露出了苦笑。

『我说啊，其实我不是很在意那件事，月咏小姐也真是辛苦了。』

『快别这么说……我们才是给武少爷、鉴小姐还有观众们添麻……』

话说到一半，月咏才发觉自己说溜了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下这种失误。

但是武仍然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只是我要提醒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我一定要严正地告诉月咏小姐。』

『是、是的！请问是什么事！』

月咏赶紧抬头仰望着武。

『冥夜未免也太不知世事了吧！』

只要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就知道武的指谪十分中肯。

虽然说在御剑家对冥夜所进行的帝王学教育中，当然不可能包告像英雄秀这种细节，不过，武可没想到冥夜竟然会冲上舞台大闹一场，这很明显是月咏的疏忽。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来这里之前，你们应该事先做过很多调查了吧？』

『那是当然！透过御剑财团自傲的『梯队II』（注6）谍报系统，我们彻底调查过各式各样情报……啊……』

她连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对武来说，就算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但是如果让他发现自己被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视、调查，想必也不会觉得高兴吧。

月咏抬头瞥了武一眼，然而却看不到厌恶以及愤怒的表情，尽管有点讶异，但是浮现在武脸上的只有担心的神色。

『嗯……调查得那么仔细是很好，不过要记得好好教育一下冥夜啊。』

武用带着训诫的口气对月咏说：

『她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在现在的日本生活吧，』

武并没有因为冥夜的举动而生气，也没有嘲笑月咏的疏忽。

月咏终于发觉了件事，那就是他确实是发自内心关心冥夜，所以才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武少爷，我明白了。』

※注6：Echelon，梯队系统，是种透过卫星网路的跨国性监听系统。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那么晚安了。』

月咏低下头目送着武上楼离去。

由于太过在意冥夜的心情，才会倾尽御剑家的力量把武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至少月咏还有这个自觉。话虽如此，但月咏之前其实是很瞧不起武的，她认为有这么位有钱的美少女愿意主动亲近他，他应该会很志得意满才对，不过或许是自己误会了武。虽然不知道白银武究竟在想什么，看来他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自己为冥夜着想的心意并没有改变。

对于冥夜的人生规划，身为御剑集团的员，都应当竭尽全力达成。

但是一想到为了冥夜着想的武：——

月咏再次体认到自己的使命有多么重大。

『……晚安。』

另外还要向您说声谢谢……月咏以没有人听得见的音量喃喃自语。

第一卷 命运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