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六话 道路的故事

<p>第六话“道路的故事”—Passage—</p>

<p>这里是夏季的森林。</p>

<p>树木及杂草苍郁茂盛的丘陵地带，在宽广大地上接连隆起，把世界染成绿色的。</p>

<p>天空飘着白云，太阳把世界照得热呼呼的。</p>

<p>在那处森林里，一辆摩托车正气喘吁吁地奔驰在其中的一条小径。</p>

<p>这条森林小路既窄、路况又差。宽度大概只够一辆车通过，至于路面不仅泥泞不堪还凹凸不平。因为上方被树</p>

<p>木的枝干掩蔽，即使是早上也显得很昏暗。</p>

<p>摩托车一会儿因为前轮在沟渠里弹跳，一会儿因为后轮陷入泥沼而空转，导致一路上就这么龟速前进。就连点</p>

<p>亮的大灯也跟着剧烈摇晃。</p>

<p>摩托车的后轮两侧装有黑色的箱子，上面的载货架捆着包包跟睡袋。至于车轮跟车身已经被泥巴濺得脏兮兮的。</p>

<p>骑士是个年轻人，年约十五、六岁。有一双在眼睛跟精悍的脸孔。</p>

<p>她戴着有帽沿的帽子，往上收好的耳罩则是靠防风眼镜的松紧带压住。至于防风眼镜并没有戴在眼睛上，而是</p>

<p>架在帽子上头。她那被泥土溅脏的白色衬衫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色背心，腰际则系了粗皮带。右腿的位置系着枪套，</p>

<p>其中插着掌中说服者。“好烂的路……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路……”骑士喃喃说道。“我被骗了……</p>

<p>什么‘有一条棒到不合常理的路，小心别吓到哟……’”摩托车后轮再次因为道路泥泞打滑，骑士连忙抓稳摩</p>

<p>托车龙头。汗水从她的额头滑下，落在摩托车的油箱上。“加油，奇诺。你看，再撑一会儿就穿过森林了哟。”摩托车事不关己地说道。而就在行驶的道路前方，也就是目前所在的森林隧道前方，正闪着白色光芒。—叫</p>

<p>做奇诺的骑士一面以稍微浮坐的姿势拼命保持平衡，一面回答：“可是汉密斯，你又无法哎哟，保证通过那里</p>

<p>以后的路况会变好。”“搞不好晒到阳光的干燥路况会稍微好一点哟，要顺便休息吗?”叫做汉密斯的摩</p>

<p>托车说道。</p>

<p>“说的也是……难得有机会到这么美丽的森林，倒是可以慢慢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奇诺满脸笑容</p>

<p>地回答。“看来你真的气昏头了呢，奇诺。”</p>

<p>“天哪……这是……?”站在路中央的奇诺喃喃说道。“哇塞——嗯，这真的很棒呢!”就连紧邻</p>

<p>在旁、用侧脚架撑住的汉密斯，也跟着发出赞叹。</p>

<p>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宽敞的道路。</p>

<p>那里是被伐去林木、挖起树根、地面一片平坦，就算迎面遇到大型卡车开过来，都能从容会车的大型道路。</p>

<p>穿过森林里那条又细又糟的道路之后，奇诺跟汉密斯来到这条宽阔的道路。而汉密斯则在路面留下泥土的行走</p>

<p>痕迹。</p>

<p>“这么完美的道路如果出现在一国的领地里是不足为奇，但这里怎么会有?汉密斯，我不是在做梦吧?”</p>

<p>“放心啦，不过真的让人很惊讶—我的确对这条路大吃一惊，看看这条路，用大道来形容都不为过呢!”</p>

<p>奇诺转身环顾四周。</p>

<p>森林里的道路沿着丘陵缓缓弯曲，然后上上下下地延伸到视野的尽头。</p>

<p>奇诺一面横越宽敞的道路一面观察，还一度蹲下来摘掉手套触碰又热又烫的路面。</p>

<p>“这应该有用沉重的压路机或什么机器把泥土均匀压平过，如此一来车辆就会比较好走了……”</p>

<p>“奇诺你有发现到吗?这里的泥土好像有混过什么东西才铺设上去的哟，而且道路中央有点微微隆起呢!”</p>

<p>“嗯?为什么?”</p>

<p>奇诺一面站起来一面问道。</p>

<p>“这样下雨的时候，雨水就会往左右两侧流走。你看道路两旁，有沿着道路挖出来的水沟对吧?还有利用树木</p>

<p>把旁边固定住的侧沟。雨水会流进那道沟渠，再流进森林各个地方，那是为了防止路面被雨水经年累月的冲刷风化</p>

<p>所做的设施。或许这条路的下方还设置了不少管道，这样就能把从山丘流下来的水排到下面去啰!”经过汉密</p>

<p>斯的说明，奇诺再次发出感叹。“但是奇诺，这里并不是某个国家的境内，所以我完全不懂，为什么要费这么</p>

<p>多工夫造这么棒的道路。”“不过，对我来说可是帮了好大的忙呢!”奇诺望着晴空大喊，回应汉密斯感</p>

<p>到不解的想法。</p>

<p>接着，奇诺便从那条路往西前进。路上随处都可看到看板。上面分别注明如果骑乘附有引擎的交通工</p>

<p>具加速赶路需要多少时间，慢慢行驶需要多少时间，快马加鞭需要多少时间，搭马车需要多少时间，骑自行车需要</p>

<p>多少时间，还有徒步行走的话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抵达位于前方的国家。这条路缓缓穿过丘陵地带，中间不时</p>

<p>有缓升坡及缓降坡，像是无止境地往前延伸。类似侧沟这等设备可以说是做到完美无缺的地步，至于一边是悬</p>

<p>崖的地方，还使用原木做成车轮挡以防止车辆翻落。道路左右两侧的斜坡则利用原木做成木桩或栅栏，防止大</p>

<p>雨导致的土石崩塌，另外还种植一些会稳稳往下扎根的草木。从那些草木生长的情形看来，约略可看出道路完成没</p>

<p>有几天。河川上架了一座理应在那儿的气派大桥。那是利用造路所砍伐的树木剩余的段落组合而成的，桥身看</p>

<p>起来似乎蛮坚固的。旁边还堆积了备用原木，当桥身破损的时候可拿来修补，还立了看板注明修缮的方法。</p>

<p>另外设了附有楼梯的步道，可以往下走到河川取水，还有可供露营的平坦广场。“真是尽善尽美!怎么会有如</p>

<p>此完美的道路呢!”奇诺一面发出赞叹，一面以高速骑着汉密斯顺畅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沾在车身的泥</p>

<p>土逐渐干掉，不时还掉在后方形成碎片。然后，奇诺以在森林的泥泞道路的五倍速度奔驰在路上，等过了正午</p>

<p>没多久的时候，她终于看到城墙。</p>

<p>“哇塞，已经到了耶，而且正如看板上注明的时间呢。”</p>

<p>而道路则是笔直延伸到城门。</p>

<p>那里是利用丘陵地带的盆地建立的小巧雅致的国家。</p>

<p>奇诺申请入境三天的要求也获得了许可。</p>

<p>她一面办理入境手续，一面跟卫兵聊那条道路有多么好。</p>

<p>“那是贵国人民建造的吗?”</p>

<p>“不是的。”</p>

<p>卫兵否定得很干脆。</p>

<p>“关于那件事，与其让我说明，倒不如直接问他们会比较快呢。”</p>

<p>“你说‘他们’?那是指建造那条道路的团体吗?”</p>

<p>“是的，旅行者你运气很好，他们刚好停留到今天为止哟-你现在就去中央公园看看，那里正在举行庆典呢。”</p>

<p>入境之后的奇诺与汉密斯，沿着这个国家的大街前往卫兵所说的中央公园。</p>

<p>虽说是大街，但是一路上的左右两侧都是农田，道路的幅度不仅很窄，就连路况也相当糟糕，随处可见水洼或</p>

<p>深陷的胎痕。“建造那条道路的，的确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呢。”汉密斯念念有词地说道。当他们一通</p>

<p>过小木屋栉比鳞次的住宅区，便看到前方的中央公园。宽广平坦的公园里有着森林与草坪。而那座公园里</p>

<p>有许多人。大概有上千人吧，有摊贩、有音乐演奏，气氛非常热闹。奇诺在公园的入口处熄掉引擎，从那儿的</p>

<p>步道把汉密斯推进去。公园里摆放了许多桌椅，可以让人们坐在那儿用餐聊天。那里有两群</p><p>人。一群</p>

<p>似乎是这个国家的居民，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格纹衬衫。这群人占全部的七成。另一群人的风俗习惯一看就知道</p>

<p>跟前面说的那群人不一样，而且是穿着无袖衬衫，露出双臂。他们不分男女老幼都晒得有点黑，粗壮的双臂上隆起</p>

<p>发达的肌肉，体格也非常健壮。“嗯，他们就是‘他们’吗?”汉密斯说道，奇诺也表示赞同。看得</p>

<p>出来这国家的居民正利用这场庆典在款待他们呢。居民们端着食物及饮料，拼命招呼他们尽情享用。“话说回</p>

<p>来，我肚子饿了呢。”看着美味的肉类在眼前飘来晃去的奇诺喃喃说道。“先别管你的肚皮，快问问题!”汉密斯被她打败了。</p>

<p>当奇诺推着汉密斯走过去，就先跟身穿格纹服装的人说话：“你好，我是今天才刚入境的。可以请教关于</p>

<p>这个庆典及‘他们’的事情吗?”“天哪!今天的宾客还真是络绎不绝呢!”被奇诺搭话的中年女人讶异地</p>

<p>说。“那么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跟我来吧!”随后带着奇诺与汉密斯到他们一起坐的那一桌。然后把奇诺</p>

<p>介绍给坐在那儿用餐，其中有儿童也有妇女的他们认识。正值壮年，皮肤有点黝黑但体格健壮的男子说：</p>

<p>“喔喔!太好了!旅行者，如果还没吃过午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用餐呢?”既然有美食当前，奇诺当然无法拒</p>

<p>绝。她向在场所有人做</p>

<p>自我介绍，用主脚架撑住汉密斯之后，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p>

<p>然后她也真的照着这个国家的居民说的，把送上来的料理，像是烤全猪、鹿排、水煮玉米及豌豆汤等等，毫不</p>

<p>客气地大吃特吃了起来。</p>

<p>“来来来，不要客气尽量吃哦!”</p>

<p>奇诺边吃边回答他们的问题，并告诉他们自己是骑着汉密斯从东方来的，在穿过状况糟糕的森林道路之后看到</p>

<p>一条很棒的道路，才因此得以比预定的时间提早抵达这个国家。</p>

<p>“那条路真的很棒哟!我真的太感动了!”</p>

<p>听到汉密斯也这么说，他们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p>

<p>这个国家的居民说：</p>

<p>“真的很棒吧!那是一条很赞的路，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旅行者与商人来这个国家。只要交流与交易变频繁，这</p>

<p>个国家或许就会更进步，国家会更繁荣，人口随之增加……梦想也会更壮大哟!——这些全都是托你们的福，真的</p>

<p>非常感谢你们!”</p>

<p>接着大家异口同声地赞许他们。</p>

<p>吃完东西擦干净嘴巴之后，奇诺边喝端上来的茶边询问他们：</p>

<p>“请问你们是一边迁徙一边造路吗?”</p>

<p>“是的。”</p>

<p>自称是队长的壮年男子答道。“我们一面造路一面迁徙，就像沙漠商队一样，跟现在的二百九十七名伙伴</p>

<p>们，共同过着四处飘荡的生活。”男子指着远处的场所，只见公园外面有他们使用的马车及大型帐篷。</p>

<p>马车载着木制起重机，看得出来能够进行相当程度的土木工程。除了漂亮的马车之外，还有使用重石的压路机</p>

<p>，用来爬高的整捆绳索，以及许多铲子及斧头，甚至还有当作粮食而一起移动的家畜。</p>

<p>“拥有那么大量的物品及人员的迁徙团体还真罕见呢。”</p>

<p>汉密斯佩服地说道。</p>

<p>“我也是头一次听说。”</p>

<p>奇诺说道，男子又继续说：</p>

<p>“我们尽可能把连系国家的道路，改良到无论任何马车或车辆都能够通行。我们沿途造路并跟着移动，然后继</p>

<p>续前进。我们的人生几乎都是过着迁徙的生活呢。三餐大多是靠狩猎及采集来的，牛奶是从家畜身上挤来的，有时</p>

<p>候是取用它们的肉。”</p>

<p>“原来如此，你们就是用那种方式一面建造我先前走过的那条路，一面来到这个国家是吧?”</p>

<p>“是的，那大约是十天前的事情。这个国家的人非常亲切，不仅允许我们长期驻留在这座公园，还承蒙他们的</p>

<p>盛情让我们得到充分的休息，最后还借由这个庆典款待我们。”</p>

<p>听到男子感谢的言词，居民反而不好意思地说：</p>

<p>“千万别这么说!跟那条道路比起来，这点代价显得很便宜呢。”</p>

<p>“这么说，各位不是受到居民的委托，也不是为了赚取报酬而造略的哕?”</p>

<p>奇诺问道，男子点点头说：</p>

<p>“因为我们把造路当作活着的意义，或许形容我们是‘擅自’造路会比较正确呢。有时候还会被情势紧张的国</p>

<p>家厌恶哟，说‘这样会方便敌军进攻’。这时候就会请他们告诉我们哪些是适合防卫的场所，我们会建造围墙以示</p>

<p>歉意。”</p>

<p>“这样的行为你们已经持续多久了呢?”</p>

<p>“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哟。”</p>

<p>听到对方立刻回答，奇诺反问：</p>

<p>“所谓的‘一直以来’是指?”</p>

<p>“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呢。”</p>

<p>“…………那么你们没有国家啰?”</p>

<p>“是的，我们已经没有国家了——根据记录所示，这样的行为好像从我的前五代就开始了。我们是由一群亡国</p>

<p>者分成好几个集团行动的，大家一起放弃国家，踏上造路的旅程。从此以后我们一面生育孩子，一面在其他国家或</p>

<p>荒野接收新的伙伴，就这样不断不断地持续这趟旅程。相信其他的几个集团也正在某处努力造路呢。”</p>

<p>“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p>

<p>男子听到奇诺的问题笑着回答说：</p>

<p>“当然是，希望能帮这世界上所有人的忙啰!”</p>

<p>隔天。</p>

<p>奇诺在黎明的时候起床。</p>

<p>做了点轻度运动之后，奇诺拿着一把名叫“卡农”的左轮手枪进行拔枪练习，再把它分解清洁。接着她就去冲</p>

<p>澡、换衣服。</p>

<p>当她拉开住宿的便宜旅馆的窗帘时，看见微亮的天空之中，位于街道前方的中央公园。</p>

<p>“…………”</p>

<p>奇诺从包包拿出狙击用的瞄准镜窥视中央公园。在十字线的圆形视野里，映着正在进行帐篷拆除作业的人</p>

<p>们。“怎么样?”停放在房间角落的汉密斯突然问她。“正如他们所说的，他们今天早上就要离开这</p>

<p>个国家，大家正熟练地收拾东西呢!”奇诺边看边回答。“有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在意吗，奇诺?”</p>

<p>“昨天我不是问了那些人‘为什么’吗?”</p>

<p>“你是问了。”</p>

<p>“结果那个人回答我‘希望能帮人们的忙’。”</p>

<p>“他是这么回答。”</p>

<p>“我怎样都无法相信，怎么可能在不求回报的情形下持续这样的行为几百年呢?”</p>

<p>“嗯——那你打算怎么做?”</p>

<p>“那些人接下来要一面造路一面往西前进——”“原来如此，这样就算你后天出境也立刻追得上。”</p>

<p>“我打算到时候再问一次，或许他们有什么无法在人家的国家里回答的苦衷呢。”</p>

<p>“要是能顺利问出来就好了。”“凡事总是要试试啊——对了汉密斯。”</p>

<p>“什么事?”</p>

<p>“既然你早上爬得起来，下次就自己醒来吧!这样我就不必为了敲醒你而累得要命了。”</p>

<p>“你知道吗，奇诺?”</p>

<p>“知道什么?”</p>

<p>“路不是只有一条哟!”</p>

<p>“不，我不懂你的意思。”</p>

<p>于是奇诺跟汉密斯在那个国家停留了两天</p><p>。</p>

<p>她把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并购买必需的物品，再帮汉密斯补充燃料。</p>

<p>在路上遇见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赞扬那群造路的人们。</p>

<p>“实在很了不起吧，除了拥有那么高竿的造路技术之外，他们竟然还免费为世上的人们做这种事情!”</p>

<p>“能够在工作中找到生存的意义，真的很棒哟!”“我看大家的眼神都闪闪发亮呢，他们是一群勇敢又好</p>

<p>心肠的人呢!”</p>

<p>到了人境第三天的傍晚，奇诺与汉密斯从西城门出境。</p>

<p>那里有一条刚完成的完美道路，一直延伸到森林的山丘，</p>

<p>不过看不见他们的踪影。</p>

<p>在出境的时候人们拜托奇诺说：</p>

<p>“你应该会在路上遇到他们，希望能帮我们再次向他们道谢，说我们真的很感谢他们。”</p>

<p>手中拿了一大袋东西的人们还说：</p>

<p>“方便的话可以请你把这个一起带走吗?里面是今天刚出炉的面包，希望能在明天送到他们手上。不过在那之</p>

<p>前奇诺可以拿来当三餐吃也没关系哦。，’</p>

<p>“知道了。”</p>

<p>奇诺答应他们之后就硬是把袋子绑在睡袋的左右、上方，然后骑上还没有人走过的道路。</p>

<p>她没有骑多远，在几乎还看得见城堡的位置停下来。</p>

<p>“反正很快就会追上他们，不吃白不吃呢。，’</p>

<p>奇诺之后便进入森林，找个适当的位置架起帐篷。</p>

<p>当天的晚餐是面包。</p>

<p>隔天。</p>

<p>奇诺在黎明的时候起床，把帐篷收好之后就只喝了茶而已。然后把汉密斯敲醒，还没等日出就继续上路。</p>

<p>她后来在只绕过山丘一圈的地方就追上他们了。“这真是，了不起……”“感想同上。”那里是</p>

<p>道路施工现场。呈现在奇诺眼前的，是在刚造好的道路上面排列了许多帐那里有妇女及儿童正在准备早餐的景</p>

<p>象。家畜则在附近用栅栏围起来，旁边还停着移动用的马车。前方是放了起重机的工程用马车，砍倒的木材则</p>

<p>整齐堆放在隔壁。至于更远的地方就没有路了。四周只有被砍倒的树木、还留着树干的断木、甚至可以看到半</p>

<p>干的土，接着更前方是一整片的森林。</p>

<p>男人们倒是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结实的身体正流着汗，一面移动木头一面挖根，或者拖着用来压紧泥土的压</p>

<p>路机，或者挖侧沟。手上拿着疑似设计图的板子，七嘴八舌地讨论应该要造什么样的路。</p>

<p>“想不到这种地方，竟然能辟出道路啊……”</p>

<p>奇诺如此说道，然后停下汉密斯并熄掉引擎，看到她的那些孩子们开心地冲过来。</p>

<p>她扛起稍微变轻的布袋，并走近女]女们说道：</p>

<p>“早安，终于追到你们了，那个国家的人们托我把面包带过来。”</p>

<p>听到对方道谢的奇诺，接着被邀请一起享用早餐。看着立刻答应了还道谢的奇诺，汉密斯喃喃说道：</p>

<p>“算得真精!”</p>

<p>吃完早餐之后。</p>

<p>奇诺推着汉密斯走近边晒着来自东方森林上空的阳光，边</p>

<p>在离众人有点远的断木上喝茶的昨日那名男子，并且对他说：</p>

<p>“对了——”</p>

<p>男子只是扬起嘴角笑着。</p>

<p>“你想问‘我们造路的真正理由’对吧?”他突然斩钉截铁地这么说，然后奇诺冷静地回答：“是的</p>

<p>，我猜想你们可能无法在那个国家说出真相。”</p>

<p>“了不起!奇诺你真的很厉害，不仅有胆识也充满知性，真的很不错，不愧是旅行者。跟那个国家的人们截然</p>

<p>不同，我很欣赏你哦!”</p>

<p>男子用拿着马克杯的手伸出食指指着奇诺，然后把剩余的茶一口喝尽。</p>

<p>“也不禁让我想回应你那富有理智的好奇心呢!”</p>

<p>“喔，那你愿意告诉我们吗?”</p>

<p>用侧脚架撑着的汉密斯问道，男子回答“当然愿意”，然后请奇诺坐在旁边的断木上。奇诺向他道谢之后便坐</p>

<p>下来。</p>

<p>“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不能告诉那个国家的居民，不过就算告诉他们，你们应该也得不到什么利益，派不上</p>

<p>什么用场啦!”</p>

<p>男子开口说完那些话之后又继续说：</p>

<p>“其实真正的目的——我们……我们这群伙伴之所以持续造路的理由，纵使那的确可以说是我们生存的意义—</p>

<p>—不过其实是——”，“嗯!嗯!”“是什么?”</p>

<p>对于汉密斯跟奇诺的反应，男子＼脸正经八百地回答：</p>

<p>“为了要让这世界的所有人类灭亡。”</p>

<p>这时候有捶打声开始响起。</p>

<p>用过早餐的男人们，和妇女及孩童一起开始出力造路。</p>

<p>听着那些声音的男子笑着对奇诺这么说：“很了不起吧?”然后又暗示地说“明白了吗?”“所有</p>

<p>人类的灭亡，是吗……那跟我没有关系。”奇诺坦白说道。“那我就跟你说明我们祖先蕴酿已久的伟大计</p>

<p>划。”男子夸大地说道。“啪，啪!啪!”</p>

<p>汉密斯无法真正拍手，只好用言词代替。</p>

<p>“先讲讲我国的故事吧。那是个连我都从未见过、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国家——当时国家好像很贫穷，每到冬天</p>

<p>就有人死去，而且出生的孩子大概有八成都无法生存。在那种国家生活，会连梦想跟希望都随之消失，于是我的祖</p>

<p>先们便开始厌世并诅咒这个世界，他们不懂为什么会遇到这么过分的人生。”</p>

<p>“因此就变得憎恨世界?”</p>

<p>奇诺问道。</p>

<p>“没错。他们怨恨全世界，怨恨所有的人类，觉得再也不需要种烂世界。可是生活中只有恨只会带来空虚的悲</p>

<p>伤，于是我的祖先们抛弃了只有怨恨的人生。他们用尽所有力量对这个界展开报复，决定要毁灭这个世界。”</p>

<p>“然后呢?然后呢?”“于是我们祖先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毁灭住在这世上的所有人类。大家一定会马上想到</p>

<p>利用武力展开虐杀吧?不过他们马上就知道那是行不通的。因为必须动用到一定的力量——想要毁灭世界的话，这</p>

<p>种力量是必要的。但是既然自已没有力量，只要善用别人的力量就可以了。”</p>

<p>“嗯!嗯!”“结果呢?”</p>

<p>“然后答案就出来了，是既天才又恶魔的灵光一闪。他们想到可以从毁灭的对象借用力量的可怕计划，然后开</p>

<p>始造路行动。”</p>

<p>“嗯嗯?”“好像还没连上耶。”</p>

<p>“从这里开始才是重点。首先我们祖先想到为了要毁灭这世上的人类，就是‘只要让这个世界变得人类无法居</p>

<p>住就行了’。”</p>

<p>“那倒是很容易懂。”“原来如此。”</p>

<p>“而人类无法居住的场所又是什么样呢?”</p>

<p>男子在这时候出谜题询问。</p>

<p>“像是荒地啦。”</p>

<p>汉密斯答道，奇诺也说出几乎相同的答案。</p>

<p>“这个嘛——像是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的场所也算吧?我倒是遇过那样的场所好几次呢。”男子点点头说：</p>

<p>“没错，现在这里有绿地也有水。大自然能孕育动物，水能孕育杂草，是个适合生存的场所。如此一来，只要</p>

<p>破坏这种‘适合生存的场所’就行了。不，只要让它被破坏就行了，利用人类的力量，利用许多人类的力量。”</p>

<p>“啊——我慢慢有点懂了呢!”</p>

<p>汉密斯说道，男子又继续说：</p><p>“假设一座小岛上住了十个人，岛上也有足够维持那十个人生活的食物及饮水的分量，但是，如果一旦变成十</p>

<p>五个人，会怎么样呢?”</p>

<p>“某人会没有东西吃。”</p>

<p>奇诺答道。</p>

<p>“没错，这个道理跟这个世界一样。一旦人类增加到超过足以生存的容量，就会开始消灭。为了让现在的世界</p>

<p>增加人口，你们说应该怎么做呢?”</p>

<p>奇诺回答：</p>

<p>“变得富裕。”</p>

<p>“——点也没错。只要让人，或是让聚集许多人的国家变富裕就可以了。人会增加，而消费的食物也会增加。</p>

<p>如果增加农田开垦，那么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毁灭。但总有一天．极限一定会到来，到时连耕作用的土地及饮水</p>

<p>都会不敷使用。”“于是就，造路是吗……”“是的，我们建造道路，借以连系各个国家。接下来们们知</p>

<p>道怎么样吗?那个国家的居民不是非常开心吗?因为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会变频繁，国家出会变得富强。也就是说人口</p>

<p>会因此增加，国亡也跟着扩展，然后会越来越繁荣。”</p>

<p>“你们的目标就是要不断增加那样的国家对吧?”</p>

<p>“是的。把这世上的国家全都连系在一块就是我们的日的。完美的道路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可以运</p>

<p>输各式物品互通有无。如此一来人类就会持续繁荣，原本的大自然就会被那些国家慢慢吞噬。人类会无止境地繁殖</p>

<p>，最后把这个世界吃干抹尽。就算中间突然有哪个聪明人发现这点也没有用，因为人类是喜欢轻松过活的生物，一</p>

<p>旦尝到方便的好处是绝对无法放弃的，而那些还没尝到这种好处的人就会羡慕而设法想要那种好处。至于聪明人既</p>

<p>无法说服所有人类，更无法让他们屈服——就这样，世界将会慢慢而确实地产生不可抗拒的变化。”</p>

<p>“关于人类的‘好逸恶劳’那点，我可以保证哟。摩托车说的话绝不会有错的。”</p>

<p>汉密斯说道，奇诺歪着头说：</p>

<p>“为什么‘摩托车说的话绝不会有错’?”</p>

<p>“奇诺，不是有一句话说‘旁观者清’吗?”</p>

<p>奇诺再次不解地歪着头。</p>

<p>“…………对不起，汉密斯，我不懂你真正的意思。”</p>

<p>“没错!你的意思是第三者比当事人还了解事情的真相。”</p>

<p>男子等奇诺跟汉密斯的对话结束之后说道。</p>

<p>“足以让世界进展到灭亡的更重要也更必要的‘事物’——那就是道路。道路正是用来毁灭人类而产生的最棒</p>

<p>最强之发明。因此我们造路，并且利用没发现这件事的人们的力量，让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被毁灭。”</p>

<p>“原来如此……总之我目前已经理解这项宏伟的计划</p>

<p>了。”“不过你们还真有耐心呢，究竟还要花多少时间呢?”</p>

<p>男子坦白回答汉密斯的问题。</p>

<p>“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或许还要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不管怎么样，到那时应该都在我跟奇诺死了之后吧。”</p>

<p>“…………”</p>

<p>奇诺沉默不语地等男子说下一句话。</p>

<p>“不过，也是有出乎我们意料的开心状况呢。”</p>

<p>“是吗?”</p>

<p>“也就是创造人类‘欢乐’的科学技术正急速发展着，像汉密斯这种靠动力行驶的交通工具，就现在来说并不</p>

<p>稀奇。在我们停留的国家还可以看到借由机器建造大型建筑物的技术。那么‘方便’的科学加快了人类发展的速度。像巴士及卡车就能做到比马车还要快速及大量的运输工作。大型建筑物能够增加人类居住的场所，所以应该能支</p>

<p>撑爆炸性的人口到最大极限吧!”</p>

<p>“的确没错。要是全体人类像奇诺这样骑着摩托车代步，燃料铁定不敷使用呢!”</p>

<p>“对吧?排放的废气不仅会污染空气，甚至会遮蔽太阳，连花草树木都可能无法成长呢!”</p>

<p>“其他还有就是二氧化碳是造成温室效应的气体，一旦大量释出的话就会促使整个星球急速暖化。气候不仅会</p>

<p>急遽变化，融解的冰块还会造成海面上升哟。这会波及到原本居住在沿海地区的人们呢。”汉密斯开心地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奇诺第三度不解地歪着头。“我有点听不懂你讲的话耶。”男子也再次</p>

<p>这么说。“无所谓啦，但至少对大叔们的计划有帮助。”“那真的很棒呢——你们应该有看到那个国家的</p>

<p>人们开心模羊吧?看到那些人无忧无虑，还开心款待我们的表情。”</p>

<p>“是啊。”</p>

<p>“他们完全没有发现我们为了夺走他们的未来，为了毁灭他们而拼命做的事情。当然啦，现在还活着的人们并</p>

<p>不会面临那种灭亡的命运，反而能享受轻松又美好的生活。他们并不知道那份喜悦、那份力量将破坏自己的未来…</p>

<p>…”</p>

<p>看着男子可怕的笑脸，汉密斯说：</p>

<p>“瞧你开心的。”</p>

<p>男子露出白牙并坦率地笑出来。</p>

<p>“那当然!我当然开心!光是像这样造路，就让我兴奋不已呢!而且好不容易离开那个滥好人国家，我更是快乐</p>

<p>得不得了呢!人生真是太美好了!”</p>

<p>“奇诺要通过了，大家让出一条路来吧!”</p>

<p>男子响亮的声音传遍施工现场，大家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p>

<p>奇诺在施工现场慢慢骑着汉密斯。</p>

<p>“各位，谢谢你们招待我吃早餐，那我们就此告别了。”</p>

<p>“各位，你们好努力哦——这是一条很棒的道路哟!”</p>

<p>汉密斯发出声音说道。</p>

<p>最后就在他们全体人员面带笑容的目送—下，奇诺他们离开施工现场，接着进入原本就位在前方的森林小道。</p>

<p>然后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p>

<p>“真是的!”</p>

<p>奇诺气得大骂。在森林中昏暗的道路里，汉密斯的后轮卡在微暗又湿泞的泥土里并不断空转。</p>

<p>“好了好了——你已经够努力了哦——”</p>

<p>汉密斯事不关己地说道。</p>

<p>“好烂的路哦!”</p>

<p>奇诺拼命前后摇动汉密斯，再微微调整油门之后才好不容</p>

<p>易从泥沼中解脱。</p>

<p>“哇!”</p>

<p>当她再次慢慢往前行驶时，这次换前轮几乎打滑。奇诺拼命伸脚平衡，总算是让汉密斯避开倒地的恶运。然后</p>

<p>她叹了好大一口气。</p>

<p>汉密斯抬头仰望才行驶短短的距离就累得满头大汗的奇诺并询问：</p>

<p>“你在等待他们的成果吗?”</p>

<p>奇诺一面瞪着糟透的路况，一面回答：</p>

<p>“我没那个闲工夫——我终究只是个人类呢。”</p>

<p>“很好，那么我们继续努力吧!”</p>

<p>“好!”</p>

<p>奇诺吆喝一声，然后再次往前行驶。</p>

<p>森林里随即响起汉密斯的声音，跟嘈杂的排气管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