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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第九话「我的战争」

作者:时雨泽惠一 字数:18718 更新:2024-02-21 18:16:33

<p>—Lone Sniper—</p>

<p>「击出一发后必须立刻移动,待在同一个地方进行狙击的家伙是活不久的。」</p>

<p>为了遵守那个教诲,我迅速一个翻身。离开窗户,冲出房间,冲下楼梯。虽然发出夸张的脚步声,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p>

<p>这栋公寓,至今仍住了不少人。虽然跟被断电的废屋没什么两样,宛如堆满垃圾的空间,但还是有人被迫只能住在这里。</p>

<p>他们并不是我的敌人——但要说绝对是站在我这边,那也无法保证。敌方士兵已经来到这栋建筑物。</p>

<p>「喂—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家伙?」</p>

<p>要是他们这么逼问,居民或许就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如果用暴力威胁就更不用说了。</p>

<p>我一边减慢下楼梯的速度,一边把说服者收进后背包里。</p>

<p>我那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穿梭的搭档,不久前还为我做了一件漂亮的工作。在对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射穿了呆站在通道上的敌兵心脏。</p>

<p>实际上负责工作的是子弹。帮忙把子弹推挤出去的是火药。但是让火药发挥作用的,还有枪管与负责瞄准的瞄准镜。</p>

<p>我把搭档称为「卡隆」,那是我之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神明的名字。老实说我对那个神明不是很了解,似乎是地狱的摆渡者。身为让可恶的敌兵死亡的工具,没有比这名字更合适的了。</p>

<p>而「卡隆」,原本是每开一次枪,就得手劲退弹壳与填装子弹的手动步枪。口径是七厘米。有着木制枪托,全长将近一公尺。</p>

<p>我把它改造成在巷弄战也能方便使用。</p>

<p>我把枪托在手握的前面位置分成两半。为了让「卡隆」紧压在肩膀上,在枪栓最后面的边缘,硬是装上垫肩用的金属板。然后在主体几乎是枪管的「卡隆」的中央部分,加装可以用右手稳住它的握把。</p>

<p>扳机一样是在后面,靠右手手指当然无法操作。于是我手肘朝右肩弯,用较近的左手大姆指扣扳机。只不过,用「按压」当然不容易射击,但我还是靠练习克服了。</p>

<p>对于狙击,我几乎是以稳定的姿势开枪。有时候趴在地面,有时候让说服者靠着什么物体射击。透过多次非实弹射击练习累积的经验,让我练就出毫不逊色的命中率。</p>

<p>狙击用的瞄准镜,位置跟以前比起来当然偏离许多。因为我把嵌住瞄准镜的金属轨道焊接在枪管上。在正常瞄准镜所在的位置,加上了护脸具。</p>

<p>而且,也下了点工夫消除过度吵杂的枪声。</p>

<p>消音器、灭音器,抑或是抑制器,管他什么名字都无所谓。总之「卡隆」的枪管前端,就安装了圆筒状的金属管。</p>

<p>首先,把脚踏车轮框的细铁管经过加工,让它上面开了许多小孔。接着卷上耐热的石棉,外侧则是用汽车的排气管覆盖起来。</p>

<p>如此一来,枪声就会大幅度变小,听到「噗咻」这有如漏气的声音,应该任谁也想不到是说服者的枪声吧。</p>

<p>就这样,「卡隆」脱胎换骨成为巷弄战用的优秀狙击武器。</p>

<p>我把战斗的搭档收进后背包里。</p>

<p>这个后背包,是这附近的劳工常用来放整套工具的后背包。重新把它背起来以后,我一边稳定自己的呼吸,一边走出后巷。</p>

<p>至于对面的街道,这时候那些伙伴被杀的敌军们,应该正脸色大变地寻找狙击地点吧。但是,才没那么简单让你们找到。因为,我攻击的敌军不断地东张酉望,完全冷静不下来似地,过度变换身体的位置。</p>

<p>如果是优秀的士兵,在监视的时候不会变换面对的方向。这么做的话,就算遭到狙击死亡,也可以让伙伴从枪伤得知是从哪里遭到射击的。</p>

<p>但我常常看到他们因为中枪的冲击力道,往前踉呛了一两步,或是整个人跳动到倒地为止。所以,他们倒地的方向并不一定。总之,只能够靠中枪时所朝的方向与枪伤,判断子弹发射的地点。这就是所谓的,死亡讯息。</p>

<p>现在他们那些伙伴,完全摸不着我从哪里开枪,还得跟接下来可能会有子弹随时飞来的恐惧感战斗而东奔西窜吧。</p>

<p>至于我,则是面带微笑,混入人群之中。</p>

<p>这个国家自从被敌人占领之后,时间过得好快——已经过了七个月。</p>

<p>原本地处远方的大国,不断吞并好几个小国。有时候是派大军包围、威胁,有时候是直接突破城门攻入。</p>

<p>想不到对方的魔掌也伸向我的国家,感觉好悲哀,因为祖国毫无招架之力。那些家伙擅自决定这个国家「就历史观点来看属于我国,是重要的一部分领土」,因此派军队驻守。我们在表面上成了「那个国家的市民」,但实际上只是变成奴隶。</p>

<p>经济由他们执牛耳,众人辛苦工作所得被那个国家吸收,国家原本就不是那么富庶,这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贫困。警察系统被解散,改由敌军们维持治安。人们的政治活动遭到禁止,也无法反抗敌军,甚至对未来不抱持任何希望,人们只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p>

<p>但是,我不一样。</p>

<p>曾经有人这么说,说有对抗他们的手段。那就是游击活动。平常假装顺从的普通市民过生活,一逮到机会就教训那些家伙。</p>

<p>有些人往敌人的卡车投掷炸弹,有些人则是取下烂醉如泥的敌军首级,有些人则会在咖啡店送上来的咖啡里,偷偷加入剧毒。</p>

<p>至于我——则是像这样进行狙击,折磨那些家伙。</p>

<p>在我成长的村庄,狩猎非常盛行,这种形式的步枪与子弹也都很常见。无论那些家伙再怎么努力,要全部取缔是不可能的事。</p>

<p>我把「卡隆」跟于弹藏在后背包里,不定时的往首都跑。我的装扮跟外出工作的劳工一样,假装成无精打采且看起来无害的年轻人。万万没想到后背包里竟然藏了狙击用步枪的敌军们,都不曾对我进行搜身。</p>

<p>我只要在街上发现正在进行监视的敌军,就会找寻狙击地点。有时候是从弃置的卡车下方,有时候是从学校的屋顶,有时候是从灌木丛里,有时候是从汽车的后车箱——我对他们展开狙击,然后也得到了「战果」。</p>

<p>我已经干掉九个人。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遭到逮捕,接受拷问,然后迎接被处死的日子到来。但是,国内的伙伴们,应该会赞扬那样的我吧。然后,会跟随我的脚步继续走下去吧。</p>

<p>我混进面带倦容的居民们之中,然后强忍住直涌上来的笑意,搭上离开城镇的巴士。</p>

<p>九天后——</p>

<p>我再次前往首都。为了干掉在这个国家横行霸道的敌军。</p>

<p>在正式动手以前,我一直假扮成寡言木讷的农村青年。在村里的农场,我每天过着进行农具与机械修缮作业的生活。其实,我并不讨厌这种单调的工作。如果没有特殊必要,不需要跟任何人说话,这对我来说也轻松不少。</p>

<p>清晨与傍晚的时候,我会进入森林,用小口径的步枪猎杀大老鼠,把它拿来吃或是拿去卖。这个村庄的大老鼠,外表看起来虽不怎么样,但味道却不输给任何动物。</p>

<p>还有,虽然名称加了个「大」字,终究还是老鼠。它的体型只有狐狸那么大,而且动作迅速。为了射穿这个敏捷又小巧的目标,让我的射击本领得以精进。而那个本领,也在送敌军下地狱这部分充分发挥作用。</p>

<p>这是出发到首都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母亲难得来到我住的小屋。我住在跟主屋有段距离的小屋里。虽然我们母子俩平常很少说话,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问她来找我的理由,结果她问我「你放假的时候都往首都跑,到底去做什么」。</p>

<p>我骗她说「是去找薪水较高的工作」,母亲说「若是那样就好」,然后就离开了。</p>

<p>该不会她开始怀疑我的行</p><p>为了?她发现到了吗?知道我每次去首都的时候,都有敌军死亡这件事?</p>

<p>不,我想太多了。她不知道比较好。她最好别知道我为了这个园家的未来,正在孤军奋战这件事。要是我被敌军逮捕并且判刑,母亲与这个村子的人们,只要表示讶异「想不到那家伙会做那种事情」就好了。</p>

<p>我孤军奋战,然后哪一天,孤独地死去。</p>

<p>我把「卡隆」放进后背包里,然后,搭上早上第一班巴士。</p>

<p>我假装来找工作,走在首都里。</p>

<p>像我这样从白天就到处晃的家伙还相当多呢。因为占领后的不景气,使得失业率整个飙升。</p>

<p>尽管如此,仍然不断压榨我们的敌国,愈来愈没有心要把这个国家当成自己国家的一部分经营。他们只是尽可能压榨,从祖国引进大量的劳动人口并加强控制体制,试图完全掌握我们吧。若真的让他们得逞,想要回复祖国过去的模样,是永远不可能的。</p>

<p>所以,像我这种忧国战士,就得豁出性命挺身战斗。即使步伐很小,只要一步一步慢慢前进,最后也会成为反击的号角。只要所有人选择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一战这条路,就能把那些家伙全部歼灭。</p>

<p>我是在城市里寻找猎物的猎人。成为我的目标的敌军,随处都看得见。</p>

<p>在大街的十字路口,他们手持夸张的自动连发式说服者加强警戒。从他们的脸上看得见紧张的表情。我想也是。因为自己很可能忽然间被射杀身亡。</p>

<p>而我,则是寻找绝佳的狙击地点。首要条件,当然是要在射程以内。距离愈近当然愈容易命中,如果是在四百公尺内,我有自信能命中目标的身体中心。</p>

<p>但是方便逃跑,还有容易混入人潮众多的大街等等,也都是重要的条件。即使我迟早会死,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以前,能杀多少敌军我就杀多少。</p>

<p>若要求再细一点的话,就是瞄准镜的光不会反射的逆光位置是最好的。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所以不需要太在意。</p>

<p>我缓缓走在街上。只要在傍晚的末班公车到站前,射穿一个人就可以了。时间非常充足。</p>

<p>首都到处都有架了屋顶的向下楼梯入口。那是地下铁入口的遗迹。过去,首都曾经有地下铁网络。但是占领军那些家伙,害怕那会成为游击活动的据点或路线,囚此强制全面停止营运。</p>

<p>现在,只剩通往地下的楼梯,空虚地张着大口。楼梯虽然还可以往下走,但是没有电源,途中还有牢固的铁卷门挡住去路。</p>

<p>而且一旦下雨就会积水,甚至连个街友都看不到。现在只是单纯的垃圾场。</p>

<p>若是有一天,把那些家伙撵出这个国家,地下铁是否就能再度复驶?走下那个楼梯,可以从其他楼梯走出来的日子是否就会到来?</p>

<p>梦想着那种未来的我,今天依然要干掉那些家伙。</p>

<p>中午。</p>

<p>我坐在完全寂静的中央公园的长板凳上。吃着刚刚在店家买来当午餐,里面馅料并不多的三明治,然后思考敌军所在的地点、可以使用的场所、逃亡的路线——我一边考虑今天的风向,一边寻找狙击地点。</p>

<p>像这样花时间演练作战,也是战斗的一部分。我整个人被舒服的紧张感与满足感团团包围,脑子里也浮现出好几个狙击用的候补地点。接着把三个最佳地点标示在脑子里的地图上。</p>

<p>吃完午餐,就在我把纸袋往后面随手一扔的时候。</p>

<p>「那个,不好意思——」</p>

<p>我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坐在长板凳上的只有我一个人,原以为是要责备我乱丢垃圾,问题是这个国家的公园到处都是垃圾。</p>

<p>「什么事?」</p>

<p>我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以为是首都的穷小孩过来求我施舍。</p>

<p>「你好,想跟你问一下路。」</p>

<p>结果我完全猜错了。</p>

<p>对方的年龄大约十五六岁吧?是一名黑发少年。穿着黑色长裤,还有黑色夹克。外面又罩了一件棕色,衣摆很长的大衣。头上戴着附有帽檐与耳罩的帽子,脸上戴着银框的防风眼镜。</p>

<p>这个国家应该没有做这种打扮的少年,他也不是敌军。我很讶异他到底是什么人?</p>

<p>「我是昨天入境的旅行者。」</p>

<p>那家伙自己这么告诉我。原来如此,如果是旅行者就能理解呢。</p>

<p>只是,没想到这种时代还有旅行者会来。而且,居然有这么年轻的旅行者。我想,大概是全家一起旅行吧。</p>

<p>虽然我不知道这名少年是打哪儿来的,但是他,应该不知道这个国家正处于被实质占领的状况吧。或许还以为是属于大国的一部分呢。不过,就算告诉饱那些事情也没用。</p>

<p>然后,我回答他的问题。</p>

<p>「是吗?可是,我也是外县市来的,对这里的路并不熟耶。」</p>

<p>其实我是骗他的。虽然我真的是从外县市来的,但我对首都的道路却了若指掌。就连小巷弄,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当然那都是为了设定狙击位置。</p>

<p>「我把旅行的摩托车停在公园的东侧,我打算从那里穿过首都到北方街道,所以想知道哪条路线最好走。」</p>

<p>结果那名旅行者,可能是想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试着说出这些话。</p>

<p>这样的话——只要从公园路往北直走,到第三个红绿灯往右转。然后继续前进到第二个红绿灯往左转,最后在遇到的第一个圆环往左转一百三十五度,然后顺着那条路继续走就可以了。那条路与北方街道交会,虽然不是最短的路线,但是车流量最少,也不需要经过非法停车很多且治安不佳的贫民区。</p>

<p>但是我这么对他说。</p>

<p>「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清楚怎么走耶。因为我平常都是以巴士代步,对路线并没有什么概念。」</p>

<p>「这样子啊,抱歉耽误到你的时间。非常谢谢你。」</p>

<p>「抱歉没能帮上忙。」</p>

<p>少年旅行者轻轻点了头道谢之后就离开了。</p>

<p>好了,我得去杀敌军了呢。</p>

<p>我背起放了「卡隆」的后背包,从长凳站了起来。</p>

<p>今天发现到的地点,是上一次的正对面。</p>

<p>这国家还有一处,唯一仍然热闹不已的市场。大街上商店林立,是人潮络绎不绝的地方。中央有个小公园,喷水池四周设有圆型的长板凳,可以让购物感到疲累的客人们歇歇腿。</p>

<p>把那里占为己有的敌军,正是我今天的猎物。</p>

<p>狙击地点是距离喷水池二百公尺远,一栋十层楼高的大楼露台。因为被敌军占领后所导致的不景气,店面大多是空着的。那栋大楼也是。除了一楼以外,几乎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影。楼面平面图的板子上,排列了许多「店面出租」的传单。</p>

<p>我悠闲地定在市场里,混入人群中。有时候假装买东西,终于来到大楼前面。我假装有事要进一楼的店面而走了进去,接着迅速飞越标示「禁止进入」的立牌,然后上楼。</p>

<p>大楼里是一整片空无一人的空间。从地板的桌椅痕迹,可以看出过去曾经是办公室。我走上六楼,慢慢地靠近窗边。确认隔着市场的对面大楼里没有人。</p>

<p>然后打开窗户的锁扣,慢慢打开窗户。我从露台探出头,确认敌军还在喷水池那边。</p>

<p>好了,轮到我的搭档上场了。让在后背包沉睡的这家伙活跃的时刻到了。</p>

<p>我在抽出来的「卡隆」装上灭音器,并且只填装一发子弹。然后维持抱在怀里的姿势,左手大姆指触碰了扳机。</p>

<p>我让「卡隆」与身体慢慢探出露台,这可是匍匐前进的要领。我以趴下的姿势让上半身巴在露台上,历经许多程序,我终于得以窥视瞄准镜。</p>

<p>敌军的身影进入十字线,他不断地四处张望,看得出他</p><p>的心情非常焦虑。就我所看到的,他是比我年轻的十几岁少年兵,但那不会让我有任何犹豫。</p>

<p>你去死吧。死了以后在阴间好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生长在专门蹂躏别国的国家。顺便传达恐惧给你的伙伴吧!</p>

<p>我把身子探出露台以后,不到一秒钟就锁定了目标。</p>

<p>好了,狩猎的时间到了。左手大姆指只要再稍微施一厘米的力量,子弹就会飞出去。</p>

<p>这时候,我的右手感到一阵剧痛。</p>

<p>刚开始,我以为是被蜜蜂螫到。因为在我住的村庄,大型蜜蜂都会聚在屋檐筑蜂窝,我曾在驱除蜜蜂的时候被螫到过。</p>

<p>那股被刺到的剧痛开始变得锐利,而且立刻往四周扩展,疼痛的感觉毫无减轻。</p>

<p>这时候敌军离开了瞄准镜的范围,我也放弃开枪射击。</p>

<p>没想到市区竟然会有蜜蜂——当我心里这么想着,一边把右手从「卡隆」的握把松开,移到眼前之后。</p>

<p>「什么——」</p>

<p>剧痛的原因,并不是被蜜蜂之类的螫到。</p>

<p>我的右手食指与大姆指之间,出现了一个小洞。刚好在虎口的部分,开了几厘米的小洞,鲜血正从那里不断流出,把手腕都弄湿了。如果只是被蜜蜂螫到,并不会出血,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伤口。</p>

<p>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思绪混乱之际,忽然有个奇怪的物体映入我的眼帘。是红点,有别于那个伤口与鲜血。在右手食指附近,出现了小小的红色光点,而且微微地移动着。</p>

<p>这是什么?下一秒钟,那个红点对准的地方,竟然破皮了。在食指旁边的皮肤,仿佛被刀械划过似地裂开,又渗出了鲜血。</p>

<p>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p>

<p>有人对我开枪!而右手的伤,是小口径的子弹造成的。就跟我狩猎大老鼠所使用的点二二口径那种子弹一样,只会造成豆粒大小的枪伤。</p>

<p>我被击中二枪。从我为了狙杀敌军而探出身子,也不过才三秒钟而已。换句话说——有人在监视我!然后,趁我展开狙击行动采出身子之际,瞄准我的右手开枪!</p>

<p>当下一股怒气在我的身体里狂窜,疼痛已经被抛诸脑后。</p>

<p>从右手的伤,可以知道遭到射击的方向。右边——也就是说,是来自对面的大楼。</p>

<p>「唔嘎!」</p>

<p>我一边大吼,一边改变「卡隆」的方向。从幸运没死在我手上的敌军,转而对准狙击我的「新敌人」。隔着市场到对面大楼,距离不到二十公尺。</p>

<p>找到了!</p>

<p>刚刚原本没人的窗户,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人影。我把瞄准镜对准那家伙,透过镜片扩大的视野,看到那家伙的长相。</p>

<p>「什么?」</p>

<p>因为过于讶异,让我扣扳机的反应慢了一下。</p>

<p>窗户的黑色物体——我知道那应该是靠在说服者,直往我这边看的人类。那张脸,我刚刚看我,绝对是这样不会错。也或许从之前就开始跟踪了。</p>

<p>他看到我走进这栋大楼,察觉到我将从这里展开狙击行动,因此那家伙也进了对面的大楼。</p>

<p>然后,对我展开狙击。</p>

<p>猎枪是点二二口径的小型说服者。因为没听到枪声,可见装了灭音器。</p>

<p>行家。</p>

<p>那家伙是行家。</p>

<p>我被他少年般的外表给骗了。那家伙——是职业杀手。他一边旅行,一边四处杀人。</p>

<p>占领这个国家的敌国,肯定是为了扫除像我这样的游击狙击手而雇用了他。</p>

<p>其实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遭到狙击。</p>

<p>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对手会是那种家伙。</p>

<p>我再次看着右手的伤口。食指的伤口不晓得是不是没瞄准,伤得并不严重。血也已经止了。</p>

<p>至于大姆指根部的伤口,至今依然血流不止,而且很痛,所以食指与大姆指变得有些麻麻的,无法随心所欲地动作。但是,其余的手指与手臂还能动。</p>

<p>「哈哈哈!」</p>

<p>我笑了出来。</p>

<p>那家伙似乎搞错一件事。他误以为我是用右手扣扳机。一般狙击手是那样没错,但我的「卡隆」不一样。只要我的左手可以动,还可以射击。</p>

<p>战斗吧!我要、战斗!</p>

<p>我不会乖乖被狩猎。我要跟那名暗杀者战斗,就算两人正面对决,我也要宰了他。如此一来,伙伴们应该就不会被那家伙杀死了吧。</p>

<p>我把「卡隆」放进后背包里。虽说是放进去了,前端的灭音器却突出来。</p>

<p>然后左手伸进后背包里面,直接将后背包抱在右边胳肢窝,让灭音器朝着前方,用右胳肢窝把它夹紧。</p>

<p>没错,这么做是让我能够随时射击。只要看到那家伙,就能对准他尽情射击。</p>

<p>我用我最极限的脚力冲出房间,原以为那家伙会越过窗户射击我,但他并没有开枪。</p>

<p>我静静地下楼梯,从不是当初进来的其他入口出去,站在通往弥漫着厨余臭味的后巷门口。</p>

<p>好了,他会从什么地方进攻?那家伙的风格明显与其他人不同。只要看到他,我绝对要干掉他!</p>

<p>下定决心后我冲了出去。往右边看,没看到人。左边呢?也没看到。</p>

<p>「…………」</p>

<p>他没有埋伏等我。虽然我觉得有些扫兴,但绝不能因此而有任何松懈。</p>

<p>于是我跑向市场。</p>

<p>只要混入人群里,身着这个国家常见打扮的我会比较有利。那家伙反而显得不利。</p>

<p>曾有人说过,「战斗要出其不意」。我一直以来都这么做,敌军也都因此吃鳖。</p>

<p>可是,也有人说过「战斗同时是一场斗智游戏」。</p>

<p>只要拚命地思考,思虑透彻者终究会得到胜利。</p>

<p>所以,战斗就等于思考时间。不要放弃思考到最后一秒,要努力挣扎。没有时间绝望,也没有时间感到恐惧。</p>

<p>我走进市场。因为过了中午,这段时间人潮没有早上那么多,尽管如此,要笔直行走还是很困难。正因为如此,要即刻进行狙击也不容易。</p>

<p>我继续走在街上,不时回头张望,不过没看到那家伙。在喷水池旁边,我从原本要打穿的敌军旁边走过。</p>

<p>那家伙并没有追过来。</p>

<p>我发现自己抱着后背包走路的摸样,让周遭的人们对我翻白眼,不过那倒是无所谓。</p>

<p>我想应该也有人发现到我右手出血的状况,我认为光是那样就通报敌军的可能性很少。因此现在,以逃离暗杀者为最优先选择。</p>

<p>不过我还是继续快走,绦于穿过了市场。</p>

<p>尽管我回头看,依然只看到这里买买那里看看的客人——</p>

<p>那名暗杀我的旅行者,没有追上来。</p>

<p>可能是安心感让肾上腺素的量减少了吧,右手的疼痛又再度浮现,甚至还配合脉搏产生令人麻痹般的疼痛。</p>

<p>我重新检视右手,出血量相当多。</p>

<p>「可恶!」</p>

<p>我不禁狠狠地咒骂。这个伤口,得立刻进行止血才行。</p>

<p>我心想,只要用左手压迫止血的话,过个几分钟血就会止住。但那么做的话,就无法用「卡隆」射击了。</p>

<p>得找个地方——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当然医院不在评估范围内。要是被看出是枪伤,应该不可能随便放我走吧。应该会向占领军通报吧。</p>

<p>只要血能止住就好。然后回到村里,说是「工作中被刀械划伤」就没事了。</p>

<p>首都这里,所谓安全的场所在哪里?仔细想想。从旁边看不出来,又不会被攻击的地方——</p>

<p>「哈哈哈哈!」</p>

<p>在我想到的同时,不禁笑了出来。不是有吗?而且还很多。从这里稍微走几</p><p>步路的地方也有。找到了,已经映入我的眼帘。</p>

<p>是通往地下的楼梯。</p>

<p>我走下过去曾经是「首都西通站」的楼梯。</p>

<p>为了以防万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就算有人从远方看到,也会以为只是「疲惫的年轻人想要去睡午觉」而已吧。</p>

<p>我走下约二十阶的楼梯,蹲在昏暗的楼梯问。</p>

<p>从上面看,并不会发现到我。但是从我的位置可以看到上面。我把「卡隆」的枪口,连同后背包一起朝向楼梯上方。然后,静静地放置在地上。万一杀手出现的话,就能立刻举起来射杀他。</p>

<p>我现在把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左手,帮鲜血淋漓的右手止血。</p>

<p>右手完全被血湿透。那个暗杀的家伙的确育两把刷子。但是,那一枪没要了我的命,是你的失误。</p>

<p>如果是我,就不会瞄准手,而是瞄准头部。既然有命中右手的精准度,照理说应该也能命中头部吧。难不成理由是想活捉我,拷问我其他伙伴的下落?抑或是,因为露台的栏杆阻隔,才没有打中?</p>

<p>不管怎么样。</p>

<p>算你活该!</p>

<p>那名喑杀者,想必这时候一定很懊悔吧。</p>

<p>经过持续的压迫,出血终于慢慢止住了。很好。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贫血的状况发生顺利回去了。</p>

<p>然后,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再「出击」。</p>

<p>这次我太大意了,下次不会那么容易被击中的。以后得更仔细检查狙击位置,随时注意四周。我不会忘记那名暗杀者的脸。只要让我看到,二话不说就直接击杀吧。</p>

<p>我是狙击手。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我,接下来也会战斗。</p>

<p>接下来也会——只要我活在这世上……就会一直战斗。跟「卡隆」、一、起——</p>

<p>血、止、了。</p>

<p>子弹、似乎、闪、过了。</p>

<p>子弹?</p>

<p>这是在、要、什、么——</p>

<p>我……</p>

<p>好、困。</p>

<p>在昏暗的楼梯处,男子趴在地上昏睡中。</p>

<p>「伤脑筋,动手吧。」</p>

<p>奇诺隔着防毒面具俯视着他。</p>

<p>男子年约五十五六岁。身上穿着连身工作服,紧抱着细长型的后背包。而他的右手,正微微流着血。</p>

<p>在阴天的天空下,奇诺戴着把脸完全覆盖起来的防毒面具。两眼前方有着小型玻璃窗。嘴巴前方,装有中和毒气的滤毒罐。</p>

<p>奇诺的左手,拿着像灭火器一般大型的气体圆筒。从气体圆筒延伸出一条管子,前端朝男子倒卧的向下楼梯。还不断「咻咻」地发出什么气体的声音,声音非常小。</p>

<p>奇诺用力勒紧管子,阻止气体继续释放出来。</p>

<p>然后从挂在腰际皮带上的小包包里拿出手电筒并且打开电源,靠那个亮光走下楼梯。</p>

<p>她举起睡得很沉,不断反覆深沉呼吸的那位男子的右手,再从口袋拿出纱布贴在出血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紧紧缠起来。</p>

<p>帮男子止完血后,奇诺看到他的后背包。</p>

<p>沾到男子血迹的后背包前端,有个细长的筒状物突出来。</p>

<p>奇诺小心翼翼地打开后背包,看到了装在里面的东西。</p>

<p>她慢慢把那个东西拉出来。</p>

<p>那是一支,老旧的,木制网球拍。</p>

<p>前端,绑着空的饮料罐。</p>

<p>在没有鸣响警笛的情况下行驶的救护车,抵达了标示「警察医院」的大楼后面。</p>

<p>从里面搬运出来的担架上,男子被救护人员用皮带固定住。</p>

<p>跟在救护车后面的奇诺与汉密斯,走到在后门前等待的西装男前面就停下脚步。</p>

<p>奇诺关掉汉密斯的引擎并下来,再用侧脚架把他立起来。</p>

<p>「干得非常漂亮!」</p>

<p>看起来年约三十岁的西装男,面带微笑地对奇诺说:</p>

<p>「『确保最小限度的伤害』——果然有你的,想必很辛苦吧。」</p>

<p>奇诺一边摘下帽子与防风眼镜,一边回答男子:</p>

<p>「不,那个,非常轻松……为什么你们警方无法逮到他呢?」</p>

<p>「对对对,明明就不需要硬拖正在观光的奇诺下水啊。」</p>

<p>「我说过事情成功的话就会告诉你们理由对吧!——那么我们进室内吧。你直接把汉密斯推进去没关系。请进,请进。」</p>

<p>在警察医院一楼的某个大会议室,奇诺坐在椅子上,汉密斯则是用脚架立在她旁边。</p>

<p>接着胸前别着警察徽章的西装男,在奇诺他们面前坐了下来。</p>

<p>「我在此再次向你们遒谢。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但多亏奇诺的协助,让我们能顺利确保那名男子的安全。」</p>

<p>「那名男子,会遭到逮捕吗?」</p>

<p>汉密斯问道,男警官回答他的问题。</p>

<p>「咦?不会,怎么可能。他只是『拿着网球拍在首都四处徘徊』而已,警方没理由逮捕他喔。尽管我们警察很闲。这个是『保护』。」</p>

<p>「呃……可是我,开枪击中他了……?」</p>

<p>奇诺语带保留地询问,警官倒是语气轻松得像是请人喝茶般地说,,</p>

<p>「啊,那个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警方会适当处理的。」</p>

<p>「那就好……」</p>

<p>此时汉密斯问:</p>

<p>「我说奇诺。结果你是怎么干掉他的?」</p>

<p>「你怎么讲『干掉』呢……因为警方提供消息说他人在公园,我确认过他的长相之后,就追了上去,从对面的大楼用手上唯一拿着的『森之人』展开狙击。之后,就保持距离跟着血迹走,马上就知道他人在楼梯的下方,于是用借来的催眠瓦斯让他睡着,就是这样。」</p>

<p>「好简单的狩猎喔。」</p>

<p>「拜托,怎么说是『狩猎』……」</p>

<p>此时奇诺的视线,从汉密斯移到警官这边。</p>

<p>「那么,首先——请告诉我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p>

<p>「好的。他,现年五十六岁。目前没有工作,不过在四十岁以前,是个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呢。撇开他的长相不说,若是说到笔名的话,记得他的人应该相当多吧。」</p>

<p>听了警官的话,汉密斯他——</p>

<p>「哇喔,原来他是名人啊。」</p>

<p>然后奇诺说:</p>

<p>「那个……我击中了那个人的右手耶……」</p>

<p>「啊啊,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他已经十多年没再出任何书,就运以前出过的书也全都绝版了。算是过气的人喔。」</p>

<p>「这、这样……」</p>

<p>「太好了呢!奇诺。」</p>

<p>「他从小就很喜欢说服者,在作品里,常常出现手持说服者,有活跃表现的主角呢。」</p>

<p>「就像奇诺一样!」</p>

<p>「说得也是呢,就像奇诺一样。」</p>

<p>「那么,摩托车呢?」</p>

<p>「很遗憾,并没有……」</p>

<p>「啐!这个国家没有摩托车大显神威的小说吗?」</p>

<p>「这个嘛,我年轻的时候倒是相当多呢。」</p>

<p>「喔!什么样的小说?」</p>

<p>「这个嘛——」</p>

<p>这时候奇诺催促「请继续刚刚的话题」。</p>

<p>「喔,抱歉……」</p>

<p>警官连忙又拉回正题。</p>

<p>「他年迈的母亲联络我们,说他的状况非常不对劲,那是在八个月前的事了。原本他们母子俩是靠他的存款与母亲的年金,过着节俭又悠闲的生活,但他却突然变得特立独行。」</p>

<p>「怎么个特立独行法?」</p>

<p>「无论是什么物品,像是附近的扫帚,或是运动用品,总之只要是长型的物品都被他当成说服者,然后开始玩起战争游戏。」</p>

<p>「啥?这样啊……」</p><p>「那个人,持有说服者吗?」</p>

<p>「在这个国家,对于说服者的持有是有严格限制的。属于许可制,在他还是当红作家的时候也持有好几挺说服者,似乎都用来进行狩猎之类的消遣活动。但是当他收入减少,无法再维持那些说服者,就全部缴回国家,也取消了他的持有许可。」</p>

<p>「然后呢?然后呢?」</p>

<p>「根据他母亲的说法,他拿着扫帚等物品四处徘徊的时候,偶尔还会做出举枪射击的动作。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说『我是孤高的狙击手……』或是『我要无声无息地把敌军送入地狱……』或是,龙够拯救这个国家的,是我跟大家的力量……』,老实说听起来不太舒服。可是,因为他并不是拿真正的说服者,所以警察也就没有采取行动,没想到后来他竟然跑来首都。」</p>

<p>「拿着,网球拍?」</p>

<p>「是的,奇诺。他把网球拍放进后背包里。」</p>

<p>「他想做什么?」</p>

<p>「我们也一度尾随在后,但是他进入废屋,就把网球拍当成步枪似地举起来,对准街道上他随意锁定的人,而且还笑得很诡异。然后又突然冲出去,搭上巴士回家。刚开始我们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不过——」</p>

<p>「他该不会是在模仿射击?在玩射击游戏吗?」</p>

<p>「不愧是奇诺,我们也做出那种结论。」</p>

<p>「那么,要逮捕他吗?」</p>

<p>「光只有那些举动,是无法逮捕他的喔,漠密斯。我国之所以如此祥和,并不是因为法律严苛的关系。」</p>

<p>「这个嘛,因为你们是犯罪行为稀少,生活悠闲的和平国家。而你们连军队都没有设置。」</p>

<p>「托大家的福,邻近国家并没有试图攻击我们,所以在半世纪前就废除军队了。老实说,只靠警察就绰绰有余了——不过那个就先暂且不谈,对我们警方来说,基于他母亲的担忧,对于该怎么处理他感到相当烦恼……当然啦,我们希望他能暂且住进警察医院,但他只是拿着网球拍进入大楼而已,实在没有理由逮捕他,要是用其他理由进行逮捕,因而刺激到他,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是被渲染戍警察毫无理由就逮捕过去的人气作家,老实说对我们的形象会……」</p>

<p>「所以,你们就雇用了奇诺对吧。」</p>

<p>「是的。如果是旅行者奇诺的行为,有什么差错也能暗中掩盖下来!也可以用『旅行者擅自勤手。这个理由,使用放逐国外处分这个密招!如此一来也能提升我们警察的形象!」</p>

<p>警官举起右手,做出胜利的姿势。</p>

<p>「可是总觉得怪怪的耶,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p>

<p>汉密斯对警官说出他真实的感想。</p>

<p>「因为平常犯罪行为很少又闲着没事,就让我们执行这种事情吧。」</p>

<p>警官却说出如此前后矛盾的感想。</p>

<p>奇诺则是淡淡地说:</p>

<p>「做那么简单的工作,还可以得到大量的燃料与携带粮食当做酬劳,总之就这样吧。」</p>

<p>「你好现实喔,奇诺——对了,接下来,那个男人会怎么样?」</p>

<p>汉密斯问道。</p>

<p>「已经帮他注射强力的镇定剂了,应该会沉睡到明天早上吧。」</p>

<p>警官如此回答。</p>

<p>「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往后他将会如何——」</p>

<p>「啊,抱歉,这个嘛,应该暂时会让他住院一阵子吧。然后,努力帮他做心理谘商吧。只不过不晓得是否能慢慢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些行动到底有什么意义?毕竟想像力丰富是他的专长,我觉得他应该早就做好非常惊人的,脑内设定』呢。」</p>

<p>「原来如此。」</p>

<p>奇诺赞成地点头回应。</p>

<p>「其实大可以把那些设定写成书啊!」</p>

<p>汉密斯如此提议。</p>

<p>结果警官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并竖起大姆指。</p>

<p>「好主意喔,汉密斯!到时候能问出多少就问多少,再由警方出版,应该能赚些版税吧……我们很想换新的警车呢。」</p>

<p>「这个国家的警察,真的好闲喔~」</p>

<p>对于汉密斯讶异的语气——</p>

<p>「我刚才不是说了吗?」</p>

<p>警官笑着答道。</p>

<p>我……在医院。</p>

<p>恢复意识的我,开始确认许多事物。</p>

<p>目前我是呈现仰躺的姿势,也感受到附近有人。那个人,就在我旁边,因为我仰躺着,大概是躺在床边吧——她笑咪咪地走过来,留下记载什么的声音,然后就离开了。</p>

<p>我慢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天花板。但透过单调呆板的建筑,与许多特殊器具可看出,这里是医院。我冷静地回溯记忆。我被暗杀者追杀所以躲起来,但失去意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后,就被送到这里来。</p>

<p>可恶!肯定是那个暗杀者带的路,所以,我落入敌人的手中。</p>

<p>我四处张望室内,确认没有任何人以后,我抬起脖子。右手已经接受过治疗,我的手没被铐上枷锁。但是,一只脚却被床架的皮带固定住。</p>

<p>哈哈!</p>

<p>我不禁暗自窃笑。门没上锁。原本扣着挂锁的位置,挂勾栓居然整个露了出来。</p>

<p>这是医院职员的疏失吗?不,不对……应该是有同情者。虽说国家被敌人占领,但是在医院工作的人们,几乎全都是这个国家的人。</p>

<p>他们知道我始终孤军奋战,是一位孤高的游击狙击手,所以故意不上锁!</p>

<p>要是被发现有人从中破坏,他……抑或是她,可能会吃不完兜着走呢。但是,那份热情却让我感动落泪。我决定,绝不能浪费这个机会!</p>

<p>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死了。</p>

<p>以为自己被敌人逮捕,遭活活解剖而死呢。我以为年仅二十三岁的我,会以战士的身分英年早逝。</p>

<p>但是,想不到我仍然活得好好的!</p>

<p>神明祂说,「继续战斗吧」!</p>

<p>好吧!</p>

<p>我就遵从那个命运!</p>

<p>继续战斗!</p>

<p>没错……</p>

<p>我真正的战斗,就从这里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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