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话为众人而存在的《学校》

玖朗才在床上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可耶的脸蛋。两人交换视线。「哇啊！」用愚蠢的声音吓人后，可耶的脸才离开玖朗。「呜呜，失败了！」「——想说怎么有莫名的气息，你有什么阴谋？」「嘿嘿嘿——想趁你睡着的期间亲你，看你会不会醒……不过，你却在亲嘴之前就醒了……」「昨天那件事，是骗人的啦。」「咦，是这样吗。」「我才不会做那种犯罪者的行为咧……」厌烦地说完，玖朗起身。背还有点痛……由于微机械在体内活跃地活动，因此根据医生所说，伤口在几天内应该就会完全治愈。「我怎么不记得有把你养成毫不在意场所就亲人的女孩子啦？」「呜呜，人家就只有要亲玖朗哥咩。」仰视嘟着嘴巴的可耶，玖朗按住额头。「这跟那是两回事，搞什么鬼……」「随便你啦，哥哥把桌上的硬梆梆全熟蛋吃掉就对了！」接着可耶踩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看着她的背影……玖朗喃喃道：「变得真有精神。」在Gate World旅行的五个月，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过于严酷。玖朗和可耶抵达《学校》，是在一个月前。当时可耶话很少，总是面无表情，精神疲累到连对玖朗都几乎没反应。玖朗和小悠她们踏上旅程的两个礼拜前，她才大致恢复成会在亲近的人群中绽放笑颜的地步。而就在刚刚……她可以笑得很开朗，开朗到玖朗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好有来这里，只有这点……无庸置疑。」纵使这块土地是圆环族的据点之一，但可耶迫切地需要休息的时间。玖朗决定滞留在这块土地，可说是孤注一掷……而这场豪赌是他赢了。应该说，奖品万分丰硕……玖朗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小悠……认真耿直的学生会副会长对玖朗有好感。她知道玖朗和可耶的秘密，即使如此依旧可以接受玖朗。「我……是不是搞错了呢。」认为人际关系是乏味的，往没人的地方走，往没人的地方逃……对任何人都不敞开心房，和别人扯上关系时也是因为利益条件一致或是条件交换，那五个月，玖朗的神经全都专注地用在保护可耶上。会跟着小悠和小鸟出任务，除了因为寄住在《学校》当食客，最大的算盘是要多少争取些好感。没错，只是打如意算盘，玖朗的行为至今全都是根据计算才有所行动……「然而小悠她……在知道一切后，还……」「玖朗哥——早餐做好啰——」「哦，我马上过去！」可耶的声音让玖朗回过神。唉，算了，反正还有时间。小悠也说：「你随时都可以给我答覆，不对，应该说我并不期待你的答覆。」「变成在蒙受她的好意了呢……不过现在这状况也没办法。」玖朗耸个肩，离开床上。玖朗和小悠借住在居民几乎消失的公寓二楼的一处房间。《学校》的基础设施在异种族的努力之下，已恢复到不须为生活感到伤脑筋的程度。电线和瓦斯是如何接上，水管又是接到哪里，玖朗都不知道，他知道有个精通此道的技术者种族，一定是跟天·纳旗族有关……不过这跟现在的他没有关系。总而言之，在《学校》里，水电瓦斯都跟半年前一样可以使用。这真的很厉害。在Gate World，有好几个原本属于地球一份子的《碎片》，过着和至今一样文明的生活。仔细想想，找到《学校》只是偶然，幸运得简直可称之为奇迹。假使……对了，把一切摊开来说，将两人的力量为爱丽丝和圆环族所用……「我说啊，玖朗哥。」玖朗和可耶换上制服，走出住宅区。弯一个弯，从没人的巷子走进大马路，就看到许多跟他们一样要去上学的学生。住在这个《碎片》的原居民大约有五千人，其中有超过四千人都未满二十岁。而这些未满二十岁的人，正是和圆环族共生的主要年龄层……亦即，掌管这块土地行政事务的人，几乎都还未成年。「玖朗哥，我叫你——！」「啊，抱歉，啥事，可耶。」「讨厌——你又再发呆了，从刚刚就一直在发呆，是在担心什么吗？」「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背又痛了？」「那只是小事。」「那——是在想小悠小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猜中啦……小悠小姐是美女，玖朗哥也到了这年纪，没办法啰……」「什、什么啦！那种说话方式……」「呜呜，要比胸部大小的话明明是我赢……」「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看你的反应……是被告白啰。」可耶翻起眼珠瞪向玖朗。由于平常都温和有礼，因此像这样的时候就格外有魄力。玖朗不禁吞吞吐吐。「厚——而且还随便带过去了，也没说YES或NO。」「——你、你有什么根据……」「我说错了！？」「没、没说错……」「——唉。」可耶大口叹气，不可置信地仰视玖朗。「玖朗哥应该要再多考虑女生的心情啦，不然像你这样，会害女生很不安啦……」「可、可是，可耶，我也有考虑很多……只是……」「如果是担心我，那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怎么可能！」「我……认为让这里的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也无所谓。」玖朗惊讶地停下脚步。走在前头的可耶回头看他。「玖朗哥，你不这么认为吗？」「我……不认为可以这么简单就下结论，可耶，你要当心，你懂吧，Gate World不是那种轻率决定生活方式就能活下去的世界。」「——嗯，那个我懂。」可耶曾遭遇过无数次残忍的事。也曾被信任的人背叛，而被伤得很深。「不知道哪里有陷阱，我们只能边探索周围，边慎重地踩出步伐，虽然这里确实是住起来很舒服的地方，小悠和小鸟和爱丽丝也都是好人……但根本就还不知道她们体内的圆环族是不是也是好人啊。」「这个……确实没错。」「行事要当心，不可以轻忽大意。」玖朗做出这样的结论后，再度走向山丘上的校舍。「这样的话，一定也能摆脱下次的危机。」就结局而言，这是渡过众多危险的玖朗所牢记的、不可动摇的教训。即使地球被Gate World给吞食，《学校》依旧和以前一样每天都照常上课。ld，我们不能变得太快太突然，每天改变一点点，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大家还是一样每天上学，念书，一起去思考这个世界，很幸运的，该学的事情有很多，圆环族准备了许多我们不知道不行的知识，也拟定了教育课程，我们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都要在这个Gate World生活，为此，自身就必须成长为能够在十年和二十年后站在第一线对应的人才。」放眼未来的她，判断非常出色，玖朗认为。同时也隐隐察觉到爱丽丝没有公诸于世的另一个理由。那就是藉由保持日常生活，来回避恐慌。要是大人和小孩眼前的工作和作业多到做不完，就无暇顾及周遭的不稳定。《学校》是多么不安定的环境，玖朗可是了然于心。Gate World十分残酷，形同蛮族的团体不断在寻找毫无防备的《碎片》，要是被他们盯上了，这五千名的知性体都会被杀光吧。为了不让事态演变于此，《学校》就与圆环族携手合作，雇用佣兵，接受配给的枪械和小型战车。也因为这样，而被圆环族的敌人盯上。在Gate World，没有「绝对安全」这四个字。爱丽丝一定也知道，但是，踏上旅程的小悠和小鸟即使脑袋理解这点，但她们的认知中没有伴随真实感。在《学校》生活的人，几乎都一样吧。他们保持这样就好，爱丽丝一定是这么认为。与其悲叹过活，畏惧不安而拚命求活，让他们享受现在、对未来抱持希望还比较好，她一定是这么希望。毕竟…没错。玖朗和可耶过去正是在悲叹与不安中挣扎彷徨。话虽如此。「上课真的是……很讨厌……」接受一天密集的五小时授课后，玖朗累趴在桌上。化学公式、数学算式、Gate World文字在脑袋里飞舞，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数学等各科教师贴心地说：「我把你缺席时的上课内容都影印下来了，」于是作业堆积如山。玖朗感动到快哭出来。「——我可能不适合《学校》……」「你只是脑袋太差吧。」玖朗脸颊贴在桌子上，修治用圆滚滚肥嘟嘟的身体堵塞他的视线。「呜呜，我才不是脑袋差呢。」玖朗微弱地抗议。「我只是不擅长数学、科学、社会史和语言科目而已。」「还有哪一科你擅长的吗？」「——挥刀子。」「爱丽丝会长有说我们随时都在招募保镖啦。」「还有书法……我小学的时候学过。」「那你就得先从某个《碎片》那边找到文房四宝啦。」「呜呜，《学校》这个世界对我好严格……」「不如说，没有像你这么适合『外面』的家伙……」修治双手环胸，颇有感触地点头。这时有两名少女从修治的旁边探出头来。「这家伙就是赤羽玖朗？」有着小麦色皮肤、穿着短裙的少女用看到珍禽异兽的态度指着玖朗。「呜哇！根本是个懒洋洋又没劲的人，这家伙真的很行吗？」另一名少女戴着圆框眼镜，头发绑成双马尾。玖朗露出厌烦至极的表情。「——谁啊？」他看着两人片刻，脸依旧贴着桌面，仰望修治。「和我们同年级，只是是别班的人，戴着眼镜的是穗坂步美同学，小麦色肌肤的是宫坂洋子同学。」哦——玖朗视线回到两名女生身上。「所以，找我有事？」「我是来看小悠的告白对象是何人。」叫做宫坂洋子的短裙少女说。「我来凑热闹，看看是哪个幸运小子掳获了小悠的芳心！」叫做穗坂步美的双马尾少女说。「喂，玖朗，你果然有在和阿佐小姐交往！」修治呻吟。接着，即使已经放学也还留在班上的几名同学，全都一起注视玖朗他们，就算没回头看也知道。玖朗勉勉强强离开桌子，环视身边的人。「——眼神好凶。」洋子说。「呜喔，好像流氓！这样死瞪着人家看！」步美刻意大叫。「小悠到底看上这个男人哪里？不会是被骗了吧？」「我想凭发言就能知道，她们是阿佐同学的朋友。」从冲击恢复过来的修治，老实地说明两位少女的身份。「她们好像是国中开始的老交情。」这家伙基本上是好人啊——玖朗轻轻耸肩。「嗯，我是小悠的好友。」「好友！嗯，没错，我们是小悠的好友！所以，好友被骗无法默不作声！赤羽玖朗！在此决胜负！决斗吧！」「不不不，这个…」话虽如此，这股紧张感……（到底是怎样？）玖朗盯着高喊决斗的戴眼镜圆脸少女。「呃——你是穗坂同学吧，跟你决斗这事……」「要决斗的是你和洋子！」「咦，我？」短裙少女指着自己，一脸错愕。「决斗？你要和我决斗吗？」「是这女生擅自决定的吧，我才不干那种事咧……」「是吗，没有要决斗啊……」不知为何，短裙少女无精打采地垂头丧气。「你、你想决斗吗？」「嗯——最近都没跟别人认真较劲……」她歪着头这么说。这人的个性似乎相当迟钝。「啊哈哈——洋子她啊——一年级的时候可就当上了日本高中剑道第一名哟——」顺带一提，叫做步美的少女似乎是个喜欢喧闹又爱擅自作主的人。「连《学校》的佣兵们都对她另眼相看喔！」「这还……真是厉害。」老实说那句话让玖朗很惊讶。「这里的佣兵……记得是乌鲁拉司战族。」乌鲁拉司战族，身高约在两公尺四十公分左右，像熊一样毛绒绒的，有着魁梧身材的异种族。即使在Gate World也是屈指可数的战斗种族，大多都和圆环族共生，并以其士兵的身份活跃于世。玖朗也曾在近距离观看过他们战斗的样子……他打从心底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他们的敌人。「我只是在淘汰制模拟战中碰巧获得优胜，运气好罢了，刚好跟进入决赛的人员实力差距不大而已。」「不，那样来看你本身就很强了……」也就是说，眼前少女的剑技在Gate World中可说是无人出其右的顶尖人员。「那是就算自傲也不会惹人厌的英勇事迹。」「是喔。」可是，洋子却一脸提不起劲，对玖朗的赞美左耳进右耳出。「我又没有实战经验，我听小悠说玖朗同学的实战经验很丰富，要是你肯跟我比一场我会很高兴。」「不了，我对于正面冲突的互殴完全不行……」毕竟，练习的场合不能使用右手的力量。你太谦虚了——原来如此，小悠喜欢谦虚的男性啊。」「不，所以我说小悠她……」「怎么着——还不决斗啊？快点决斗，你这个没蛋蛋的家伙！」「欸你这个人怎么…」你也说说话啊，玖朗看向修治，刚好看到他迅速地收拾完东西正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喂，你这混帐！修治，不准逃！」「吵死了——我至少有帮你介绍她们了！谁要被卷入你的桃色纠纷里啊！呿，祝你一辈子幸福！」修治离开后，留在教室的同班同学也都笑着说「要幸福喔～」然后离开。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玖朗，和据说是小悠好友的两位少女。「什么嘛，我还以为玖朗同学是更有意思的人说。」「就当我是个没意思的人吧……」「唉呀没差。」耸个肩后，步美表情转为认真。「好啦，玖朗同学，小悠就麻烦你了，虽然有点认真过头，但她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让她幸福。」「不不不，我说等一下，我一个字也没说我跟小悠有在交往呀！」「咦，是这样吗？可是她跟你告白了吧？」「那个……嗯，是没错。」「你拒绝了？骗人，小悠那家伙说了什么多余的话吗？明明做了那么多次告白预演的。」「喂，讲出来啰。」「失礼了，我只是在旁边看她练习而已，对小悠灌输有的没的人是步美喔。」「默默看着的你也同罪啦！」「还有爱丽丝会长。」「那家伙也有掺一脚吗——！」「爱丽丝会长有说：『在我的眼睛还是蓝色的时候，相邻的男女就会成为情侣！』」「在说什么啊，那个人真是……」突然想到。知情的小此木爱丽丝到底做到什么地步？客观来看，曾在Gate World各地旅行的玖朗对《学校》来说是有用的人才，其实从先前前往遗迹的任务来看，就能证明玖朗的可用性。撮合玖朗和小悠的话，玖朗就只能住在《学校》。这么一来爱丽丝就等于得到了一枚为己所用的棋子。「——不，我还没考虑到那地步。」「嗯——玖朗同学在想什么我大致猜得到啦，不过爱丽丝会长单纯只是恋爱至上主义的管家婆罢了！」「那跟这是两码子事，那人太难搞了……」「喂，为什么没有回覆小悠的告白，你对小悠不满吗？还是说你已经心有所属了？——该不会是可耶吧，还是说是小鸟？或者你根本是脚踏三条船，不，是想踏四条船？」「我说你听人讲话好不好！」「对啊，步美，闭嘴。」「唉、唉哟！洋子竟然要我闭嘴！吓死人！人家受伤了！我活不下去了啦！」「好好好——乖乖乖喔——步美是个好孩子，乖宝宝。」假哭的步美，和面无表情摸着她的头的洋子。多么戏剧性的场景……玖朗厌烦地耸肩。「——我可以回去了吗？」「不行——！」步美猛然跳起，还学熊嘶吼做出狂暴的动作。「我们接下来要不停对你诉说小悠的好！你觉悟吧，嘎吼！」「不，我说你呀……」「说起来你是以可耶的胸围做基准来看待小悠，不过小悠其实是穿上衣服看起来比较瘦的那一型。」「哦！哦哦哦！」拿可耶跟小悠比是事实，因此玖朗忍不住身子前倾。「而且还以现在进行式长大中。」「真的吗……」「呵呵呵，告诉你吧！小悠现在的三围尺寸是……」「给我差不多一点！」啪！从背后伸过来的手用力地拍打步美的头。「好痛！」玖朗和步美一齐看向旁边，就看到嘴角挂着抽筋笑容的小悠双腿叉着站在那儿。「几位聊天聊得很快乐呢。」「啊，小、小悠！Hello——My darling！」前额几乎要贴着步美，小悠恶狠狠地瞪着好友。「是说，在聊什么呢？好像很愉快的样子，也让我这个好友加入吧。」「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会计的工作要做！」「我也突然想起有事，要去和佣兵们商量演习。」掰掰！朝玖朗挥手，两名引起骚动的少女像风一样地逃离现场。目送她们的玖朗叹气。「好、好累……」「对不起，玖朗同学，我班上的同学给你添麻烦了。」「不会，没关系……」「先、先声明——我没有做什么告白练习，那次就是我第一次告白。」「哦、哦……这样。」「——爱丽丝会长说了些有的没的，是事实。」「唉……她就是那种人。」想起爱丽丝平常的态度和口气，玖朗苦笑。「那么，那个，你……现在有空吗？」「嗯？嗯，没有要干嘛。」「那接下来……能不能陪我一下？」小悠红着脸，俯视坐在椅子上的玖朗。玖朗的目光不自觉停在小悠的胸部……想起方才的对话，便撇开视线。「可、可以啊，反正可耶还在忙学生会的工作……」王八蛋！他在心中骂步美她们。都怪她们，害我会去注意到那边。「不过，说陪你，是要去哪？」「商店街的……那边。」小悠说完，站在窗户旁指向南方。玖朗看向她指的方向。有栋特别高的大楼。「那边的饭店，玖朗同学，可以陪我一起去吗？」饭店一楼的休息室。工作人员似乎已经不在，所以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利用这间无人饭店。周围站着几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像在监视玖朗他们。眼前的桌面，散乱着让人提不起劲阅读的文件堆。坐在玖朗旁边的小悠，面对桌子对面的中年胖男，耐心地重复同样的话。「容我再重申一遍，这个《碎片》是我们和圆环族合作统治的区域，统治权在我们学生会手上，从以前就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这点。」小悠挺直脊梁，以锐利的视线瞪着眼前的男人。被瞪的中年男子摸摸秃头，摇头说：「唉呀呀，这我们知道，我们明白，《学校》的各位在这个《碎片》面临危机时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们十分清楚，可是，危机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人类必须自立，接受同种族的统治，所以已经不需要圆环族的力量了。」这是眼前的男子重信宗男的主张。「我们松耀会会带领人类，从Gate World的种族中独立出来，组成只有人类的人类共同体，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希望《学校》的诸位能帮我们一把。」也就是纯血派啊，玖朗在内心叹气。为了人类而建立的人类组织。自立自强，不与异种族交流，捍卫人类共同体。听起来很美好，但那与Gate World的激烈世界法则不相容。会推广主张，就连同社群被蛮族蹂躏。幸存下来的，有的隐居到别处，有的转换路线主张走现实主义，主要就是投入诸多种族其一的庇护伞内苟延残喘。人类在Gate World，只不过是无力又无知的新居民。「我们……《学校》接纳松耀会只是为了让各位紧急避难，原本说你们穷困潦倒到走投无路，请《学校》收留的人不就是你吗，然而现在却说什么要我们交出《学校》的统治权，这根本就有问题。」小悠的声音蕴藏着无法压抑的愤怒。这也是在所难免。眼前这男人的主张太过自私利己，玖朗也这么想。「不过让我说句话，现在住在这个《碎片》，拥有选举权的大人大约才八百人吧，我们松耀会的大人就有一千名，要是举行公平公正的选举，很明显地会是我当选镇长哟。」玖朗完全无法理解，这名叫做重信的男人在说什么。确实这个《学校》的营运人员大部分都未成年……不超过二十岁，大人的人数有限，而且他们在生活上要担任绝对必要的领域，所以人力非常吃紧。八百名成人和超过四千名的未成年人士。这样的社会太倾斜了，玖朗心想。但是……选举？选举权？撇开他们抵达这个《碎片》没多久，基本上有哪里的谁敢开口主张半年前的法律还有效。「各位统治《学校》是非常时期的不得已手段，这我认同，不过小孩的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小孩的游戏，被人这么一说，小悠激动到快无法自制……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责任感，勉强战胜了怒意，少女咬牙切齿地忍下情绪。「——如果是小孩的游戏，圆环族是不会选择我们当伙伴的。」压抑感情的声音，勉强如此回答。不过，重信对此的回答却是……「再让异种族为所欲为，人类就会完全失去尊严了哟。」这次扯到人类的尊严！那种东西早在半年前就荡然无存，不会再回来了。可是……玖朗想。自己快要忍到极限了。「重信先生是在Gate World旅行过才来的吧。」比起思考，话语擅自脱口而出。一瞬间，重信露出『你谁啊小子』的表情，瞥了坐在小悠隔壁的玖朗一眼……然后刻意咳嗽一声像是重新思考。「嗯，那当然，我们到过Gate World各地，以对等的立场和异种族交涉，只要合情合理地对谈，任何种族都能理解，当然，也是有无法沟通之辈，不过像那种蛮族，只要尽量小心、保持距离就万事0K了。」「原来如此，真是厉害，那，为什么还要向《学校》求救呢？」「这、这是因为……出了些许差错，再来就是我等需要一个稳定的场所……」玫朗瞥向小悠。小悠小声叹气，从文件中拿出一张纸给他看。大略地过目上头的文章后，玖朗的视线重新回到重信身上。「原来如此，一千名大人和两百名小孩呀，能让这么多人活过半年，很了不起呢。」「对吧、对吧，你了解我的手腕绝非一般了吧。」「那，只要找个没有人的《碎片》，住到那里去不就得了。」「这个……食物方面有点……」「以重信先生的舌灿莲花和交际手腕，只要和异种族交涉就能筹措到食物了不是吗？」「这、这可不成，交涉最基本的就是需要资本……」「我看资料，这半年来你们一直躲在类似防空洞的地方吧，后来连藏身处都快被蛮族集团发现，所以才哭着向《学校》求救嘛。」「你、你算什么东西！连外头的世界都没踏出过的小孩，讲那什么自大话！Gate World是多么严苛残酷的世界！光是要在那里旅行……」「我知道啊。」玖朗用压抑的声音这么说。「你曾被莱拉斯半翼兽给攻击过吗？跟你们一样只有人类生活的团体，被不到十头的半翼默攻击就全灭了哟，要攻击速度比马快还会从空中攻击过来的半翼兽，除了开浮游战车外别无他法，——我也是杀了两头才趁隙逃过一劫，基本上，仅凭人类之身靠一把刀子杀掉两头半翼兽的，大概只有我了吧，你们又如何？」那是完全不愿回想的回忆。当时，被冥顽不灵的领导者率领的人类，被驱赶、狩猎到无计可施的地步。玖朗和可耶抛下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空档跳进《门》里头，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人从玖朗他们通过的《门》过来。超过五百人的团体，就在那个《碎片》被歼灭。「在Gate World旅行，大概三天就会遇到一次伊苏的走失奴隶，其实前不久，阿佐小姐和我才遇到他们，后来是靠和阿佐小姐共生的圆环族的力量，从空中迎战才顺利脱困……松耀会在地面就能打败他们，很厉害呢。」咕呜，重信呻吟。玖朗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再来就是凶恶的蛮族，数量很多，有很多个体根本就没办法沟通，而且都聚在一起，是群没有浮游战车就无法打倒的怪物，超过一千人的团体没被他们盯上真是奇迹，不过一到这《学校》定居后就想拿掉圆环族的保护伞吗？你们对打仗还真有自信呢。」「又、又不是只有开战一途，我……」「除了开战没有其他了！」玖朗忍不住大叫。「要逃，还是战斗！在Gate World的每一次邂逅有九成都只有这两个选项！光是能够交涉就要庆幸！在这样的世界，只聚集人类你以为能干嘛吗！」「这、这个……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回去了，小悠。」玖朗拉着小悠的手，站起来。「啊！玖朗同学……」「小悠带我来这里的意思，我大致了解了，确实，这个《学校》里似乎还有必须解决的问题，不过面对这样的人渣，我可没法从容到用长篇大论来解决。」「不准说我是人渣！」「小悠，你打算让我说服这家伙吧，你认为熟悉Gate World的我，应该能够辩倒这种差劲的人渣吧——不好意思，我可没滥好人到这种地步，而且笨蛋是没药医的。」「你、你你你、你这家伙！混帐，不准无视我！」「啊，等一下，玖朗同学！」玖朗用力拉着小悠，走出饭店休息室。同时回头看想要追过来的重信，恶狠狠地瞪他。重信被玖朗的表情和气魄给慑服，吓得止步。只有现在会觉得眼神凶恶是好事一件呢，玖朗挖苦自己。「我会生气也是无可厚非，我和可耶之前都在Gate World旅行，就我们两个人，活过了五个月，如果你要跟我讲Gate World的大道理，先去旅行五个月再来跟我说教，还是说，对了，要不就跟我一对一决斗，赢的人全拿，如果觉得我只不过是人类有啥好怕的，那就派你最强的手下来跟我一决胜负，相对的……我不会放水，会确实杀了对手。」「你、你这家伙，竟然放话要杀人！」死了！人类的数量已经不到半年前的百分之一！」所以，玫朗说。「如果要排除某人，就先拿出相对应的力量再说！不要把我们卷入你们有勇无谋的空口白话中！」只说了这些，他就拉起小悠的手冲出饭店。离开饭店后依然走得很快，回过神时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出商店街外。「那、那个，玖朗同学……手好痛。」「啊……对不起。」玖朗慌张地放掉小悠的手。被他握住的手腕变得红通通的。到了现在，脑袋才冷却下来。想起方才的事，玖朗羞红了脸。「那个……对、对不起，我忍不住就发脾气……」「没关系，谢谢你，你刚刚很帅哟，玖朗同学。」小悠按住发红的手腕，笑脸回应。「其实……我还以为是我会失控，本来我是期待玖朗同学会阻止我——没想到却是玖朗同学先发火，你代替我骂了他一顿，谢谢。」「没有，那个是……」「他们的接洽对象原本是步美，但因为他们态度嚣张，所以我才会说今天换我去说服他们……对不起，其实这不是该推给玖朗同学的问题……只是我说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去……」「哦——这个……还好啦。」回想聚集在饭店周围的人们。个个都是目光混浊，用空虚的眼神看着玖朗和小悠进入饭店。长期穷困贫乏的生活，或许让他们累积了许多压力和郁闷。过了艰辛的半年，终于被名为《学校》的安息之所接纳，心情包括野心就跟着膨胀起来了吧。尽管如此，那样子……「不过真的太过分了，我是有听爱丽丝说最近收了一批移民……」「我们需要移民，只有小孩很多事都没法做，这点无庸置疑，目前《学校》的人口组成太倾斜了，说什么都需要成人的力量，可是……」根据小悠所言，接纳这批移民是在他们踏上任务旅程后不久。他们入住《学校》才短短两个礼拜。然而他们却忘记自己站在被救济的立场，日复一日越来越任性妄为……甚至还对《学校》的统治权有意见。「对不起，做出利用你这种事。」「不会……利用我也没关系，不如说，我希望你不用客气尽管利用。」玖朗说完，寂寞地笑。然后在心中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于昨天小悠的告白，玖朗无言可回应。但是，至少在《学校》的期间，尽可能帮助她。尽量回报她的好意，玖朗是这么想的。两人回到山丘上的高中。玖朗在校舍入口处和小悠道别，她接下来要去向爱丽丝报告事情始末。「结果没能说服他们，心情很沉重……不过还是得去报告一下。」虚弱地笑着这么说完，她踏上阶梯。接下来就没有玖朗能帮上忙的事。无可奈何之下，踏出校门准备要回家的时候，从校舍传来呼唤玖朗的声音。「喂——玖朗同学——」摇着双马尾从校舍跑过来的，是小悠的好友之一穗坂步美。感到麻烦的玖朗皱起眉头，但又不能无视她，只好等她跑过来。「啊呼——追上你了——」步美边喘气边跑到玖朗身边。她拿下眼镜，用手帕擦脸上的汗，然后重新戴上眼镜……盯着玖朗的脸看。「呼嗯呼嗯。」「干、干嘛啦？」「没有，只是觉得你眼神很凶恶！」「不理你了！」「谢谢你喔，玖朗同学！」「嗯……？」我做了什么吗？玖朗歪头思考。「重信那件事啦！你狠狠地训了那家伙一顿对吧，超爽的——其实我也觉得那家伙令人火大！」「哦……这样好吗，由我这个局外人出言教训对方。」「嗯——玖朗同学想彻底当个局外者吗？」玖朗注意到她口中微妙的含意。「我……没想过要一直在这边叨扰。」「其实我认为这跟待多久没有关系喔。」「什么意思？」「就是啊，你现在是在为《学校》工作，明天和后天我是不知道，但至少今天是为了《学校》而奋战，所以说玖朗同学现在就是《学校》的一份子啰。」说完，步美用拇指指着自己胸部。「这跟待的时间无关，重要的是心啦，我希望你能了解这件事。」「穗坂同学……你……」玖朗终于理解到她究竟想说什么。「小悠说她是在明了这件事的情况下接受你的，这点《学校》也一样，虽然采取仰赖圆环族这手段，但我们的目标是要让人类自立自强，这点圆环族也认同，我体内的圆环族还说这个目标是正确的。」「你也……是共生体啊。」「是啊，奇可是好人，我最喜欢他了，虽然他有点怕羞，但很有涵养喔。」「你和他加起来除以二，个性就刚刚好了。」「我们两个很像啦！」是这样吗——玖朗歪头思索，不过步美只是微笑。「算了，小事就随便啦！比起昨天和明天，今天才是最该重视的！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嗯——好……你的思考模式我懂了。」「真的吗——？你真的懂吗？」「嗯，应该是……至少我懂你非常为小悠着想。」「这是当然，多亏小悠邀请我，我才能参与这么快乐的事，不管对小悠道几次谢都不够呢。」「快乐……的事？可是世界都变得这样乱糟糟的……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刚刚说过了吧——回顾过去也无可奈何，烦恼未来也无济于事，那些会在今天努力过后就自己跟着来啦。」「——反正，不活过今天，就没有明天。」「困难的事就交给小悠解决啰！」「怎、怎么丢给人哪……」「那样没关系啦，不过，对小悠是有点过意不去，因为沉重的事全都是那家伙一肩扛起，她连我应该要背的份都抢着背过去了……也因此她总是忧心忡忡又劳心劳力，我没法代替小悠……就因为如此我无法帮她分忧解劳，不过，你不一样，玖朗同学是可以帮小悠分担辛劳的人。」「那是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拜托了。」步美突然一脸认真地这么说。被她这样正面凝视，玖朗无法别开视线。「我一直在找，不是跟在小悠后面、像我和洋子这样的人……也不是像爱丽丝会长那样走在小悠前面的人……我一直在找能够和小悠并肩齐行的人，玖朗同学，如果是你，就能和小悠对等来往，请你走在她身旁，行李重的时候稍微帮她分担，顺便按摩她僵硬的肩膀。」「你是要我做什么啊……」「还可以顺便揉胸部哟。」「欸？那个就……」认真的表情丕变为爽朗哈哈大笑。「唉呀——不要在意那么多！我很欣赏你，就这样！」「是说，那个……」「——还有，今天的事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呜嘻嘻，明天重信的表情一定很有看头。」「哦——那个大叔，虽然看不见现实但骨子里很正经，可别开玩笑过头喔。」「那当然啰！那，我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办，掰啰——！」说完步美跑回校舍。目送她消失在建筑物内，玖朗才转身背向校舍。嘴角带着微笑。嗯，确实。可以肯定一件事。不，应该说再次切身感受到。这个《学校》……很温暖。想被这个暖呼呼团体包围，永远这样过日子的心情与日增强。隔天下大雨。「少女心跟秋天的天空一样呢——」上学时，和玖朗共撑一把伞的可耶，不知为何脚步轻快心情很好。「完全无法理解的举例。」「就是容易变化的事物呀……」可耶瞪玖朗一眼。「我听修治先生说，哥哥完全不是念书的料。」「你跟修治讲过话？」「修治先生最近很常帮学生会的忙，他还称赞我总是很尽心努力呢。」看着嘿嘿笑，相当于自己妹妹的少女．玖朗厌烦地叹气。「因为修治很擅长奉承……，他是那种拍人马屁后使唤对方的人，你可要小心了。」「嗯——如果使唤我我也觉得没差。」「他会图方便利用你的。」「我喜欢工作——不对，是超级喜欢，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在这里工作。」「——这样啊。」可耶的心情，还有恳切的想法，玖朗都了然于心。正因如此……他感到很难受。「是啊，真想尽可能待久一点。」然而，这样幸福的时间一定不久长。玖朗不知为何，就是坚信这不吉利的念头。抵达高中校舍，发现人特别多。不只高中生，还能看到大人、国中生和小学生的身影。「这是怎样？」「啊，今天是早餐的热食发放日。」哦——原来如此，玖朗点头。有听小悠说，原本有慢性粮荒的《学校》，前些日子开始可以每天配给三餐。玖朗和可耶因为是食客，会被优先发放粮食，所以都没感觉……但对一般家庭来说，能够定期发放粮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吧。「说是比起配给，烹煮成热食再一同发放比较能节省能源和食材。」「哦——也是，一口气煮出大量的食品，确实比较有效率。」他们边说边穿过等着领餐的队伍，步入高中校舍一楼的走廊。「啊——你们在这！玖朗先生，可耶——！」是小鸟的声音。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原本在维持队伍秩序的少女眼睛很尖，发现两人后就跑过来。这么说来，玖朗以前听可耶说过，叫做桂小鸟的少女率先自愿担任助手一职。「两位也要吃饭吗？」「不，我们吃过了——或许下次的热食发放日会麻烦你。」玖朗抽动鼻头。好香，这么说来，也听可耶说过料理做越多会越好吃。「就这么办，玖朗哥，下次的热食发放日我也会帮忙喔。」「哇——帮了大忙！可耶很会做菜呢！」「呜，我、我没那么……会做菜啦。」「哪里，可耶做的料理很好吃的，每天享用的我都这么说了就绝对不会错，是好吃到可以开店的等级哟。」「呜呜，玖朗哥，人家很害羞啦……」看着面红耳赤害矂的可耶，玖朗和小鸟微笑。「呜——可耶好可爱，我也想要一个像可耶这样的妹妹。」「我、我说小鸟小姐，我们同年耶……」小鸟一步步凑近玖朗，然后朝着耳畔低语。「后、后来，小悠学姐的事……怎、怎么样了？」「——哇耶，小鸟也知道啊……」「因、因为很有名，大家都知道。」呜呜，玖朗好想当场抱头蹲下来。「到、到底怎样？比起两个人，玖朗先生还是觉得三人行比较好吗！」「不，我不懂你的意思……」「其实呢，玫朗哥会喜欢的女生啊——」「等一下，可耶！你想说什么！」「嘿嘿嘿，其实他的喜好比较另类……」「喂，不准说！」「怎么了——一大早就在走廊闹哄哄的。」紧接着对玖朗他们出声的，是小悠。「啊，小悠学姐！还有洋子学姐！两位早——！」依然面无表情的洋子只回声「嗯」，然后对小鸟挥手。玖朗和小悠接近后，面面相觑才尴尬地道早安……接着，像是商量好似的一同叹息。「对不起喔，玖朗同学，闹这么大」「不会，又不是小悠的错……，话说回来，肆意散布广为宣传的，究竟是哪一个家伙……」「哦，那是步美搞的啦。」洋子直截了当就坦白。「是那家伙啊……」想起昨天分开时她那开心万分的表情，玖朗便皱起眉头。「那家伙根本就是在享受……」「啊哈哈，因为步美很喜欢热闹的祭典啊……」「嗯，直到半年前，我和小悠还很常被步美拉去逛祭典呢……」「不管是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人生，都彻底乐在其中的家伙……」说完，小悠和洋子都没有反驳，只是苦笑。「不过，或许正因为有她在，大家才能毫不气馁地拚命努力，开心果是很重要的呢。」她们稍微补充了一些好话。「这个……或许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在步美面前说这种话的。」「就是啊，我也是不会对她本人——唉呀，她本人来了。」洋子一说完，就挺直身子隔着玖朗的头挥手，喊：「喂——」回头一看，正是话题人物步美弯进走廊转角，朝这走过来的时候。「早安啊——步美——！」小悠也大声呼唤好友。步美没有回应，而是不时左右摇晃着接近他们。身体不舒服吗？玖朗歪头观察她。就在这时。玖朗的耳朵接收到嗡嗡叫的不快声。背脊一阵冰凉。还以为是幻听。不，不对，确实听到了。就像风扇叶片转动的声音，也像虫子拍动翅膀的声音。嗡——嗡——嗡——这声音。这声音的来源是……额头渗出油汗。不，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学校》啊。有着外头所没有的和平生活，人们幸福过日子的世界。根本没有『那个』出场的余地。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步美抬起头。玖朗观察她的脸。眼神空洞，脸蛋毫无生气。简直就像缰尸一样。「欸，步美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可耶小跑步靠近她，出声叫唤。不好。冰冷的感觉窜过脊梁。在脑袋下判断之前，玖朗已经脚蹬地面，冲向步美。——每一步都觉得慢到可以，为什么走廊这么长？边跑边从腰部皮带拔出刀子。「等、等一下，玖朗同学！」小悠从背后发出慌张的声音。玖朗无视它，放任本能操控自己。果然！噗滋，一声钝响，步美的胸前长出锐利尖角。不，那是针。昨天还在玖朗面前笑开怀的少女，身体纵向裂开。「噫！」周围有人倒吞一口气。然后是尖锐的惨叫。玖朗知道，脱离步美体内的怪物会飞起来，而自己根本来不及碰到它。他在一瞬间做出判断，周遭有许多普通人，要是不能在它起飞之前了结它，之后就只能束手无策。既然如此。「喝啊！」玖朗高举刀子，接着掷出。下一秒，原本是步美的肉块朝左右分开掉落地面，里头出现湿淋淋的巨大翅膀，而且张得大大的。过去所见的恶梦，再度于眼前出现。和小悠、小鸟在弗拉凯奇地族的遗迹见过的光景。从人类体内诞生的巨大蜂怪。其名为《寄生种杀手》。那玩意飞起，准备直冲过来的瞬间。玖朗的刀子，毫无误差地刺中怪物的眉心。蜂怪的锐气受挫，掉落地面。「去死吧——！」玖朗冲到蜂怪面前，握住刺中眉心的刀子，用力戳得更深。振动翅膀数次后，失去头部的巨蜂便一动也不动。没有人开口。走廊上鸦雀无声。「可耶，可以起来了。」抱着头滚倒在地，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可耶，慢吞吞地爬起来，接着闻到让人反胃的腥臭。「呜恶恶，什、什么东西啊？」可耶看到被切断的肉片、粉红色和绿色液体四处飞溅的走廊后，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步美……？」声音像是失望，又像是困惑。出声的人是小悠。玖朗绷起脸孔，回过头。刚好是双手摊开要保护小悠的洋子，慢慢放下手的时候。接着洋子就这样跌坐在地，一脸恍惚。这也难怪，玖朗郁闷地想。就算她再怎么喜好武术，对初次接触死亡的人来说，这依旧是过于凄惨的场面。「这是……怎么回事？玖朗同学……？」视线无法对焦的小悠往前踏出一步。「如你所见。」这个《碎片》很和平，《学校》应该是和平的。为什么却会察觉到有灾祸之手，悄悄伸进这个和乐之地呢？「步美被杀了，她被这家伙吃光内臓，就和在那个遗迹须命的探索队一样。」魁梧的乌鲁拉斯战族士兵从走廊对面赶过来。后头还跟着爱丽丝。「不要————！」小悠的尖锐惨叫响彻四周。玖朗咬唇紧握拳头，伫立在当场一动也不动。他不想看到小悠哭喊的样子。不想知道，不想听到，小悠绝望的当下。「不要啊——步美！步美！步美——！」怀着绝望的心情，玖朗持续听着小悠的哀嚎。快乐短暂的梦境结束了。

第一卷 第三话 为众人而存在的《学校》

第一卷第三话为众人而存在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