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成神之路‧攻略14 常怀敬畏千万别铁齿

黑暗就像是他的保护色，一身黑的变态只有两只眯起的眼睛与手上相机的闪光灯有黑以外的颜色。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的西莉娅在他伸手可及的距离，像极了摆在餐桌的可口点心，随便一口就能吃干抹净。

连光磊与艾蜜联手都失败了，西莉娅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连哭都忘记要哭，只是呆呆坐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完全没有要抵抗的迹象。

凡花连忙挡在她前面，逞强地挺起胸口，装出一脸什么都不怕的表情，毫不退缩地面对来路不明且手段凶残的变态，即便双腿正在发抖，好想去上厕所。

「你要给我看……就给我看吧，不要再私讯粉丝专页、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那我就不客气了。」

变态缓缓地点头，兴奋地拉开黑色长裤的裤腰，兴奋地将手伸下去胯下，挂在颈部的相机晃来晃去。凡花抿着唇，心里不断向宇宙主宰祈求，盼望能获得直面恶魔的勇气，双手紧紧并在双腿边，不太敢却又不得不敢地注视着眼前骚扰自己许久的变态。

变态从裤裆拿出一根咖啡色的棒状物，坚硬得像根卷起的挂轴。

凡花浑身轻颤，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才能赶快去看看光磊与艾蜜伤得如何……宛若在享受过程的变态动作缓慢，徐徐地把咖啡色棒状物上面的绑带解开，再缓缓地摊开来，就与寻常的挂轴一样，里面写着十七个凌乱的大字。

『情人节快乐！最佳女友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祝你们情人节快乐！」」」光磊、璇子与艾蜜推着蛋糕车进来。

一时之间，所有的黑暗尽去，就算是晚上七点的夜，也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情人节惊喜大成功！」身为整人节目的首恶喜悦地拍拍手。

「那、那他是谁？」凡花还无法彻底安心。

「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旭日高中摄影同好社的社长，身具变态与斯文的妹控兼萝莉控……邱轩。」光磊详尽地朗声介绍，「小于十岁的女孩要注意自身安全喔。」

「……」邱轩脱下黑色的面罩，拨拨头发，戴上眼镜，无可奈何地抱怨，「已经牺牲成这样了，就放过我吧……」

「你不过是在扮演真实的自己而已，不算牺牲吧。」

光磊的嘴角扬起一道满意的弧，但旋即被西莉娅的鞋底抹平。

「只听过生日惊喜，哪有情人节惊喜这种鬼东西啦！」西莉娅一边哽咽、一边抄起自己的鞋子，一手一只左右齐攻，全拍在罪魁祸首身上，「余光磊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队长……你又在骗我喔。」凡花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光磊一边格挡掉鞋底攻击、一边反驳质疑，沉稳地说：「哪有骗，不是早在围墙时就约好要突袭训练吗？我不过是顺便把整个过程拍成影片而已。」

西莉娅双手定格，目瞪口呆地问：「都、都拍下来了？我那些……羞耻的模样都被拍了？」

「当然，到处都是我跟艾蜜藏好的摄影机啊，更别说你们身上不是都有戴一个运动型的吗？」

「删掉、删掉删掉删掉，给我删掉！」

攻方鞋底连击再起，守方依旧淡然地挡住。

「放心，有些不适当的画面会编辑掉，而且制作好的影片公开之前，还得送到你的经纪公司审查。」

「……真的？」她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半。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哭喊『余光磊哥哥求求你来救救我』那段一定会保存。」

「才没有这样说！删除，把这段也给我删除掉！」西莉娅鼓起双颊，恶狠狠地恐吓道：「千万别忘记，我可是拥有四十万粉丝的西莉娅喔，要摧毁掉你不过是一、两则发文而已！」

「好，改天再说。」

「改天个鬼，现在，就是现在，告诉你，我刚刚一个复仇计划已经构思完成，现在就要展开！」

「大家吃蛋糕吧。」光磊挥挥手，让艾蜜拿出免洗餐具。

「不准无视我啦，听见没有！」

「切一块最大的给我，晚餐都没吃快饿死。」

「你什么都没做，还好意思吃最大块，不要脸！真是不要脸的臭蛆！」

「大家分一分吧，留根蜡烛给西莉娅就好。」

「王八蛋，你才吃蜡烛啦，我也饿了啊，我要吃最大块！」西莉娅穿好鞋子，气噗噗地抢到蛋糕车前，一副把蛋糕吃光就算是复仇计划第一步的样子，「等等，凡花，你怎么已经吃掉一大半了！」

「窝咩油。」整嘴都是奶油、连咬字都不清楚的凡花否认。

「难道被整成这样，你都不生气吗？」西莉娅接过璇子递来的蛋糕，边吃边问。

「混森七，蛋素饿惹。」

「你到底有没有尊严，难道一块蛋糕就能收买你吗？」

「噗行、不行。」

「没错，就是这种气势。」

「那两块蛋糕呢？黑森林巧克力那种。」光磊插声问。

「抠以唷。」凡花点点头。

「喂，你给我清醒一点啊！」西莉娅气急败坏，蛋糕只吃一半，虽然不甘心，但另一位受害者根本不在意，导致她如果生气就显得很没肚量，但不生气的话岂不是又被光磊得逞，最后烦躁地直跺脚。

「哈。」璇子突兀地笑了声，旋即遮住嘴巴。

这一笑，犹如火药库中的火花，接连引爆大家的笑容。

传说中的着名鬼屋红厝，大小姐的闺房内凝滞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邱轩虽然遭到要胁被迫当个变态，但在作恶的过程中的确拍到很多精采的照片。

光磊满意整个团队的工作效益，短短的半天时间就拍出精采绝伦的整人节目。

艾蜜已经闷了好几天，跟着一起笑了笑，似乎有解除一些烦恼。

凡花更不用说，一直担心的变态是假的，嘴巴又有超美味的蛋糕吃，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抛开。唯独西莉娅没笑，脸色越来越难看，宛若吃到过期半年的发霉甜点，开始干呕、不停打嗝。

「你怎么了？」已经吃完的凡花抹抹嘴巴，关心地询问。

「没、没事……」西莉娅即便这样说，但逐渐痛苦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没事。

下一秒钟，就倒在凡花的怀里，四肢突然抽搐起来，五官渐渐狰狞，宛若累积百年的怨念，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没人听得懂的语言。

「喂，西西，你到底是怎么了？」凡花很紧张。

光磊用塑胶叉子切下一块完美三角形的蛋糕，放进口腔，细细地品味。

「呜呼呼啊啊呜呜呜……」西莉娅突然发出刺耳的怪声，整个身躯僵硬地弓起，抽搐的状况越来越严重。

「这、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队长快帮帮忙。」

光磊刮下上面的奶油，特地品尝看看品质如何。

「呜噜噜噜啊，我、我死得好冤啊啊啊……我要报仇啊啊啊啊呼呜呜呜……」

「报仇……难道、难道是被鬼附身，怎么办啊？队长快过来啊。」

吃掉盘里的蛋糕，光磊正大光明地窃取西莉娅没吃完的份。

「我恨……我恨你……呜哈啦噜噜噜呜呜……所有的男人都该死，否则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啊啊……」

「不要这样，你快点离开西西的身体……她很瘦弱，禁不起附身的啦！」

「呼嘎嘎嘎嘎……呜噜噜噜哈噜……死、死死死死死死……杀光你们！」

「你走开、走开……不准侵占西西的身体！」

「杀杀杀……呜啦噜噜呼呼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西莉娅一声凄厉的长鸣，所展现的悲痛让凡花不禁红了眼眶，忘记宇宙主宰说过没有鬼这件事。

气氛凝结，空气压抑，现场静得可怕，除她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反应。

过了格外安静的十秒……

「嘿！」西莉娅突然弹跳起来，整个人恢复正常，拨拨凌乱的金色卷发，双手张开像是揭示谜底，「大家都被我整到了吧？」

光磊慢条斯理地舔舔叉子上残余的奶油，表示品质不错，好吃。

「情、情人节快乐。」西莉娅环视所有人。

「大家蛋糕吃完垃圾记得打包带走。」光磊特意交代。

「喂……你们有被我吓到吧……喂、喂，不要无视我啊……」西莉娅终究是双手掩面哭泣了，「我可是、可是拥有四十万粉丝的网络女神西……呜呜呜呜呜呜……」

「艾蜜，这里的镜头都还没拆吧，有没有录到某人丢脸的画面？」光磊提醒。

「呜呜……不要、不要这样子……请剪掉，拜托……」西莉娅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

「还有，这一段记得剪成开头的预告，让所有人都看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莉娅终于负荷不了如此沉重的耻意，双腿一软，瘫在凡花的怀中，火烫的脸蛋埋在柔软的两团棉花内，再也无法面对大家；金黄色的头发黯淡无光，宛若枯萎的太阳花。

「还好西西是在骗人，不然万一有鬼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凡花摸摸她的头。

「蛋糕吃完的话，垃圾记得收走。」光磊指挥整个队伍，「摄影机我和艾蜜去回收，邱轩与璇子尽量把现场恢复原状，至于凡花跟西莉娅……暂时休息吧，辛苦了。」

整个活动到此算是结束，两人一组，手持着手电筒，各自散开去做收尾的工作。虽然红厝的灵异传闻不断，天黑无光、风强阴冷，但是在他们的付出与努力之下，似乎也没有恐怖的感觉了。

等到所有人都完成工作回到大小姐闺房，已经将近九点。

七、八支手电筒几乎剩没多少电，勉强能靠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彼此。

身为队长，光磊有义务平安地带大家来、再平安地带大家走。

「今天感谢大家，等等直接到海产店去，吃多少都没关系，由公费买单。」

「Yes。」凡花很开心。

「辛苦大家了……呜……」西莉娅打起精神来，敬业地道谢。

「拍好多，要剪好久……学长要帮忙喔。」艾蜜垮下双肩。

「谢谢你们，就算一开始我是被逼来的，但、但是后来演得很高兴。」邱轩推推眼镜。

「早点回去吧，衣服和鞋子都脏兮兮的，我得早点洗一洗，赶快晒干明天才能穿。」璇子只担心衣服。

「那走吧，大家报数一下，以免有人没跟上。」光磊走向大小姐闺房的门，率先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到底是谁在乱啦，我们就六个人而已，哪来的第七个人！」光磊扶着门框，「别以为我没注意，是多一个女生的声音……西莉娅，别再装了，这里没人会被你吓到。」

「我、我……我没有呀……」西莉娅颤声道。

「是喔，不是你吗……真是奇怪了。」光磊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大小姐的闺房。

「呜哇哇……余光磊……我恨死你了……」

「救命啊！学长别丢下我啦！」

「宇宙主宰请展现您的权能让我们不被……不被……队长你别走！」

「余光磊，你这个胆小的卑鄙小人！」

「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下次别再叫我来这种鬼地方！」

「喵~」

「唉……怎么都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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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磊的视角）

民宿的私人海滩，弥漫着有气无力的气息。

阳光无力地躲在云内，海风无力地吹拂，浪涛无力地滚上海滩再无力地滚下去，好像没什么事物可以让人提起劲，灰灰的天色，云淡风轻。

一直没碰到水的璇子，盘起蓝黑色的长发，换上白色的泳装，看似想要游泳，却依旧披着外套，遮住百分之八十的身材，漫无目的地乱逛，偶尔踢踢水花，彷佛这个平淡无奇的动作就是她最想做的事。

昨天最累的三人，西莉娅还在赖床，我去叫她吃早餐还被咬；千恩则是在吃早餐的时候再度睡着，趴在餐桌，我已经懒得理她；至于邱轩很惨，在红厝被吓得恶梦连连，整个人的状态烂到谷底，一大早就赶头班车回台北找师父收惊了。

刚刚还打电话来说什么，有个洪姓的长发女子看上他，所以缠在身边不肯走。嗯……果然帅哥就是不同凡响，吸引力打破次元之壁，连死亡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哪像我总是被忽略。

「学长在笑什么啊，有点噁心……」

和我一起坐在沙滩伞下的艾蜜，虽然换上一身比基尼，却像个奴隶被迫拿着笔电开始剪片，望向海洋不断兴叹，时不时还吐槽奴隶主，也就是我几句。

「你最少要先剪出第一集的五分钟，后制的特效就由我来上。」我歪歪嘴角指向正漫步在浪与沙交界的璇子，「人家昨晚彻夜不睡，把长达几百个小时的影片大致挑过一遍，选出比较关键的片段才送到你这剪辑。所有人都要出力，目标全速赶在情人节活动之前。」

「喔……」艾蜜拉拉白色的肩带，继续专注在笔电萤幕，「不过这次我有点开心。」

「有开心就好。」

「学长应该问我为什么开心吧。」

「……」我是很想吐槽她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但身为一位能屈能伸的奴隶主，现在不能影响奴隶的心情，「为什么开心？」

「因为这次的计划，学长只告诉我，代表学长把我当成心腹对不对？」

「我其实也有告诉邱轩……」

艾蜜噘起唇，按在键盘的左手与握住滑鼠的右手不动了。

「邱轩只是知道要扮演变态躲在暗处偷拍，增加千恩与西莉娅的心理压力，其余的都不知道。」

「嗯……」她的双手又开始工作，「不过，当时我和变态打斗那边，她们是真心真意想过来救我的……这样整她们，有一点内疚。」

「为什么？」

「她们被吓得不轻，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内疚的吧。」

「当她们决定要成为网络女神时就不是平常人，当我们决定要帮她们获得更多关注时也不能算是平常人了。」

「我跟璇子就很平常呀。」

「那完蛋了，因为观众都是平常人，谁想看平常人做出的东西？」

「也对啦。」艾蜜的语调忽然低了几阶，「不过学长对千恩，还是要更温柔一些，毕竟……毕竟……她是学长的……」

「我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对队伍有帮助的留下，没帮助的踢出去，最后整个团队才会越来越强。」

「是吗……」艾蜜不置可否，突然指向萤幕问：「学长你觉得这段该留吗？」

我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留，介绍鬼屋或是游戏任务介绍之类的，砍掉九成，只要稍稍交代就好。」

「我们去鬼屋冒险，但是不介绍鬼屋？」

「鬼屋根本就不重要，顶多是个背景而已，观众要看的是凡花与西莉娅的真实互动。注意，是真实的互动。」

「明明整个整人节目看到的是假的、听到的是假的……哪里还有真实可言嘛。」

「过程是假的，但情感是真的。」

「……」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唔……」刚刚才被千恩感动的她根本无法否认。

「艾蜜，要是有一天，我不在团队内，你要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靠在沙滩椅椅背，凝视她的后颈。

「学长怎么可能不在嘛。」

「我们的工作是负责残忍地剥开她们，让观众看见她们藏得最深的一面。」

艾蜜鼓起双颊悄悄道：「好歹先剥开我……」

「什么？」我决定耳背一次。

「没事。」

「嗯，总之记得，凡花和西莉娅是表演者，我和你是制作单位，本质上两者是冲突的。她们会想尽各种办法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我们就得用各种办法去挖出来。」

「在镜头前自然表现就好了吧，为什么她们会想隐藏？」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隐藏。」

「……」艾蜜微微张口，半晌没有吭声。

她大概无法理解我想要表达的吧。无妨，我摸摸她的头顶，就像农夫鼓励耕牛一样，希望其继续耕耘下去，不要分心、不要再多问问题。

艾蜜似乎不自觉地以脸颊磨蹭我的手背，笔电萤幕的剪辑速度增加了，效果不错，那我就多摸几下，双眼径自看向海平面，维持这样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恩爱模式，迎着咸咸的海风。

璇子依然在左前方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踩着浪花，但动作过大，盘起的蓝黑色长发脱落，随着吹来的风扬起，像是优美的波浪延伸，有几分艺人写真海报的味道。

下一秒钟，逆向的风立刻将她的长发反吹，她宛若从海中爬出来的贞子，被头发包住整张脸，再下一秒钟，双脚绊在一块，整个人笔直地倒下，海浪又落井下石地淹没她。

所有的美感消失殆尽。

璇子全身是黏呼呼的泥水，狼狈地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抹开黏在脸部的长发，看向我与艾蜜的方向，想确认糗样有没有被看见。

艾蜜注视萤幕，我的视线灵敏地闪躲，躲到笔电上头，看到影片编辑软体再次播放千恩与西莉娅一个拿树枝、一个拿砖头冲过来救人的画面。

而璇子松一口气，赶紧抹掉平坦胸口上的泥沙，懊恼地擦拭脏掉的宝贵项炼，再紧张地扭开，确认里面的照片有没有事。

「欸……学长。」艾蜜幽幽地唤。

「干么？」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千恩了。」

「嗯，能理解就好。」这么好控制的女孩谁不喜欢？

「这样我会收敛，不再骚扰你了。」艾蜜很闷，像是自愿放弃什么珍贵的宝贝。

「本来就不应该随便骚扰我吧。」

「以后就不能亲亲抱抱了喔……」

「从来没亲过、抱过。」

「以后就不能腻在一起整天了喔。」

「拜托，不要。」

「以后就不能睡在一起了喔！」

「给我滚回女舍睡啊。」

「学长……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可惜吗？」艾蜜皱起双眉，语带恐吓地说：「我保证没有人比我更懂学长的性感带啦。」

「快点工作，别再胡扯。」我推推她的肩。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唷，否则能够满足学长所有肮脏欲望的万用学妹……就、就要下定决心……分手。」

「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好、好好……我继续听，但你的手别停下来。」

「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去学长寝室过夜、再也不会下课去找学长玩、再也不给学长温暖、再也不会踰越学长跟学妹的关系……真的没问题吗？」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踰越了啊……」

「学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艾蜜猛然转头过来瞪我，用力之大连左肩比基尼的肩带滑脱都没察觉。

我的双眼刻意躲开接近露出粉红色的尴尬部位，替她拉上肩带，避免我的极端理性之证受到挑战。

「学长，看着我回答！」

「嗯……」

「嗯什么啊？」

「嗯，我懂了，以后我们就保持工作上的单纯关系。」

「……」艾蜜咬着下唇，紧憋着一口气，就像耕作十几年的老牛要被推去切成牛肉片一样委屈。

「好，如果工作上你负担太重，我会再找人顶替……」

「这不关工作的事！」她一拳捶在我的胸口，现在打人前不用戴手套，变得更加难以防御。

「那就好。」

艾蜜凝视我的痛处，又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最后闷闷地说：「最后，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学长的前女友……」

「不就是你吗？」

「我是说……那位在社群网站呼风唤雨的天后。」

「元懿吗？呵呵，天后？」我浅笑道：「这一波靠社群网站崛起的网络女神红得很快……黑也很快，她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获得快两百万的粉丝，自然也能在同样的时间内一无所有。」

「学长，我不是要听这个……」

「我分析未来趋势，可是智慧与历练的结晶。」

「没兴趣啦，我想先知道你们怎么分手的。」

「……」我笑得更加用力，「国中时我就是她的骑士团、工具人、免费奴工，哪有跟她分手的资格。」

「那璇子怎么会说元懿是学长的前女友？」艾蜜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就是元懿的专长。」

「她、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我有点想见一面。」

「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元懿是个完美无瑕的好人。」我拍拍艾蜜的肩，劝道：「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尤其你还在乎千恩、璇子、西莉娅的话。」

「……我听不太懂欸。」

「没关系，反正我、璇子、元懿是国中同班，曾经是相当亲密的朋友，但后来我看穿她的真面目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但是学长一定要跟我联络喔，不能说交女朋友，就、就断绝关系。」艾蜜的脸凑得更近了，彷佛想从我的瞳孔中读取到什么讯息。

「放心，不可能的。」毕竟还有这么多的工作等待她完成。

「嗯……那我就可以下决心了……」

「喔喔。」其实我听不太懂。

「学长……祝你幸福，也祝千恩幸福，而且未来能一直快快乐乐。」艾蜜低下头，默默地退回去。

「……谢啦。」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把藏在床下的维大力带来了，怎么整个人怪怪的。

「那我们打勾勾吧，从此恢复成正常的学长、学妹关系，谁再踰矩就是小狗。」她一直没有抬头，不过尾指已经竖在我面前。

我勾了勾，大拇指盖在她的大拇指上。

艾蜜揉揉眼睛，有些沙哑地说：「我……我继续编辑影片了……学长，请不要靠太近。」

「好，我坐过去，不吵你。」搬起海滩椅，我挪到离她超过五公尺的地方，「还有，别再重播千恩与西莉娅救你的画面了，抓紧时间，才能早点去玩。」

「我知道了，余光磊……」

「嗯……」

到此刻，我依旧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或者应该这样说吧，不管是艾蜜、璇子、西莉娅、千恩……很多时候我大概都能猜到她们的想法，进一步施展因应的办法，但偶尔，她们仍会突破我的猜想，展示出无法推敲的一面。

比起振宇哥，我果然还是差得太远。

他总是有各式各样的手法，汇聚队伍的向心力，一向难搞的女歌手、女艺人、网络女神等等，全部一心向上，毫无怨言。

「不愧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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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兰之行，预计在明天结束。该拍摄的影片都拍了、该执行的工作也都完结。

今天放假一天，是必要之恶。毕竟以过去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要是过度压榨奴隶往往会有反效果，轻则罢工不干了、重则搞革命杀业主。所以记取教训，该放假的时候还是得放假，维持彼此之间良好的情感，以便增进更高效的产能。

从红厝回来后，经过三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努力，总算是加上最后的特效，寄给经纪公司过目得到核准，便把「凡花＆西莉娅的愉悦度假」系列第一集约五分钟左右的影片上传到粉丝专页，目前得到的按赞数与回应都出乎意料的好。

我估算，全系列一共四集，第一集的内容是从公益月历拍摄时，凡花跟小暧玩游戏，再去休息室找西莉娅那边开始，主要是想传达两个女孩子亲昵的一面，而且在休息室的偷拍，更是像真的一样，一点演戏做作的味道都没有……

因最重要的小暧只出现一会儿，多数的画面都是凡花、西莉娅间的闲谈，其中更多是在谈网络性骚扰的事，我有点担心观众嫌闷。结果，竟然引起不少共鸣，获得不少十万、二十万级的网络女神转发，凡花粉丝专页已经多出四千多个追踪数。

「对了，那只羊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人。」我站在民宿三楼的公共阳台，俯视已经有点看腻的海。

「又跑去吃生鱼片寿司了吧。」璇子站在左侧一点五公尺的位置，看着似乎永远看不腻的海。

「又……又跑去？」

「热量又不高，你别管太多。」

「……她要是整个肿起来，我就找你。」

「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贪嘴点很正常。」

「她跟你不一样，所以要付出的代价以及要遵守的制约不一样。」

「十七岁的女生都一样。」

「扯太远的不说，光是Cosplay来说，万一体重失控，还玩得下去吗？」

「是谁规定Cosplay只有苗条与可爱的女生能玩？」

「问题是现实上身材比较……」我没机会说完。

她打断，淡淡地说：「不管身材怎么样，我就是有办法设计出合身的衣物、制作出适合的道具，还原度从来不是问题。」

罢了，跟专家争这个我稳输的，况且好不容易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实在不想在难得的休假中让她认清楚现实；也为了不辜负眼前的美景与轻松气氛，我选择转移话题。

「这次靠网络上的变态捞到不少关注度，就某种角度来说还挺感激的。」我干笑。

「某种程度来说你也算吧。」像是喜欢海喜欢到把头发染成蓝黑色的璇子，不会忘记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

「啧，认真看你的海，不然明天回台北就没得看了。」

「我的手机拍了不少张照片，可以慢慢地看。」

「想得真周到。」

「你靠过来一下。」璇子的心情不错，要不然都嘛是给我滚远一点。

我乖乖地靠过去，我们肩并肩，后背靠在阳台的护栏，以海洋当作背景，用她的手机合照了一张……这应该是继国中毕业纪念册的班级合照之后，我跟她一起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内。

而且好死不死，民宿老板养的黑猫碰巧从护栏上走过，导致我的身后出现一条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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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子非常有技巧地抱起黑猫，黑猫大概也觉得她胸前空旷的空间挺舒适的，所以没半点挣扎，只是静静地用琥珀色的大眼注视我。

我连忙后退几步，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干么，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猫啊。」

「嗯……大概吧。」

「这个小坏蛋还躲在我们的车上一起去红厝冒险呢。」璇子骂归骂，但手很温柔地轻捏黑猫的后颈，「你难道没看见它挺身而出保护千恩与西莉娅那一段吗？」

「我以为是不同只……」

「是同一只，它躲在后车厢，其实我有看见。」

「你怎么不早说？」

「我觉得……它躲在几乎全黑的摄影器材中，不可思议的保护色相当有趣，才不要让你赶它下车。」

「……」我无话可说，偷瞄着纯黑的微妙生物。

在璇子怀中的黑猫开始捣蛋，伸前脚去拨弄那条振宇哥送给她的宝贵项炼。

「哎呀，真不乖，不给抱抱了。」她蹲下来，把不太情愿的黑猫放走。

黑猫慵懒地舔舔肚子，这样的动作让我再后退三步，它忽然停下嘴巴，彷佛察觉到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立刻连跳带奔，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跑走。

「学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宛若见到我身首异处的惨叫从楼下传来，随即发出惨叫的人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地朝我这冲过来。

「学、学长！」艾蜜匆忙得只穿一件运动外套，鞋子没穿，头发没整理，着急地说：「有看到后面的影片吗？」

「你在说什么啊？」

「在红厝录的影片。」

「是怎样，拍到鬼了吗？」

艾蜜用力摇头，亚麻色的长发像起伏的浪。

「可惜……不然点阅人数破百万没问题。」我惋惜。

璇子偷踢我一脚，可能是想替我的嘴消业障。

「比鬼还要惊人！」

「喔？到底是拍到什么？」

「有一段，在大小姐的闺房，西莉娅偷问千恩喜不喜欢你……」

「然后呢？」

「千恩说不喜欢欸。」

「嗯……我虽然是有点心痛，但勉强支撑得了。」我意思意思摆出难受的样子。

背后的璇子又踢我一脚。

「这代表学长跟千恩没有在交往啊！」艾蜜不知道在兴奋什么，还边说边转圈圈。

「是谁跟你说我们在交往的？」

「这个……我，我也不清楚啦，反正、反正学长没事就好。」

「你才有事吧。」

「学长没跟千恩有一腿，真的、真的是太好了……」艾蜜话没说完，整个人就扑过来。

我不让她造次，右手抵住她的头顶，提醒道：「别忘记我们是单纯的学长、学妹关系。」

「欸……什么嘛。」

「别欸，这是你讲的。」

「很多学长和学妹都会抱抱、牵手手、睡觉觉吧。」

「这世界没这种淫乱学院啦！」

「明明学长收藏的漫画内就有！」

「你何、何时偷看的？」

璇子踢出第三脚，特别重。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学长跟千恩没在交往。」

「你在说什么鬼啊……」算了，我下次会记得锁上寝室的门。

艾蜜拨开我的手，再度往前一扑，这次我就没再抵抗，任由她冲过来，让两团丰满的部位充当起缓冲的气垫。

「学长，不要再管你收藏的那些下流噁物了，现在，是重新开始的时刻，不要计较小事。」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也是我真的搞不清楚原因。

「别忘记，我们是有打勾勾的。」

「有吗？我不记得欸。」

「别给我装傻啊。」

「昨晚遇到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外国人，他们拿出一支会发出闪光的笔……然后、然后我就忘记之前在沙滩的约定了。什么恢复单纯关系、什么不再去寝室找学长、什么隔远一点距离之类的都忘光光了。」

「你明明就记得一清二楚啊！」

在我怀中的艾蜜抬起头，屁股翘得好高，像个小女孩般嘟起唇，无耻地撒娇道：「拜托，学长就失忆一次嘛，不然我也能帮助学长快速失忆喔。」

「别一边拜托、一边恐吓好吗？」

「就一次，拜托。」

「不可能，当初已经说好，谁反悔谁就是狗。」

「……」艾蜜用力推我一把，总算从我的胸口脱离，「学长真的是个超级小气鬼欸，轻小说、漫画、动画的男主角都嘛一下子就原谅女主角些许的任性。」

「抱歉，别把我跟那些烂软男相提并论。」我无愧于心地说：「他们表现上是宠着女生，但实际上是满满的歧视，认为女生犯错只要够可爱就能带过……而我则是男女平等，不管是多正的女生，只要是亏欠我的，都要一一讨回来。」

「看到学长这种观念，注定是要单身一辈子。嗯，我放心了。」艾蜜酸溜溜地嘲讽。

「废话少说，履行承诺吧。」

「晚、晚一点……」

「我是个重承诺的男人，你立刻给我当狗。」在某些情况下，我坚信言而无信者是畜生。

「……一定要现在吗？」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羞耻，脸蛋逐渐漾起红晕。

「对，现在。」马上给我学狗叫吧，艾蜜。

「可以到学长的房间……吗？」她低声道，环视周围。

民宿的公共阳台相当大，除了一直在偷踢我的璇子外，还有一对老夫老妻以及一位外国观光客都坐在护栏边喝咖啡望海景，基本上没人注意这边的。

「不行，我就是要让你感到羞耻。」

「……学长，通融一下，可以吗？」艾蜜双手合十，双腿夹起扭来扭去，似乎羞得快要燃烧起来。

「不可以。」

「那好吧……早就知道学长要这样、这样凌辱我了……」

「快叫几声，别拖时间。」我无动于衷。

「好吧……既然学长坚持……」

艾蜜从口袋拿出一对狗耳头饰戴上，接着，双手轻颤地拉下运动外套的拉炼……里面是一套成对的粉红色内衣、内裤，以及脖子上的项圈，连结的狗炼就从锁骨划过乳沟、划过肚脐，垂在她的双腿之间晃动……

「汪汪……」

「马上把拉炼给我拉上啊啊啊！」我快脑中风了，马上脱掉衬衫要套住艾蜜。

「余光磊！」璇子大骂一声，旋即抱住某个置我于不义之地的半裸少女。

「你有没有搞错，这……」我看看周围，确定附近没人注意这，压低音量道：「这可是公共场合，艾蜜，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余光磊，明明就是因为你，艾蜜才不得不受辱。」

「蛤……又是我吗？」

「你逼她的过程我都看到了啊。」

「我、我逼、我逼迫她在公共场所……脱、脱……」我的颈动脉快爆开了，语言中枢开始受损。

「要不然呢？」璇子双眉倒竖，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不要怪、请不要怪学长……是我怕学长以后不理我，所以才自愿这样羞辱自己的……」

「余光磊，你不要因为艾蜜比较没心眼，就用彼此的关系勒索她，以便发泄自己的兽欲。」

「发、发泄什、什么欲？」我气到舌头打结。

「兽欲。」

「我一个坚定维持极端理性之证的处……的正直男人怎么可……」

「你不是已经连衣服都脱了吗？」璇子指向我手中的衬衫。

「这、这个是……」因为太荒唐、太可笑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学长不用解释没关系的……」艾蜜双手掩面，暧昧地说：「身为前女友，满、满足学长的兽欲也是很合理的事，只是、只是下一次在房间好不好……到时就算要牵着狗炼……遛也可以喔……」

「你给我闭嘴啊啊！」我双手抱头。

「余、光、磊，给我去死！」璇子一脚踢向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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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讲，名誉这种东西很奇妙，毕竟我只是个身处幕后的平凡人，名誉根本就不值钱。可是，我在乎的是，明明没得到好处，名誉却受损。

在我被冠上「凌辱学妹的鬼畜学长」之名前，如果我真的遛过戴项圈的艾蜜就算了，OK，认了，但问题是我明明就没得到这样的机会。

实在太过分、太不公平，苍天无眼，人神共愤。

「喂，学长开门啦，我们深入地谈谈。」在我房门外不断试图入侵的艾蜜隔着门说。

「没什么好谈，我的一生清誉都毁了。」我坐在床边，揉着差点被踢歪的下巴。

「抱歉……我教璇子上段踢的时候，有交代说只能对付人形畜生的。」

「你这样讲，并不会让我产生半点原谅的念想。」

「原本我准备好让学长满足兽欲的福利，是、是打算在半夜才给的。」艾蜜内疚地说：「谁知道学长逼我在公共阳台打开……」

「别再说了……让我独自静一静，不要吵我。」

「怎么能这样，学长也有错吧。」

「我？有错？」我是穿越到什么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平行世界了吗？

「谁教学长要跟西莉娅盖同一条被子，那个位子可是连我这个前女友都没享受过的欸。」

「那是她半夜担心有变态偷拍……等等，你怎么知道？」

「千恩和西莉娅的对话有谈，唉唷，反正不重要啦。」艾蜜不太耐烦，持续拍打门，「重要的是，学长，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前女友的地位吧。」

「……前女友不就等于路人吗？」我究竟是不是穿越了啊现在。

「才不是，对学长这种个性怪异、注定没有桃花运的人来说，前女友是仅次于亲生妈妈的存在。」

「这是什么狗屎论调……」我一定是穿越到某个逻辑错乱、道德沦丧的世界没错。

「你看，学长如果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处男之身，那我这位学长唯一的前女友，是不是扣除母亲之外，和学长最亲昵的异性了……」艾蜜侃侃而谈，一点都没有打算停止。

看了一眼通往户外的窗台，我知道要是再不逃，从小到大养成的正直价值观恐怕会整个毁灭。

门外，她还在喋喋不休，我跨出窗台，沿着钉在外墙的水管下降，还好二楼与一楼不过两、三公尺高，爬到中途便直接放手，落下时虽然跌了一跤，但是站起来拍拍屁股并无大碍。

现在晚上八点多，晚餐吃饱过后正适合到处走走逛逛帮助消化。

我走在连路灯都很老旧的单行道上，朝着比较热闹的市集走去……不得不说，我们住的民宿海景优美气氛幽静，可是太过偏僻了。

宜兰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没想到沿海还有这么冷清的村落，连个规模不大的市集都得走上二十分钟。

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录影，说不定未来影片过场会用到当地的画面。

好不容易在没有迷路的状况下抵达。

这里说是市集似乎还是太高估了，一条单线道，两侧的矮房店面有杂货店、药品店、五金行，其余都是民宅的状态，不过民宅的骑楼有七、八摊摊贩，卖一些饮料与小吃……有了，千恩最爱的生鱼片寿司我也看到了。

要是让我当场抓到她刚吃完晚餐，又跑到这摄取热量，我就把这只不受教的畜……

「队长，你怎么来了！」千恩一手提着刚买到的整盒寿司、一手欣喜地挥舞。

原来，自寻死路的人，生前是这样的表情呐。

「一起来吃吧，真的很好吃喔。」她招招手要我跟过去。

「给你的薪水，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千恩愚蠢地憨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默默跟上去，同时终于弄懂为何在民宿都没见到千恩了，就是因为她常常偷偷一个人跑来这满足口腹之欲。

讲真的，工作之余，你不维持体态、不保养脸蛋就算了，还不停地偷吃，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网络女神的自觉？

我们一起走到排水沟边的某盏路灯下，这里很棒，附近都没人，正好适合我下手。

千恩将裙摆塞在双腿间蹲下，恰好处于路灯照在石子路的白色光点中间，嘴巴发出喵喵喵这种做作的刻意卖萌声。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学人家喵喵叫，毕竟有的人适合、有的人不适合……」我摇头。

然而，宛若在打我的脸，路灯光源外的黑暗开始抖动，缓缓走出了一只黑猫，高傲地昂首，来到千恩腿边。

我警惕地后退几步。

千恩的注意力都在黑猫上。

她拆开透明的塑胶盒，把寿司上的生鱼片拨下来喂给黑猫吃，而自己把整团白饭吃掉。

出乎意料的发展，与一开始的设想落差太大，迫使我双手负于背后，满嘴是无法言喻的滋味，分不清到底是无奈多、欣慰多，还是错怪她的感觉更多一点。

到最后只能吐出一句无关紧要的……

「猫不能吃芥末。」

「没有，我有提醒老板，什么调味料都不要。」

「这是民宿老板的猫，你不能随便喂。」

「才不是呢，我早就问过了，它是自由的流浪猫，只是定时去民宿吃饭而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在千恩的双眼中看见一点羡慕。

但我不清楚她是羡慕黑猫的无忧无虑，还是羡慕黑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洒脱。

「……」我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深。

「学长吃吗？」千恩问。

我没理她的好意，淡淡地说：「这些生鱼片寿司可不便宜，你把钱都用在野猫身上？」

「反正我除了食物之外，没什么想买的。」

「那就拿去买吃的啊，也比浪费在这种地方好。」

「不是浪费喔。」千恩抚摸黑猫的后背，「猫咪可是救过我一命呢。」

「救你？别太瞧得起自己，这猫不过是刚好讨厌穿黑衫的邱轩而已。」

「嗯……就跟队长一样呢。」

「谁、谁会跟这种畜生一样啊。」别拿我跟猫这种生物相提并论好吗？

「不管是救或是保护，它至少勇敢地帮我对付变态喔。」

「假的，邱轩是个冒牌变态，不可能造成什么危险。」

「可是对它和当时的我来说，是真的。」

一辆轿车从这条小路呼啸而过，激起的风带起千恩的黑色发丝，模糊了她的脸庞。我总觉得她的口吻像是藏着什么深刻的含意，但她过去的蠢羊形象太过强烈，我一时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如果你习惯性把自己拥有的无条件分享出去，终究，会一无所有。」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拥有很多了。」千恩轻轻地笑几声，「队长不是一直嫌我贪吃吗？」

「现在倒希望你贪吃一点，也不要这样子，一个人孤僻地跑到这喂猫，边缘到我都快哭出来了。」我靠在路灯上，耐着性子劝道：「而且，你这种懦弱的性格迟早吃大亏，千万别以为社群网站举办的情人节人气比赛是单纯的娱乐性质。」

「嗯……」

「那是因为凡花太不起眼，不会被当成对手，但是以后追踪数破四十万、破八十万时，各式各样你想像不到的攻击，会打得你措手不及。」

「嗯……」

「你认为情人节的活动，不过是一个礼拜内就会结束的热潮，感觉起来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大家一定都是随便玩玩而已，对不对？可是，人这种生物很奇怪，表面上装得越不在意，代表内心越是在意得不得了。」

「嗯……」

「而越在意，使出的手段越狠。」

「嗯……」

「我发现你在那边嗯嗯嗯，该不会是在敷衍吧。」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千恩继续喂猫，像是藉由这个动作释放莫名的消沉，「原本，我以为社群网站是个充满欢乐的天堂，就算队长一直强调社群网站的可怕，但我……依然不太相信。」

「……原来你真的都在敷衍我。」

「不过，从我们跟果果儿的赌注开始……我渐渐相信学长了……」

「非常好。」

「社群网站，渐渐不欢乐了。」千恩闷闷地说：「变态的私讯是恶意的、按赞数是假的、情人节的最佳女朋友也是根本触不到的……」

「……」其实她想表达的，我懂。

社群网站本身就是充满荒谬的存在，塑造出一个每位粉丝都能很接近、很接近网络女神的假象，然而受到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追捧的偶像，除了特定活动外，绝对不可能让粉丝碰到一根小指。

怪的是，大家依旧乐此不疲。

当整个世界是假的，那我们也只能把假的当成真的。

「我比较想当大家的朋友……而不是……」千恩说到一半，懦弱地吞回去。

「羊千恩，请问，我有让你失望过吗？」

「没有，队长很厉害……」

「那就别想那么多，盲目地跟从我就好。」我摸摸她的头，像在安慰没跟上牧童的羊。

「好……」千恩点点头，倒是脚边的黑猫不太爽地瞪我。

我连忙收回手。

却被她拉住。

「队长，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有啊。」

「是、是西西吗？」

「每个能赚钱的，我都喜欢，这次西莉娅能替我们赚到那么多的点阅率，我当然喜欢。」

「队长……超级花心。」她松开我的手。

我微笑着说：「喂完猫，早点回民宿吧，明天就要回台北了。」

「好的。」

「另外，寿司米的热量比生鱼片高多了，不准再吃。」

「咦……不会吧。」

「还有，去杂货店买几箱优质一点的猫罐头送给民宿老板，回头再跟我报公帐。」我一边交代、一边走出路灯的照明范围，准备走回民宿。

「队长。」千恩站起来，感激地说：「我替猫咪谢谢你。」

我故作帅气地摆摆手，脚步都没停下。俗话说买通猫奴不如买通猫奴的猫，花个几千元可以买到千恩的效忠，实在很便宜，一点都不贵。

「队长，谢谢！」

「唉……傻女孩。」我的嘴角弯起不成形的微笑，摇头，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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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以为宜兰之行会顺顺利利结束。

可是，在预定回台北的早晨，千恩一声惊恐慌张的尖叫声之后，统统都变了样。

我常常听千恩尖叫。

女孩子总是大惊小怪的，遇到蟑螂尖叫、看恐怖电影尖叫、遇到久违的朋友尖叫、验孕棒出现两条尖叫、考试一百分尖叫、中乐透尖叫……反正，不管好的坏的，统统都有尖叫的可能。

但是每种情况的尖叫不一样，遇见梦寐以求的网络男神，尖叫带有酥软；遇见暴露狂的话，尖叫带有求救；遇见可爱的宠物，尖叫带有喜悦，而且特别轻柔。

千恩划破整栋民宿宁静的尖叫……则是带有深深的不舍，以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助。

我立刻从温暖的床弹起，想不出究竟是多严重的事态可以引起向来低调的千恩发出这种等级的悲鸣。昨天晚上，在小市集分别时，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她跟那只黑猫玩得不亦乐乎，比交了个新朋友还要开心。

又不是刻意卖弄转折的低劣小说，也不是动不动就死人的侦探漫画，哪有可能在寻常的生活中出现巨大的变卦。即便有，九成也是人为的，比方说在红厝遇到变态，就是我与艾蜜安排的桥段……

问题是，现在摄影机都回收了，等等，全都回收了吗？

不，不可能，除我之外，不可能有人会再录整千恩的影像了。

难不成……

该不会……千恩被真正的变态找到了吧？

我冲出房间，身上只有汗衫与四角裤，还好民宿并不大，一下楼梯，立刻就能见到民宿的大门与马路的交界处站了许多人，扣掉还在搬行李准备入住的一伙人外，其余都是熟面孔。

民宿老板、璇子、艾蜜、西莉娅都在，再加上几位原本就有的房客。

我从他们中间，挤出一道刚好可以让我侧身过去的通路，旋即，映入眼帘的是跪倒在地的千恩，与……浑身是血、前脚在抽动的黑猫。

几乎不必确认，我一眼就能认出，不知为何身受重伤的动物，就是在民宿到处乱窜，把房客当成子民，将整块区域当作领土的黑猫。

不过它过往意气风发的气势没了，弱得像是轻轻一吹就会凋零的黑色花朵；过往保护千恩与西莉娅的狠劲也没了，虚得像是连喵个几声恐吓都办不到。

明明昨晚还爽爽吃着生鱼片啊，几箱的猫罐头还堆在门边欸，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忽然能体会千恩尖叫前的感受，要不是紧紧咬牙忍住，我差一点就声嘶力竭地大声尖叫……

曾见过死在路边的流浪狗，也曾见过连环车祸被抬出来盖上白布的死者，但是猫不一样，对我来说完全不一样……我整个脸都在发麻，连本能性地后退都无法，只能嘴巴张呀张的，眼睁睁看着黑猫血一直流。

「我去拿毛巾。」艾蜜说。

「附近没有兽医院，我搜寻不到啊，怎么办？」西莉娅焦虑道。

「惨，一大清早就遇到死猫，有够衰。」房客A。

「欸欸，把小孩带进去，不要看了。」房客B。

「万一死在大门口，要怎么出入啦。」房客C。

「这猫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所以，嗯，还好。」房客D。

杂七杂八的说话声，全部清晰地灌入我的耳朵，在脑袋内无限放大，藉此抵消掉黑猫带给我的冲击，不过副作用就是思维无法集中，即便我拼死要驱动四肢，进行某些行动，难度却增加好几百倍，犹如智商降低百分之八十。

「救、救护车。」我勉强挤出这句话。

「猫不能叫救护车。」璇子拉扯我的领子，「喂，余光磊，你的脸色怎么惨白成这样!?」

「要救……要救它……」

「你给我清醒一点！」璇子给了我一巴掌。

脸部虽然火辣辣的，但我仍颤抖地说：「再一次，更……更用力。」

啪啪！她多给一次。

「附近有……农场吗？」我稍微清醒一些。

「我搜搜看。」西莉娅跟着执行。

这时候艾蜜已经将毛巾拿来，我接过，温柔地包裹黑猫，希望能暂时止血。

民宿老板双手一拍，像是想到什么，激动地说：「往南，二十分钟的车程，有个很大的畜牧农场……可是我的车被老婆开出去了。」

「把地址抄给她。」我拍千恩的肩，「我去牵车过来。」

确认她渐渐恢复神智，停止哭泣，抹抹眼泪，能温柔地抱起受伤的黑猫，我就不再多浪费时间，赶紧去把车开过来。

将车停在民宿大门，不相干的房客都已经散去，只剩老板担心地对我道谢，并且叮嘱我开车小心，人命还是比猫命重要。

千恩抱着黑猫上车，但我意外的是璇子、艾蜜、西莉娅全跟上来。原本我是想说，不要太多人去，但是一见到她们担心我与千恩的表情，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把她们赶下车。

还好乡间的路车不多。

我开得非常快，一路上西莉娅看着手机地图明确地报路，璇子与艾蜜正用电话联络我们要去的畜牧农场，先确定对方的状况，以免白白跑一趟耽误救援时间。

「糟糕……对方说是有兽医没错，但是给动物用的医疗设备很差。」璇子的语气不妙。

「那该怎么办？」我慌张地问。

「他们建议我们再继续往南，多开个十分钟左右，就会有一家兽医院。」

「还要再十分钟？」

「没办法，毕竟它伤得很重……跑到畜牧农场去反而浪费时间。」

「我联络到了，那间兽医院连手术室都有，兽医也上班了。」艾蜜喜出望外，连电话都还没挂掉。

「很好，我尽量减少时间。」说完，我猛力踩下油门，车子的时速直奔三位数字。

车窗外，原本美好的景致全部糊成一片，西莉娅整个人紧贴椅背，受到加速度的压迫，忍不住尖叫一声。我很抱歉，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余光磊……」坐在我后方的璇子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道：「我知道你心急，不过全部的伙伴都在车上，你是不是该为我们多着想呢？」

「……」

「真的，别紧张。」

「……」我有些抱歉。

她轻轻抚摸了我紧绷的肩，再捏捏我的脖子，轻声说：「请相信小黑求生的意志力好吗？」

「……」我实在不能……

「它那么健康活泼，一定会得救的，我保证。」

「你能保证？」

「对，我，徐璇子保证。」

璇子是个无比厌恶谎言的人，所以值得信任。

「好……信你。」

第三卷 成神之路‧攻略14 常怀敬畏千万别铁齿

第三卷成神之路‧攻略14 常怀敬畏千万别铁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