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成神之路‧攻略18 少女奔跑的汗水无价

站在女厕的化妆镜前，艾蜜确认附近没有人之后，偷偷地从包包内拿出一件男性的运动短裤，眼神飘忽地再一次确认周围连只苍蝇都没，然后慢慢地凑近自己的鼻子……

运动短裤却在离鼻尖五公分左右，一个能闻到又闻不太到的距离停止。

她抬起头看见化妆镜中的自己，是前所未见的羞耻模样，不得不害臊得轻轻跺步，勉为其难将运动裤重新折整齐，像收藏什么宝物般慎重放回包包。等到脸蛋的泛红退去，才走出女厕，回到自己预定的座位。

千恩的小汤匙正好悬在艾蜜的瑞士卷上面。

堂堂的网络女神凡花，在公开的咖啡店内行窃被抓个正着。

「我只是想试试看味道而已，绝对没想过替你吃掉喔，没有。」

「你吃吧……反正我没胃口了。」艾蜜把装餐点的圆盘推到桌面的另一端。

千恩不客气地接收，关心地问：「艾艾，怎么了吗？」

「我觉得学长一定外遇了啦。」

「先不说外遇的先决条件是要有女朋友……队长这几日忙成这样，有时间外遇吗？」

「精神出轨一样算是外遇。」

「是吗……」

「你最近有没有察觉谁跟学长处得太近？」

「队长整天不是跟你就是跟璇璇一起工作呀。」

「璇子是打从心底讨厌学长的，而且一心一意疯狂投入服装制作中，所以不可能……」艾蜜将裸露于热裤外的双腿交叠，身子前倾，胸部恰好能放在桌面，双眼怀疑地说：「可能是你喔。」

「咦？我吗？」千恩吓了一跳，不管嘴角还有奶油，双眸内藏有几分苦涩，紧张地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队长只会骂我笨，看不上我的……」

「嗯，我相信你……但是，你太自卑了啦，明明条件、性格、气质都很好，只要克服贪嘴这点，根本就接近完美，哪像我，超粗鲁又爱打架……」艾蜜越说声音越小，「主动献身还被拒绝，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不管打扮得多性感都没用。连裤子都脱掉了，竟然还被他逃跑。」

「什么？」

「没事啦，还不帮我想些点子。未来有一天你找到心仪的对象，我也一定会用尽全力帮忙喔。」

「我……我就不用了……」

「现在是这样说，但有朝一日，遇见了对的人，你就会不顾一切只为了跟他在一起，那时候就会跑来求我帮忙了。」艾蜜伸手抹掉千恩嘴角的奶油，笑颜盈盈。

「嗯……我也不清楚……」

艾蜜忽然拍桌，大声嚷嚷：「我想到是谁要抢我的学长了！」

「什、什么？」千恩又吓一跳。

「西莉娅。」

「是吗……」

「完蛋了，如果是西莉娅的话该怎么办？」艾蜜垂头丧气，刚刚好不容易累积的底气一下子泄光了。

「是西西的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讨厌，混血儿太犯规了。五官那么立体，头发不用染就金得闪闪发光，简直就跟洋娃娃一样完美，而且还是热门特制版的昂贵洋娃娃，我小时候想买但永远存不够钱的那种。」艾蜜的额头已经贴在桌面，沉重得抬不起来。

「是这样没错……」千恩原本应该替西莉娅感到得意，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还有一点超级糟糕的……」

「是什么？」

「西莉娅是个好人……我没办法讨厌她……」

「……」

「高高在上的她，还愿意跟我这种毫不起眼的女生交朋友……这叫我怎么讨厌她嘛。」

「嗯……」千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胸口感觉闷闷的。

「可是学长只有一个啊。」艾蜜殷切地抓住千恩的双手，「如果用排队抢限量商品的概念来讲，我第一个认识学长，所以只有我买到吧？」

「不能用这种概念啦。」

「瑞士卷都吃掉了，你居然不鼓励，还打击我……」

「对、对不起，只是、只是……西西根本就没说过自己喜欢队长。」

「所以是我担心得太早吗？」

「嗯嗯。」

「……你说得也是，那我们该怎么确切知道西莉娅的心意呢？」

「我们……是我们吗……」千恩苦着一张脸，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贪食感到后悔。

「当然是我们，一起挖出西莉娅的真实想法。」艾蜜的信心与冲劲渐渐恢复。

「我们还是再考虑几天，不要随便就决定嘛……」

「我已经在考虑该怎么挖了。」

「唔……」

「在网络上搜索看看。」

「找得到吗？」

「网络连炸弹的制作方式都找得到啦，这种小问题一定有教学可以参考。」艾蜜拿出包包内的手机，刚刚折好的运动裤掉了出来。

「……这该不会是？」千恩皱起双眉。

艾蜜眼明手快地捡起重新塞回包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专注地敲手机萤幕，发出刻意的怪声，「喔喔……是这样啊……嗯嗯嗯，这办法不错……」

「艾艾？」

「我才没有偷闻过学长的裤子！绝对没有！」手机早就没电的艾蜜突然面红耳赤地怪叫。

整个咖啡厅陷入非常古怪的沉默。像是有个人全身绑满无数的炸弹，一股脑冲进来大喊着「喔喔喔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引爆，结果自己粉身碎骨，其他人完全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为唯一的死者默哀。

「我是……提醒你的手机萤幕没唤醒而已……啊那个，我吃饱了，先收餐盘……」准备逃跑的千恩一脸僵硬。

「呜……不要走，拜托……」自爆完的艾蜜抓住上一秒还彼此交心，此刻却想装作不认识的朋友，「咖啡厅的人……都、都在看我吗……」

裙摆被抓住的千恩温柔地解开朋友求援的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一部分吧……我们等等学校见……」

「其实我刚刚灵光一闪，已经想到确认西莉娅心意的办法了……你、你想听吗？」

「我先回学校了，璇璇找我帮忙赶工呢……」

「不，不要丢下我……呜……」

「……」

「我们不是好姊妹吗？」

「S频道的节目就要录了，我、我得开始热身……」

「还有两天欸，你现在开始热身会累死掉啦。」

「……艾艾……再见唷。」

「叶千恩，你给我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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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频道重金打造的节目《奔跑吧，少女！》今日第七集开拍，地点就在市立的植物园内，整个团队等到下午五点，观光客散去，关园之后才进驻拍摄，等到暗插在各处的摄影机与一些事前准备工作完毕，天色已黑，晚上七点了。

市立植物园顾名思义就是个充满植物的园区，提供给市民休闲放松与学生研究学习的场所，其中分出十四个区域，多肉植物、草泽湿地、澳洲植物、温室、水生植物……等等，呈现各式各样的面貌。

夕光渐逝，黑夜开始笼罩，已经百年岁月的园区，总给人一种阴暗与不安的感觉。

十一位受邀的网络女神，其中包括春奥跆拳道金牌「老凌」、超马女帝「思感」、混血甜心「西莉娅」、窜红新星「凡花」，等等……都已经到达。

大家非常有默契地互相点头招呼，比较熟的会多聊几句，再来就各自找个空旷的地方，确认制作单位提供的宽松T恤、牛仔热裤、名牌有没有问题，并且补补妆，维持最佳的状态。

制作单位打算在植物园中央的榄仁广场进行节目的开场，所以多达四十几位的工作人员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接受制作人的号令，执行开场前的安排。

除了制作单位与植物园官方监督的人之外，十一位等等要登场的网络女神也带来许多后勤人员，比方说六十万级的当红插画家迷子老师，光出版社就派出五个人照顾，还不算经纪公司的保母。

一眼望去，榄仁广场人影错落，究竟有多少人，根本没办法掌握，园区相当大，而且还是开放的公共场所，随便都可以混进来。

树下，凡花非常紧张，要不是璇子替她抹了浅浅的口红，那泛白的唇色无法掩饰。

「队长……怎么办……」

「我刚刚去绕了一圈，你别太担心。」光磊双手抱胸。

仔细观察凡花全身每一块的璇子仍不太满意地说：「艾蜜，举大毛巾遮一下。」

今天不当摄影师，改当造型师助手的艾蜜高举起大毛巾，临时建构一个粗糙的私密空间，但嘴巴没有闲下来，酸酸地说：「当学长说不用担心，就是该担心的时刻了。」

「呜……」任由造型师双手伸进衣内调整胸罩的凡花，双手互搓到快要破皮。

「欸，艾蜜，你干么在这种时刻说实话吓人啦。」璇子试着要让胸部更加集中。

「呜……」凡花更怕了。

被隔在毛巾外的光磊依然自信地说：「安啦，凡花绝对可以赢的。」

「一定会输啦……」向来没自信的凡花忧愁地说：「我一定会出糗、一定会被几百万人嘲笑……」

「不可能啦，S频道的观众没那么多，顶多被几十万人嘲笑而已。」光磊安慰道。

「呜呜……而且西西好像在生我的气，私讯已经好几天都已读不回了，等等上场……我该怎么办……呜……」

一听到西莉娅的名字，光磊的脸一沉，没办法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这样子吧，我告诉你几个事实，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担心一点意义都没有。」

「好……」

「第一，其他十位网络女神，有大半都弱不禁风，像画轻小说封面的迷子，个子矮矮、绑着两根小辫子那个……你有看到吧？」

「嗯……」

「你等等一开场就去把她干掉，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萝莉型少女EASY啦，记得遮住麦克风，恐吓她说『要是不乖乖交出名牌就弄断你画画的手喔』，我保证她立刻吓哭，丧失战意。」

「你不要乱教啦！」还在调整背带的璇子出声制止，再柔声道：「千恩，上去就以交朋友的心态，开开心心地玩就好，胜负根本不重要，即便没获胜没拿到一分钟的广告时间也没差，能在成千上万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就够了喔。」

「你才不要乱教，战场上谁在交朋友啊。」

「千恩，听我的，节目会请十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当然是想向观众传达女孩子可爱的一面，什么战斗、厮杀、恐吓都是胡说八道，懂吗？」

「羊千恩，你难道还想当一条任人宰割的无助羔羊吗？」

全部衣物都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凡花，歉然地看向璇子，鼓起勇气地说：「不想了。」

「还记得这几天你吃多少苦吗？为了减重、为了增加追击力与逃跑力，少吃多少甜点、多跑了多少圈操场，难道这一切，付出这么多的口水与汗水，仅仅是为了装可爱吗？」

凡花渐渐凝视着帮助自己走到这里的男人，双手握拳，认真道：「不是。」

「我告诉你，这种美少女的竞赛节目，很多人以为就是简单地卖可爱，听女孩子一边尖叫、一边扯对方衣服，等待绝妙的曝光画面──」

光磊说到一半，被紧张的璇子打断。

「千恩，你弯腰我看看领口……果然会被看到，不行、不行，快拿双面胶来黏紧。」

光磊不以为意继续说：「但是不对，应该说不止，观众爱看正妹曝光没错，却更厌恶不尽力玩的正妹，那种跑没两下就装柔弱被干掉，或者是故意装笨送死之类的，是大忌中的大忌。」

「嗯嗯！」凡花的双眸泛出异彩。

「你能输，但要在豁出全力，让观众知道你的努力之后输。」

「好！」

艾蜜与璇子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有默契地轻叹一口气。

假装没看到的光磊，敞开双臂，彷佛神在度化世人，「这是一个绝佳的舞台，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是其他网络女神的粉丝，对你没半点兴趣，甚至根本不认识你，你并没有什么可以输的啊……这是一场赢能赚九十块，输也没损失的赌局喔。」

「我明白了！」

「更正，输也顶多是半年不准吃甜点的赌局。」

「呜……不会吧……」凡花刚刚蓄积的勇气通通泄光。

「你这条没路用的家伙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会……尽力的，队长。」

「很好。」光磊压下刚刚外溢的脾气，温柔得像个长辈，手放在凡花的头顶──

「你只要敢弄乱我梳超久的发型，就等死。」一旁的造型师淡淡道。

「咳咳……」光磊只好收回手，装模作样地说：「去兑现这段时间所付出的努力，我会准备某个高价蛋糕店的奖赏给你。」

「没问题！」凡花挺身而起。

此时，附近传来骚动，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们。

像是所有人都约定好了。

全部的视线通通聚焦在一个点。

那个点是意外登场的元懿。

她挟带无与伦比的气势登场，后面跟着十几位经纪公司的人，犹如散发惊人光芒的流星划过，留下的是世人的惊呼与赞美，与手机、相机连拍的闪光灯。

当人们还在议论纷纷，好奇、猜忌、怀疑流星出现的原因，元懿一群人已经直接进入临时搭建的主控棚中，找到先是一脸错愕，但立刻惊喜地擦干净双手，希望握到元懿柔荑的制作人。

对于制作人而言一开始当然很意外，不过听完元懿的经纪人，也就是过去纵横演艺圈许多年的詹姆士表明来意，旋即认定这一定是天上掉下来一份大礼，或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善事的回报。

「我们家元懿难过好几天……」一身西装，梳着油头，着名经纪人詹姆士，一开口就让秃头的制作人呆掉。

制作人心忖，明明前几秒握手看元懿还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元懿是你节目的死忠粉丝啊，日盼夜盼就是在等你们的通告……结果？唉唉……伤心。」

「不早说，我们特地拍一集以元懿个人为主的都行。」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啦，唉……今天原本是元懿难得的休假，但她一听说你们的节目邀请那么多位网红，却偏偏被排除在外，失望得立刻打电话给我，一定要跑来向你讨个公道。」

听詹姆士这样说，一旁的元懿依然恬静地浅笑，宛若女神的绝美雕像，不言、不语。

「如果元懿小姐愿意参加，现在，马上，立刻，就能够加入。」制作人拍胸膛保证，偷偷寻思要用什么机会开口邀元懿吃宵夜。

「好，太好了，我们马上准备，不会让大家等太久。」詹姆士双手一拍。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毕竟硬是多了一位参赛者，等于要多一套衣服、多一组麦克风、多一张名牌……如果不拖延太久，只能用更快的步调与速度，弥补多出来的工作，更何况还要让元懿理解整个节目的细节。

听令于制作人的现场助导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白了几根发丝，焦头烂额。

反而闲下来的詹姆士，拿起已经完成的脚本，细细地阅读一遍，喃喃道：「电竞出身的歆妤、在配音圈很活跃的米娜、星座算命的婕柔……嗯，都是第一次见，而诗感、迷子、西莉娅、老凌，等等……这些都是熟面孔了。」

他站立不动，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犹如快出人命的火灾现场。

「喔……是凡花，嗯，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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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吧，少女！》第七集随着场记的打板正式开录。十一位来自不同领域，人气正旺的网络女神一字排开，光这个开场的气势，就已经注定这集的观看次数会破纪录。

榄仁广场，天色已黑，但植物园方开启所有的灯，来保持园内的明亮度，帮助节目顺利进行。

空气中除了少女们淡淡的香水味外，其余都是大自然中花草树木的味道，说不上臭或香，但闻起来有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现在几十位相关的男性工作人员有些矛盾，平时恨不得早点下班的录影，此时却暗暗希望能拍得越长越好。

究竟是芬多精还是费洛蒙在作祟，无法明确地判断出来。

画面内的空间，充满光芒与欢乐，画面之外满满的工作人员挤成一个半圆又闷又热，但是为了盯紧少女们的表现，他们还是站在第一线，辛苦又欣慰地享受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席。

躲在镜头外的制作人引导镜头内的少女们先简单地自我介绍，并且依脚本设定的话题进行一些简单的闲聊，当然话题大多围绕在元懿身上，腼腆的凡花根本插不了话。

游戏规则相当简单，就是「撕掉对手的名牌」与「保护自己的名牌不被撕掉」，失去背后的名牌等于淘汰，撑到最后的少女就是胜利者，能获得一分钟的工商时间。

另外，为了使过程更加有趣，整个园区中有一些小关卡，如果顺利通过的话，可以得到奖励。

「请各位努力奔跑吧！」制作人依惯例喊出这句。

象征开场的闲聊结束，正式进入游戏的环节。

凡花望向站在众多工作人员之中的光磊，有几分懊恼，为自己的表现不佳感到泄气，明明就接收到好多次光磊使来的眼色，但慢半拍的她总是跟不上其他人谈话的节奏。

就连早就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也讲得零零落落，八成会被整个剪掉。

她的双肩垮下，感觉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别紧张……」西莉娅从背后拉起凡花的手，柔声道：「有我在。」

「西西……」被莫名其妙冷落好几天的凡花，终于在最无助的时刻得到援手，「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对不起……」

「笨蛋，别哭，妆花了怎么办。」西莉娅紧握别在自己与凡花胸前的迷你麦克风，「给我忍住！」

「喔喔……好……」凡花仰起头，双手拼命地朝眼睛搧风，「我会忍住的……」

「等等我们一起行动，我负责抱住对方，你负责撕掉名牌。」

「好的……」

「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谢谢你……西西。」

「嗯……」

「如果我有做错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你没做错什么。」

西莉娅不自觉地往镜头外看，光磊正投以感激的视线，但她却当作没有瞧见，直接扭过头去，心里还是酸得发苦。

「那就好。」凡花轻咳几下，算是重新整理完情绪。

「给你个忠告，如果等等碰到元懿，能赢就让她赢……毕竟看这个阵势，制作单位基本上要以她为主打，如果一下子就让她淘汰，我们不只会被制作单位打上『不识相』的标签，还会被元懿的粉丝骂死。」恢复工作状态的西莉娅嗅觉依然敏锐。

「我懂了……看见预告而收看的观众，主要是想看元懿表演的。如果有人提前让元懿出局，观众就会非常失望。」

「没错。」

「但是队长不让我输，所以我得尽量躲开元懿吧……」

「……」再度扯到光磊，西莉娅的脸色一暗，苦涩地说：「凡花，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咦，为什么？」

「没为什么，也不是谁的错。」

「……」凡花张大双眼，握紧好友的手。

「如果硬要说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我蠢吧……」西莉娅放开麦克风，象征对话结束。

凡花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没有办法继续说。

榄仁广场中央立起一根比人高的计时器，在制作人的一声令下，两个小时的时间开始倒数，少女们正式开始奔跑，十一位网络女神散开，前往植物园各区域，小心翼翼地潜行。

为了避免传统摄影师持摄影机追着参赛者跑，造成画面严重晃动，观众看到头晕想吐的惨状，这一回制作单位决定减少摄影师的数量，去调来原有数量三倍的定点摄影机，安插在偌大的植物园内，配合原有的监视镜头，希望达到无死角的拍摄环境。

少女们不再有个背后灵摄影师跟着，也能够更快进入状态，彷佛进行一场相当逼真的游戏。

十一位网络女神纷纷放下矜持，决定好好地参与比拼体力又耗尽心机的趣味对决。

不过每个人的计划都不相同，对自己力气有自信的少女，决定主动出击，担任追捕者的角色。

比较不擅长运动的少女，为了防止自己三两下就被淘汰，整个节目露脸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打定主意要先躲起来，看情况发展再说。

善用脑袋的少女二话不说，先找好队友结伴而行，低调地搜索藏在植物园各个角落安排的小游戏，希望得到奖励品。

当然，也有元懿这种，不管何时何地都有人簇拥的类型。可能是被她的气场慑服，也可能是认为待在她旁边能获取更多镜头，总之，才刚刚踏出榄仁广场，她的身旁就已经跟着一组三人小队。

杵在中央的计时器显示十分钟过去，现场的少女无影无踪，连带几位定点的摄影师也出动了，人数忽然少掉一部分。

为了防止拍摄过程被骚扰，制作单位特地划出一个空间，让众网络女神们带来的随侍人员休息，免得到处乱跑，被摄影机拍到会很麻烦。

光磊、艾蜜、璇子自然就在这个区域，坐在树下，眺望五十公尺外的计时器，等待第一位被撕掉名牌被迫回到榄仁广场「淘汰区」的人。

「如果让我看见那头羊出现……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光磊扯半天仍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闭嘴乖乖看好不好。」璇子喝着罐装果汁，咬着吸管批判。

「学长真的真的真的……很担心千恩呢。」艾蜜靠在树干上，百般无聊地滑手机。

「算了……我已经不奢望她能拿到一分钟的广告时间，现在只求不要第一个淘汰就好。」光磊仰天长叹，「这样子最后剪辑完的节目，她露脸的时间说不定低于一分钟欸……」

「你太小看千恩了。」璇子把吸管塞进罐子内，锁紧瓶盖。

「你又有什么高见？」

「你常常骂她是羊……人身攻击是不对的，但我觉得挺贴切。」

「喔？」

「羊这种动物呢，个性温驯，呆呆笨笨的……但是总会有保护自己的方式。」

「你现在是暗指，连保护自己都没办法的千恩，比一头畜生还不如吗？哇……好恶毒的舌……」

「我才没这个意思！」璇子把果汁罐扔在爱挑拨离间的混蛋身上，「我是在譬喻好吗？绵羊那一身蓬松的软毛有御敌的功用，虎啊、狼啊、豹啊咬下去只会咬到一搓毛而已。」

「真废物的功用呢。」

「你觉得废物，但我觉得这是专属于千恩的温柔力量。」

「……」光磊一时难以辩解。

「连敌人都舍不得伤害的御敌方式，就是千恩最了不起的绝招。」璇子也靠在树干，与艾蜜并肩坐在草皮上。

光磊转开果汁罐，抬头倒了几口进嘴巴，用来掩饰口舌落于下风的尴尬。

艾蜜停下滑动手机的食指，意外地转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懂千恩。」

「废话，我连她有几根毛都知道好不……」

「噗！」光磊呛到，「咳咳咳咳。」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譬喻，OK？只是譬喻！」话没说完就后悔的璇子赶紧补充。

「唉唷，色色的璇子，居然假公济私，利用造型师的职务之便，偷计算千恩的毛……真的是有够变态欸。」艾蜜害怕地挪动屁股，赶快离远一点。

璇子的脸蛋立刻红了，拉住艾蜜的手，嗔道：「你马上给我坐回来！」

「唉呃，我也要小心自己的毛了，免得被觊觎……」擦擦嘴角的光磊不可能错过难得的机会。

「谁要觊觎你的毛啊，超噁、噁心、心理有病！」璇子窘迫到连骂人都不顺畅。

「万一有一天，人家毛毛的数量被公开……一定会想去死的……」艾蜜的眉毛挤在一块，忽然变得严肃。

「谁、谁会去公开、你、你的数量啦！」

「看来我以后跟你出来要多穿一件内裤，以免被算计。」光磊再补一刀。

「你们根本一搭一唱！气、气死我了！很可恶欸！」

「毕竟都快十七岁……我还没有……实在是有点奇怪吧……咦等等⁉」不小心泄漏心底秘密的艾蜜怔住几秒，脸蛋慢慢地发烫加热，头顶似乎有白烟上升。

「「……」」光磊与璇子一起愣住。

「是腿毛啦……对对对，是腿毛，呵呵。」艾蜜憨憨地笑了，虽然笑容相当僵硬。

「喔喔……原来是腿毛啊。」璇子拍拍平坦的胸脯，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

「……」光磊继续保持缄默，神情有些复杂，满腹吐槽的冲动硬生生忍住，就怕把艾蜜与璇子逼到坏掉。

既然有个皆大欢喜的台阶能结束自爆二人组开启的话题，难得高抬贵手也不是不行。

他窃笑着，第一次觉得她们挺可爱的。

艾蜜赶紧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显示三十分钟的计时器，朗声道：「学长，有人被淘汰了！」

毕竟天黑，视线不佳，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光磊不安地问：「该不会真是……我们家的那条……」

「应该不是。」视力不好的璇子依靠隐形眼镜，勉强能看得稍远一些，「第一个被淘汰的……有一对辫子。」

「GOOD！我说的话她有听进去，先让弱弱的迷子出局。」光磊双手握拳，宛若一名教育出伟人的老师。

「……我突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璇子抿唇，表示无奈。

「迷子似乎吓得不轻耶，快哭快哭的样子……」艾蜜提醒。

「怎么怪怪的？」光磊的眼皮突然开始跳动。

彷佛是在呼应他心中响起的警报。

现场意外地「啪」了一声巨响，所有的灯具通通熄灭。

黑暗。

诡异的寂静之后，是躁动的议论纷纷。

整个植物园，只剩稀薄的月光。

人心开始浮动。

瞳孔还无法适应黑暗的璇子有些害怕，不知不觉地揪住光磊的手，缓缓地靠过去。神奇的事就发生了，原本的恐惧立刻被男孩子独特的气息冲淡，整颗心稳定了许多。

天生胆子比较大的艾蜜，自然而然地敞开双臂，像是在保护心爱之物，没有多余的想法、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就想要保护光磊，纵使他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面对突变的状况，光磊有无限多个选择，比方说静观其变、在社群网站发停电文、附近探听消息、询问制作单位、上网搜索过去植物园有没有整个跳电的纪录或是进讨论区看看是不是整个市区停电。

结果，他的选择……

「你们在这等我，小心，注意安全。」

人的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有一个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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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当中的时间，超过一半都贡献给电绘板的迷子，要不是出版社编辑与经纪人花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好说歹说，强调新的画册上市在即，需要作者用力宣传，否则她绝对不可能参加这种活动。

好不容易预支往后五年的勇气，第一次跟这么多陌生人相处，无形的压力还算承受得住，甚至动起交朋友的念头……参与游戏的十一位少女中，她看见脸色与自己差不多苍白的凡花，偷偷地期盼，如果是这个女孩，一定也能体会过度压力的恐怖吧。

于是，当计时器启动，游戏正式开始，她便在植物园内寻找凡花的身影。

还好宇宙主宰没为难这位未满十五岁的女孩，没有多久就在合瓣花区碰见了想找的人。

「你好，我是迷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当朋友吗？」站在种满仙丹花、翠芦莉、紫芸藤、麒麟花的园地中，迷子一点都不逊色的清秀脸蛋正努力地微笑，希望给人好的第一印象。

「对不起。」凡花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实在是狠不下心。

「谢谢了。」躲在暗处的西莉娅跳了出来，轻松撕掉迷子的名牌。

「……」迷子觉得奇怪，为什么凡花要对自己道歉，直到西莉娅甩着「迷子」两字的名牌，她才后知后觉，「……我被淘汰了吗？」

「对不起……」凡花歉然道：「待会，我一定会再好好道歉一次的。」

「凡花，快走，又有人来了。」西莉娅催促。

原本除虫鸣鸟叫外再无其余声响的合瓣花区，周围扬起四、五人的脚步声。

「晚点我请你吃蛋糕，算是赔罪。」凡花仍在道歉。

「没关系，很高兴认识你。」迷子笑了笑，表示不在意后，与这位无缘的朋友分别。

垂着头，一开始还有些活力的双辫也一同垂下，鼻子和眼睛有些酸酸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榄仁广场，反覆咀嚼着交朋友好难的苦涩滋味，如幽魂般飘移……觉得整片天空都黑了。

过了大概十秒她才想到，原本天就是黑的，应该是停电才对。

另一边。

凡花与西莉娅遭遇老凌与其同党的追捕，虽然侥幸存活，但两个人被迫分开，一时之间找不到对方。

整个植物园一片黑，只有朦胧的月光能够照明。

凡花独自逃到水生植物区，不能确定所有的灯被关掉是不是制作单位安排用来增加惊险度的桥段，万一自己傻傻地回去榄仁广场反而被偷袭怎么办？

如果因为这么笨的原因被淘汰，她无法想像光磊会怎么对待自己。

「要是西西在就好了。」她蹲在木桥上小心翼翼地环视附近。

水生植物区其实就是个大池，像湖泊一般养着许多浮水植物、挺水植物，台湾萍蓬草、水毛花及东亚黑三棱，但因为视线不佳，她看得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恐惧，被整团的黑暗所包围的感觉好糟。

悄悄羡慕起迷子，能早点淘汰，离开这样子的地方……

她想被撕掉名牌但又不能被撕掉的复杂情绪，一直维持到第二个人踏上木桥为止。

「是西西吗⁉」

「不是……」

凡花一听，准备要逃。

「等等，我是元懿……你、请问你可以帮一个忙吗……」

黑暗中走出的人，真的是本该众人簇拥的元懿。如假包换的笔直长发、古典气息的眉眼、清澈纯净的嗓音，一一显示她的确是一百八十万级的网络女神。但唯一不对劲，造成凡花怀疑的原因，是气势。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雅而不可亲近的气势消失了。

凡花缓缓地走过去，怀疑地问：「怎么了吗？」

「停电……我和几位朋友分开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路。」元懿靠在木桥的护栏坐下，胸口喘息起伏，依然美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落难仙女。

「你不会，趁、趁机偷袭我吧？」

「老实告诉你，我现在连站立都没办法了。」

「你受伤了吗？」

「没，只是害怕。」

「怕什么？」

「……」

「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元懿望向渐近的凡花，苦笑道：「我超害怕虫子的。」

「多怕？」凡花好奇地问。

「怕到一看见就想尖叫，双腿马上发软的程度。」

「这里是植物园，到处都是虫虫啊。」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元懿的泪痣在轻颤，像极快落下的泪珠，「要是附近没别人的话，我早就边哭边叫边乱窜……」

「你哭没关系。」属于说哭就哭的凡花很难想像泪水怎么忍得住。

元懿比一比胸前的麦克风，缓缓地摇摇头，接着自嘲地笑一笑。

即使到这种时刻，她如瀑的长发仍无一丝凌乱，制作单位发的衣物没半条突兀的皱褶，依旧保持相当敬业的模样。

「请陪我休息一会，如果有虫子……靠过来的话，麻烦赶走它们好吗？」

对凡花来说，这般无助的元懿是不可想像的。先不管到哪都是中心人物的高人气，单是听光磊把元懿形容成混世魔王转生的样子，对比现在，不过是个害怕虫子的寻常少女，简直脆弱得不像样。

但也正是如此，凡花反而松一口气，靠了过去，双手挥个不停，驱赶附近的飞虫。

「你一定觉得我很假对不对？明明就怕得半死，却要装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元懿按住麦克风，半分无奈又半分平淡地说。

「应该……应该不至于啦。」

「当我在社群网站开了粉丝专页，就注定再也无法维持真正的自己。」

「是……吗？」

「爱吃的美食不能吃……」

「对对对。」

「全身的服装，包括脸上的妆都是别人替我决定的，爱穿的衣物不能穿，明明拖鞋就比高跟鞋舒适多了，但依然得忍着脚趾的痛。」

「对……好痛，脚后跟常常破皮。」

「看见过去的同学，交了男朋友一任又一任，而我表面上像是得到很多异性追求，实际上呢，性骚扰或别有居心的占大部分，爱了人也只能藏心底。」

「……嗯。」

「任何时刻都要保持笑容，不然别人会说你耍大牌……呀啊！」元懿说到一半，不小心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缩起双腿，「不好意思，有……有虫子过来了，帮个忙吧？」

凡花的确看见元懿脚边爬来一只不知名的小黑虫，赶紧用力地吹了吹，将小指甲大的威胁送走，「放心、放心，没事了喔。」

「谢谢……」松口气的元懿，一个余悸犹存的苦笑。

「我带你走吧，不然这附近太多虫虫了。」

「嗯，好。」

凡花扶起元懿，两人慢慢地朝木桥的入口前进，途中当然又碰见几只不长眼的飞虫，可是有个人敏捷地拨开排除，元懿就没那么害怕了。

附近没有其他敌人的气息，彷佛整个黑暗的植物园只余两位彷徨的少女。

「你这么怕，怎么还跑来参加节目呀？」凡花趁机观察了几乎和自己依偎在一起的元懿。

「有很多原因。」

「譬如说呢？」

「这是个当红的节目，为了维持自己的曝光度，当然找到机会就要参加，就算……」

「就算是很害怕？」

「嗯，再怕也得克服……光磊也是这样告诉你的吧？」

「队长……嗯。」凡花察觉到元懿的表情有些不同了，尤其是提到光磊的瞬间。

就算是女生也不得不由衷觉得倩丽的脸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黑色的长发、上翘的睫毛、小巧的泪痣皆无法掩饰，有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蔓延，彷佛有着深深的遗憾与歉意。

「光磊过得好吗？」

「队长除了偶而生我的气之外，应该算是过得不错吧。」

「那就好，我是真的希望他永远过得好。」

「……」

「我曾经做过伤害他的事，所以他过得越好，我心中的内疚也就越轻。」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凡花明知这样问不恰当，但好奇心还是没办法忍住。

可惜元懿没办法回答了。就在下桥之际，接近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老凌堵住木桥的阶梯，双手抱胸，坏坏地邪笑，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老凌一点都不老，二十五岁不到，因伤退役后不再参加跆拳道比赛，于是开了个粉丝专页经营。没想到极具英气的外表获得许多网友的青睐，而且一改女生弱势的形象，走帅气英挺的路线，掳获一大票女性粉丝。

她要是认真起来，连一般的男生都会被打倒在地，更别说是四肢不协调的千恩与正在腿软的元懿了。

凡花赶紧扶着元懿要往桥的另一边逃，不过才刚走几步，就感受到木桥不对劲的晃动，而且老凌一副好整以暇连追都不追的模样，表示……

「我们被包围了，木桥的前后都有人。」元懿刻意压低嗓音，「我有一个不错的计划。」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计划？」进退两难的凡花一想到光磊的期待，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完蛋，队长一定会很生气……」

「她们要抓的人是我，等等我会抵抗，你趁乱逃出去。」

「不行啦，不行、不行。」

「傻瓜，这又不是真的生死交关，而且……植物园的虫太多了，早点淘汰对我来说是早点解脱。」元懿拍拍凡花的背，「别多想。」

「不……」

「我认真的。」

「……真的吗？」

老凌已经走近了，摩拳擦掌地询问元懿，「我弟弟是你的脑残粉丝，如果我撕掉你的名牌，还能给我签名吗？」

「可以，但前提是你要撕得掉喔。」元懿将不对称浏海的长发绑起。

「太有趣了，难怪你那么红。」

「是粉丝们不嫌弃。」

「请问……」凡花慢慢举起手，打断她们的对话，「如果是真的停电，那我们撕来撕去也没用啊。」

「嗯，不过先撕也不吃亏嘛。」老凌戏谑地说，拨动俐落的墨绿色短发。

「只要制作单位没喊停，录影就不算停。」元懿抬起双手，没打算轻易被淘汰。

使用拖延战术失败的凡花失落地歪着头，却想起光磊曾经说过「出其不意就等于出奇致胜」，如果人人都觉得自己只能逃命，那不如赌一把……

在元懿的名牌被撕掉之前，先将老凌淘汰。

曾经是国手级人物的老凌一个侧步，就穿过凡花身畔，抢到元懿的背后，心中窃喜着，笃定这段画面一定会被剪入预告中。毕竟一百八十万级的网络女神屈指可数，一边尖叫一边被压制的片段，势必会被重播最多遍。

然而，元懿不仅没有尖叫，也没有被压制，甚至抓到一个空档，右手穿过老凌的腋下，反而碰到标有老凌两字的名牌。

可惜运动选手的反应实在远超常人太多，她一个轻松旋身就成功躲过，而且退后几步立即再发动攻势。

元懿不打算躲、不打算淘汰对方，只想张开双臂，打算死抱住眼前的对手，为身旁的少女争取逃跑的时间。

「凡花……快……」

她的话来不及说完，湿润的木桥让她的鞋底打滑了。

长发如飞墨扬洒，整个人朝旁边不到一百公分高的护栏摔倒……

老凌反应得非常快，但还是隔着一点五公尺左右的距离。

是伸出手勾不到，导致元懿落水的可怕距离。

此刻。

唯有凡花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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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磊的视角）

「是西莉娅吗？」

体力耗掉大半，总算是在仙人掌区找到她了。

我偷偷地松一口气，抹掉额间的热汗，关掉照明用的手机闪光灯。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急什么。跳电或停电这种事并不稀奇，尤其是植物园平时没承受过整个拍摄现场的用电量，单是无数盏的照明灯就有可能超过负荷，或许根本没有人为的因素。

但，我却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即便是一丁点的风险也不行。

「这里没有人，西莉娅不在这。」西莉娅如此说。

「要我替你解开吗？」

「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动弹不得的你，还有资格这样说吗？」

我摇摇头，佩服她的倔强。

目前呢，她是身中陷阱的状态。

在植物园各处，制作单位准备许多小游戏，如果参赛者能够过关，就能获得有利的小道具，比如说「第二张名牌」、「超迷你名牌」、「望远镜」、「便携雨衣」之类的。

像西莉娅挑战的小游戏是走独木桥，如果成功走过去，可以取得望远镜；但失败的话就会掉进天罗地网内，像捣蛋玩毛线球的猫咪，反遭绳网缠成一团。

我实在是很佩服制作人的创意，更精确的讲法是佩服他完全懂观众想看什么，个子娇小的西莉娅无力地困于网中，柔质的特殊粗绳捆住她的双腿，掐进软嫩的腿肉内，更别说丰满的胸部了，刚好卡于乳侧产生挤压，整个饱满到……相当过分的程度。

为了极端理性之证的健全，我撇开脸，专注替她解开束缚。

「现在是录影当中，你这个路人在做什么啊？」

「植物园黑漆漆的，你觉得摄影机能拍到画面吗？」我吐槽道：「停止拍摄了啦，现在制作单位正在到处通知你们，我不过是先快一步，恰好看见你的糗样。」

「不准看，也不准解开我！」西莉娅悬空的双脚乱踢。

「欸，别乱动喔，越缠越紧就麻烦了，等等我还得去找那头羊。」

「去找啊，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找千恩，顺便找到我而已吗？」

「我原本是担心有人会对你……唉，算了，没事就好。」

「别装出一副很在意我的样子！」

「对不起。」我先道歉再说。

「……」

可惜，西莉娅并没有回应。预计的「没关系」、「知道错就好」、「勉强原谅你」都没出现，我在心中默默叹息，连这样的绝招都无效，无计可施似乎是唯一的结果。

我一边拆着网，一边直白地说：「讲点什么吧。」

「连道歉原因都不清楚的你，嘴巴吐出的对不起根本不值得我开口。」

「我当然知道道歉的原因。」

「你说说看。」

「对于误判你是因为钱没分够而生气这件事，的确是我的思虑不周，对不起。」我的手没停，但变得不太灵光，「认定你跟我一样，是利益至上的人，对不起。」

「……」西莉娅愤怒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然而本质上依然表现出无法原谅我的样子。

「没办法，我的思维逻辑、我的极端理性就是这样子，总认为所有人的每一个行动，背后都有算计，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不可言明的动机。」

「……」

「被振宇哥狠狠教训过一顿，我才能稍稍相信，这个世界有名为友情的东西，是真的可以不计报酬的。一直以来把你当成商业合作对象，却没有考虑到你付出的早就超过收获，是我严重的疏忽。」我一直压抑去看她的冲动，双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网子毫无松开的迹象。

「……」

「西莉娅，我们重新开始，当个朋友，好吗？」

我抬起头，映入我瞳膜的西莉娅在流泪，静静的、失望的、颓靡的那一种哭。

「原来和我当朋友……这么痛苦呀……」我喃喃自语。

果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用道歉解决的，我失落，但不意外。

「等我把你救出来，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扰你……」

我的保证有两种，一种是为了欺骗的保证，一种是坚定自我的保证。如果西莉娅已经被我伤害得那么深，深到不可原谅、深到不能愈合……那我会保证离她远远的。

因为她是我尝试去相信、尝试去建立友谊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当朋友了，连碰面都不能……毕竟内心的伤与外伤不同，与凶手靠得太近，就永远不可能治愈。

我沉默……

直到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硬生生摧毁此时的沉默。

有人来了。

「请问是西莉娅小姐吗？」手持强力手电筒的人是个少女。

短短的时间，我只能做出这点判断，毕竟她与光源站在同边，双眼甚至连其外型轮廓都不能看清，会是制作单位派来寻人的员工吗？不，感觉不像。

因为她使用手电筒的方式实在太过无礼，有哪个工作人员胆敢一直用强光照射来宾，尤其在这个路上开大灯都会被对向来车录影PO网公审的年代。

还有，S频道的节目动员拍摄一次要消耗多少金钱和资源，不可能连基本的用电量都没掌握，跳电或停电的机率应该都不高。

如此推算，假设她不是工作人员，那岂不是……

我赶紧握住西莉娅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不要出声，来的人有恶意。」

「不要靠近我！」她还在流泪，完全听不进去。

惨了，现在。

我如果去对付来者，只能放一个不能动弹的女孩在这。

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该怎么办？

况且，要是来的人就是在脚踏垫放针的凶手，那绝对不可能空手而来。

更不妙的是凶手是女性的话，因为体能较弱，往往携带的武器杀伤力更强。

「你走开！不要过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了，晚一点任你打、任你骂都OK，但现在……啊啊啊啊啊啊！」我靠近说话，头发被西莉娅一把扯住。

「救命……我被这个人渣攻击了，请快点报警！」快把我整撮头发扯掉的少女在求救。

我握住她行凶的手，吃痛道：「你先冷静一点，乖乖听我一次好不好？」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再听你任何话了，你这个混蛋、垃圾、败类！」

「好，如果你不信，就别怪我不得不强制让你相信了喔。」我的语调一沉。

「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走开！」

「别逼我，真的。」

「救命啊，他已经缠了我好久，没想到居然下手了！快点联络制作单位、警察……或谁都好，快来救救我！」西莉娅依然怨怼地大呼小叫，无视危险渐渐靠近。

我冷冷地说：「妈的，你这贱货，还不把你的臭手放开？」

「……！」

「你这畜生是听不懂人话？」

「噫？」西莉娅轻呼一声，难以置信。

「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我不敢揍歪你的可爱脸蛋？」我的脸如一滩混沌的死水，阴狠地说：「过去我对你用掉多少心思、献上多少殷勤，现在竟然敢反抗？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折断？」

一开始她还不太相信，但是当我已经握住她的小拇指，才花容失色地放开我的头发。

抱歉，我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也不可能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已经哀求你多久了，到现在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上的你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天生就该取悦男生，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呜……」西莉娅眼眶内的眼泪再度溃堤，比起刚刚的失望，现在已经算是绝望。

「我特地跑来找你，就是希望跟你深入地谈一谈，结果，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要逼我动粗，才肯乖乖听话是不是？嗯？」我的面目狰狞，怒吼：「是不是啦！」

她的双肩一抖，双手护在胸前，以恐惧且颤栗的眼神看着我，有几分求饶的意味。

手电筒的灯关掉了，危险已经靠得很近，大概只有四、五公尺的距离。我偷偷一瞥，发现对方戴着工作人员识别证，不过同时戴着口罩与鸭舌帽，体型大概跟艾蜜差不多，或许年纪也差不多。

「救、救命……」发抖的西莉娅朝她求助。

我挪动一步，刻意挡在她们之间。

「请问，需要帮助吗？」对方关心地询问。

「要的……请救我……不、不要让他伤害我……」西莉娅焦急地恳求。

「不用了，我们过得很好。」我目露凶光，像在捍卫猎物的狼。

但心里……却如刀割，痛度仅次于国一那件事。

对方再度打开手电筒，对着我全身上下扫动，我忍住双眼的刺痛，丝毫不闪避地狠狠瞪着，传达出「识相，就别打扰我进食」的讯息。

「没想到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呢。」手电筒再度关闭，对方亲切地说：「那没事了。」

「咦？不、不是这样……不不不……不要……」西莉娅错愕得语无伦次。

「这次就让给你吧，省得弄脏我的手。」对方收起手电筒，从后腰拿出电击棒，试着放出滋滋作响的电光，「要不要我电晕她，你比较好打包带走？」

骇人听闻的细微电流音，吓得西莉娅傻住，我咽了口口水。

心惊胆颤的微弱蓝白光，逼得西莉娅闭眼，我底气有些流失。

这声与光，于黑寂的植物园中，放大了不只千倍，宛若一道由恶意汇聚的雷。

「要电吗？」她握紧电击棒，往前虚戳几下，以一种游戏的口吻再次问道：「给我电一下吧？不然辛辛苦苦布置那么多天，都没爽到好可惜耶。」

「……用拳头就够了。」我阴沉地嘶哑道。

「唉……男生力气大就是方便，好吧，这贱人就送给你享受了，我回家等着看新闻，别让我失望喔。」她徐徐地后退，「提醒你，五到十分钟，就会有人过来了，建议你要嘛当场享用、要嘛先打晕她藏好，再慢慢转移。」

「……」我假装陷入苦恼，但静滞不动。

她逐渐后退，在身形融入黑暗之前，于我的视力极限处，又停住了脚步，如一条阴魂不散的怨鬼飘忽。

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点，我的身躯又再度紧绷。

怕就怕这种疯子突然发病，提起电击棒冲过来的话，我挡，被电晕，西莉娅完蛋；我不挡，西莉娅被电晕，一样完蛋……除非我有李小龙附体，能在不沾身的情况下打倒敌人。

「对了，替我转告那个贱人，不要靠近凡花，不要对凡花不敬、不要挡在凡花前面，否则──」她总算隐入黑暗之间，然而压抑的气氛中，最后的一句话，仍在来回撞击着，「就算你饶过她，我也会亲自动手。」

对方消失了。

但我仍维持大气不敢一喘的姿态，一直到西莉娅忍不住哽咽为止。

我转过身，与她互相凝视，要是依过去的习惯，此时应该是我得意洋洋地说「看吧，事实证明余光磊永远正确」，不过……我一脸吃到屎的糗样，已经连张嘴都办不到。

西莉娅依旧默默流泪，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恐怖的事吧。

偶像被狂粉袭击的社会案件屡见不鲜，前阵子还有人在网络上放话要杀死外国准备来台开演唱会的歌手，导致后续所有行程取消，短时间内无法再开。

我轻颤地掏出手机输入讯息求援。

西莉娅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毕竟我已经深刻明白了，在她的内心深处，我的存在都是一种威胁。

一直到制作人带着一群人冲过来，我们都没有再交谈，连眼神都不曾交会。

避免尴尬，我抬头望向本该美丽的星空，脑袋内一片混沌。即便刻意不去想西莉娅的问题，新的麻烦依然缠上心头。

「我们家的凡花到底养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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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制作人快崩溃了。

被S频道委以重任，带一大群员工与两卡车器材，烧掉不知道多少的经费，结果被人恶意破坏了电源供应，请来的来宾西莉娅还差点被人攻击。另一边，粉丝最多的元懿差点落水，凡花拉起她却自己掉进池里，还好老凌非常会游泳，第一时间就捞起凡花，才没闹出人命。

停电一次，出现两起意外，整个安全检查与场地勘查都出了问题。

几间经纪公司超不爽，上面连番打电话过来将制作人骂个半死，他的秃头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近变成光头。

而且最惨的事，搞了一大圈，竟然没录到什么可以用的画面，S频道下下礼拜的黄金时段准备开天窗。

制作人只好拉下脸，一个一个去拜托，希望能让所有网络女神移驾到植物园附近某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餐厅，去拍一些室内游戏来应急。

西莉娅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不可能再继续参加。其他少女各有盘算，得考虑许多现实的问题，尤其现在已经很晚，再录下去就是准备迎接天亮的意思。

由艾蜜保护与璇子照料，千恩去公厕稍作清洗，并且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我慎重地问她，还要不要录下去？

没给她任何压力，要录可以，不录也可以，我、艾蜜、璇子都会无条件支持。至于试图攻击西莉娅的凶手，可能是她的粉丝这件事，现在还不适合让她知道。

千恩有些犹豫，不过看见元懿答应制作人愿意继续拍，也跟着点点头同意了。

一百八十万级的网络女神影响力果然不凡，她刚答应，其他摇摆不定的少女就跟着说好，有的还打电话准备推掉明天的行程。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移动到速食餐厅去。

不得不说，人这种生物很奇怪，总是要到生死交关的时刻才会激发出所有力量。秃头制作人一直给出相当精确的指令，很快的，已经包下整个餐厅，该架的器材通通搞定。

他挪出一个空间，排出十张桌椅让少女们并排坐下，再摆一整排摄影机对准她们，摄影机与她们之间的小空地就是等等游戏的范围，而摄影机之后，就是我们这些相关人员活动的区域。

这样的场地比植物园好多了，最少没被蚊虫攻击，有几位少女也比较敢换上性感的低胸上衣或齐臀短裙，画面实在美妙太多。

相较之下，我们家的造型师，还是让凡花保守到不行。

能担任这种当红节目的制作人，他的确有料，很快就提出一个主题，名叫「吃吧，少女，宵夜来了！」

简单说，就是回收刚刚藏在植物园内的小游戏，让少女们进行对决，只是获胜者的奖励与失败者的惩罚很妙。

获胜者除了原本就有的一分钟广告时间之外，还可以得到餐券，尽情点自己爱吃的餐点当宵夜或是请客。

而失败者也是得到餐券，一份店家特制的超高热量XXL套餐，并且强迫吃完。

我估计，吃完得跑二十公里才能消耗掉这些可怕卡路里。但很矛盾的是，这个时段大家肚子都空了，一端上整桶炸鸡，金黄色的脆皮，香嫩多汁的白肉，冒出的白烟夹带令人分泌口水的夸张香气……

少女们开始抱怨与尖叫，纷纷嗔骂制作单位太过分。

其实真正过分的是躲在摄影机后的我们，早就已经吃过一轮了，堆积的餐盘与纸盒有半个人高，连垃圾桶都快塞爆。

我将薯条放进嘴巴，用纸巾抹掉指腹的油渍，挥了挥手吸引千恩的注意。然后掀开上衣，捏捏肚子的肉，再比比她，用力摇摇头，最后大拇指划过脖子，清晰地传达出「注意你的体重，不准给我输，要不然禁食点心三周」。

她垂下两边的眉毛，望向我左边正在嗑三层牛肉堡的艾蜜与大口喝着可乐的璇子，最后嘟起嘴巴，表示不满及抗议。

我再比出三个手势，指示「如果你赢了，就能点一份」，千恩总算是笑了起来，双手高举握拳，一副冲劲十足的模样。

嗯，不愧是被食欲驱使的家伙，给点饲料就会乖乖干活。

随着场记的打板，节目正式开始录影。

整个过程比起植物园，气氛变得相当融洽又不失紧张的竞争关系，诱人的宵夜也不断地送过来。有的少女吃太多，每输一次就哇哇叫一次，有的少女没输没赢，连个鸡块都没吃到，应该有故意输的念头了。

总之，镜头内充满欢乐与笑骂，连幕后的工作人员都时不时爆出大笑，就知道整个节目的效果相当不错。

每录到一个段落，各自的化妆师上去补妆，或是保母上去关心，少女们依然维持高昂的气氛，并没有一停机就死气沉沉、笑容立刻吝啬收起的惨况发生。

说不定再一、两个小时就能收工了，还来得及回宿舍补眠。

我处在一个人来人往、忙进忙出的空间中，却没有任何事情能做，只好逼自己严肃，找到角落的座位，抓准时间登入凡花的社群网站帐号，进入收发私讯的区块……

瞥一眼正在玩「手指相扑」游戏的千恩，不免敬佩地叹一口气。

成千上万则的私讯，她每一则都亲自看过亲自回覆，导致我现在为了找出凶手的线索，要重新看完所有讯息，已经接近不可能的任务。

前阵子我还勉强能跟上私讯涌入的速度，不过才偷懒一段时间，竟然爆发到我不知道该从哪下手的地步。随便点一则，千恩和这位粉丝聊了快三个月，再随便点一则，往上一拉，还以为在看小说，保守估计两万字起跳。

简单用崇高女中或旭日高中的学生身分过滤，效果依然非常有限，况且干出这种恶事的人根本不可能在社群网站输入真实的个人资讯。

在无止尽的私讯大海中，要怎么找到凶手呢？

我头痛地再望向即将胜出的千恩……

「也就只有你，才能养出这么可怕的怪物吧。」

事关西莉娅的安全，我得硬着头皮看下去，毕竟明天要跟振宇哥见面，如果不提出些线索，凡花一定会被怪罪。

目前我只能低调且若无其事地找到凶手，不能张扬、不能打草惊蛇。

这位凶手、这位狂粉、这位愉悦犯……也许有多重的特质与面相，但最忌讳的是让她，或他们成为「焦点」。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追凶，她并不会害怕，反而还觉得自己异常地强大，连原本高高在上的偶像都为自己的行径震动。

然后产生出「原来伤害别人可以得到这么棒的效果啊，那下次再干一票吧」的犯罪冲动。

我耐着性子，过滤掉男性传来的私讯，却没想到女性的私讯依然这么多。一直以来，我的目标是将凡花打造成宅男女神，不走性感火辣的路线，专门朝可爱甜美的邻家女孩方向前进，却没想到吸引这么多女粉。

千恩人畜无害的特质，实在太平易近人了。

而且，她是真的……企图把所有粉丝当成朋友。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一篇一篇，都是她的付出与努力。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会因为追踪人数变多，渐渐开始敷衍粉丝的私讯，现在仔细一看，皆真诚到我无法理解的程度，甚至有的回应时间是凌晨三、四点……

她是如何应付崇高女中的课业？如何应对基本的生活作息与人际关系的维系？如何达成我给予的白烂要求？而且她未来也是要考大学的吧？要满足双亲的期许吧？

我揉揉脖子，再望向有些腼腆、有些开心，正挥手替其他人轻呼加油的凡花。

「或许就是这么善良的人，才有办法制造出这么邪恶的怪物。」

可怕又可悲的社群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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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影接近尾声。

谁都没想到通算所有小游戏的积分加总，最高分的竟是元懿……

毕竟她的形象向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冷冰冰，保持着靠近又不至于冻伤的微妙温度，永远优雅、自信、完美，还带着强大且不容轻忽的气场，谁能想到她连玩海盗桶都能获胜。

当然，真正的元懿是个心机极重、城府深沉的超能力者，专长是破坏别人的人际关系，为达目标不择手段，事后还能装出一副「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无辜嘴脸。

遗憾的是，她如日中天能为所欲为，我没能力拆穿她的假面具。

现场所有的人包括速食店的服务生，都站在整排的摄影机之后，迎接节目最后的收尾，以及制作人高喊的「OK收工」。

浮动的气氛中满溢着愉快的气息，原本还能听见偶尔的哈欠，现在通通集中精神屏息以待。

降尊纡贵的元懿在少女们起哄下，慎重地戴起由鸡块桶充当的桂冠，在制作人的同意后，获得这家速食店店长颁发的餐券，并且用可乐罐当麦克风，认真地站到镜头前准备发表感言，以及使用珍贵的一分钟广告时间。

对我而言，她这些刻意平民化的做作姿态太假了，就像身家万贯的企业小开去基层学习工作一样假。

拜托，她国中毕业之后就不屑吃这种速食店，不是米其林名厨或是五星级饭店的料理，她吃了都会腹泻，身体无法承受太低价的食物啦。

唯一可惜的，是凡花的名次排在中间，不上不下，也没搏得太多镜头。但我看得出来她已经竭尽全力，还可怜地落水受惊，并且强忍爆发的食欲，没有故意摆烂输掉。

这次……就算了吧，能登上S频道已经很好运了。

元懿继续装模作样地轻拍可乐罐像替麦克风试音，微笑地对镜头说话。

「首先，我要感谢凡花，我要把珍贵的奖品送给她。」

全场都觉得莫名其妙，连摄影师都停顿几秒才把镜头对准千恩。

「大家可能不知道，在节目开拍前的准备时间，是凡花救了我一命……她为了我掉进水中，准备许久的妆发与服装毁掉也丝毫不在意，帅气洒脱的模样，要是我是男生，大概就爱上她了吧。」

帅气洒脱？这种形容词用在此刻整个傻呆住的人适合吗？我一边抖着腿、一边默默吐槽。

「第一次见到凡花，是她热心帮助重伤的流浪猫，努力诚恳地直播，号召所有人带猫来捐血。」元懿用欣慰的口吻道：「我也带着家里的宝贝去了，有幸亲眼看见她为此耗掉多少精力，明明累了，喉咙哑了，仍不愿意关掉摄影机，不放弃任何的希望。」

所有人静默了……

完了，她诚恳到，连我都为之动容。

「最后重伤的猫得救，我同时领悟到一个过去不曾细思的道理……经营社群网站得到很多人支持的我们，其实握着一股足以改变社会的温柔力量。我们当然可以继续用这股力量代言工商，也可以继续用这股力量展现自我，但是，凡花让我明白，这股力量应该用在帮助弱势上面。」

我起鸡皮疙瘩了，现场静得像是被元懿的言语抽去魂魄。

「你们的支持就是这股力量的来源，所以，我应该发挥全部的威力，去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加美好。我背负着一百八十几万股的善意，沉重，却又觉得荣幸，打算背负到我无法支撑，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啪、啪啪、啪啪啪啪……现场有人鼓掌了。我快速寻找元懿的暗桩，但下一秒又有更多人鼓掌了，随即像是弹药库被引爆，如雷的掌声几乎淹没我的心绪，已经找不到最一开始的起火点在哪。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烈火、到处都是飞蛾扑火、到处都是满身是火却失去自我意识只会跟着鼓掌的人。

延续的掌声稍歇，元懿继续搧风点火。

「所以，我厚着脸皮来参加这个节目，还拼命地赢得游戏，就是希望利用这一分钟，向大家宣传一个计划，名为『让流浪动物温饱』。顾名思义就是我打算汇聚资源，投入大量的饲料与药品给照顾流浪动物的相关单位。」

我想起银皇过去流浪在街头的画面了……如此可爱又高贵的猫，当然值得每天都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趴卧晒太阳呀。

「我曾拜访不少照顾或收容流浪动物的单位，知道他们有一颗炙热的心，有足够的人手之外，却非常缺乏资源，所以我立即投入这三个月的收入，自愿使用手中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然而……」

所有人都被元懿口中「然而」的坠落语调牵引，担忧接下来的转折。

「这一切的善意，起源于人美心更美的女孩。于是我想要请求凡花，能不能再帮助我一次呢？」她停下来，回过头凝视着千恩，礼貌地恳求，默默期盼着。

凡花，是指我们家羊千恩吗？我整个人清醒，准备比出拒绝的手势。

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旁边的艾蜜与璇子，一个人压住我的手、一个人掩嘴轻声提醒。

「现在这个情况，千恩如果拒绝的话……不就彻底黑掉了吗？」

「不要靠近元懿，这是最高的原则啊。」

「我不清楚国一时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大家都长大了，和过去不一样了，你不要再纠结下去。尤其在所有人关注千恩的时刻，就让她自己决定吧。」璇子说得很有道理。

「我记得学长说过，凡花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提升粉丝的数量呀，更何况这明明是在行善。」艾蜜说得也很有道理。

「我觉得不行。」我直接说了，有道理没用。

「元懿跟你道歉这么多次，是个有度量的男人早该原谅人家。」璇子拉起我的耳朵，微怒道：「发生了国一那件事，我都愿意跟你继续合作了，你跟元懿一定也行。」

「我觉得不行啦。」

「又没人要你跟元懿当好朋友，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为了博取更多瞩目而已。」璇子提出更有意义的建言。

艾蜜讪笑道：「跟学长相处久了，璇子果然被污染了呢。」

「你……你还有能说服他，让千恩自己决定的办法吗？」

「除了肉体交易之外，没有。」

「谁、谁会做这么噁心的事啦！」

「嘻嘻，不过学长是我的，不准你用这招喔。」

「第一，余光磊不是任何人的，第二，这么噁心的人跟这么噁心的事，我、我才不可能做呢！」

艾蜜跟璇子正在拌嘴的当下，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的决定已经失去意义，唯一有影响力的是凡花的选择，我们不过是观众。

「我喜欢动物，我愿意帮你。」凡花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我们一定能帮助更多的流浪动物。」元懿给予保证。

拍摄现场，其他面露轻微嫉妒之色的少女们猛烈鼓掌。

觉得这期节目能够完美结束的制作人用力拍手。

其余相关的工作人员与别家经纪公司的人纷纷叫好支持。

璇子与艾蜜也轻呼着「凡花加油」。

我被一片欢呼包围。

然后跟着鼓掌。

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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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会议，无法避免，地点就开在我的寝室。

大家非常有默契地依序到达属于自己的位子，艾蜜坐在电竞赛车椅，双腿翘在桌面；璇子坐在缝纫机前，无暇分神地赶制衣物；千恩盘腿坐在床铺，连动都不敢乱动；银皇则是蜷起修长的身子，睡在千恩的双腿中间。

我站在窗边，用白板笔在上头写下一段数字。

204,128

这是凡花粉丝团目前的追踪数，还是《奔跑吧，少女！》的节目尚未播出的状态。

二十万级，这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数字，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门槛，我们曾经快要跨过，但失败了几次，却没想到元懿不过是在自己的粉丝专页公开「让流浪动物温饱」的计划，而且特地标注合办人「凡花」──

原本比山还高的目标，就这样被轻易碾过。

当然录影结束后，凡花跟好几位少女合照上传粉丝专页，也互相拉抬了不少人气。

虽然最终没有得到一分钟的广告时间，可是我们推出的通讯软体贴图，销售量已经上涨。我打算让艾蜜掌镜，再拍一套凡花与银皇的系列表情图包，趁热推出第二代贴图。

「余光磊，你要笑就直接笑出来，不要在那边要笑不笑的，很噁。」璇子的手没停，然而眼睛已经捕捉到我一瞬间的失态，「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接受元懿的援助，但不应该拒绝合作，现在效果是不是慢慢显现了。」

「咳咳……我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啦。在植物园试图攻击西莉娅的凶手，应该是千恩的死忠粉丝，要是不早点揪出来，万一以后闹出更大的事件怎么办？」我正色道。

「赚钱的时候就说『我们』，有麻烦的时候就说『千恩』，学长真的好精明喔。」连艾蜜都跳出来纠正我。

「……」千恩整个脸蛋皱了起来，「难怪西西都不理我了……」

「我们还得感谢西莉娅与制作单位没外传这件事，要不然……凡花绝对会变成标标准准的边缘女，没人敢再跟我们往来。」我突显事件的严重性。

「可是、可是……大家都是善良的孩子，不可能伤害其他人的。」千恩依然不愿相信。

「说不定是别人的粉丝，故意栽赃给凡花。」艾蜜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是元懿。」我淡淡道。

「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推给元懿好不好，我认识她几年了，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璇子否定。

「我昨晚睡不着，重看了整夜的私讯，真的没有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千恩殷切地问：「队长，说不定弄错了？」

避免她害怕与难过，我一直没告诉她，曾踩过藏针的脚踏垫。

凶手说不定就在崇高女中或旭日高中内，离我们非常非常近。

千恩当然难以接受，和这么多人聊过天、谈过心，彼此都有些许感情了，她难以置信也是情犹可原。

还好对凶手而言，艾蜜、璇子都是千恩的小跟班，在爱屋及乌的状态下，大概不会对她们动手。不过这芒刺在背的烦躁感，依旧驱使我得赶紧找出凶手。

「西西，还好吗？」懊恼的千恩问了第一百零四次。

「嗯。」我其实并不清楚，况且，我不适合再联系她了。

「下次让我去保护西莉娅吧。」艾蜜自告奋勇，右脚悬空俐落地踢了几下，内裤是米白色的。

「你打不赢电击棒啦，别闹。」我按下她的右脚。

「我们应该去探望西莉娅。」璇子头都没抬。

「不……现在不适合了。」我没说的是，我们应该离西莉娅越远越好。

「……」她瞥了我一眼，大概懂我的意思。

「算了，比起可能潜伏在我们身边的疯狂粉丝，那个女魔头所提出，充满阴谋气味的公益计划，才是真正该小心面对。」

「你明明知道元懿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干么还一直抹黑她。」

「反正，我今早已经收到她寄来的企划书，开宗明义就说，为了避免外界质疑，这个计划经纪公司不碰，全部都要靠『自己』与『招募的志工』执行，预计举办三场见面会来募集善款，收到的钱全数购买饲料与药品捐给猫咪爱心之家和狗来宝协会。」我说完了，白眼也翻出来了。

「很不错啊，我愿意担任志工。」璇子。

「能多让像银皇这样的乖猫咪吃饱，我愿意。」千恩。

「学长，以前我睡在公园的时候，要不是有一条老黄狗一直保护我，早就被坏蛋绑去当奴隶了。」艾蜜伸长腿，用脚趾戳我的右腹，撒娇道：「流浪的感觉很糟糕的，我们一起帮帮忙嘛。」

「拜托一下，元懿有一百八十万的粉丝，目前已经到顶，再突破会有难度；而凡花才刚刚起步，正属于上升期，哪有空做这些琐事。」我一边拉下艾蜜的裙摆，一边无奈地说：「你们真的以为钱会自己变成食物跑进猫狗的肚子内吗？这过程很繁杂的。」

她们忽然突发性耳聋了。

我想起凡花收过的无数私讯，叹道：「不该再增加工作量了，我会婉转地告知元懿，看能不能挂个名，拍拍几张照片宣传就好。」

「队长是在担心我吗……我是真的没问题。」千恩弱弱地问。

「我是担心你的工作量不够，无法消化过度汲取的热量啦。」

「喔……」

「反正我会去跟元懿讨价还价，最好是能赚到名声，还不用耗费我们太多精力。」

一听到我说完，璇子默默摇头，艾蜜歪着嘴巴，千恩捂住耳朵。

「跟你们这群傻蛋解释太多，简直浪费我的口水。」我把白板笔扔到窗沟，耳提面命地说：「散会，最近要注意安全，尽量别落单。」

「你才傻蛋。」璇子不会让我占半点便宜。

「我就是傻蛋，才会喜欢学长这么久！」艾蜜乱改着别人的电影台词。

当我还在想要怎么吐槽，口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比出一个停战手势，顺势接起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全然陌生的嗓音。

「是的，我是，请问你是？」我礼貌地回应。

接着，我的神情逐渐凝重，走出不稳的脚步，缓缓地到厕所一趟，并且利用隔音的环境，扔出许多问题给对方，甚至带有浓浓的质疑……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收到肯定而且诚恳的答案。

让我不信，不行。

显然对方并无意在电话中谈太多，我们慎重地交换意见，取得双方的认可，先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目前对谈得还算愉快。

通话结束。

我呆呆地坐在马桶上一会，再用手机确认一些消息。

越是确认，我的困惑越深。

等到我走出厕所，璇子停止手上的工作，艾蜜坐得规规矩矩，千恩将银皇抱进睡窝，一同对我投以好奇的视线。

我坐在床尾，一脸纠结，彷佛便秘半个月的病患。

「余光磊，你有屁快放啦！」

「学长，别吊人胃口。」

「该不会是凶手又……队长……不会吧？」

「……」我依旧沉默。

璇子一脚朝我踢来，艾蜜企图锁我喉咙，千恩鼓起双颊幽怨地瞪我。

「可、可能是诈骗集团……」我躺在艾蜜的胸部上，解开她的双手，抬起双腿夹住璇子的踢击，看向唯一没发动攻击的千恩。

「队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有人冒充电影公司的人，说那个大名鼎鼎的陈韵飞导演希望……凡花去试镜。」

璇子缩回的脚不动，艾蜜的双手定格，整个寝室的空气凝固。

「不是……一定不是诈骗集团，余光磊的话要反过来听……」似乎很懂我的璇子张大双眼道。

「而且，最近的电影，不是很流行素人演员吗……」突然很懂电影业的艾蜜张大嘴巴。

「我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啊……」我快哭了，太离谱了。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这荒唐得简直像是在公园打篮球运动的中年阿伯，突然收到通知要去美国打NBA……就算不用极端理性思考，光用膝盖想也笃定是诈骗集团……不过、不过……刚刚的电话，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难不成我在作梦？

像电影《全面启动》的剧情，自以为清醒但其实是在梦中，就算醒过来了，还是在梦中之梦。

「艾蜜，我可以揉你的胸部吗？」我想测试。

「学长的话，OK喔。」她点点头。

「果然是梦呢……」我遗憾。

「OK个头啦，这才不是梦！」璇子嚷嚷。

「如果不是梦……」我慢慢地望向不知所措的千恩，「那电影公司打来的电话就可能是真的……」

「千恩啊啊啊啊啊！」艾蜜弃我而去，直接把千恩扑倒在床上。

「我、我我……我也……」璇子踹我一脚，站在床边轻轻踱步，看似想扑过去，但有所矜持。

「快点来啊！」艾蜜招手。

「好……好，就这一次，谁都不准笑我！」璇子以跳水的姿势，前扑。

「队长……我没办法啦……」被压在最底下的千恩已然不行。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双手抱头，任由她们将床铺弄成一团糟。

第四卷 成神之路‧攻略18 少女奔跑的汗水无价

第四卷成神之路‧攻略18 少女奔跑的汗水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