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卷 04 一起来打工吧 - 布丁漫画网-土豪漫画

不可以貌取人——日本似乎有这么一句名言。当然，真哉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举例来说，虽然基尔曼总是挂着一副严峻的表情，但其实心思细腻很体贴人心—在研究伙伴汉克那活泼好动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善于算计、权衡的内在性格；而设计负责人马克，则是以与毫无品味可言的穿衣哲学大相迳庭的细致设计广为人知。没错，放眼世界的话，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实，然而——「哎呀呀，这些孩子还真是可爱呢。」当他拾起头来望向那名巨人时，莫名地涌起一股想统计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实践这个道理的冲动。「店长，好久不见。」而莉子似乎正是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之一，只见她以一如往常的淡然口吻，对眼前的巨汉低头行礼。肌肉结实、拥有迫使人不得不抬起头的惊人身躯的那号人物，一摇一摆地扭动身体，眉开眼笑地对站在前面一步距离的莉子说：「哎呀呀～这不是莉子妹妹吗？你穿上我送的衣服了呀！」「是的。承蒙您的好意，我经常穿。」莉子边说边以指尖稍微提起头上的报童帽致意。看到那样的莉子，那号人物则是将手抵在脸颊边，郁郁寡欢地叹了一口气。「自从你辞职之后，店里的营业额一口气下滑许多。所·以·罗～你能来帮忙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喔。」「我会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莉子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应。当那巨人一脸满意地对莉子的回答点头后，便眯起眼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真哉等人。「那么，你在电话里说的新帮手，就是这几个孩子吗？」「是的。」莉子回过头，并配合手势进行介绍。「这位是我的姊姊桃香、妹妹优希，以及寄宿在我家的笠取真哉。」「您、您好……」「午安的说！」桃香战战兢兢地鞠躬，而优希则是活力充沛地比出万岁手势打招呼。接着，莉子以那白皙的手示意站在面前的巨人，如此说明：「这位就是这问店的店长。他听说了这次的情形，愿意雇用我们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天的打工。」听她这么说，真哉抬头望向那位被称为店长的巨人。原来巨人是店长，店长就是巨人啊。体积似乎是基尔曼的两倍以上。从袖口能窥见的二头肌也彷佛原木般粗壮，如果被那好像有在练什么武术的线条刚硬的手臂一碰，似乎连苹果也能轻而易举地捏碎。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想必他也只会被当成一般身材高大的人物看待——引人注目的是那身奇特的穿着打扮。他穿着与莉子以前在打工时穿过的制服——记得叫做女仆装——相同款式的服劈。不，虽然是相同的款式，但那明显是硬塞进去、彷佛膨胀的气球般撑到紧绷极限的制服，看起来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服装。虽然真哉并没有只有谁才能穿这身服繁的坚持，但能够让他觉得与这身打扮不相衬到这种地步的存在，也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于是，那个巨人——或称店长——冷不防地将脸凑近真哉他们。「我问你们。」以浑厚的嗓音，配上恐怖的笑容丢出这个问题。「人家……漂亮吗？」「咿——唔噗！」当桃香因为过度恐惧忍不住要尖叫出声时，遭到莉子从一旁伸出来的手捂住。那张脸就是拥有如此骇人的震撼力与压迫感、恐惧感。然而，面对那张只有在惊悚片才能目睹到的「芳颜」，真哉以笑容迎击——「嗯，不仔细看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是埃及艳后呢。」在某种程度上，相当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想。微微露出一脸惊讶神情的店长，下一秒立刻转变态度——「哎呀呀，这孩子还真会说话呢！」一脸开心地这么说，并以那结实的铁掌啪哒啪哒地拍打真哉的肩膀。「衣服好可爱的说！优希也想穿的说！」优希则是以相当符合优希个人作风的方式，展现对店长身上的衣服很有兴趣，且双眼熠熠生辉地拉着他的裙子。「哎呀，这孩子还真是老实呢！没问题的哟，人家准备了很多件，想穿哪件就穿哪件，完全不用客气喔。」「好的说！」优希一脸开心地点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动摇。「大家都是好诚实的孩子呀！人家好中意你们几个哟！」如此这般，店长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在稍远处一脸错愕地望着这副景象的桃香，则是喃喃自语地复诵那个名字。「埃及……艳后……」「的确，这种说法也挺妙的。如果从远处匆匆一瞥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看走眼的可能性。」不过对亡者有点失礼就是了。莉子低声说。没错。这样的巨人兼店长，的确有理由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埃及艳后的地盘。※　　※　　※这一切的开端来自于这通电话。「我最近偶尔会这么想……」在针对业务报告与经济状况、维护卫星、今后的预定等议题进行讨论后，真哉对自己的秘书说出最近让他感到苦恼的事情。「我在想……我是不是欠缺社会上的一般常识呢？」『……………………』回答他的是极为不自然的沉默。在唧哪唧的蝉鸣声不停的夏季天空之下，时间扎扎实实地经过十秒之后——『……关于这个嘛……』看来是正在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的路法，以略显疲倦的声音说出这番回答。『我应该反反覆覆……没错，就是反反覆覆、反反覆覆一～～～～～直以来都有对您耳提面命这一点才对。』「喔？有这么一回事吗？」『就是有这么一回事！』路法用一副如果她现在就在这里，一定会克制不住情绪地拍桌的惊人气势如此大吼。「我最近常被寄宿家庭的同居人这么说。上次也是。她叫我切葱花，所以我就用朗基努斯把蒽切成五十微米的大小，结果被大骂说我做过头了。」『……老实说，社长低落的生活能力的确会让人感到退避三舍呢。』路法的语气突然转换成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深深叹气。『不过，您终于察觉到这一点，我觉得这是相当好的现象。嗯，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尤其是对我的胃损伤的状况而言。』「是吗？路法你也这么认为吗？」真哉明白地点头后——「那么……」直接询问想知道的问题核心。「一般来说，学生该如何学习普通的社会常识呢？」『这个嘛……』停顿了一会儿，短暂思考一下后，路法回答：『嗯，应该就是由学校扮演这方面的角色吧。除此之外，就是工作——如果以日文来说的话就是所谓的打工？体验一下这种经验似乎也很不错：需要与供给、买方与卖方、提供服务与被人服务——人们就是这样透过与平常不同的观点看世界，一点一滴地学习社会上的一般常识喔。』「原来如此。」『不过，社长也不需要钱，您就别在意时薪高低，大胆地放手尝试喜欢的工作吧。』当真哉对路法的建议表达完谢意，一结束通话——「打工……啊……」立即将智慧型手机收回口袋，站起身来准备前往主屋。因为这个家里最熟悉打工的人物就在那里。「——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想打工啊。」「是啊。」非常幸运地，莉子正好在客厅翻杂志。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的莉子，啪哒一声阖上杂志，手指抵住下巴进行短暂的思考。「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能够介绍的工作，也只有之前真哉你也曾经去过的那间女仆咖啡厅而已。」「任何人都能在那里打工吗？」「是的，虽然外场都是女性，但内场也有男性的工作人员喔。」莉子回溯记忆后说道。她口中的女仆咖啡厅，就是不久前打过工、位于车站附近的咖啡厅。虽然她因为一些隐情才不得不打工，然后又因为一些隐情而辞职，但如果是那里的话，介绍工作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那么，可以请你帮我引荐一下吗？」「嗯，当然没问题。我记得那里也能接受短期打工。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喔。」当莉子说完，打算站起身来的时候——「给我等一下！」「嗯？姊姊？」面对突然介入的长女桃香，莉子不禁皱起眉头。于是，桃香探出上半身逼近这样的妹妹——「我问你喔，我也可以做那份工作吗？」「嗯，可以啊。毕竟我都没问题了，你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那我也想顺便拜托你引荐一下！只要一次就好了，我一直很想尝试打工的滋味！」「原来如此。」莉子明白地点一下头。正当她们在客厅里热闹地互动时，刚从自己房间走来的老么悄悄探出头。「哥哥、姊姊，你们要去哪里的说？」咚咚咚地小跑步靠近后，立刻朝真哉的脖子飞扑而去。「啊啊，我们打算要去打工。」「『打工』?」「也就是以劳动换取固定时薪的行为——吧？」「『劳动』？」纳闷了好一会儿后，优希将其转换为自己的语言。「——如果想要过上『富裕』的『人生』，就必须拥有『爱』、『自由』与『劳动』。如果想被称为『人生的赢家』，就必须将这一切通通拿到手。来吧！劳动你的身体吧！年轻人们——『校长』曾经这么讲过的说。」「我想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个劳动喔。」真哉一边再次强调「应该是吧」，一边对优希的话给予肯定。「『优希』也要！『优希』也想要去的说！」「去打工吗？」「是的说！」说完，老么活力充沛地高举双手摆出万岁姿势。「要让你打工可能会有困难，不过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店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咦？是吗？这孩子绝对会妨碍工作吧？」「『优希』才不会妨碍的说！」「谁叫你老爱不分场合乱涂鸦。那就是妨碍！」「跟桃姊姊你肚肚上的肉肉比起来，哪一个比较妨碍人呢？」「…………优希，你给我过来一下。」打算逃跑的优希遭到桃香迅速地捏住脸颊，接着彷佛橡皮般被拉开。莉子瞥了一眼道歉说着「对噗起——」的优希，继续说明。「店长最喜欢可爱的东西。虽然没办法让优希在店里工作，但我认为让她待在店里应该不会挨骂。」追加一句「不过我还是得确认一下才知道」，莉子立刻站起来。「那么，我先打个电话给店长吧。如果行不通的话，也别怪我喔？」「嗯。」「当然。」「好的说。」五分钟后。结论出乎意料之外，相当干脆地决定了。「——似乎是没问题。店长说随时都欢迎，叫我们有空的时候去店里找他就行了。」「还真是不拘小节呢。」「最近店里的人手似乎有点不够。店长说，如果能在周末时去，帮助会更大。还有如果有男生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好了。最后还补充说，店里的大门随时都为可爱的孩子敞开。」然后，转达完店长一连串的交代就顺势坐回矮桌前，重新翻起杂志的莉子，像是不经意地想起什么般补充这么一句话。「啊啊，对了对了。千万要特别注意一点。」从「咻！」地弹出食指的莉子口中，说出来的是某件注意事项。「去店里时，应该会是店长出来迎接我们。到时候，对于店长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一定要给予肯定的答案，就算不是，也绝对不能否定、哭泣或是发出尖叫喔。」「……哭泣？」「尖叫……？」「是的。有不少人因此而无法通过打工的面试。」这里的条件明明是破天荒的好，莉子一边这么说一边惋惜地摇头。「嗯，到时见面就会明白了。」莉子的这一番话，在隔天立刻获得了证实。※　　※　　※终于，开始正式打工了。「那么，我来说明一下工作的内容。」「嗯，麻烦你了。」「请多指教喔——」站在换上女仆装的莉子面前的，是穿上同款女仆装一脸满足的桃香，与以管家为概念换上一袭简易西装的真哉。这里是该咖啡厅的外场区域。即将十点了。再过五分钟就是营业时间。当其他女仆们与在厨房内场负责料理的工读生进行开店准备时，真哉他们就在这里接受莉子的新人教育训练。顺带一提，由于店长太吓人，因此他平常都是在厨房的深处。「虽说是女仆咖啡厅，但这里基本上跟一般的咖啡厅毫无两样。替客人点单后，将餐点写在点餐单上，最后再将厨房准备好的料理送到客人面前。基本上就是重复这样的工作流程。」「原来如此。」真哉对展示着外场到内场厨房动线的莉子点头。说完，莉子顺势将手放在厨房的吧台上，并取来摆在上面的点餐单。「请将写好的点餐单放在这里，新的点餐单一定要从最左边放起。厨房的人会按照点餐的先后顺序制作餐点，所以要特别注意先后顺序喔。」「好～」听见莉子的叮咛，负责外场的桃香充满活力地举手回应。「真哉负责辅助厨房内场的工作，请你根据店长的指示行动。基本上就是出菜或是把餐盘放进洗碗机，不是什么太困难的工作。」「啊啊，我了解了。」「饮料的部分则是由外场的人负责。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再来问我或是店长吧。」「嗯，了解。」说明到这里，似乎算是进行完一整套的教育训练。个嘛……」稍微苦恼后，莉子这么回答：「虽然并没有太过具体的规定，但大概就是在不违反常识的情形下吧。另外，偶尔也会有人跑来偷拍，遇到这种情况请提高警觉。」「真的有这种人吗？」「是的。偷拍的人似乎还会擅自贩卖照片或是在网路上散播，让人不堪其扰。」莉子一脸无奈地摇头并耸了耸肩。当新人教育训练即将结束之际，有个娇小的身影小跑步地飞扑而至。「哥哥——」「喔喔。」藉着这股冲劲顺势扑上来抱住真哉腰部的，正是优希。「你看你看，店长也给我洋装穿的说！」「喔？」开心地高举双手比出万岁姿势的优希，也与莉子她们一样身穿奇妙之国的服装。那是一袭由黑与白搭配而成的轻飘飘服装。彷佛为优希量身打造的服装，温柔地包覆住这副娇小的身躯；头上则是以蕾丝软帽取代平常的缎带，点缀着优希的头发。「相当适合你呢。」「竟然连这么小号的尺寸都有……你家的店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他是服装方面的专家喔。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问店还附设有专门的服装间喔。」优希可爱十足地微微偏着头，询问交换着对话的姊姊们。「『优希』要做什么呢？」「不用，你不用特地做什么。店长也同意了，你只要乖乖坐在位置上吃甜点零食就好。」莉子说着「来，慢慢享受」；递过来的盘子里，放有五彩缤纷的马卡龙。「好漂亮的说！好像很好吃的说！」「真的耶～好漂亮喔。也给我一个吧。」「一个三百圆。」「可恶……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吃香……」似乎是想保护马卡龙免于姊姊桃香的毒手，优希随即小跑步地跑向附近随便一个座位。在那之后不久，时间来到开店营业的十点整。挂门铃铛伴随着开店的同时发出声响，原来是等在外面的几组客人陆续进入店里。当莉子听见其他女仆说出「主人，欢迎您回家」的接待问候语时，便转过头对真哉与桃香吩咐：「那么，你们就试着开始吧。」她这么说，并将手上的点餐单递给桃香。「我会先替客人点单，姊姊你负责写点餐单，还有准备饮料。」「我、我知道了。」桃香带着隐约有一丝紧张的神情，接过点餐单。莉子再度转过身背对姊姊，下一秒立刻挺直背脊，踩着优雅的步伐，端冰水给一名坐在窗边位子的男性顾客。「——主人，欢迎您回家。请问您要点餐了吗？」「啊，嗯嗯。」对方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前后。于是，这名举止有些可疑的男性顾客，随便朝手上的菜单一指——「来、来一杯这个维也纳咖啡。」「维也纳咖啡，好的。请您稍等一下。」「好、好的。」莉子行礼之后立刻旋过脚跟，完全不做停留地对正在写点餐单的桃香下达指示。「姊姊，请你准备维也纳咖啡。」「好，我明白了。」桃香将点餐单拿在手上，进入厨房。负责厨房区域的真哉则是跟在她的身后。接着，桃香打开冰箱门探向其中，并发出佩服的赞叹声。「莉子好厉害喔，竟然能够那样子应答自如。」「是啊，让人忍不住对她产生敬意呢。」「虽然她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够应付得很好，但我原本以为她的个性这么冷淡，应该不适合服务业，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你担心过她吗？」「我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啊。虽然，按照那孩子的个性一定会说我是『多管闲事』。」将视线投向外场区，只见莉子灵活俐落地穿梭其中。「有道理。」的确，她并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如果是莉子的话，毫无疑问地她一定能够完美应付任何事情。「顺便补充一点……」因此，真哉对令人稍微有些忧心的另一名对象，说出如此忠告：「所谓的维也纳咖啡，并不是指有放维也纳香肠的咖啡喔。」「咦？不是吗？」正在冰箱里寻找某样物品的桃香，带着一脸惊讶的神情抬起头来。面有难色地沉思五秒后，提出替代方案：「……要不然是拿维也纳香肠熬出来的咖啡？」「那不是咖啡，只是普通的水煮香肠吧？」于是，真哉对从根本就会错意的桃香，说明其定义。「所谓的维也纳咖啡，是指维也纳风格的咖啡，也就是在热腾腾的咖啡上挤发泡鲜奶油的那种咖啡。是一道能够享受鲜奶油与咖啡双重风味的饮品。」「喔，原来如此。那就是这个罗。」桃香说完后，从冰箱拿出发泡鲜奶油。起初对标示营业用的大容量倒三角包装露出一副困惑神情的桃香，只停顿一会儿便开始在咖啡上挤出漂亮的纯白色奶油花。判断这边应该没问题后，真哉重新理好衣领走向外场。「那么，我也该上工了。」「嗯？还没有其他人点单吧？客人也很少，暂时应该不会有工作可做吧？」「看来并非如此。」真哉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这样离开了厨房。桃香说得没错，毕竟现在也才上午开门没多久，客人数量并不多。流泻于店里的节奏轻盈的散拍音乐，就这样静静地回荡其中。在这样的气氛下，莉子带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接近一边拿出智慧型手机一边走到外场的真哉。「嗯？有什么事情吗？真哉。」「没什么，我只是打算要开始工作了。」「你应该清楚，外场是我们女仆部队负责的区域吧？」「你还记得刚才提及的禁止事项？」仅凭这句话，她就立刻明白状况了。莉子的眉毛微微抽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的女仆瞥向店内。「……是谁？」「刚才那位点维也纳咖啡的顾客。你不觉得摆在他脚边的包包，位置很不自然吗？」「…………」听真哉这么一说，莉子立刻眯起眼望向窗边的座位。她以视线捕捉到摆在他脚边的包包后，随即用手掌按住额头。「我竟然这么粗心大意，明明知道最应该慎防低角度偷拍的……」「是啊。」真哉一边说一边放大智慧型手机上的卫星画面。发送影像的来源为位置侦察卫星——通称「弗蕾亚」。幸好他恰巧坐在窗边的位子，透过窗户能一目了然该名男性顾客手边的动作。他的手正握着一台小小的末端设备，上面显示出从脚边传来的画面。「果然是这么一回事。」「…………」「我猜他应该是使用数位摄影机。看样子不像是从远方发射电波，想必是透过内建的媒体储存装置进行记录吧。」，改开敔智慧型手机里另外的应用程式。将座标连上位置侦察卫星，调整输出功率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启动键。下一瞬间——「呜呀！」注2根部含有剧毒，主要以乌头硷为毒性来源。古人的毒箭便是涂上其汁液而制成，是毒性相当强的植物。男性顾客发出小声的惨叫，以及似乎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弹起来的声响。似乎察觉到脚边情况异常的男性顾客，捞起脚边的包包后惊呼。「奇、奇怪，这是为什么？我的相机怎么会……？」「主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我、我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面对口齿清晰地询问状况的莉子，男性顾客慌张地猛挥手。真哉使用的是定点电磁波照射卫星——通称「梅杜莎」。这是能够从卫星轨道上朝定点位置发射微波，为特殊的机器提供电力而准备的卫星。只要将其输出功率稍微调高，并照射电子产品，即能烧毁电子回路。想必那个顾客脚边的摄影机就是受到这个效果影响而阵亡的吧。「莉子，我弄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桃香从内场端来托盘，上面放有飘着一朵鲜奶油花的咖啡。然而，莉子瞥了一眼姊姊手上的东西后，立刻轻轻摇头说：「姊姊，不是这个。」「咦？但是，真哉告诉我这就是维也纳咖啡啊。」「他并没有说错，但唯独这次情况特殊。」莉子轻轻地推回托盘，说出这样的指示：「对于那种特别的顾客，要在咖啡里面加维也纳香肠再端来喔。」「咦？是吗？」「是的。」莉子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点头——「对付这种人就要提供这种惩罚。」如此说道。在这之后经过好一阵子，客人的数量逐渐增加。由于咖啡厅也有供应轻食的关系，上门来吃午餐的顾客也陆续增加。据说最忙的时候就是在中午过后，现在似乎可以称之为暴风雨来临前的徵兆吧。一半以上的座位都已经被坐走，女仆部队的行动也跟着忙碌起来。「客人不少呢。」真哉一边接过莉子放下的餐具，一边说出感想。莉子回过头瞄了一眼背后的外场——「好戏还在后头呢。店里头一忙起来，就会没时间耍姊姊。」「要我就不用了吧！请你认真工作！」原本在一旁搅拌大量鸡蛋的桃香，以冷静的口吻吐槽莉子。接着，桃香放开手上的打蛋器，一边甩手一边不解地皱眉。「不过，为什么大家都狂点蛋包饭呢？而且，附上的还不是牛肉烩酱，只是一般的番茄酱，大家不会觉得很不划算吗？」「那是因为里面没有爱呀。」「……咦？没有吗？」「怎么可能有啊。」莉子冷静地说，并将刚做好的蛋包饭放上托盘。然后，从一字排开的番茄酱拿起一瓶后——「正因为没有爱，所以众人才会追求爱。还能够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手，自然能够看出这间店的生意为何会如此兴隆的理由。」「也许你说得没错……不过……」桃香再度动手搅拌鸡蛋，一脸愉快地流露出放松的神情。「能够在这么宽敞的厨房里做料理，也很愉快呢。更别提里面有满满的材料，煮饭器具也都是品质精良的好东西，在这里做料理真的好好玩喔。」「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厨房里面帮忙？我们外场的人手都忙不过来了，姊姊你也出来外场帮忙吧。」「唔……不出去不行吗？」「当然不行！」遭到莉子断然的拒绝后，桃香叹了一口气才无奈点头。「我知道了啦。做完这些蛋包饭，我马上过去前面。」「拜托你了。」「那么这段期间，我先去外场帮忙。只是帮忙撤餐具应该没问题吧？」「是啊。那么，就麻烦你了。」于是，真哉也跟着移动到前场。不晓得是否与太阳高高挂起有关，总觉得餐腮座位的气氛似乎比早上活泼许多。开店之初只听得见店里的背景音乐，如今却布，满同桌客人彼此问的谈笑声或是餐具碰撞的用餐声，以及女仆们复诵餐点的声音。其中，位于正中央容桌上的东西牢牢地吸住真哉的视线。「看来你又创造出一件惊人的杰作呢。」「没错的说！」一人独占该桌的优希，开心地高举双手比出万岁姿势。桌上是以点心零食堆砌而成的艺术品。镶嵌在大盘子上面的糖花，彷佛宝石般将盘缘点缀得五彩缤纷。坐镇于中央的是如高塔般高高往上延伸的蛋糕。以海绵蛋糕为苯底，鲜奶油、烤制西点与马卡龙则是以绝佳的平衡感稳稳地固定在四面八方。「这个是泡芙塔吗？让人很舍不得吃呢。」「『店长』给了我好多好多的说。不过，只有桃姊姊才能够把这些全部都吃光光的说。」「桃香的确很能吃。」「桃姊姊超级会吃的说。」当他们确认双方拥有共同认知时，一道叹息声突然从背后传来。「……唉，我明明是叫你吃点心……」手上拿着点餐单的莉子，一脸无奈地眺望那座艺术品。「可没叫你拿点心来玩喔？」「唔嗯？」只见优希露出一副「有什么不对吗？」的表情，不解地偏着头。就在她们如此一来一往同时，顾客们纷纷带着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欣赏起那个蛋糕。并在看到那个坐在桌前、身穿奇妙之国制服的小女生后，转而流露出一股惊讶之情。「不可以糟蹋食物，所以要吃光光喔？」「『优希』会拜托桃姊姊的说！」「你打算再增加姊姊肚子四周的肉肉吗？看来我们家的体重计坏掉，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有多重啊！」就在这个时候，离开厨房的桃香端着蛋包饭现身。于是，莉子一边下达「这是三号桌的」的指示，一边说出心里的话。「至少是重到你会拿体重计出气的地步。」「我、我最近才没做这种事！」「你之前不是常做这种事吗？我也会使用体重计，所以拜托你别乱破坏公物，好吗！」遭到莉子口头警告后，桃香一边嘀咕一边将蛋包饭端到指定的桌子。「话说回来，这里似乎还满受到瞩目的。」转了一圈以视线扫完四周的真哉，说出心中感想。受到影响也跟着巡视起店里的莉子，则是发出「咦」的纳闷声。「……好奇怪喔。怎么觉得店里的客人一口气暴增不少。」「听你这么说，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即使是在他们对话的期间，挂在入口处的铃铛依旧「当啷当啷」地响个不停。一眨眼的功夫，店里就高朋满座，门外甚至还大排长龙。「……真是诡异。」餐的，不过店里的气氛明显并非如此。」「的确，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挤爆店里的顾客——几乎都是男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雀跃的神情，并凝视同一点。「你不觉得大家似乎都在看优希坐的方向吗？」「…………」听他这么说，想必莉子也察觉到了。聚集在店里的顾客——重复一次，清一色都是男性——视线焦点几乎都是对准坐在正中央座位的优希。「我一开始以为大家是觉得桌上的作品很稀奇才会这样子的。」「不过，看起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似乎进行完一定程度的想像后，真哉拿出智慧型手机——「我们确认一下吧。」说完便将手机贴近耳朵。幸运的是对方在电话响了两声之后，立刻接听。『喂，您好？是笠取学长吗？』「啊啊，小雪吗？抱歉，假日还打电话给你，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真哉对最近刚认识，同时也是最近才雇用的员工学妹说出请求。在这之后，挂断电话直到简讯传来，前后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原来如此。」「嗯？你有什么新发现吗？」「看来似乎是这个造成的。」说完，便将智慧型手机的画面朝向莉子。显示在上面的是某社群网站的页面。小雪传来的网址连结，有人上传一张照片。那是一脸开心地排列马卡龙的女仆装优希。那张只会让人联想到是在店里偷拍的照片下方，列有『天使降临！』、『请UP地址』、『我去去就来』、『糟啦！没有可以穿的衣服』、『裸族辛苦啦！』等众多日本次文化用语。底下的留言仍然持续增加，从各个角度拍摄的照片也不停增多。「虽然我不懂这些留言的意思，但可想而知，光顾的客人都是看到这些留言的人。」「…………明明说过禁止摄影的说。」「果然，这一点在禁止事项的范围内。」「是的。」莉子指向贴在墙壁上的注意事项并点头。「摄影、吸烟、触碰是严格禁止的行为。其他还有讲手机、会造成困扰的行为也都是禁止的，不过……」以手指沿着条列式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往下直到最后一项，她才补充这么一句话。「上面并没有明文禁止使用人造卫星。」「原来如此。」察觉到莉子话语中的意思，真哉以手指滑过智慧型手机，打开专属的应用程式，确定连上镇暴用卫星。「那么，我就不用客气罗？」「好的。」点头表示同意的莉子像是在指示目标物般，摊开手掌朝向座位后，笑容可掬地如此宣布。「别客气，把他们通通给我干掉。」于是，今天也把卫星运用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并让无意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　　※虽然不久前还有打工，但睽违已久的劳动果然会让人感到疲倦。尤其是假日的午餐时间，简直就如枪林弹雨的战场般盛况空前。随时笑容以对、处理点餐、涂上番茄酱，偶尔还得赶走死缠烂打的客人。在如此忙乱的状态中，莉子好不容易撑过了午餐时间。当上门的顾客变得三三两两，总算能松一口气时——「莉、莉子。」动作虽不俐落，但勉强能独立完成一整套工作流程的桃香，靠近莉子。该说是幸好她平日就有透过运动在锻链体力的关系吗？莉子瞥向看起来仍然活力四射的姊姊，一边补充冰水一边反问。「有什么事情吗？点心时间还没到喔。」「我不是要说这个啦……话说回来，还有点心时间喔？」「怎么可能会有。」「那你干么这么说啊——好啦，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无视于莉子戏谑的话，桃香迳自指向外场深处的座位。「你看那边。」「哪边？」「靠窗的三号桌。」「啊啊，那对情侣怎么了吗？」桃香手指的，是坐在深处靠窗位子的年轻情侣。看到莫名一脸难为情地头垂得低低的两人，桃香带着莫名高涨的情绪发问：「他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没错吧？我记得那个女生是跟你同年级的棒球社经理。我之前陪练垒球时，曾经跟棒球社借过道具。」「嗯哼……我不认识那个女生，不过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是吗？我果然没说错！真好呀……情侣……」「国中生情侣竟然会来女仆咖啡厅约会，看来这个世界真的要灭亡了。」「你干么想得这么负面啊。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毕竟这附近一带又没有可以玩乐的地方。」「姊姊倒是乐观到极点呢。怎么？你羡慕他们啊？」「这个嘛……当然多少会羡慕吧？能够跟喜欢的男生牵手、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对方的脸、不小心四目相接的话，还会害羞地撇开视线、为了没话题可聊而暗自烦恼，然后灵机一动想说可以去正好映入眼帘的那间咖啡厅，就怀着这样的心情踏进来了。一定足这样子的。」「你少女漫画看太多了吧。」一脸不屑地睥睨姊姊的莉子，再度将视线转回那对情侣身上。看到那一副似乎在顾虑什么，却又相当高兴的光景，莉子轻轻叹气。「不过，我的确有点认同你会觉得羡慕的心态。」「我就说嘛！而且那个女生露出一副很害羞的模样，好可爱喔。」「那个男生是棒球社的王牌投手兼第四棒。听说有学校说要提供他体育保送生的名额。」「不会吧？他就是那种会出现在漫画里面的超有异性缘的男生吧……话说回来，你还满清楚这种事情的嘛？」「我也不想知道这种事情。」莉子流露一丝莫名疲倦表情，吁出一口气才说出理由。「因为那个人曾经在半年前向我告白。」「…………」「开口闭口都是在自吹自擂，所以我当然拒绝他了。」「你……真的很有异性缘耶……我好像涌起一股杀意……」「那是因为姊姊你不明白，才会说出这种话。」只见莉子一脸伤脑筋地摇头，并向桃香说明这种情况对她造成多大的困扰。「被不喜欢的人告白，可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喔？拒绝对方也是很麻烦的事，还有在那之后关系会变得很尴尬，最惨的是还得独自承受来自于同性的反弹声浪。」「……最后那一点的确很令人同情。这样的话……」桃香同意妹妹的话，并直言不讳地以突然掠过脑海的疑问反问。「只要是喜欢的人就没关系吗？」「…………咦？」莉子露出一副被人抓到话柄的神情，桃香则是继续说：「一般来说是这样子的吧？被不喜欢的对象告白，当然会觉得有点讨厌，但如果是喜欢的人，就没问题吧？」「这个嘛……」「没事……」即使她轻轻摇头，也无法停止脑中的幻想。牵着彼此的手，当她拾起头来正好看到对方的脸，四目相接时还羞红了脸颊，但是又没办法挪开视线，对方的脸就这样靠过来，而且那张脸还与寄宿在家里的食客长得一模一样，于是——「呀！」「啊！」在这刹那，臀部冷不防地遭到一股冲击，姊妹俩同时尖叫。转过头去，便见手持托盘的店长一脸无奈地俯瞰这边。看来他就是用那个托盘敲她们两个的屁股。「你们两个别在那里打混摸鱼，还不好好工作。主人都在等你们哟？」「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店长。」两人急忙地回到工作岗位上。如此这般，当这比原本想像得更加平凡的一天即将结束时——「哎呀，糖浆没了呢。」店长对库存品翻箱倒柜一番后，发出伤脑筋的声音。在这里一起帮他整理库存品的莉子，一边对照清单上的品项与实际库存，一边筛选出其他库存数量不够的品项。「店长，吸管也没有库存了。还有，鸡蛋也只剩下一点点而已。」「这下伤脑筋了。其实今天是进货的日子，但货车似乎是被堵在交通事故的现场。刚才送货司机打电话来，联络说货会很晚才能送达。」将手指抵在脸颊上的店长，动作妖娇地这么说。在太阳即将下山的这个傍晚时分，店内变得空荡荡的。但是，接下来会因为晚餐时间的到来，再度忙碌起来。没有鸡蛋就做不出蛋包饭，有可能会出现为此而莫名愤怒的客人。看来店长也很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当他的眼神在附近的莉子与真哉身上来回穿梭后，对两人这么说：「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们两个外出采买吗？」「嗯，没问题。」「好的，我明白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呀。啊，就拿这个钱包去付帐吧。」于是，拿着店长讲完便递过来的钱包，莉子与真哉就这样穿着那身制服离开咖啡厅。天空挂着仍充满干劲的太阳，以及似乎颇没劲的云朵轻轻飘浮。莉子不禁暗自心想，太阳这么有干劲当然是好事一件，但如果它能够稍微看一下场合，让气温下降一点的话会更好。走在她身旁的真哉，一边举起手遮住阳光一边问。「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很好奇了。」「嗯？」「你穿成那样不会热吗？」被真哉这么一说，莉子回应「啊啊，你是说这个啊」并轻轻提起长长的裙摆。「店长对布料的质地相当坚持。他还特别替夏季、换季期、冬季不同的季节，准备外观看起来一样，但材质完全不同的三种制服。因此，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闷热。」莉子边走边灵巧转圈。缀有皱褶边饰的裙子在空中飞舞，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再说，夏天本来就会热。」「也是。」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天空。唧唧唧的蝉鸣令人郁闷地响个不停，太阳则彷佛是在煽动这股烦闷般，以毒辣的直射太阳光持续照耀大地。「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跟你这样走在路上呢。」「好像是耶。虽然你跟姊姊已经出去约会过好几次。」她以略带傲娇情绪的语气说。正当她讶异于自己竟然也有这种情绪，忍不住思索起这是为什么时——「莉子。」耳边传来这声短促的呼唤。「咦……？呀！」冷不防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了过去。下一秒，一辆摩托车立刻从她的身旁呼啸而过。重型速克达机车经过后，真哉才对莉子露出微笑。「那身衣服的布料轻飘飘的，如果被机车勾到就不妙了。」「谢、谢谢你……」莉子红着脸回答，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不经意地出现姊姊的声音。——能够跟喜欢的男生牵手。「啊……」她的手被牵着。真哉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见他维持这样的动作，说着『那是日本制的摩托车吗？』如此不解风情的感想。微微抬起头偷瞄那张脸。——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对方的脸。近在咫尺的视线前方。那张带着稚气的脸蛋，或者该说是娃娃脸的长相，完全看不出来他能够单靠一根手指操纵巨大的企业与人造卫星。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冷不防地转过来。「有什么事吗？」「……咦？啊，没、没事……」彷佛陷入热恋中的少女般——搞不好就是这么一回事——莉子急忙挪开视线。——不小心四目相接的话，还会害羞地撇开视线。在她的脑海里重播着姊姊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不由得感到懊恼。「……………………」「嗯？」对于她的无言，真哉带着一脸讶异的表情望向她。必须说些什么才行，她越这么想，喉咙反而越挤不出话。——为了没话题可聊而暗自烦恼。当她开始认真怀疑起，姊姊该不会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时——「莉子，可以请你先暂时维持这样别动吗？」「……咦？」真哉停下脚步，突然将手伸向这里。当那只手一碰触到莉子的脸颊，真哉的脸立刻凑上来。——对方的脸就这样靠过来。完全动弹不得的莉子，彷佛遭到鬼压床般，只能无能为力地承受这一切。真哉带着一脸认真表情逼近莉子眼前，令她心脏的节拍器以完全超出正常范围之外的振幅开始鼓动——就在这个时候。「拿下来了。」「………………嗄？」「你看。」他将指尖上颜色鲜艳的那个东西，秀给不禁发出一丝呆滞声音的莉子。红底配上黑圆斑点的那个东西，就是俗称的瓢虫。让那只小昆虫攀在自己指尖上的真哉，语气愉悦地说。「桃香曾经因为身上有毛毛虫而吓得尖叫，我担心你也会这样。」「………………」真哉的这一句话——瞬间让那原本飘浮在半空中雀跃不已的心情，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又像是突然从梦中清醒过来般，她的思考顿时朝消极的方向急转直下。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说啊。我永远都排在姊姊后面。」唉～的叹气声自作主张地从她的嘴里吐出。是的。因为出现桃香的名字。在妹妹莉子的眼中，虽笨手笨脚，但个性率直不矫情的姊姊，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女性。因此，即使从真哉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还有两人之间发生过莉子不知情的小插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莉子暗自心想，然而——「嗯？你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呢。」「奇怪……冯？」「是啊。」看来真哉似乎是误会了。「绝对没有这回事喔。」哉则是对这样的莉子露出一如往常的豁达笑容——「你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并没有谁比较重要或次要的先后顺序喔。」「那不然……」既然他都说到这个地步。虽然这是个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很坏心眼的问题，但在她来不及制止之前，就脱口而出了。「如果有一天，你只能在我跟姊姊之间选择救一个人，你会怎么做？」这种令人两难的疑问——「那种情沈的话……」真哉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一定会选择救两个人。」「…………」怎么会问答案如此明显的问题呢——真哉像在这么说似的笑了笑。他是认真的。百分之百是真心话。这位乍看之下并不可靠的食客，的确拥有这么做的实力，以及能够达成自己所做结论的行动力，甚至还有毫不踌躇的坚定信念。换句话说，这句话即意味着这层意义——「我发誓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守护你们一家人。」「……」不由自主地发不出声音。即使如此，她还是拚命地榨出那仅存的一丁点矜持，清咳一声后，才以傲娇的口吻回答：「所、所以我说你，别随便就讲出这种话。」「我并非随口说说。」真哉缓缓摇头，否定她的话。「我的确有做好赌上一切的觉悟——如此罢了。」「啊……」一不小心，她的魂魄差点就要被那个笑容吸走。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暗自深吸一口气后——「我明白了。」莉子挺直背脊、缩下颚，决定要这么回答。「我目前姑且接受这个答案。」「目前？」「是的。」点了一下头。「请你牢记在心中。」接着，一边转向曾经说出那段似曾相识台词的本人——「无论你这句话与这个念头有多么真心、即使你的确有实践这个诺言的能力……」浮现一抹轻柔的微笑后，莉子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希望你进行选择。」「哼嗯……？」看到他微微不解地偏头思索，想必是她话中的意图并没有传达过去吧。目前这样就够了。幸好她还有很多时间。「莉子这么说，那么就一定是这样子。」只理解到这层意义的真哉，最后大大地点头回应。「我明白了。我会牢牢记住。」「很好。」而这句话——「我也会好好磨练自己，直到那一天来临。」也意味着她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　　※夜幕终于拉下。晚餐时间忙碌到令人忍不住讶异，这个商圈附近一带竟然有这么多人。按照莉子所言，这附近似乎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但是，他隐约认为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明店里的男性顾客比例高到异常的状况。即便如此，闹哄哄的盛况在打烊前的时刻也安静下来。「客人变少许多了。」转圈巡视店里的真哉，说出他观察到的事实。在天色尚未变黑前，他们就先让优希回家去了。还让她外带蛋包饭回去，想必现在正跟士郎两个人一同享用蛋包饭吧。听见真哉这么说，正在擦拭桌面的莉子则以淡然的口吻回答。「打烊前的这个时间，大概都是这样子。所以，一般来说差不多会在这个时间进行打烊前的清洁工作。」「是呀～」从店里深处探出头来的店长，确认完外场的状况后，双手合十地说：「虽然早了点，不过麻烦你们开始打扫吧。桃香妹妹，可以麻烦你负责收拾厨房吗？」「啊，好的。我知道了。」「我要去后面结算今天的营业额，接下来就交给你们罗。」「了解。」店长说完，就挥了挥手迳自消失在店里深处。当桃香也回到厨房区域后，门上的挂铃发出当啷一声，通知有客人上门。「欢迎光……」正要切换回服务生模式的莉子，话只说到一半。这也无可厚非——「真、真的在耶！」因为上门的是唐吉诃德。「听朋友说在这里看到桃香，老子我才特地跑过来一趟……看来是真的。」「……一位吗？」「嗯，看也知道吧。」他莫名其妙地流露出傲慢的态度，并擅自在附近的位子用力坐下。接下来，随意浏览过一遍菜单后，带着一副狂妄自大的态度点餐。「给我来一杯维也纳咖啡吧。」「……我明白了。」「还不快给老子端上来。」「……请稍候。」即使只是从旁观察，也能明显看出莉子的不悦。看到莉子一脸不爽的拿着点餐单回到内场，正在厨房里洗碗的桃香不禁感到纳闷。「嗯？莉子，你怎么了吗？」「没事。」说完后，她立刻手脚俐落地准备好咖啡，并在上面加好鲜奶油——「我端过去吧。」「真哉？不过这样子——」「没问题的。」真哉一边这么说，一边将咖啡杯连同咖啡盘放上托盘。「交给我来吧。」「…………好，我明白了。那就麻烦你了。」也许是回忆起两人先前的对话，莉子顺从地向他鞠躬致谢。真哉就这样笔直朝等着咖啡的唐吉诃德的座位前进。「嗨，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真稀奇呀。」「呃……怎么连你这混帐都在啊！」「因为某些隐情。」「老子才没叫你这混帐来服务，还不快去叫桃香给老子端上来！」「非常遗憾，桃香现在分身乏术，不克前来。」说完就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请用。」「喂，这是什么鬼东西？」「维也纳咖啡呀。」「少盖人了！」指着咖啡杯，态度莫名激动的唐吉诃德如此大吼：「里面明明就没有维也纳香肠！」『………………』站在稍远处的莉子，以彷佛在看外星人的眼神，不屑地鄙视着唐吉诃德。然而，似乎从根本就会错意的唐吉诃德，还以为自己被耍了——「啧！搞什么鬼啊！你这混帐，老子可是客人耶？客人就好比是神一样的伟大耶！」如此说完后，奋力拍桌。「喔～你是神啊。」「既然您是神，那么变出维也纳香肠的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您吧。」「啊，我忘记拿汤匙了。神大人，可以顺便变出汤匙吗？」「神大人，还有拿冰水来实在很麻烦，请您也自己变出来吧。」「啊啊啊，吵死人啦！」被抓住语病的唐吉诃德，青筋暴露地大吼大叫。「可恶……竟然敢耍老子……！」然而，由于愤怒而微微站起身来的唐吉诃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只见他的嘴角挂起一抹下流的笑容。「对了，老子要客诉！你们是来打工的吧？胆敢这样小看老子，我要举报你们！」「客诉？」「没错！」践样十足地双手抱胸后，抬起下巴奸笑不已。「给老子做好觉悟吧！老子要闹到你们几个全部被炒鱿鱼！」于是，唐吉诃德说出接下来的这句话。「喂，还不快叫你们店长出来！」「……店长吗？这样好吗？」「啊啊？这是当然的啊！哈，怎么啦？害怕啦？」「不，真要说的话，应该说我很敬佩你的勇气。」真哉打从心底这么想，以防万一，他再问了一遍。「请容我最后再确认一次，你真的要我请店长来吗？」「老子从刚才就说过了！还不快去叫人来！」「我明白了。」真哉点头后——「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定，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留下这句话之后，立刻前往店长所在的深处。真哉压低音量，对着以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灵活手法，啪哒啪哒地按计算机的店长唤道：「店长。」「哎呀，怎么啦？小真真。」「其实是这样子的，有客人要找您。」「咦？找人家吗？」听见指着自己鼻头的店长这么问，真哉大大地点头回应。「男的？还是女的？」「男性。」「年轻吗？」「是的，相当年轻。」「他指名要人家服务？」「是的。」于是，真哉一脸伤脑筋地摊开双手，说出再属实不过的事实。「对方还表示非店长不可，其余人士一概不接受。」「是吗？」瞬间，店长舔了舔舌头。表现出那彷佛某种肉食动物的行动后，店长缓缓站起身。「看来人家不去不行呢。」接下来，他移动那会让大哭大闹的小孩也吓到噤声，所以平常不会出现在外场的巨大身躯。「终于来了！动作也太慢了……吧……？」「哎呀呀～」当店长一站在唐吉诃德的面前，立刻双手交握、扭动身体，将脸凑到他的眼前。「好可爱的小弟弟呀。人家好开心喔！居然有这种少年仔指名要人家服务。」「啊……？呃……？」「对了。」说完停顿一会儿，嘴角一歪，露出称得上是凶猛至极的狰狞表情后，店长丢出这道问题。「人家——漂亮吗？」「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面对这道问题，唐吉诃德忍不住尖叫。——对于店长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一定要给予肯定的答案，就算不是，也绝对不能否定、哭泣或是发出尖叫喔——真哉的脑海中不经意地浮现莉子这番话。「啊、啊啊、啊啊啊……！」唐吉诃德打算直接逃跑。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动物本能，也可以说是生物界的真理。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任何人处在这种状况，绝对会采取跟他相同的行动吧。只不过，对方可是店长、埃及艳后以及巨人。「哎呀呀，你想去哪里呢？」巨大的躯体缓缓移动。说完直接朝唐吉诃德的腿轻轻一扫，当唐吉诃德快要亲吻地面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单手将他提起来并顺势扛在肩膀上后，彷佛扛起木桶般笔直地朝店面深处而去。「竟然发出这么可爱的尖叫声，讨厌啦～人家越来越呷意你了。好了，让我们去后面慢慢聊吧？」「放……放开……放开我……！」「喔呵呵，看来今晚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哟。」店长一手抵在脸颊旁，边说边走进位于店面深处写着『服装间』的房间。「唔……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啪哒。房门伴随这道声响关上，尖叫声也变得含糊不清。虽然房内不断传来惨叫与失控挣扎的吵闹声，但经过好一阵子后就再也听不见了。在徒留一片死寂的静谧中，莉子轻声说：「……店长的嗜好是帮洋娃娃换装。」「帮洋娃娃换装？」「是的。」点头，并补充说明。「而且还是那种等身大的洋娃娃。我记得他之前曾经说过如果是男生娃娃，会让人感觉更萌之类的话。」「还真是奇怪的嗜好呢。」「虽然他也很喜欢自己穿，但更喜欢帮别人换装。」想必他此时此刻正在帮唐吉诃德换上各式各样的服装吧——莉子如是说。站在莉子身旁的真哉，则是在巡视一圈已经没有任何客人的店里之后——「那么～」停顿一会儿，询问一开始被赋予的任务。「这么一来我们算是打扫完毕了——对吧？」「是啊。」莉子点头并轻拨秀发，对真哉回以微笑。「做完好事后，心情也变得相当舒畅呢。」「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