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拍卖会的少女第五章琪雅

“该下定决心了”从米修拉姆回来后，罗伊德对同伴们说道。“我们已经让哈尔特曼议长和马尔科尼颜面扫地了，鲁巴彻商会一定会报复特别支援科，想办法把琪雅抢走的”艾莉、兰迪和缇欧都同意他的看法。而且玛利亚贝尔·库罗耶斯也联系了他们。据她所说……“拍卖会中止了。那还用说吗，子弹都飞到天上去了。客人们一片混乱……哈尔特曼议长不停道歉，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了结。毕竟，议长和鲁巴彻商会可是涉嫌人口拐卖。一旦罗伊德他们将琪雅的存在公诸于世，哈尔特曼议长必然会下台。因此，对方只能在事件被公开之前把琪雅抢回来。罗伊德等人则是打算……躲在特别支援科里，坚守琪雅。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袭击事件并没有发生。正当罗伊德等人感到疑惑时……“事件有着落了”赛尔盖·罗吐出一口烟。“哈尔特曼议长和鲁巴彻商会表示不再与此事发生关联。也不会再来……把琪雅抢回去”说着，上司指了指来客。站在罗伊德等人面前的，是一名样貌冷静而显得理智的男子。他戴着眼镜，镜片背后看着四人的目光高高在上。克洛斯贝尔警局搜查一课的年轻经营阿历克斯·达德利搜查官伸出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没想到，居然要我给你们做善后……”达德利搜查官显得十分不情愿。但这也难怪，毕竟特别支援科可是在创立短短数个月后，便一举击溃了连搜查一课也没敢出手的黑之拍卖会。说实话，达德利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察觉到这一点的罗伊德很快便推理出了结论。“也就是说……已经谈妥条件了吗？”“没错。他们不会出手，我们也不会公开这个事件。就这样定了，没得商量”达德利单方面地通告了他交涉得到的结果。但艾莉显然没有满意。“请等一下！他们可是打算把琪雅卖掉啊！”“他们也有借口，那个孩子只是因为失误而混进了拍卖品里面……总之，他们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哪有这么明显的谎话……！”艾莉愤愤不平，但兰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点，大小姐。当时加尔西亚确实显得很惊讶，看上去不像是装的”“这、这确实是……”罗伊德望向赛尔盖·罗。“那就是说，在那个箱子被送到宅邸之前，内容物就已经被替换掉了吧。那么，原本计划拍卖的那个人偶又在哪儿？”“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似乎是从蕾米菲莉亚那边的渠道入手的。负责把货物运送到哈尔特曼议长宅邸的货运公司据说也是个空壳公司”“也就是说，鲁巴彻商会的家伙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算是吧。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们拼命辩解也不难理解，毕竟搞不好就要涉嫌人口贩卖了”听到上司的解释，兰迪也抚摸着下巴，颔首同意。“他们居然会那么着急……军火走私，洗钱，交易赃物的拍卖会，干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可遇到人口贩卖却变得这么紧张”“这也难怪”罗伊德也冷静地开始推理。“人口贩卖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在犯罪里也算是重罪，警察不可能放着不管，而且一旦被游击士协会知道了，恐怕会被他们倾尽全力击溃吧。风险这么大，不要说议长，连鲁巴彻也绝不愿意承担”“没错，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干”赛尔盖仰天吐出一口烟雾。“你们的潜入调查……他们说是非法入侵……将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偶然发现的那个女孩，也交给我们全权处理”兰迪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相对地，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件事上认同鲁巴彻商会的主张……而且千万不可把消息泄露给游击士协会。对吧？”“听上去总觉得是他们占了便宜……”艾莉仍显不满。罗伊德打圆场。“既然琪雅已经安全了，我们作出这点让步也算是合理。再继续对峙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罗伊德把这微妙的结论当成是实际上的胜利。他似是在安慰艾莉他们一般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我们做出让步，他们今后也无法再举办拍卖会。哈尔特曼议长已经不再信任马尔科尼了，这已经是很大的成果了”“哼，还真是得意……”达德利咋舌。“不过确实如你所说，鲁巴彻商会失去了资金来源和坚强的后盾，这样一来组织的力量就会弱化许多。不过……”“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有关鲁巴彻商会的调查，就交给搜查一课了”罗伊德抢过话头。“而且我们也有些想要调查的东西。这当然是指琪雅……”众人一齐望向客厅的一角。敞开的房门外，琪雅正在缠着神狼蔡特。“呐，蔡特，能不能让我出去玩呢？”“汪”“不行吗？好无聊啊。那能不能陪我一起玩呢？”“汪、汪”“太好啦！那我们玩些什么呢？”她开心地笑着，轻轻抚摸蔡特的毛。那副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兰迪的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线。“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还真是开朗粘人的孩子啊。没多一会儿就和我们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了”“哈哈……没错”罗伊德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不要说蔡特，就连科长都被她粘上了呢”“这也是很罕见。我因为抽烟，一般的小孩子是不会靠近过来的……可她一点也没在意”刚才还愤愤不平地激动的艾莉，此时此刻也重拾安稳的笑颜。“啊啊，多可爱的孩子啊！我也好想和她一起玩！”甚至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缇欧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她笑起来的那个样子，真是太犯规了”罗伊德默默地点头。可以说，特别支援科的所有人都成为了琪雅的俘虏。不过，罗伊德同样在关心着她的处境。他希望能够把她送到父母的手中，但现在没有任何关于她家人的情报。想要知道的话，就必须要让琪雅恢复记忆……罗伊德转身面向他们的上司。“科长，现在可以带着琪雅出去了吧？”“已经能确保她的人身安全了，应该可以了吧。你打算带她去哪儿？”“虽然没有什么保证，但还是值得一试的”罗伊德决定赌一把。*****圣乌尔斯拉医科大学医院。这里是自治州最大的医院，医疗技术在大陆中首屈一指。在与鲁巴彻商会协商一致后过了数天，罗伊德等人便带着琪雅来到了这里。“呐，罗伊德，这里是哪儿？”“这儿是医院。琪雅，你知道什么是医院吗？”“不，不知道”候诊厅内十分宽阔，众多患者和医生来来往往。琪雅好奇地看着大厅里的样子，罗伊德露出笑容。“呐，记忆要恢复才好吗？”“那当然了。你不这样认为吗？”“嗯—……琪雅只要能和罗伊德还有大家一起玩就好了”说着，少女莞尔一笑。在一旁听着对话的艾莉，却显得有些担忧。“罗伊德……你真的打算让琪雅接受精密检查吗？”“怎么了？”“我是说，让琪雅恢复记忆真的好吗？说不定她是因为外部的某种冲击……或者一些痛苦的事情才导致失忆的”“嗯……”“让她恢复那样的记忆，真的好吗？”艾莉的目光中，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温柔。缇欧也垂下了视线。“是的，我不想让琪雅背负沉痛的回忆。不过目前，我们至少还是调查一下原因吧。至于要不要让她恢复记忆，之后再考虑也……”“嗯，也对……”正当罗伊德回答的时候。“……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罗伊德”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塞茜尔·诺耶丝。看到她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身姿，兰迪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喔喔！塞茜尔小姐，好久不见了！”“嗬嗬……大家看来都很精神呢。创立纪念祭的时候忙坏了吧？”塞茜尔笑着问候，只见艾莉和缇欧一脸疲惫地点了点头。“是的，这五天过得实在是非常丰富多彩……”“而且在那之后，又有了些别的事情……”罗伊德轻轻把琪雅推到前面。“塞茜尔姐，这个孩子……”“啊啊，这就是你在导力邮件里说的那个孩子吧。名字好像是叫琪雅，对吧？你好，小琪”“你好~！”塞茜尔同样负责儿童部的接待，已习惯面对小孩子了。她轻轻抚摸琪雅的头，望向罗伊德等人。“我已经和神经科的大夫打过招呼了。请往这边走”“谢谢。对了，神经科的大夫是哪位？”“是我们医院的副教授，名字叫约亚希姆·琼塔。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是在负责药科和神经科的大夫，很可靠的”说着，塞茜尔牵起琪雅的手。然而听到塞茜尔说出的名字，只有兰迪歪起了头。“……约亚希姆·琼塔？好像在哪儿听过……”*****“……唔”年轻的大夫仔细查看琪雅的眼睛。“瞳孔未见异常，脑神经似乎也没有受损。抱歉，罗伊德，检查她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了”这样说的正是约亚希姆·琼塔医生。他十分年轻，清瘦温柔的面庞上戴着十分相称的仿角质眼镜。忽然，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兰迪。“对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我吗？没有没有，头一次见”兰迪装傻充愣，然而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会与在疗养地米修拉姆偶遇的“喜欢垂钓的青年”再度见面。不过，约亚希姆仍盯着兰迪不放。“不过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哪个垂钓点……”“大夫，检查需要多长时间呢？”罗伊德打断了他的话。年轻的医生回过神来。“三天……不，我希望能给我一个礼拜”“要这么长时间？”“说实话，对于脑神经和脑细胞的研究才刚开始起步。能够导致失忆的原因有很多种，目前并不存在通用的治疗方法”约亚希姆医生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总之先让她入院检查吧。我们也会慎重治疗的。所以我说需要一个礼拜”“入院检查是什么？”听到琪雅的疑问，一旁的塞茜尔回答。“就是要住在这里。小琪，你愿意住在这儿吗？”“嗯，没关系。那罗伊德他们呢？”“我们不行。我们还有工作。不过，琪雅这么乖，会听话入院的吧？”说着，罗伊德轻轻抚摸琪雅的头发。但琪雅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满地嘟着嘴。“不要！”“琪雅……”“我不要和罗伊德还有大家分开！我不要入院！”平素直率听话的琪雅突然表现得十分顽固。“你们想要把我当成别家的孩子！你们不要我了！”“才、才没那回事！”罗伊德惊讶道，艾莉也用温柔的声音安慰。“只是在这儿住几天而已，然后就又和我们一块儿生活了”“不要，我就是不要！”琪雅大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我才不管！我不想住在这里！”“琪、琪雅？”“罗伊德大笨蛋！”她飞奔出诊室。艾莉和缇欧慌忙追在后面。“等一下，琪雅！等一下！”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罗伊德垂下肩膀点了点头。“怎么办呢……对不起，大夫。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哈哈，没关系的。不过这说不定也是一条线索”“此话怎讲？”“琪雅害怕孤独。说不定是因为过去曾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导致她害怕一个人待着。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约亚希姆笑了笑，但旋即变得严肃起来。“不过那个就属于心理学范畴的诊察了。从我的专业药学上看……”“大夫，难道说”“不，这是有可能的。琪雅可能是因为服用某种药物而导致失忆”闻此，兰迪表示出了愤怒。“给这么小的孩子？而且，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药能让人失忆”“虽然很罕见，但这种病例确实存在。药物成分的副作用导致神经信号传播受到阻碍……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同时会伴随着精神失常。说不定琪雅是个例外”罗伊德和兰迪不禁面面相觑。“确实……完全不像是神志不清”“对啊，那样子不是超级开朗吗”只见约亚希姆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不过，以上说的都是允许售出的药物。如果药物是非法的，那就不好说了”“什么、居然有非法的药物……”“世上也有在暗中交易的非法药物存在。检验排泄物的化学成分，说不定可以确认……”罗伊德思考良久后，抬起头笑道。“没办法。虽然早晚都要接受检查……不过现在没必要急着让那个孩子伤心”“嗯，现在来看这应该是最佳方案之一了。慢慢等她恢复记忆也未尝不可。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也会关注一下失忆的病例”“谢谢您。现在我们还是想优先考虑琪雅的心情”“……是吗。罗伊德还真是温柔啊”塞茜尔微微一笑。“是啊，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然而，罗伊德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失当之处。他从未考虑过，外表开朗的琪雅，内心深处仍然潜藏着恐惧。应该更仔细地考虑她的感受。不然，她就又会像刚才那样……这时，兰迪忽然指了指窗外。“喂，你看那个”“咦？”的……罗伊德一点都不明白。记忆那种东西，有没有又能怎样……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呢”这时，有人回答了她的自言自语。“……那里有人吗？”琪雅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池塘边站着一个比自己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她长着一头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正安详地望着池塘。然而不知为何，她紧闭着双眼。她穿着水蓝色的睡衣，应该是住院的患者。琪雅走到女孩子身旁。“我是琪雅。你呢？”“原来是小琪啊。我叫滴……滴·马克莱茵”黑发少女闭着眼睛，露出微笑。琪雅继续向她靠近一步。“呐，你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啊？”“我……得了病，眼睛看不见东西。所以一直在住院”“哦……琪雅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扯平了呢”“咦、不记得……”滴紧闭着眼睛，转过头来面向琪雅。“那，你的爸爸、或者妈妈呢……？”“一点也不记得。不过有罗伊德在，所以没关系”“罗伊德……？”“是琪雅的朋友哦！嗯—，好像是叫，特别支援科，什么的”闻此，滴轻轻点头。“我见过的……是警察吧”“对！还有艾莉、兰迪和缇欧，还有科长和蔡特呢！我跟你说，蔡特它……”琪雅正在和蔡特开心地交谈。远处，艾莉和缇欧正静静地守望着。“……住院检查的事情，看来要推迟了呢”“是的。我想还是不要勉强她比较好”追上来的罗伊德和兰迪看到琪雅后，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哎呀哎呀，我还以为她生气了呢，没想到已经笑成那样了”“女孩子就是那样的。不过没想到她会那么讨厌住院啊……”罗伊德也注意到了琪雅身上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与初次见面的人很快熟络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不论是谁，面对琪雅都会愿意敞开心扉。然而，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并非只有罗伊德。“孩子们熟悉起来真是快啊……”“您是……！”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罗伊德等人立刻转过身去。只见眼前是一位体格修长、长发飘扬的男子，虽仍年轻，但表情中透出一股达观和老练。他是这座城市中人尽皆知的英雄，克洛斯贝尔的守护神——游击士协会克洛斯贝尔支部A级游击士亚里欧斯·马克莱茵。然而，如今眼前的这名“风之剑圣”，只是一位静静地眺望着女儿的父亲。“是吗……蔡特的个头那么大啊”“没错！而且啊，它的毛好松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下次让小滴也摸摸看！”“谢谢你……那么下次，等我回城里的时候……”“小滴，你能进到城里来吗？”“嗯，偶尔……爸爸会带我去买东西”“那，到时候就来和我玩吧！一定要来！说好了哦！”说着，琪雅露出明快的笑容。滴也抚摸着琪雅的肩膀，确认她的存在和外形。望着那样的两人，亚里欧斯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这还真是少见。我的女儿虽然很有礼貌，但有些过于疏远他人了。她居然能那样对别人敞开心怀……”罗伊德望着他的侧脸。克洛斯贝尔中，警察和游击士协会的地位大不相同。市民不愿相信警察，而是将救人于难的游击士协会尊为城市的守护者。特别支援科正是为扭转这个局面而成立，但对于这位剑圣，罗伊德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是心怀敬意。亚里欧斯一开始似乎也把他们当作是无力的雏鸟，不过……“黑之拍卖会的事情，我听说了”“啊……”“没想到克洛斯贝尔警局……不，你们会深入到那里去。说实话，这座城市的黑暗面，我也一直苦于应对。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游击士协会原本是为了响应市民的请求而成立的。他们帮助人们击退魔兽，同时也会承接护卫、搜寻等工作。“……不过我们游击士协会一直不便涉足财政界的事情。那里被笼罩在暗纱之下，不为人所见，里面的种种罪恶也未能大白于天下”“是的。而且，克洛斯贝尔市的不少市民反倒从中得到了许多好处。游击士协会也从未接到过剿灭的委托吧”亚里欧斯重重点头。“嗯……不过，你们多少解决了一些这个棘手的问题啊”“是的。虽然十分有限……但我们明白了，我们也是可以做到一些事情的。尤其是针对游击士协会无法插手的领域”“没错。不过，那个领域可是又黑又深”“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而且，我们已经迈出了一步”“看来确是这样。这第一步的收获……就是那个孩子吗”亚里欧斯指了指琪雅。罗伊德长叹一口气。“是的。她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为何会被当成拍卖品……”“唔……”“我们也一直在试图找到她的来历，但目前仍没有下落。所以……想借用一下游击士协会的数据库寻找”听到罗伊德的话，亚里欧斯，还有艾莉等人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警方会向游击士协会请求协助——这并非没有前例，但警方一直碍于面子，认为请求帮助是低声下气的表现，故而极少这样做。不过，亚里欧斯看出了罗伊德的率直，痛快地应允。“没关系。不过真亏你能说出来啊”“这都是为了确定琪雅的身份”“的确，我们在大陆各地开设着支部，情报量也会多一些。我会尽快搜索一下失踪人口的报告”“拜托您了”“不过……你真的打算恢复那个孩子的记忆吗？”“如果能的话是最好……不过一想到她可能经历过的事情，我就……”罗伊德望向一直在相视而笑的琪雅和小滴。他绝不愿让那个笑容黯然失色。可是……*****“这像什么话！”马尔科尼会长一拳砸在桌子上。“不仅拍卖会被搅黄了，还落得要去和条子谈判的下场！”“非常抱歉，会长……”巨汉加尔西亚·罗西深低下头。鲁巴彻商会的会长办公室内，气氛十分沉重。这是理所当然，拍卖会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也是与各国要人加深联络的渠道，但现在这一切都没了。而且，他们还失去了强有力的一个后盾。“哈尔特曼阁下还是联系不上……这也难怪，在阁下的宅邸里发生了枪战，而且还被客人们看到。对我们的资金援助恐怕也要停止了”说着，马尔科尼将烟卷摁到烟灰缸里。“不止如此，‘黑月’恐怕也会趁这个机会扩张势力。对了，袭击了你们的那个叫‘银’的杀手，你们找到那家伙的踪迹了吗？”“没、没有，完全没发现……”站在办公室里的黑衣男们，全部都用绷带包裹着头部或手臂，无一幸免。分冷静。“我们一定会拿下‘银’的项上人头。希望会长也能稍加忍耐……”“这种情况谁忍得住！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坐吃山空了！”“可是……”“啧，既然事已至此……”马尔科尼暗暗下定决心。“……去联系那个家伙”“ 会长，难道说……”“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要使出杀手锏……那个东西了”然而，加尔西亚凑到会长跟前，双手按在桌子上。“万万不可！那个风险太大了！”“我知道有风险”“可是，如果用那个东西的话，会惊动游击士协会……”“哼，那就连他们也一块儿搞掉”说着，马尔科尼点燃烟卷。“不过，最先要搞垮的是‘黑月’那群家伙。打仗的话要先准备钱。喂，把货也给送到那个渠道上去。想要出钱的家伙估计有不少吧”马尔科尼望向手下们。“你们这些家伙，如果有人想用的话，也可以给你们。只要能把‘银’的头砍下来，升官发财不是问题。怎么样，嗯？”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一人。“请给我用吧”“我也……只要给我，不只是‘银’，整个‘黑月’都做掉给您看”然而加尔西亚一声怒喝。“蠢货！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们知道，头儿！可现在不是该循规蹈矩的时候！”“你说什么！”“能用的家伙都要用！不然我们没法赢下‘黑月’！”听到手下应和的声音，马尔科尼狡猾地笑了。“哼哼哼……真是群懂事的家伙。加尔西亚，看来反对的只有你了啊”“唔……”“胜负从现在才开始。要让‘黑月’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克洛斯贝尔真正的老大”马尔科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没有任何人在听加尔西亚的话。*****“哇啊啊啊啊！快看快看，好漂亮的晚霞~！”琪雅把脸贴在导力公交的车窗上，开心地大叫。一行人乘车离开圣乌尔斯拉医科大学，琪雅早已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正如痴如醉地望着一片火红的天空。在摇晃的车厢中，罗伊德拼命安抚琪雅。“嘘—，琪雅，不要大声喧哗……！”“可是你看，罗伊德，天空那么……”“小点声，还有其他乘客在呢”身旁的艾莉也向坐在一旁的年迈夫妇低头致歉。“吵到您们了真是很抱歉”“没关系的，小孩子要活泼一点才好”老奶奶笑着说。丈夫也眯起了眼睛，似是在看着自己的孙女。“不过你们是从医院回来吧。那个孩子哪里不舒服吗？”“那个，我们是去找医生商量一些事情……”听到艾莉的说明，老奶奶理解般点了点头。“哎呀……看你们这么年轻，带女儿也不容易吧”“咦……女儿？”罗伊德和艾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的，我们不是夫妇！”“哎呀，那你们是那个孩子的什么人呢？”“呃—……这实在是一言难尽……”罗伊德犹豫着该如何解释，这时坐在前排的兰迪回过头来。“就说是两口子呗，解释起来还容易，不是挺好的吗”“ 别乱说啊，兰迪！”“就是！我才十八岁啊，怎么可能会有琪雅这么大的孩子！”艾莉红着脸大声辩解。只见缇欧也转过头来。“……且不论是否合理，二位确实很般配”“真是的，小缇欧！”不顾争吵着的四人，琪雅又跑到对面的窗户前。“快看快看，那边有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房子呢~！好高啊~！”“好啦，琪雅，老实一点”罗伊德把琪雅按在身旁的座位上，擦去头上的汗珠。“真是的……坐公交车那么开心吗？”“嗯！走路很开心，不过坐车也好有意思呢！”琪雅笑着摆动双脚。看着她的样子，艾莉忽然低声道。“她好像……从来没有坐过汽车一样呢”“嗯。这说不定也能成为寻找琪雅过去的一条线索。如果是出生于克洛斯贝尔的话，应该早就习惯于导力车了”闻此，兰迪也加入了思考。“那就是说，她出生在一个导力车没有普及的地方”“不过只凭这一条，还是很难确定她的出生地”缇欧望向琪雅。“大陆上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普及导力车……看来只能想办法恢复琪雅的记忆了”听着众人的讨论，琪雅悄悄嘟起嘴。“嗯……琪雅觉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你们更愿意我想起来吗？”“呃、啊啊……那当然了”罗伊德的回答有些犹豫。艾莉轻轻抚摸琪雅的头发。“一定有着很多珍贵的回忆的。所以努力把它们想起来，好吗？”“嗯—，真的是那样吗……”琪雅转头继续望向夕阳。看着她的那副模样，罗伊德想到，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她的父母一定十分担心，他想要尽快恢复她的记忆，让她过上原本幸福的生活。然而，兰迪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在一旁悄声开口。“罗伊德，万一她的回忆里面，难过的比开心的更多怎么办？”“兰迪……”“我就是这样的。想要忘记的事情占得更多”闻此言，艾莉和缇欧的表情也僵住了。自黑之拍卖会以来，大家都没有提及他的过去。罗伊德重新望向兰迪。“你是怎样看待，自己身为佣兵的过去……？”“……我生下来就是佣兵的儿子。事到如今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兰迪也望着夕阳，眯起眼睛。“不过，我是在到了能够接纳自己的遭遇的年龄之后，才能这样想的。可琪雅……她还是个孩子啊”“你是想说，她可能无法承受吗”“只能祈祷她没有那样的回忆了”艾莉也惆怅地眺望远方。“我也是……小时候父母离婚的时候感觉很难过。而且，我们还不知道琪雅的父母是谁，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怎么会……不愿意等琪雅回来……”然而话说到一半，罗伊德便停住了。眼前的缇欧抿紧了嘴唇。她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却没有受到欢迎。想到这里，罗伊德用琪雅听不到的声音悄声说。“琪雅确实有可能处于无法回家的状态。虽然只是猜测，不过她的父母可能……”罗伊德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琪雅是在拍卖品中被发现的，也有可能是……被父母卖掉了。那样的话，她是不是真的要回到亲人的身边呢……“魔、魔兽！”同时，传来一阵破裂的声音。如钢铁般坚固的手臂挥向驾驶席，车体的前部被挤扁，所有车窗在冲击下一齐粉碎。“琪雅，趴下去！”罗伊德立刻用身体护住琪雅，挡下如暴雨般倾泻的玻璃碎片。兰迪早已一脚踢开车的后门。“大家快从后门逃出去！快点！”开在街道上的车辆遭到魔兽的袭击是常有的事，罗伊德等人也经常为此奔走各地击退魔兽。然而，遇到在车内无法确认个体的巨大魔兽的情况可不多见。罗伊德抱着琪雅跳出车外，将她托付给刚才的老夫妇。“对不起，麻烦二老照看一下这个孩子！”“你、你是……”“我是警察！现在要击退这个魔兽……”说着，他转身望去，却登时失言。“这、是什么……”挡在公交车前的，是一只红色的巨人。它的身体被肌肉和甲壳覆盖，两条与之不相称的粗壮手臂从中伸出，手指宛如牛角一般锐利坚硬。后背上，左右两边各长有三只翅膀，每当翅膀扑扇时，都会卷起一阵尘埃，庞大的躯体也随之浮起。而那张丑陋的脸上，浑浊的眼球骨碌碌地滚动，瞄准了罗伊德一行人。“那是、什么……”“从没见过这样的家伙，就像……”艾莉和兰迪也惊呆了，这时魔兽低吼一声。那声音如山崩地裂，让周围的空气随之颤动。缇欧握紧了手中的魔导杖。“就像……恶魔一样”大陆上的人普遍信仰七曜教会的空之女神爱德丝。在圣典中，恶魔作为否定女神的对立之存在而登场。眼前的这只鲜红的魔兽，正如圣典中描绘的那般，显得极其丑陋邪恶。缇欧已经开始了对魔兽的分析。“等级是36！水属性魔法的攻击效率是0%！完全没有效果！”“什么！”“火、风、地属性的效率也不到100%！时属性和幻属性勉强维持在正常水平！空属性的效率为145%！”罗伊德握紧了手中的冲击警棍。他们从未应对过如此高等级的魔兽。“空属性……女神的力量是它的弱点吗。简直和恶魔没什么两样啊！”“可是，空属性的导力魔法……”艾莉咬着嘴唇。发动导力魔法需要相应属性的结晶回路，然而他们手中空属性的结晶回路寥寥无几。因为空属性的结晶石——空曜石的数量本身便相对稀少，结晶回路也难以量产。四人中能够发动空属性魔法的只有缇欧，然而她也做好了苦战的准备。“……我也无法发动强力的空属性魔法。只能与时属性和幻属性的魔法交替使用了”“其它属性不行吗？”罗伊德问道，缇欧点点头。“没有太大的效果。地属性尚可一战……不过火属性和风属性是完全没有作用的”“明白了……看来只能尽量使用技能(craft)了呢”罗伊德下定决心，拼死一战。不知魔兽会使用怎样的攻击技，那么首先应该封住它的活动。“我先上！艾莉和缇欧趁这时候准备发动导力魔法……”“ 罗伊德，不行！那家伙更……”兰迪大叫，同时响起咆哮声。恶魔扑扇着翅膀，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了过来，罗伊德被那挥下来的巨爪打了个正着。“咕啊……！”被对方抢先攻击的罗伊德在冲击下飞出数米远，摔到地上，发出悲鸣。“糟了……被抢先了……”躺在地上的罗伊德检查自己的身体，只见体内发出一种模糊的光芒。那是能够封住一切技能的魔法效果。由于魔兽抢先进行了攻击，他的攻击效果便反馈到自己身上了。然而，罗伊德胸前的警徽同样发出光芒，似是要对抗先前的那道光。警徽中镶嵌的导力魔法眨眼间便吸收了那个光芒，将封技无效化。“好险啊……兰迪，小心一点！”罗伊德站起身，这时兰迪已经举起了斧枪暴动破坏者。“知道了，我来争取一点时间！”斧枪夹带着火焰，砍向恶魔的右臂。然而恶魔丝毫不惧火焰，将兰迪的攻击挡下。而受伤的部位也转眼间被填充，得到回复。“这是什么家伙！”然而兰迪依旧自如地挥动着斧枪，招架着恶魔。可恶魔却丝毫没有把兰迪放在眼里，而是瞄准了跑到树林里避难的乘客。“糟了！”魔兽从兰迪头上飞过，压倒了一大片树木后落到地上，它的面前是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乘客们。抱着琪雅的老夫妇也呆呆地站在地上。只有琪雅仍旧露出不解的表情，抬头望向魔兽。“别想得逞！”罗伊德重新集中注意力。他的身体迸发出金色的光芒，随后他笔直地冲向恶魔。冲撞的瞬间，他将握在双手的战争之锤狠狠地击在魔兽的身体上。“勇猛碎击(brave smash)！”挨了罗伊德旋风般一击的恶魔大幅向后退去。这一次，封技的光芒出现在恶魔的躯体上。然而魔兽抖了抖身子，将光芒挥开。“咕……这下算是扯平了！”罗伊德护在琪雅等人前面，再度摆好架势。“各位请继续向深处避难！这里由我们……”“罗伊德！琪雅也要在这里给你们加油！”“快点逃，听话！”听到琪雅的声音，魔兽做出反应。它扬起头，冲着天空发出咆哮，随后将锐利的视线转向琪雅。罗伊德也注意到了它的目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艾莉的导力魔法准备完毕。一道紫红色的光柱从她的手中射出。“我来绊住它，灾厄之爪(calamity claw)！”这是时属性的妨碍魔法。只见从恶魔的脚下浮现出紫色的光球，将其躯体包围住。被完全包围的瞬间，恶魔迸发出奇怪的呻吟。艾莉发动的导力魔法抑制了恶魔的行动，它的活动变得缓慢，宛如慢动作一般。接着，缇欧也举起了魔导杖。“趁它现在无法活动！暗物质(dark matter)！”瞬间，一道光以恶魔为中心向外波动开来。空属性的攻击魔法暗物质，将恶魔死死钉在原地。在最为有效的属性攻击下，恶魔的盔甲破碎，皮开肉绽。魔兽一边发出咆哮，一边试图抵抗导力魔法，使自己的身体得到再生。罗伊德与兰迪对视了一眼。“不要给它回复的机会！兰迪，不停地攻击！”“好嘞！明白！”两人同时向魔兽夹击。罗伊德将警棍狠狠打在恶魔的躯体上，兰迪则是用力挥下斧枪。两人借着奔跑的冲劲，把恶魔打得粉身碎骨。然而，恶魔的伤口冒出气泡，旋即恢复如初。可罗伊德和兰迪的攻击速度超过了它的再生速度。终于，那巨大的躯体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逐渐瘫软。“罗伊德，我来掩护！”艾莉继续发动导力魔法——时间驱动(odrive)。这是时属性的辅助魔法，只见罗伊德的运动速度立刻加快，他手中的冲击警棍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叩击恶魔的躯体。然后，缇欧也举起魔导杖，瞄准了恶魔。“炮击模式(gunner mode)启动！导力驱动(orbal drive)最大输出！”魔导杖的尖端分裂开来，从中发出亮光。缇欧将蓄积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出来。“看招，以太爆裂射(ether buster)！”怒涛般的涌流贯穿了恶魔的身体。从魔导杖释放出来的闪光正中恶魔，挨了缇欧这一击的魔兽痛苦地挣扎咆哮着。“成了吗……？”然而，眼前的魔兽依然挣扎着向前迈出一步。它依然瞄着琪雅，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罗伊德再次跳起。“最后一击！”他冲恶魔的脑袋挥下战争之锤。魔兽的头骨应声而碎，躯体登时倒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各色的耀晶石。罗伊德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恶魔的残骸。“……真是难缠的家伙”“是啊，不用全力的话死的可就是我们了”兰迪也呻吟着回头望去。乘客们安下心来，琪雅也被老夫妇抱在怀里，开心地笑着。看到她的样子，艾莉和缇欧也缓和下来。“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是的。而且刚才那只魔兽没有收录在我的数据库里面。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罗伊德也擦去冒出的冷汗，点头道。“是啊……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讨厌啦，罗伊德，不要开那种玩笑”艾莉吓得脸色铁青。然而，罗伊德倒觉得自己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落下，风中也夹带了夜晚的一丝凉意，树木也纷纷随之发出骚动的声音。在罗伊德听来，那声音像极了某种不详的兆头。*****拘留所里，响起了冰冷的脚步声。两名警察来到某个单间的门前，窥视里面的动静。“那家伙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两人耸耸肩，继续沿着走廊前进，不过聊的依旧是刚才那个单间里的男子。“看来被逮捕受到的冲击很大啊”“是啊，可能自己以为暗杀的计划很完美吧”“听说他原来相当优秀啊”“嗯，毕竟是市长的秘书……好像是挺厉害的一个人”“这样啊。所谓精英，只要跌了一跤，就变成那个样子了”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拘留所里只剩下男子的低语。“哼哼哼……无知的愚民……趁现在多睡一觉吧”他穿着囚服，拼命忍住笑，那样子宛如一只毛毛虫。“毫无疑问，那一天马上就要到来……到时候再着急也晚了。这一切，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在冰冷的单间里，他的目光依然充满希望。只不过，那个希望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我们终会到达……借助那位大人的力量……到达‘真知(Gnosis)’的境界。到那时，克洛斯贝尔就会迎来最为漫长的一天……哼哼哼……哼哼哼哼……”被拘留的男子笑了整整一个晚上。拘留所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名克洛斯贝尔市长前任秘书阿奈斯特·莱斯会如此发笑的原因。然而……

第二卷 拍卖会的少女 第五章 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