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九十九位破坏者末章

末章“本次事件将依从指示，当成余兴活动的一环处理，齐洛尔则设定为参加‘正式’活动的参赛者。”迪欧条理分明地朗读着手中资料。“然而基于齐洛尔在活动中出现的脱序行为，校方将依规定予以停学处分……这样可以吗？”读到这里，迪欧抬起视线，望向坐在圆桌另一头的人影。室内气氛庄严肃穆，偌大的圆桌旁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就这么处理吧。倒是当事人怎么说这件事？”出乎意料年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稚嫩的嗓音。“——他什么也不记得，就连自己失控也想不起来，没得到任何证词。我们也进行过身家调查，没发现与‘人智同盟’或其他反校园思想组织有关联的证据。”尽管对这问题感到厌烦，迪欧还是尽量清楚解释。“齐洛尔的神遗物残骸已经回收，正在进行分析调查，目前还没收到发现异状的报告。”“这样啊……我了解了。先在学园内宣布这是一场余兴活动，再对外声明相同说法。”宽敞的空间里不见一扇窗户，仅靠微弱灯光充当光源。室内昏暗，坐在圆桌另一头的人影幽微不清。不过，幽暗中仍可清楚辨识出对方是位身材娇小的女性，装扮奇特——身穿数层白布层层交叠的法衣，尤其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更是明显。迪欧凝视银色面具，问道：“……我明白在事后操作这些消息是为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只是当时在现场为何要命令我们‘不许干涉失控场面’呢？”“…………”“学生会若是当场采取行动，要镇压这事不难……这种处理方式简直像是故意为了要让那男人对付——”“迪欧——不得对学园长无礼。”在坐在位子上的娇小女性——学园长背后的阴影处，有个男子从黑暗中浮现。男子身上穿着华丽的甲胄，模样宛如骑士。迪欧听从骑士忠告，噤口不语，接着躬身行礼。“不过……最后还有一件事。”这不是建言，只是事务性确认，他又接着补充说明。“关于解决这次事件的‘破坏者’雷斯，外界传言他拥有的神遗物‘具有自我意识’，因此不管校内校外，有不少研究机关向学园的对外窗口提出申请，希望能以他为研究对象确认情报的真实性，或是进行共同研究，请问这事……”“一律宣称这是由于活动混乱导致不实流言传出。”“这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造谣，根本没这回事，抱歉惊动各位……就是这个意思。”骑士敷衍打断了迪欧的话。“如果还是没办法平息风波，就拿学园的‘不干涉条约’当挡箭牌。”“……既然这是学园的意思，我会交代下去以这说法统一对应。”短暂的沉默过后，迪欧如此回应，离开了现场。啪哒。门关了起来，沉默蔓延在宽广的空间。“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逃掉后居然找到神遗使了。”“……艾沙瑞。”骑士向学园长搭话，口气直爽，像是试图打破紧绷的气氛。“更重要的是，我还真不知道那东西明明有意志，却还需要‘神遗使’才能使用。”这位名叫艾沙瑞的骑士抵住下颚，一脸若有所思。“该说是碰巧吗——还真是刚好呢。”艾沙瑞叹息说道，学园长听着平静地摇了摇头。“相遇定是必然——这是他们命中注定。”“……在失去神的世界谈命运还真是讽剌啊，不过神遗使既然是那个少年……我也不得不同意这确实是命运安排呢。”艾沙瑞饶富兴味地同意学园长的意见。“那么就这样放着不管好吗？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随时——”“没那个必要，你这人的坏习惯就是耐不住性子。依目前状况看来，还不需出手介入。”“恕我失言。那么我就暂且同意你的做法，只要知道他有足够资质就行了。”学园长没有回应艾沙瑞，又继续说起别的事情。“——说不定……”她顿了一下，把手缓缓放上覆盖脸部的面具。“这一届‘神话再临’会是最后一次战宴。”“最后……？如果真是这样，这三百多年来……不，从仪式起源算起长达千年的战宴，你这一路看来，感慨岂非格外深刻，学园长——‘神代巫女（露柯蕾琪雅）’。”听见自己名字的学园长轻轻取下银色面具。“艾沙瑞，这全凭个人对时间的感觉。”灯光照亮少女的脸庞。“时间一久，什么感慨也都消失了……尤其从神话时代活到现在更是如此。”露柯蕾琪雅把面具放在圆桌上，仰头朝上，只是在这封闭的房间里，再怎么抬头仰望也只看得见天花板。就算弓颈期望，也望不见天空。“会是世上不再需要这仪式——还是需要这仪式的世界消失……将会演变成哪一种情形呢？”端正的脸庞曝露在外头，露出一双与闪亮发色相同的银色双眸。“在这‘失去约束之地’，哪一条才是正确道路——”“——你认为呢，凯娜？”露柯蕾琪雅露出的脸庞与她口中呼唤的少女——凯娜的长相宛如揽镜自照，十分神似。♦“嗨，迪欧。”迪欧走在学园长室所在的大圣堂外围走廊时，神出鬼没的莱里突然从前方叫住了他。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走廊，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影，看起来就像莱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晃到了这里。“莱里。”“噢！哎呀呀，虽然是我主动搭话，没想到神格序列第一名的王者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实在荣幸之至，真让人高兴呢。”“…………”“你刚从学园长室走出来对吧？不愧是学生会长，假日也不得闲，有职务在身的人真辛苦啊～”莱里的口气亲昵，像是随时可能冲上前去槌槌迪欧的肩膀，迪欧听了只是回了个犀利目光。两人话不投机，莱里却是完全不以为意。迪欧听他一个人讲得兴高采烈，叹了口气，平静问道：“——你对那里差不多也该厌倦了吧？”迪欧的语气虽然平稳，却很沉重。这话仿佛拔出剑鞘的刀刃剌向莱里，他听见吓了一跳，但又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做为回应。“哈哈哈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故意讽剌我这个垫底的第一百名，还是第一名爱开的玩笑？”莱里故意打马虎眼的态度没能转移迪欧的焦点，他反而话中带剌地继续说了下去。插图“我是在问，你的眼罩后头还会痛吗？神遗融合者。”“————”听见迪欧这句话，莱里以无反应回应。“你可别沉溺于自己的才能，玩得太过火啦——最后一名。”迪欧说得像是看透一切，快步走过莱里身边。大圣堂走廊上只剩莱里独自一人。“……神遗融合者啊。”。”♦“欸，雷斯！这样可以吗？”“可以，谢啦。”开幕战结束后又过了好几天的午后，凯娜穿着他们昨天一起出门采买时看中的衣服，边说边走向雷斯。雷斯一直想来个大扫除，刚好趁今天这个假日动手整理。“这下干净多了……之前房间里实在堆太多没有用的杂物了。”正好有凯娜可以帮忙……真要说起来，接下来就要和她在这里一起共同生活，总是要先整理干净。这地方原先被当成仓库使用，当初雷斯只大概整理到自认不妨碍日常生活的程度就住了下来，因此屋内还留有许多不必要的物品。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整理和丢弃这些杂物，比原本预期的还更快整理出足够让两个人生活的空间。“接下来就只剩……床了吧。”“床？”“因为现在有空间可以摆床了嘛。要是可以拿到免费的床就好了，可惜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雷斯打量着空出来的空间，思考凯娜的床该如何是好，当事人凯娜却是不解地开口询问：“床的话不是已经有了吗，就在那里啊。”她拉了拉雷斯的袖子，纳闷地指向放在屋内角落的床铺。“呃，那是我的床……”“？”“我现在说的是……要让你睡的床。我可不想明明在自己家，还得老窝在沙发上睡觉。”雷斯盘起胳臂解释，只是不知为何他愈解释，凯娜脸上的表情就愈纳闷。“这件事之前我就想说了。”“嗯？”“你和我睡同一张床不就好了吗？”“……噢，也是啦，这么一来用不着多花钱，空间也宽敞多了……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一点也不好！”“为什么？”雷斯急忙否定，反而惹来凯娜惊讶不满，恼羞成怒。“为什么……这该怎么解释才好呢？”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气得少女连声逼问。“为什么？你说啊。我只是想要多和你待在一起，为什么不行？”“……也不是不行啦，不对，不行就是不行。”“雷斯！”她说得愈认真……他愈是困扰。这无法以解释或辩解做出形容的情形到底要怎么说明清楚，正当他兀自苦恼不已时，玄关传来敲门声。“嗯……是谁来了？”“——啊！别想逃，雷斯！”“抱歉！剩下待会再讨论，你先安静在这里等。”虽然没有事先和谁约好碰面，但这碰巧给了雷斯一个逃避的藉口，他抓紧机会，急忙往玄关走去。(这事还没解决，不过敲门声来得正是时候，可是……敲门的会是谁呢？)走到门前时，敲门声又再度响起。“来了，来了，抱歉让你久——”他被敲门声催得赶紧开门，门一开，芙蕾雅就站在门外。“……为什么？”“劈头就用为什么来打招呼啊。”雷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遭芙蕾雅数落，甚至投以眼神责备。“呃，对不起……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先是道歉，又接着问道。通常芙蕾雅没事不会到雷斯家，她专程这么跑一趟肯定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过雷斯又看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才会像这样老实提出心中疑问。“我是来告诉你，前天的开幕战被判无效。”“无效吗？”“对，我刚才听茱莉说到这件事，之后应该会发出正式的通知信函。”“……闹出那么大的风波，会这么判断也是理所当然。”在解决齐洛尔后，由于场内乱成一团，又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与芙蕾雅的决斗最后终究没能继续进行。结果，两人这场对决就这么无疾而终。“所以说……这是要择日再战的意思吗？”“不……校方似乎打算将包括那场骚动在内，全当成‘开幕活动’。”“包括齐洛尔大闹会场……吗？”雷斯目瞪口呆地反问。“对，换句话说那不是突发状况也不是什么偶发事件，而是事先早就安排好的活动。”校方有意把那当成表演赛（热身赛），而非正式对决（热身赛）。“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重新再战的可能性就没了。”“哎呀……我还以为错过这难得和我对决的机会，你会觉得可惜呢。”看见雷斯的反应这么平淡，芙蕾雅有些不怀好意地问。“可惜是可惜，不过没关系，这次我打得很开心……下次一定能打得更痛快。”“说的也是，那就下次有机会再战吧。”芙蕾雅脸上浮现同意雷斯这话的笑容。“既然我们有这共识——不如现在就来打吧。”“有意思——不过，抱歉啰。”芙蕾雅有些遗憾地婉拒雷斯的邀约，拿出了仪式证。“因为刚打过一战，我必须暂时休战，而且……已经有好几个人先预约了。”芙蕾雅用手指划过仪式证右下方，上头出现了数不清的名字，似乎是指名要与芙蕾雅对决的‘候补名单’。“这是……看来还要等上好一阵子我们才有机会对上了。热门人选果然不同凡响。”“你在胡说什么，你的应该——”“雷斯————！慢死了！你在拖拖拉拉什么！快点来大扫除啦！”凯娜气冲冲地踩着烦躁的脚步声，打断芙蕾雅的话。她从后头走来，顺势一把抱住雷斯。“咦？芙蕾雅！……有什么事吗？”一见到芙蕾雅出现在眼前，凯娜立刻板起怒目，瞪视着她。另一方面，芙蕾雅也不甘示弱地蹙起了眉头。“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该不会要让她住在这里吧，雷斯？”“嗯？应该会吧？奇怪，我没说过吗？”“你从来没说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故意打马虎眼，可惜没能成功敷衍过去。原本态度沉稳的芙蕾雅咆哮怒吼，甩乱一头红发。“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不也是把自己的神遗物带在身上吗？”“我是雷斯的神遗物！而且，雷斯也是我的……”“凯娜……你先别插嘴。”雷斯抓起凯娜的领口，把她拎起来丢到后头。“唔……你仔细想想，她也只能住在我这里吧？我没有要找藉口的意思，不过我已经透过伊蜜娜教官，向学园申请凯娜的居住许可了。”虽然厘清了很多事，但凯娜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她的真实身分和所处的状况也一样是谜。雷斯等齐洛尔引起的骚动告一段落后，随即向伊蜜娜提出凯娜的事。少女身分不明，丧失记忆，他苦恼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对方接受，做好了事情进展可能不会太顺利的心理准备。只是他这一去，不知为何对方反而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看对方如此轻易接受，他反而觉得奇怪，问起了原因，却只得到含糊其辞的暧昧回应。只是回程时……“……可、可是她……她、她是个女孩子啊！”“……呃，这我倒是没有反驳的余地……”比起什么学园的许可，芙蕾雅直接指出他也很在意的一点，问得他结结巴巴。“欸欸，我们刚才还没讨论完，难道你比较喜欢睡沙发吗？不然我也过去睡沙发好了！这样就能一起睡了吧……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我们不就这么睡了吗。”……被丢到后头的凯娜拉了拉雷斯的袖子，语气天真地问道。她这么问没有恶意……应该吧。“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雷、雷斯，你、你做了什么！”就算凯娜没有恶意，听见这话的芙蕾雅已经彻底误解她的话，以为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以后很有可能是特鲁兹……很有可能是负责保护我的骑士！居、居然做出这种事.这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吗！”她低垂着双眼怒吼。雷斯注意到她泪眼汪汪，因为某种罪恶感而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为什么会有罪恶感，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不准跟我抢雷斯！雷斯身边只要有我就行了！”“什……！我我我、我又没说过要抢雷斯，或希望他陪在我身边之类的！再说比起你，我在更早以前就——”两人不顾雷斯就在一旁，吵得不可开交。连句话也插不上的雷斯叹了口气，忍不住垂头丧气。“抱歉在你们正忙的时候跑来打扰。”这个时候，又有其他声音闯了进来。““？””凯娜和芙蕾雅两人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雷斯慢了半拍才望过去。不知不觉间——银发扎成两束的少女艾妮已经站在那个地方。三人一脸茫然地望着艾妮。她稍微点个头致了下意，接着快步笔直走向雷斯。“你是萨瓦加德来的艾妮对吧？有什么事……！”比起芙蕾雅来访，这意外的访客更让雷斯吃惊，他惊讶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往自己走来，忽然紧紧抱住了自己。……事发突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艾、艾妮！你在对我的雷斯做什么！”“他才不是你的东西！不、不过艾妮，你莫名其妙地在做些什么！”凯娜和芙蕾雅的叫喊声总算让雷斯多少回过神来，但他还是一样搞不懂眼前这状况是怎么回事。他一脸头痛般地就近窥看艾妮，发现她也正纳闷地瞧着自己。“奇怪？你不逃吗？”“我？我为什么要逃？”“你老是不答应对决申请，我还以为你在逃避这件事……所以才会像这样直接跑来抓住你。”“……申请？”雷斯一时之间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申请这字眼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仪式证。一拿出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芙蕾雅的人数已让他大吃一惊，自己这张仪式证上头的申请对决人数更是多得吓人。“这是预约申请，必须经过双方确认才算实际申请成功，不过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向对方提出挑战。”“唉……你果然没好好看清楚自己的仪式证。”芙蕾雅说得无奈，像是早预料到这种情形一般。“之前和我的决斗让你一战成名，你现在的名气应该比我还响亮吧。”与芙蕾雅进行的那场开幕战最后虽然没分出胜负，‘神话再临’的参赛者应该全都在场观看了那场决斗，这么一想……会出现这种情形一点也不奇怪。混乱的脑子逐渐清晰，掌握目前事态。弄清自己的立场，想起今后即将到来的一场场激战，他不但不觉得悲观，反而笑了。“原来如此，这下有好戏——”“这种事情无所谓啦，快放开雷斯，艾妮！”凯娜大吼大叫地打断雷斯吐露心声，同时像是为了赶走艾妮，凯那也用力地紧抱住雷斯。“只要他答应我的申请，我就放手，他要是不答应，我死都不放。只是正确来说，我有兴趣的是你们两个，所以……”“你、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连、连我都没做过这种事，我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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