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章世界最可爱的17岁

经过一段日子后，小妈的服务生企画在电视上播映。节目的前半段是那一天所拍设的内容，后半段则是以日后重新拍摄的内容剪接后编辑而成，如同企画名称整合为「一日」体验。观众如果只看了经过编辑的节目—大概完全想像不到有发生过那样的事件吧。不过毕竟已经是这种时代。当时现场的一般客人还是把情报散布出去，从中嗅到这个情报的周刊杂志与运动新闻就将这消息大肆炒作一番，因此让知道这个事件的人变得不在少数。而其中大半都对小妈抱持同情的意见。不只是这次事件，我也想了解社会上对于小妈的各种看法，而要知道这些的方法主要有两种。其一：就是和优香一起浏览网路。自从小妈复出以后，我就时常被优香叫到她房间里，然后让我看各式各样的网站。这似乎是想要告诉我这个不懂世事的人，社会上的各种情报与动向。虽然没理由被一个家里蹲这样讲，但既然机会难得，就还是听她说吧。优香总是一口气打开好几个浏览器，然后手脚俐落地收集情报。不管是写在讨论区上的感想、个人的推特发言、让人搞不太懂的部落格，或是动画上的评语。看她这样接二连三地把想要的情报弄到手的样子，与其说厉害，倒不如说有点恐怖。如果发现对小嫣的否定意见，优香就会稍微噘起小嘴。如果发现对小妈的肯定意见，优香就会稍微扬起嘴角。每当我来到优香房间，几乎所有时间都是看着她这侧脸。虽然主要也是因为她这暴露着大腿的穿着，让我有着没办法让视线下移的苦衷。尽管我们很少交谈，但对我来说，以及对优香来说，这大概都是段心情愉快的时光。也因为这样，即使优香不在现场，她在我们回到家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事件。她很担心地关注着小妈的动态，并把这件事在网路上成为话题，以及多数意见都是在帮小妈加油打气这点告诉我们。——……而且，我也是站在妈妈这一边。优香这句话，我想比起几百人的支持者送来的支持讯息，都还要能让小妈打起精神。另一个方法，就是请芽子告诉我市场调查的结果。因为公司的特性，收集到的意见是偏向年轻世代的族群，于是就以这些丰富的资料来加以详细分析。例如说关于这次的事件，对偶像较不关心的回答者全部都表达对小妈同情的意见。相反地，对偶像的关心较为强烈的回答者里头，认为即使面对这种支持者，也应该用笑容来应对才是专业的表现，这类严苛的意见也会经常看到。这让我觉得，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是大企业委托这个调查，就会被收取金额颇为庞大的费用。我却特别地，只要请她一次车站前高级咖啡厅的蛋糕套餐（一千两百日币）就可以抵销。另外，关于介绍泽村和美儿子的这个报导，我也被半强迫地0K同意。对，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报导。因为这报导在节目播放后立刻就公开在网路上，所以我的存在就被社会大众给知道了。对于我这个既不像小妈这么习惯受人注目，也不像芽子这么样胆识过人的家伙来说，可说是开启了惴惴不安的日子。有时便利商店的店员会对我露出「啊！」的这种表情。有时等待电车的月台上有人摆出「嗯？」的这种表情。虽然十之八九都只是自我意识过剩吧。不过自己不认识的人却可能认识自己，这种感觉实在让我无法静下心来。而在这样的我身上，却又发生了火上加油般的事件。☆　　☆　　☆事情的开端是来自经纪人的提案。似乎因为让那种事件在小妈的家人面前发生，他感到自责，于是想要准备些什么来补偿我们。我们是认为经纪人没有必要这么在意，就郑重地婉拒了。不过经过一段时日后他又再次提起，这次还伴随着具体的内容。「和美小姐已经决定要在互蛋球场举办演唱会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还真是大吃一惊。虽然以小妈的人气来说，也许是很含情合理的场地，巨蛋球埸毕竟还是很特别。我曾经去那边看过职棒比赛，场内的人山人海让我大吃一惊。那么多的座位，即将要为了小妈一个人而填满。不过呢，经纪人的报告还不只如此。「所以，我想要招待家人以及关系人士的各位也一起到现场观赏。」「咦？真的可以吗？」「那当然。为了当作上次事情的赔罪，我准备好特等席给你们了。」说到这个特等席就更厉害了。这是设在内野区上方有如饭店般的房间，其中一面铺设整面的玻璃窗，能够俯瞰整个巨蛋球场。是给各球团赞助厂商的大人物们使用，可说是货真价实的VIP席次。演唱会当天，当我被带到这个房间时，还真是感到惶恐不安。因为平常穷惯了，一来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就会十分紧张。而比我更紧张的，就是僵硬地站在我身边的优香。扣掉去奶奶那边，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正常地出远门了。就连今天，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不怎么想来的优香，好不容易才成功地把她带出家门。「哎呀哎呀，这房间真是漂亮呢。」对照起来，奶奶就跟平常没两样。「真的呢。今天连我也被请来，真是非常感激您。」同样地，芽子也跟平常一样。这让我忍不住吐槽：「……芽子就算是这种时候，也很理所当然地一起跟来呢。」「这次我本来可是想要推辞的喔。毕竟主旨是要招待各位家族成员嘛。」「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嘛，芽子不就几乎像是我们的亲人一样吗？」「真的非常谢谢您。今天我会在这里，都是因为托奶奶为我安排的福喔，隆史。」芽子跟奶奶一同相视微笑。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架构起了全新的人际关系。「奶奶，像是我们的亲人一样是什么意思啊？」对于我的询问，奶奶用很幸福的表情回答：「因为芽子不是要成为隆史的新娘了吗？」这是个天真无邪又充满冲击性的发言。我反射性地对芽子怒吼。「喂！芽子！」「不是不是，奶奶，我可不记得我有说到那种程度喔。」「哎呀，不是吗？在我们那时候，适婚年龄的男女如果相恋就会马上结为夫妻，一般人都是这样子的呢。」「奶奶，时代巳经不同了啦。再说我跟芽子……」我赶忙把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我和芽子不是因为恋爱感情才成为男女朋友，只不过因为同样有着十七岁教的母亲，所以才产生了连带感——若跟奶奶讲这种话，未免也太失礼。转头一看，优香正皱着眉头瞪着我。为了转移视线改往芽子那边看去，她正把手摆在唇边，似乎正认真地在考虑些什么。总之，现场应该没有人会为我说话。「那个，比起这些，演唱会就快要开始罗！」我判断情势不对，于是强硬地转移话题，透过玻璃窗俯瞰整个会场。在观众座位上，已经挤满了数万名的支持者。虽然大多都是年轻男性，其中也不乏中高年龄层的身影。二十七年前曾是小妈支持者的人们，也许因此重新取回青春活力了也说不定。看来因为十七岁教的力量而返老还童的，不只是小妈本人而已。突然，所有灯光同时熄灭，四周变成一片漆黑。会场内开始骚动，到处都听得见粗犷的呼喊声。就在支持者的期待到达最高潮时，复数的众光灯一起照亮了坐镇在巨蛋球场中心的舞台。出现在那里的，就是今天的主角——是个十七岁的偶像。『大家～精神好吗～？』等候许久的第一句话让数万人同时放声大喊，整个巨蛋都因此被撼动。『那么，我们马上开始吧～！』当第一首曲子的前奏响起，观众席马上点亮了无数的亮光。是支持者们拿出了演唱会用的萤光棒。「「「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耶！嘿耶！嘿耶嘿耶嘿耶嘿耶！」」」搭配歌曲的进行，喝采声接二连三响起。这是由数万人的观众所编织而成，完美而且充满统一感的演出。虽然曾听说过，没想到如此充满魄力。『♪和·美还只～有～十七岁而·已～♪』在这股狂热漩涡的中心，国民偶像正在又唱又跳。一想到那是自己的母亲，实在会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要称赞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喔♪』「「「你是世界最可爱的！和·美！和·美！」」」支持者们齐声呼喊。在这段就要这么齐喊，似乎是约定成俗的事情。我则被这股气势所震摄，全身有种虚脱的感觉。就照着这样接着第二首、第三首、第四首地进行下去，我却瘫软在房间的沙发椅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觉得精疲力尽。「你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气氛与场面吗？」经纪人向我询问。「……是啊。该怎么说……真是太精彩了。」「第一次接触到那些支持者的热情反应时，的确都会被吓到呢。但请务必不要忘记，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支持，和美小姐才能继续从事这份工作，而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才有薪水可以领。」这句话点醒了我，往舞台那边看去。小妈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疲劳的样子，继续朝着观众席展现笑容。「好了，这首曲子结束后就要进行麦克风秀了。我们稍微准备了一点小惊奇，敬请期待。」会是什么呢？我边想边看着会场。不久后，曲子结束，小妈朝着各个方向大力挥手。『大家～听得开心吗～？』观众们用巨大的欢呼声回答这个问题。『今天大家为了我而聚集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非常开心喔！』小妈用兴奋的声音大喊着，观众再次以巨大的欢呼声回应。『这是我第一次的巨蛋球场演唱会。在我刚出道时，日本那时候还没有巨蛋球场呢！』原来如此啊，我在奇妙的地方深受感动。同时重新实际感受到这段二十七年岁月所带来的漫长。『有为当年的我加油打气的人，我想今天也有来到这里。』这次不是巨大的欢呼，而是一部分的支持者以颇有年纪的呼喊声回答。『呵呵，谢谢大家！还有，突然从大家面前消失，真的非常对不起。要像这样回到大家的面前，虽然需要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我用和当时一样的十七岁外表，再次跟大家见面了。我真的非常幸福！』小妈带着笑容挥手，接下来突然转变为奇特的表情。透过大型银幕所映照出的细微表情变化，观众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但是，当年的我跟现在的我虽然外表相同，果然还是已经变成不同的我了。其中的差别，我认为还是要好好地向支持我的大家报告。』「都跟她讲过不用报告也没关系了……」经纪人在苦笑的同时，小声低语。『先跟大家说一声，如果让大家感到不愉快的话，我感到很抱歉。过去的我，曾经变得非常讨厌各位支持者们。』这样冲击性的声明，引起会场内一阵骚动。『演唱会也好、电视节目也好，录唱片也罢，全部都变得非常讨厌，所以我才会从大家的面前消失。完全没有考虑到大家为我加油打气的心情，我认为自己实在做了非常自私又任性的事情。』小妈用力握紧了拿着麦克风的手。『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现场突然涌起一阵欢呼。以前很讨厌，但现在不同了——说出这样的话，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台词就很容易预测出来。『现在的我……』接着，小妈对着数万名的支持者这样宣言：『觉得大家是我在世界上第三喜欢的人！』也许因为期待落空，所以观众们的反应十分微妙。会场里只有一个人，只有小妈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最喜欢的人，有两名并列第二，那就是这两人！』在小妈的手势暗号下，银幕画面转换并且展示出一张照片。从左边开始是我、小妈还有优香并排着。一瞬间，我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思考冻结。意义不明。白痴吗？喂。「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玻璃窗的这一侧使出最大音量吼叫，但是完全传达不到喧嚣的会场里头。我记得这张照片。那是在小妈要举行复出记者会前，在家里头所拍的照片。因为突然说想要拍张照片区让我感觉不自然。会被拿来在这种地方使用，我还真是作梦也没想到过。『我来介绍一下。笑得很生硬的这个是隆史，连笑都不笑的这边是优香，他们是我最可爱的孩子！』面对正迷惘于该怎么回应的观众们，小妈继续说：『我会想要变回十七岁，并且复出进行演艺活动，都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关系。现在的我虽然是个母亲……不，就因为是个母亲，所以我才能努力地奋斗。还请大家能够支持像这样的我，请多多指教！』小妈把想讲的话讲完后，便澡深一鞠躬。一会儿之后，鼓掌声零散地响起。接下来鼓掌的范围逐渐扩大，不消片刻，整个巨蛋球场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数万人的支持者们，不只是对身为偶像，就连对身为母亲的泽村和美，也决定要一起支持与鼓励。「「「和·美！和·美！」」」小妈的名字不断被呼喊。正常来说，不管是谁都会毫不犹豫地一起呼喊和美的名字吧。但只有这次却有不同的名字混在其中。「「「隆·史！隆·史！」」」「「「优·香！优·香！」」」呼喊着两个孩子名字的人出现了。因为混杂了不同的名字在里头，会场内显得有点混乱，但在支持者们不可思议的共鸣之下，最后产生出新的秩序。「「「隆·史！优·香！」」」「「「隆·史！优·香！」」」「「「隆·史！优·香！」」」「「「隆·史！优·香！」」」已经完成协奏的隆史优香呼声，不停持续着。不，已经够了，请别再继续喊下去好吗？精神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请快住手。救救我。啊啊。「好丢脸……」我当场坐倒在地上，把耳朵堵住。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数万名的观众会不停喊着我跟妹妹的名字？脚。看来她在精神层面受到的伤害远远超过我。在下一首曲子开始时，呼声终于停歇。除了经纪人（因为还有其他工作而离开）以外，我们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在入口侧的位子，也就是能够透过玻璃窗俯视整个会场的这边，看起来很开心的奶奶，与看起来很愉快的芽子并排坐着。另一头的座位，也就是背对着会场的这边，则是由一脸像是参加丧礼的我，以及一脸像是世界末日来临的优香并排坐着。「……怎么办，长相跟名字都曝光了。这辈子已经没办法出门了。」优香以微小的声音低语着。你原本就已经是家里蹲了吧——但我已经没有这样对她吐槽的力气，光是默默点个头就已经用尽全力。「……啊，对喔。」优香突然摆出似乎想到什么的动作。「只要哥哥跟我一起当家里蹲就好了嘛。只要不去学校跟打工，就谁也不会发现了。」她露出有如小恶魔般的笑容诱惑着我。看来是想像着我变成家里蹲的未来，所以才那么开心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这样搞啊。」我叹口气，微弱地低语着。加上之前的报导，经过这次演唱会以后，我的知名度毫无疑问地会直线上升吧。说老实话，我还真的很想躲在家里。只是在优香面前，我是绝对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的。「没必要这么沮丧吧。受到他人瞩目这种事情，只要习惯就会意外地有趣呢。」「……看来芽子跟我之间，在精神构造上有着相当程度的差异。」「你最近真的很失礼耶。这种态度不要说对我，我觉得就连对你母亲也很失礼喔。」当她把小妈拿出来当例子，我就无言以对了。「这的确……嗯，也没错啦。她都那么堂堂正正地宣言我们对她是多么重要了。」「家族间的羁绊这件事，可是隆史教导我的。而你却是这样的态度，那怎么行呢。」「……芽子你说得没错。等演唱会结束以后，我会去跟小妈说声谢谢。」听到我的约定，芽子温柔地微笑道：「这才是我憧憬的泽村家一员嘛。」发言之后，芽子马上察觉到错误，因为奶奶的姓氏是「梅野」。「哦，这真是失礼了。这句话当然也包含奶奶在里头呕。」「哎呀，真是谢谢你呢。竟然说很憧憬我们，真令人开心呢。」「我是真的很羡慕喔，羡慕到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其中一员。」「……其中一员？」这句话让优香产生反应。她用力地拍桌，非常猛烈地站起身子。「你果然是打算跟哥哥结婚！」在演唱会开始前出现的话题，现在再度被提起。当我抱着头，努力思考着要怎么样否定这个疑问之际——「你说得没错。」芽子就这样笑着回答。「咦？」「唔！」「哎呀。」我对突如其来回答的惊讶，优香为这宣战感到的焦躁，奶奶因为孙子找到媳妇而感到的高兴，各自都脱口发出声音了。「等一下，芽子，现在可不是像在教室告白那时候一样，可以用『一时冲动』这句话就解决的状况啊。」「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已经又不同罗。刚才奶奶说了我才注意到，我身为你的女朋友，既然憧憬你的家庭的话，那么跟你结婚也是最自然的选择。」「再说，就算你说是女朋友，芽子跟我在恋爱感情上根本就……」「没错，『一开始』的确没有恋爱感情。」「嘿？」我发出了相当愚蠢的声音。这就是……也就是说……是那个意思？真的是那个意思？看着大受动摇的我，芽子很开心地笑了出来。「竟然说……要和哥哥结婚……」听到我们这些对话的扰香，低着头并且全身颤抖。「优香，你还记得我以前所说的话吗？我所希望的，是要和大家都好好相处喔。」优香在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回想起过去的惊悚回忆。「对了！这个人的等级超级慢！」感到恐惧无比的她全身抖个不停。虽然跟刚刚的动作一模一样，动机却完全不同。「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的家人全部都会被吃得一干二净……」「够啦，冷静点，没有人说过那种话啦。」我冷静地开导陷入失控的优香。奶奶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这个样子。就像这样，我的周遭总是会发生某种骚动。十七岁，在当偶像的小妈。十四岁，正在家里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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