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UT5 我在今天与你邂逅，而他决定复仇

总觉得她不太对劲。在六月下旬的某个早晨，我的这股疑惑转变成了确信。正式进入梅雨季的忧郁季节。看见笔记本上的文字，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是感冒了吗？」但我随即察觉这是不可能的。写在笔记本上的日记似乎少了一股活力，更具体地说，有种像是处理公事的态度。然她的日记从以前就写得不够详细,但现在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最近不但完全见不到她最擅长的恶作剧，在学校好像也变得安分不少。甚至还被同学说：「打起精神喔。」让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渐渐被埋没在房间角落的白色拼图，也变得静止下来。『为什么露内裤会害羞，穿泳装却不会害羞。换句话说，问题不是出在裸露的面积多寡。我觉得。』现在拼到这个地方。接在后面的话让人在意也不是，不在意也不是。这个先摆到一边，「妳最近如何？有碰到什么困难吗？」我在前天这样问她。『没什么事啊。』结果她这么回答。「没什么吗。」遗憾的是，这家伙用「没什么」这个字眼时，通常是在说谎。之前这家伙擅自乱花钱，或是捉弄妹妹时，我们一直都是像这种言语往来。因为是双心同体，这点习惯马上就可以看出来。「也不能……放着不管吧。」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个性细腻的我不可能会不管自己的另外一半。而且，我也有遭受牵连的可能性。毕竟那家伙是我嘛。我用这种微妙的理由反过来说服自己，总之决定先向身旁第二亲近的少女寻求协助。「……呃，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是说，妳觉得最近的我有没有怪怪的地方。」我的妹妹，坂本雪瑚。我向自己的妹妹求助，不知道是升上国中后变得有女人味了，还是因为梦前光改造计划的关系，她的发型跟打扮感觉比以前更加成熟。「这……呃……比以前还要疼我……会……一起……上次也……只是兄妹做那件事 ……唔唔……」「呃。」从西瓜皮进化成鲍伯头的少女，忸忸怩怩碎念个不停。整个含糊不清。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没有更明显的变化？像是做出不同以往的行为。」「……真是奇怪的问题耶。不过我没有特别的印象。」「是吗……」那家伙要是想隐瞒我什么，当然也会想办法避免被我发现吧。啧，没有任何线索吗。不过，这么特殊的同居生活不可能隐藏得了。真没办法，我只能自己调查了。「雪瑚，谢谢妳。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妳可以把刚刚的事情统统忘掉。」「呃。」我转身背对着狐疑的妹妹，准备回房间。然而从背后传来意料之外的话语，拉住了我。「对了，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感觉好像很熟。」「咦？」这句话让我感觉肚子像是被揍了一拳。喂喂，妳刚刚说了什么……「呃，唔，妳是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是跟谁见面了？」为了避免表现出不自然，我尽可能用最简短的方式问道。虽然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但因为刚刚那个震撼发言的关系，让我的心跳紊乱不已。「我想想是什么时候，我在咖啡厅看见哥哥跟其他学校的学生在聊天。记得好像是泷高的制服吧？」泷高。是泷王高中吗？是跟我毫无瓜葛的私立高中，印象中那所学校——「看见哥哥会跟朋友在一起让我感到很难得。那个爽朗型男是你国中时的朋友吗？」噗滋，噗滋，噗滋，噗滋。少年被看不见的剌还是针还是矛还是鱼叉贯穿心脏的声音。拜此之赐，从心脏传来像是机关枪的声音。「……喔，对了，我是在上礼拜跟那家伙碰面吧？呃，是哪间咖啡厅啊？」我尽可能说得含糊，总算让话题继续下去。「连自己去哪间店都忘了，你到底是有多笨？是『南极星』啦，那间深受情侣好评的店。」啊……「···············真的假的·······」「哥哥？」「········雪瑚，妳长大了呢。」「啊？」「哥哥我很高兴喔，可以看见妳长这么大的模样。」「你……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死掉了吗？这个笨蛋……」「嗯……我好想死……」我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房间。混乱与叛乱正在我的脑袋中展开激烈大战中。这股苦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话说回来，为什么雪瑚那家伙会知道这种事？」我将头埋进枕头中，含着眼泪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十几分钟。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对这件事感到了疑问。这件事现在先摆到一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连上网络，凝视着「南极星」的网站。从网站来看，感觉是一间颇有情调的咖啡厅，我从「光临本店的客人部落格」点进去一看，都是「我跟女朋友看完电影后进去了这间店！是一间非常有情调的咖啡厅！」或是「听着恬静的BGM，能够让人放松。我男朋友也感到很满足。」一类的好口碑。这是在炫耀吗？「泷王高中的制服……」我想起了那则新闻报导。『泷王高中女学生车祸身亡』那是宣告梦前光须命的新闻标题。梦前光与穿着泷王高中制服的男孩子见面。泷王高中。男孩子。坐满情侣的咖啡厅。爽朗。型男。帅哥。『坂本同学在我心中排名最想拨弄头发的人第二名！』我想起了她以前说过的这句话。第而名。Sed。二号选手。第二候补。No.2。唔啊啊。「我明明晓得。虽然晓得……」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高中生。或许这样才称得上普通。啊，可恶……真的假的……这恐怕应该不是我能够介入的吧。可是明明可以告诉我啊，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吗？我甚至产生了这种念头。「唉，我是在干嘛啊……」虽然想顺便调查那个男人的事情，但只凭爽朗型男这个关键词，怎么可能查得到什么。跑去问妹妹这件事感觉也不太自然。可恶，无计可施了吗。我仍不死心地浏览着客人的部落格，同时一股憎恨油然而生，最后连到了一个奇怪的部落格。「啊？这是什么？」是一个用可爱的字型跟五彩缤纷的图标装饰的梦幻风格部落格。单纯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有问题，而是部落格的标题。『小雪的哥哥观察日记☆』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是哪来的变态开设这种部落格啊。虽然我这么心想，仍顺着好奇心随便看了起来。上头有这么一段文章。『哥哥的举止可疑！是因为太喜欢小雪而变得怪怪的吗？』『哥哥问我对他有什么想法！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被哥哥抱了！哥······哥哥的味道！』『我跟哥哥穿泳装一起洗澡了！！！而且哥哥帮我刷背——哇。』诸如此类的文章。这对兄妹是怎么搞的，未免太恶心了吧……这不是兄控&妹控吗········真是的，真想瞧瞧爸妈的长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看了其他文章，发现还有更可怕的。『哥哥偷了小雪的胸罩。原本还期待他会用来做那件事，结果却发现他穿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一早醒过来看见哥哥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我旁边。我在惊慌之下把他赶出了房间，现在想想很可惜·····我可以当真吗？』『被辫子女夺走了哥哥的香唇······好想死……」哎呀哎呀，这是对可怕的兄妹。真是的，真想瞧瞧爸妈的长相……『我是哥哥快被NTR的妹妹，有意见吗？』『【捶墙快报】哥哥跟辫子女两人独处一室，还听得见奇怪的声音。』『【征求乡民意见】兄女房间四小时淫音妹抓狂【寄信给哥哥】』······『哥哥被告白了，不要紧。哥哥不会抛弃小雪的。一定不会。』『活该啊啊啊啊啊啊！她被甩了！活该！好爽！你看看你！』『哥哥寄了简讯要我「安慰他」！被·····被我不小心拒绝了，这是化身成人作家的大好机会吧……啊啊啊……小雪是笨蛋。』「···········呼。」看完这些文章后，我叹了一口气。接着放声大喊：「雪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等……咦咦咦咦！「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骗人的吧？呃，如果不是骗人的我会很困扰！因为下一篇文章是——『哥哥不可以啊……我们是兄妹啊……』········什么！「那……那个笨蛋在做什么……」我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没想到雪瑚在经营这种部落格。可是，从登场人物跟文章来看，毫无疑问是她一「不……不要想了……我不要想了……」我硬是把飞去火星的意识拉了回来，气喘如牛地继续阅读日记。这些事一点都不重要。如果这是妹妹的部落格，一定会有线索········『哥……哥哥跟神秘的帅哥在喝茶！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将要觉醒了！庆幸自己有跟踪哥哥！』有了！有线索了！然后，妹妹啊，原来妳也喜欢那方面吗！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那么，接下来呢？『哥哥的眼光其实不错呢。哥哥喊他「风城同学」。各位，你们觉得这股气氛如何？莫非！』文章底下放了一张眼睛打了马赛克的合照。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有点难以辨识，但坐在前面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我。体型跟发型怎么看都是我。然后坐在对面喝着咖啡的是········「这家伙就是『风城同学』吗？」因为眼睛被遮住，所以长相看不太清楚，但感觉有张气质高雅的长相。········就是这家伙吗。「可恶。」突然之间干劲全失，我关上计算机后，垂头丧气坐在桌子前。要在笔记本上问『风城是谁』吗？可是这么做的话，她又会问我怎么会知道吧？「没办法追问吧……」最后我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那天只写了稀松平常的内容。放弃吧。既然那家伙瞒着我，我就不应该去深究。无论我们之间的距离多么近，内心仍无法相通的。因为那家伙做了这个选择。●●OO●●「这下肯定不妙吧。」这天是星期五，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我一个人站在泷王高中的校门前自言自语。是的，结果我还是过来了。我首先想到的是，为什么天气这么恶劣。整个世界呈现一片幽暗，仿佛眼球上萦绕着一层灰色烟雾。空气一如梅雨季般潮湿和郁闷，就像我一样。感到郁闷的不只是我，身穿昂贵制服的学生也个个露出疲倦的表情。走出校门一看到我立刻避开——啊啊，这种对待方式感觉好怀念喔——缩成一团离开的背影尤其让我印象深刻。「会惹她生气吧。可是啊……」我拚命为自己找借口，却什么都想不到。因为这只是单纯的嫉妒。虽然我在那之后不断告诉自己要看开，但还是无法死心，啊啊，结果让我发现自己这种糟糕的地方。结果，我打算跑来偷看那家伙的长相，于是飞也似的赶了过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实在太丢脸了。我是说真的。「风城同学吗……」我凝视着从妹妹的部落格上抓下来的照片，低声喃道。就算我见到这家伙又能怎样。——请问你跟梦前光是何种关系？或许可以这么问他。——打得火热中~☆不过要是他这么回答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狠狠揍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吗？但我有勇气做出这种低级的事情吗？我敢笃定我做不到。我大概只会装出亲切的态度回答「是……是这样啊」立刻逃回家，然后泪湿枕头。「不行，这样子不行。」自己都已经跑来了，才开始感到羞愧万分。哇，太糟糕了。我整个好丢脸。我到底在干嘛？要走吗？还是走好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嗯，好，还是走吧——「——坂本？」「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让我险些吓死。我诚惶诚恐地回过头……哎呀，是帅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家都被你吓到了喔。」「咦？啊，是……是喔。」少啰嗦，呆瓜！不要突然跟我说话。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喔，仗恃着自己是帅哥。为什么帅哥净是些个性恶劣的家伙。「你……你好，真巧啊。」那家伙用异常熟络的态度向我搭话，我应了一声后，开始观察他。虽然身材细瘦，但感觉颇为结实。身高稍微比我矮了一些。整齐的短发让那张端正的五官散发出一股爽朗。他用手握着背在肩膀上的书包，那只手十分白皙，宛如女孩子一般。然而，清晰可见的蓝色血管给人一种体弱多病的感觉。没错，是照片上的同一个人。丨这家伙好像就是风城同学。「你莫非是在等我？」「嗯，是啊。」好，我跟这家伙到底是何种关系。没有任何情报之下，突然见到面果然很头疼。「我好想见你喔，啾」可以这么说吗？「我也是，啾」可是如果他这样回答的话，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活不下去了。「坂本，既然都见面了，到那间店坐坐吧。」「好……好啊，说得也是。」我用最底限的字数回答，总算顺利装出自然的态度应对。好，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他带着我走进了咖啡厅「南极星」，因为我有事先调查过，所以对这间店已经有大致的了解，但还真的是一间很有情调的咖啡厅。感觉实在不像是男性会独自光临的店。所以是那个吗？是那个吗？真的是那个吗？明明是平日的下午，仍然座无虚席。那个男人在等待顺序的名单上写下了「风城」这个名字后。等了数分钟后，店员招呼我们入内，在这股不习惯的气氛之中，我尽可能装作冷静地坐了下来。柜台后方可以窥见古董咖啡豆研磨机，以及摆放在架子上看起来已经充分发酵的红酒。店内各处贴着星座符号，仔细一看，天花板吊着一个巨大的天球仪。好惊人啊。正当我眺望着摆放在入口附近，感觉会是伽利略爱用的古老望眼镜时，「总之先点些什么吧。」风城体贴地说道。于是我开始看起菜单，但上头是一大串艰深难懂的菜名，让我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呃，随便点好了。店内流淌着哀愁的八音盒乐曲，服务生静悄悄行走于其中，我对服务生指了菜单上最上面的那一道，而风城则是念出了感觉色色的英文单字。这个男孩子未免太帅了。我完全做不来。这份感想随着服务生的离去而消失，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好，重头戏来了。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跟梦前光交往。如果有在交往的话，那么现在呢？我想梦前光应该不至于自曝身分，也不可能用我的身体跟他交往吧。可是，这家伙或许有可能是同性恋——「风城。」于是我决定套话看看。「怎么了？」「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这个问题真是突然耶。现在没有，怎么了吗？」现在没有？「现在」？什么「现在」啦！不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是……是吗？现在没有吗？」「是啊，我不太有兴趣。」可恶，什么啦，干嘛不讲得详细一点。我在找机会试图套出他的话，但看见俨然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正在填写服务问卷的风城，似乎是无法从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套出真话了。可恶。不过，既然证实了他没有跟现在的我交往，我应该可以罢手了。「这样啊。你现在没有跟人交往啊，太好了。」我说完这句话后。「——咦？」风城错愕地张着嘴，抬起头看我。咦？什么？「········等等，为什么你会感到放心？」「嗯？喔，别在意，没什么啦。」「不，一定会在意啊。喂，你是开玩笑的吧？」「咦？为……为什么你这么紧张？」「呃，因为男——·····算了，没事。」风城嘟哝了几句，一脸苦涩地喝下刚送来的咖啡。怎么了？脸色很差喔。「喂，风城，怎么了啊，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不，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常常被人这么说：风城同学的长相感觉就是那一类的人。」嗯？「那一类的人是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啊，那个。呃，同性之间的……以前朋友说过我的长相会受男孩子欢迎。真想问到底是何种长相。」深邃的双眼在直直的黑发下若隐若现，风城难以启齿地说道。啊啊，哎……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我稍早前也抱着怀疑。「可恶，如果长得像爸爸，我就不会被这么说了吧。坂本是像爸爸吗？」「呃，我也不知道。我老爸是矮小的朴素上班族，我却长得人高马大的。」我一面将砂糖放进咖啡里，一面回答，只见风城露出诧异的表情。「咦？你上次不是说你爸爸是满身肌肉的橄榄球选手？」够了！那个笨蛋！不要随便瞎扯！「啊，不，那是另外一个爸爸……」「另外一个……啊。」糟了，急忙之下就胡诌了一个借口。风城明明可以不用在意的，却这么说着：「……抱歉，我不应该过问吧，让我向你道歉。」「哈哈哈……哈哈……」我硬是装出亲切的笑容来挽回局面，但我的内心已是乌云密布。应该说，我连这家伙是谁都不晓得，不晓得他跟梦前光的关系，也不晓得他跟我的关系，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了。我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攻势啊？整个人变得退缩起来，之后只能用考试跟电视一类的话题随便敷衍过去。因为我害怕会露馅嘛。「……那么。」正当我在心中对懦弱的自己比中指时。风城玩弄着压克力制的发票架，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坂本，你专程跑来学校找我，就这么想知道吗？」……喔，风城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奇怪的方向。意料之外的大好机会。于是我回答一一「一一是啊，当然了。」总之先顺着他话看看。我当然完全没有对策，可以预想到自己接下来回答不出话的窘境。「若是以往，我一定不会理会你。但坂本帮我赶走醉汉，所以我欠你一份恩情，真伤脑筋。」看来我似乎有恩于他。「你还在持续吗？好像叫性感美梦。」……我想应该还在持续。「呃，哎，有空的时候。」「其实我很羡慕你，只是打发个时间就可以保护其他人。」风城低声说道，那张脸透出一股飘渺的惆怅。可恶，那家伙也是被这张脸攻陷的吗？「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我的······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对我的复仇感兴趣。」「——啊？」虽然放松了戒心，但那个字眼清楚传进了我的耳里。复仇？这家伙刚刚说了复仇这个字眼吗？等等，等等，感觉话题转移到奇怪的方向——「啊，不，呃……因为好奇你为什么要复仇……」我一面迎上他的视线，一面努力让话题继续下去。喂喂，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麻烦。是怎么一回事……？「真是祸从口出呢。当时我只是不小心脱口而出，却被你这样紧咬不放。从那天过后，你就变得常常联络我耶。你真的那么在意吗？」风城注视着泛着黑光的咖啡，用困扰的语气表现出拒绝。不希望我继续追问下去吗？这可不行。那家伙会紧咬不放，代表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虽然认识不久，但我晓得你不是坏人。可是，要把事情说出来需要勇气。很抱歉，你还是放弃吧。」复仇。坏人。这些不熟悉的字眼让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风城对不发一语的我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后，默默啜饮着咖啡。最后还是无法套出更多情报，之后我放弃继续进行僵硬的对话，于是各自度过这段时间。也是受欢迎的要素之一吧。可恶。●●OO●●『扮成性感美梦的时候，我刚好碰到高中的朋友。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因为在意他过得好不好，所以我找他出去玩了几次。对不起，瞒着你这件事。风城同学或许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你不用在意。因为他很容易会错意。』「就算妳这么说……」前天我去见了风城。因为是嫉妒所引起的丢脸行为，我本来犹豫要不要写在笔记本上，但想说反正迟早会被发现，于是我一五一十写了出来。然后她的回复就是上述那段介绍。可是，要我就这样接受是不可能的。这家伙似乎是在扮成性感美梦的时候，偶然救了以前的朋友，也就是风城。之后在意对方过得好不好，所以瞒着我偷偷跟对方见面。可是，风城那天不小心脱口说出「复仇」这个字眼。晓得原因的梦前光对此感到在意……是这么吧？这么一来，她这篇日记怎么看都感觉像在说「不要再继续插手了」。加上最后阻止我的——『总之你不用在意风城同学的事情。我不要紧的。』这么一段话。「不要紧吗……」如果是少年漫画的话，这时会帅气地说：「我懂了，我相信妳！」但现实世界是混杂不堪的调色盘。「我懂了，我相信妳……」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懦弱的我不可能有那种勇气。「事情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棘手。」风城是梦前光的前男友吗？虽然我担心着这件事，但现在似乎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不，我当然还是在意这件事的真相。问题是那个字眼。梦前光拚命想要问出「复仇」的细节，要是没有先厘清这件事，什么也不用谈。不晓得这件事跟梦前光有什么关联，或许也有可能完全没关联。可是，毕竟这不是正常的字眼。老实说就算风城出事，我也只会小小难过一下，但要是梦前光出事，我可就真的着急了。毕竟她就是我。就算不是这样，我也希望尽可能避免让她出事。我没有办法割舍掉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复仇吗？」我从衣柜抽出被挤到角落的国中制服。我莫名舍不得丢掉这套制服，它是我过去的搭档。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学生手册，我翻了开来，沙沙的翻页声让我的内心升起一股骚动。梦前光的学生手册。是那家伙曾经活着的证明，也是那家伙已经死去的证明。少女车祸身亡。透过驾驶与目击者提供的供词，警方归纳出原因：东张西望导致出车祸，不小心在红灯时走到马路上所引起的不幸意外。「风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OO●●来到了染上一片鼠灰色的后天。我沉重地翻开日记后，顿时感到一阵失望。『我拿到你会喜欢的香艳照喔！打开桌子第二格抽屉！记得要写感想喔！(用42字34行的原稿用纸写十五?三十张)』「这次是叫我写短篇吗！」期望落空的我泄气地打开抽屉，里面有张坐在长椅上的黑发美少女，拉下身上穿的连身工作服露出乳沟的神秘图片，并写着『你以为是香艳照吗？很遗憾！是小光我！（Ver：不做吗）』这张图我有印象，是那篇描写男性之间情谊的漫画。她真的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耶。然后这张图的水平异常的高。「真是的，每次净做这些蠢事。」虽然我口头上这么说，但稍微有点放下心来。太好了。看来她没有没有心情沮丧。因为她最近的怪怪的，让我感到很担心，但好像只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样子。照这样来看应该没问题吧。「不要让我太操烦啦。妳就是适合偶尔做些蠢事。」我喃喃自语着，像是在讲给什么人听，接着动身准备去上学。不过，我太天真了。不，其实我有察觉到吧，她只是在逞强而已，那家伙这么做是在顾虑我。可是，我不想去面对，因为晓得自己一定会后悔。那天晚上，让我深深体会到。「嗯？」夜晚，一成不变的普通夜晚。开着间接照明入睡的我(梦前光任性地表示讨厌睡在漆黑的房间），察觉到有人偷偷潜入房间而醒了过来。「嗯……是谁？」「哇，哇啊！」我掀开棉被，确认那个在阴暗房间里蠢动的人影。对方的身分出乎我的意料。「雪瑚……？」「……啊，呃……」原来潜入房间的人是我的妹妹雪瑚。「妳在做什么啊？嗯？那是——」「啊！不！这个是········呃········」我的视线集中在雪瑚小心翼翼用两手握着的东西上。她连忙藏到背后，真是的，快拿出来给我看，到底在藏什么东西。于是我拉住她的手，结果她两手握着的东西是一「我看看，『豪华旅游招待劵，约喜欢的人一同享受日本的夏天吧！』……这是？」「所以是……呃，那个……」原来是旅游招待券。仔细一看在「约喜欢的人一起」旁边手写着「约妹妹不错」。呃……「这个是要给我的？」「唔唔……本来想要偷偷拿给你的……总之给我感激地收下吧！快向我道谢！」雪瑚挺起单薄的前胸，脸上泛着一丝红润。呃，虽然很感谢，但为什么是旅游招待券？明明很贵吧。「不……不用放在心上。只要哥哥可以恢复精神，这点不算什么！所以，所以········ 不要再沮丧了！」「沮丧？」正当我想说我什么时候沮丧了，顿时恍然大悟。理解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真……真是的。最近的哥哥让人看了很不耐烦。不但一个人在家徘徊，饭还没有吃完，晚上也很晚才睡的样子。而且，呃，看到你心事重重抱着膝盖的模样，我实在无法继续保持沉默！虽然不晓得你是在烦恼什么，但赶快恢复精神吧！去旅行一趟一定可以消除压力！」「········」雪瑚一脸不悦地交抱着双臂，说出了这些话。让我发现到自己有多天真。我自认为我比谁都还要了解梦前光。结果我却连那家伙在逞强都看不出来。只到妹妹告诉我这个真相前，我甚至不知道她一个人怀抱着心事。没错，怎么可能不要紧。那家伙一点都不坚强，只是在逞强而已。「……雪瑚。」我对在黑暗中不发一语的妹妹说道。「正如妳所说的，因为昨天的我有烦恼的事情，所以明天我也会继续痛苦。」妹妹目不转睛看着我。「明天的我一定也会在忧郁中醒来吧。因为我抱着很大的烦恼。可是，这样太痛苦·······一个人承担这些还是太痛苦了。」「那你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这样就会稍微恢复精神——」「可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还是太痛苦了。在忧郁中醒来实在很难受，所以，所以，雪湖——」我注视着妹妹的双眼，强而有力地说道：「明天我醒来的时候，妳可以对我说『早安，我最喜欢哥哥了』吗？」「——————啊啊？」夜晚静静騒动着。妹妹的表情像是没有感情的陶俑，我对着她继续说道：「拜托妳了，明天的我最喜欢妳了。所以，妳来叫我起床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幸福。」「幸……幸福——」「然后，可以的话，妳能一直待在我身旁吗？包括吃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总之我希望妳不要让我独自一个人。」「呼——」「然后睡觉的时候也陪我一起睡。或许我会感到意志消沉，那个时候希望妳可以用妳的胸部让我撒娇。」「——」「所以明天的我········雪瑚？」咦？怎么了？这个陶俑好像变红了。咦？什么？要进化了吗？「终……终于……终于来了……」「咦？」「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庆幸我有鼓起勇气……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是阿波罗！」阿……阿波罗？「呃——那个，可以麻烦妳吗？」「当然可以！我一定会比哥哥早醒来，对你说早安的！应该说我不会睡了！」满心欢喜的雪瑚把招待券硬塞给了我，傻呼呼地擦着口水离开了房间。一下生气一下笑的，真是个忙碌的家伙。算了，现在的问题不是那个。「我也要下定决心才行……」我不晓得那家伙为什么会烦恼。可是，不可能就这样视而不见。那家伙肯定在痛苦，我不能继续放任下去。我必须去了解梦前光的事情。可是，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去了解那家伙的事情？我对梦前光的事情一概不知。包括长相、声音、皮肤的颜色、头发的色泽，什么都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她的家人，连朋友都不知道。只知道风城这个人，还有她就读泷王高中而……已……「啊——」思考到这些事时，我傻愣愣地喊出声来。「难不成——」四月上旬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对了，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恍然大悟。同时，做了一个决定。我一直避免触及梦前光的秘密，但我现在必须去一探究竟。虽然感到不愿意，但也我只剩下这个办法。「等着我吧，梦前光……风城。」我怀抱着这股决心，抬头仰望着温暖的夜空。●●OO●●后天的放学后。在透着微微阳光的阴暗天气下，我来到那片西瓜田。展开奇妙的同居生活时，以及尚未交换日记时。我连续两次躺在这片田中的奇妙事件，让我觉得很古怪。那家伙是有原因才专程来到这里，只有这里是她可以依靠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到了半夜还是没有离开这里。「抱歉，我来晚了。」我打开破破烂烂的学生手册，确认住址。是离泷王高中不远的农田道路上。一定是这样。塑料布所搭成的温室后方，有一栋小巧的房子。这就是梦前光生长的家。那家伙在我的体内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于是跑来向家人求救。她肯定极为恐惧，哭着发抖。她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奋战。那家伙一点都不坚强，她只是一直在忍耐罢了。「给我一个机会就好。让我可以了解她的机会……」好，上吧——虽然这么心想，可是问题来了。我曾经躺在这里两次。换句话说，那家伙在死后不久曾经以我的模样跑来这里两次。「她应该不会搞砸了吧……」肯定搞砸了吧。当时她尚未了解状况，连我都哭着怀疑自己有多重人格。我应该有见到那家伙的家人吧。那我又是以什么身分跟她的家人见面的。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糟了，怎么办，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我连那家伙的家族成员有多少人都不晓得。呃……「啊。」「嗯？」在寂静中响起一个声音，我下意识回过头。眼前站着一位绝世美女。头发跟眼睛都是深浓的黑色，因此让皮肤更显得白皙。娇小的身体看似有些憔悴可能是我的错觉。牵着放着购物袋的脚踏车愣在原地，俨然一身家庭主妇打扮的这个人莫非是……「请……请问，妳是梦前光小姐的——」正当我打算继续说下去时。「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放声尖叫。啊啊真是的……果然搞砸了吧。「等……等等，妳误会了！呃，我是……」「救命啊！是上次的装成小孩的人妖——！来人啊——！」装成小孩的人妖！这是什么角色？········ 不知所措的我无法反应，只能陷入惊慌之中。路过的大叔与附近的大叔接二连三聚集过来，包围着那位吓得花容失色的主妇。怎么净是大叔。然后有人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呃，等等，请放开我！我不是可疑的人一」「你就是那个扮成小孩的人妖吗！」「胆敢偷袭还处在伤痛中的阳菜子小姐！」「你竟然还喊『妈妈救救我！』，我们也一直在忍耐耶！」「没错，没错，竟敢向阳菜子小姐攀谈，太不自量力了！」我遭受到这些不明所以的怒骂声攻击，而那位主妇则是用手遮着脸，整个人吓"坏了。真是够了。「请听我说！我有话无论如何都想跟妳说！可否暂时忘记过去的事情，听我说一下就好！」虽然我拚命大喊，大叔们仍朝我步步逼近。他们反呛「少胡说！」或是「保护好阳菜子小姐！」一类的恶心发言。可恶，到了这种地步……「我要跟妳谈『光小姐』的事情！拜托妳！」我忍不住说出了这个名字。旋即感到后悔。因为周围的气氛骤然一变。没有人继续骂我，而是转变成冷淡的态度。证据就是，突然从视线的死角飞来一个拳头，让我顿时重心不稳。是发自内心的一拳。如果不是我比较高大，肯定被打趴在地。在大动肝火的大叔们身后，主妇铁青着一张脸，无力跪坐在地上。我说错话了吗？「这个可恶的小鬼，给我适可而止……」「你晓得阳菜子小姐为了这件事有多么痛苦吗？」这股怒气纷纷针对着我。我晓得，我当然晓得这件事。可是，我只能向这个人求救了。「梦前家的家规之一！第③项必须年满十八岁！」所有人愣在原地。升起一股「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气氛。可是，只有阳菜子小姐的反应不一样。证据就是，她用惊愕的目光注视着我。「拜托，请听我说。拜托！」「打扰了……」从大叔派对中脱身的我，穿越西瓜田，被领进了梦前家。虽然大叔们对我抱着强烈的警戒，但多亏了阳菜子小姐这番微妙的说词，总算是敷衍过去。「我误会了?仔细一看他是光的朋友恐井同学。真是的，老样子还是一张很凶恶的脸呢?」总之透过这句话，让我确信「啊，这个人是梦前光的母亲」。拙劣的命名品味是遗传吧。「喔。」穿过水泥地，走在嘎嘎作响的老旧走廊上时发现了一只猫。是只黑猫。灰色的眼眸目不转睛注视着这里。对了，她好像说过有养猫。「请进。我现在去泡茶喔。」我低下头对快步离去的阳菜子小姐道谢后，穿过低矮的门框。微弱的阳光照进和室，总之，我端正地跪坐在里头。鸦雀无声的空间重重撞击着我的心脏。啊啊，好紧张。过了一会儿，阳菜子小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是绿茶，好香的味道。「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会知道梦前家的家规。是小光告诉你的吗？」「啊，不好意思。」阳菜子小姐将茶端给我，我恭敬地点头道谢。「别紧张」她这么说，于是我紧张地改成盘腿坐姿。冷静下来。她轻啜了一口茶后，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容。感到难为情的我不禁垂下了视线，只见她发出阵阵轻笑。「吶，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啊，我叫坂本秋月。呃，从以前就跟光小姐很熟。」听见我的回答，她高兴地点了点头。在她高兴的表情背后，似乎透出一股樵悴，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呃，之前真的很抱歉。因为太过突然，让我陷入混乱……」首先是道歉与解释。从这个情况来看，那家伙似乎用我的身体惹了不少事。总之就用梦前光的死当理由好了，不然会变得难以解释。「呵呵，不用放在心上。我才要向你道歉，之前踹了你的重要部位。已经没事了吗？可以正常使用吗？」「啊？咦？咦？」什……什么？「没有肿起来吧？让我看看好了？」「不……不用了，没事的！肿起来反而比较好！」虽然不太清楚，但似乎曾经发生过不得了的事情。还是不要深究这件事好了。「这样啊，原来你是小光的朋友……」「是的……」「嗯~~~」「……？」怎········怎么了？「那孩子该做的事情还是有做呢。」「什么？」「呵呵，朋友吗？也就是说——」阳菜子小姐缓慢地说着，同时抱住自己的身体。接着，竖起食指——「是禁忌的关系吗？」「咳咳咳————！」我整个被呛到！呃，竟……竟然说了这种话！「啊，呃——不是的！」「骗人?那孩子很可爱吧？你有拨弄她头发吗？」「呃，那个——！」「可是那孩子有奇怪的兴趣，她有对你做出奇怪的事情吗？」「不，等等，那个——」「真的吗？因为那孩子偷偷在看奇怪的小说。原本以为她是在看女孩子的百合恋爱小说，结果是五名国小女生在打篮球的小说。最近好像是迷上登场角色净是帅哥的作品。她是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吧?」「啊——！啊——！我听不见——！」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看……看不出来！一脸和善却说出这种话。震慑于竖着食指的她，我只能苦笑着闪躲。不愧是梦前妈妈，果然不同反响。「嗯嗯！」我轻咳了一声，回到原本的步调。不行，不行，我不是来聊这些事情的。「我是来归还这个东西的。」我递出了学生手册，并尽可能不要对上她的视线。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这是那家伙的遗物。不应该由我拿着。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归还这本学生手册。因为我没有勇气去接受这本学生手册上所写的真相。「……呵呵，秋月同学，谢谢你。」阳菜子缓慢拿起手册，动作怜爱地翻了开来。她的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仿佛像是为了不伤害到自己。「要归还这本手册需要很大的勇气吧。」「不，没有这回事……」「那孩子会把家规告诉你，代表她很喜欢秋月同学吧。」缓慢而沉稳的声音，纡缓了我的内心。温柔而圆润的声音，仿佛不曾伤害过人。那家伙也是那种声音吗？「吶，秋月同学对那孩子有什么想法？」「咦？啊，呃……」她抛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问题。什么想法，呃……「她很开朗，总是充满朝气……虽然也因此经常卷入麻烦之中……呃，跟她在一起不会感到无聊，呃……」虽然我还想继续说，但因为太难为情而说不出口。即使深知只有现在才有说出口的机会，我仍把话吞了回去。「那孩子其实很脆弱。」「什么？」「虽然她的个性好胜又爱逞强，但小时候其实是个爱哭鬼，是个容易沮丧的内向孩子。」「········」「每逢小学升年级时，还有升上国中时，她总说想要改变这样的自己。她老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说想要成为可以帮助人的英雄。可是，人是无法轻轻松松就改变的。她总是无法顺心如意，因为挫折而哭泣。口头上说要变坚强，隔天又哭丧着一张脸。她就是那么笨拙的孩子。」她翻开学生手册的某一页，将视线落在上面，并继续说道：「升上高中后，感觉她出现了一些变化。呵呵，升上高中后，那孩子开始变得鬼鬼祟祟的，我心想她是在变什么把戏，于是偷偷观察她，结果那孩子收集了一堆奇怪的书跟漫画。因为她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嘛。像一堆女孩子登场的动画，还有全是男孩子的小说，她乐此不疲收集这些东西。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东西。跟兴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变得经常露出笑容。是小时候很乖，所以现在反过来吧。她变得很爱恶作剧，兴高采烈捉弄许多人。虽然她有时候还是老样子会掉泪，但隔天马上破涕为笑。她一点一滴变得坚强起来。这个改变让我感到很欣慰。见到这孩子变得朝气蓬勃，让我非常高兴。所以我想要默默守护着她。无论碰到什么痛苦，我都会在一直在心中鼓励她要加油，不要认输，为了我最心爱的那个孩子。所以，那一天——」接着阳菜子翻开了那一页。界。』那家伙向自己不存在的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的，这是她的遗书。证明了她不是意外身亡。那家伙是选择了一一自杀。写在学生手册最后面的那句话。我所看见的梦前光的最后身影。那家伙一直隐藏的秘密。我无法接受的事实。然而，我不能不再正视这件事了。为了向前迈进，必须承受这一切。「……请问妳知情吗？呃……光小姐选择了自我了断……」阳菜子小姐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张笑脸只让我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剌痛。「我有隐约猜到。我感觉到那孩子在学校处得不好。」「········」「我真是蠢呢，明明晓得却什么也没做。我没资格当母亲。」「没有——」这回事。我原本打算这么说，但感到了迟疑。我不了解梦前光，对她的母亲更是一无所知。站在这种立场的我，哪有什么资格妄下判断。我形同是出现在结尾的工作人员名单跑完，客人散场后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那样的我哪会知道多少事情。可是，那家伙的确曾经寻求解脱。因为失败，才会被关在名为我的这具棺材中。所以那家伙只能默默垂泪。「对不起，不过不要紧的。我已经可以接受那孩子已经离世的事实。」「……是这样吗？」「真的喔。那孩子国中的朋友有过来，虽然是感觉冷漠的孩子，但他拚命鼓励伤心的我。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连同那孩子的份活下去。非活下去不可。」她像是反复在说给我跟自己听。不要说了，不要说这种话。我并没有那么坚强。「·············」在这片沉默之中，我在脑海中回想着阳菜子小姐的话。一一她其实是个脆弱的孩子。我一直误会了这一点。我以为在认识她之前，她就是那么活泼又爱作怪。我擅自以为那家伙是那种人，以为梦前光是那种人。可是，事实却不如我所想。那家伙其实一直在逞强。也曾经为了自己的死感到难过。也曾经为了对小霞的事情自作主张感到后悔。也曾经因为放不下风城的复仇而独自焦急。也曾经为了想见母亲却无法如愿。她一个人抱着这些烦恼黯然神伤，因为不擅长撒娇，只能笨拙地一直逞强。「········」一一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小混混身体！我毫无畏惧了！我想起那家伙的那句话。或许这不是玩笑话。那家伙想要变成坚强。所以在我的体内重生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让她想要重新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以梦前光的身分，而是以坂本秋月的身分活着。作为我的一半活着。那家伙完全没有提及她生前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那家伙已经将过去彻底斩断。所以，那家伙才会待在西瓜田，没有跨出去一步。她不打算跟生前重视的人有所瓜葛。可是，在命运的引导下，让梦前光见到了企图复仇的风城。「这个你拿去吧。」充满忧愁的声音掠过放在桌上的学生手册。「她是个脆弱的孩子。是个为了变得坚强，不断因为挫折而哭泣的孩子。可是，那孩子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嗯，我知道。「看见哭泣的孩子，她便会陪对方一起哭泣，会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她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忘记那孩子的那份善良。每当看见这本学生手册时，偶尔也好，请缅怀一下她。」「········」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是个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的孩子。所以那家伙现在感到受伤。她独自痛苦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面对孤独。「……我下次还可以过来吗？」我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有个正在痛苦的朋友，那家伙非常善良，可是很脆弱。结果我却无法安慰她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很脆弱——所以，在我变坚强之前，在我坚强到足以扶持那家伙前请让我前来拜访，沉眠着梦前光的那份善良的这里——」在厚厚的云层之间，可以窥见太阳的身影。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在因为泪水而模糊的视线中摇曳不已。「秋月同学。」那道清澈的声音，渗进了在我的内心。「请一定要过来喔，我随时都会等你。」我一定会再来拜访。放声哭出来也好，感到难过也好，请永远都要当那家伙的母亲。请代替我擦拭那家伙的泪水。因为我无法做到。从云缝透出了微弱的阳光。我在这个幽暗却又耀眼的世界呜咽而泣。「请进。」我跨出了脚步。在这个仿佛陷入沉睡的寂静世界，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榻榻米的味道。「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佛龛。因为逆光而处在阴影之中，仿佛像在沉睡。「……终于见到妳了。」我对着白色的世界露出微笑。一张少女的照片摆放在线香后方。那名少女远比我想象中要来得美丽，有副精致的长相。梦前光。成为我的另一半的少女。遗传自母亲的浓密黑发闪烁着光泽，深邃的大眼看起来仍带着一丝稚嫩，上扬的小巧嘴唇，仿佛得意洋洋述说着自己的恶作剧。纤细的鼻梁与强而有力的眉毛，让人感觉到一股坚毅。也可以用好胜来形容吧。这应该是毕业典礼的照片吧。是张看起来随时会张开嘴说话的不可思议照片。她身穿着制服，开心地抱着毕业证书筒，摆出奇怪的姿势。这是那个吧，以前流行的动画里的姿势，我也经常模仿。然后我深深领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梦前光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阳菜子小姐失去了宝贵的女儿。存在于她的心中，梦前光的故事已经落幕。她已经无法再被喊「妈妈」。以及这是多么惨酷的事实。「呵呵，她好像很喜欢摆这个姿势。很多照片都是这个姿势。来，也请看看这个。」阳菜子小姐小心翼翼递给我一本纯白的相簿。里面放着从她出生到死前的回忆。「梦前光吗……」从呱呱坠地。张着嘴入睡。露出纯真的笑容，学会了站立。一脸腼腆地背着书包。因为上榜而喜极而泣。带着成熟的表情穿上制服。我所不知道的梦前光的人生。我终于发现了。这股怜爱代表了什么。我是多么喜欢梦前光。我爱上了她。我爱上了这个永远无法相见的少女。我指着相簿上不自然的空白处。贴满照片的相簿中，出现了一个空缺。「喔，这是因为光的朋友说『无论如何都想要这张照片』。所以，我将这张全班合照送给了对方。他好像说『要在光曾经待过的地方，留下大家的记忆』。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用客气，有喜欢的照片就带走吧。」「……可以请妳告诉我那家伙是谁吗？」「嗯？你是指风城同学吗？跟光一样是念泷王高中。感觉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而且长得满帅的，我心想那孩子的眼光还不错呢。」「········」一切都串连起来了。风城的复仇。梦前光的自杀。风城所留下的那句话。带走的全班合照。以及，泷王高中。一一我有隐约猜到。我感觉到那孩子在学校处得不好。我回想起阳菜子小姐的这句话。以及那家伙看似体弱多病的肤色。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打算袖手旁观了。虽然不晓得你有什么企图，但既然让梦前光感到痛苦，我就不能置之不理。「风城········吗········」在时间已经静止的梦前光面前，我下了一个决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我一定会做到。大略提一下之后的事情吧。阳菜子小姐一面翻着相簿，一面夸赞着女儿，不知不觉间变得亢奋起来。她不断将蛋糕一类的点心往我已经装满食物的胃里塞，强迫我聊学校跟思春期的话题，就这样经过了数小时，因为妈妈威力而精疲力尽的我，才终于获得了解放。好累。她送了三颗温室培育的西瓜让我带回家。虽然我试着婉拒。「你是男孩子吧?！这样是不能让小光感到满足的喔，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不得不接受她这番让人不予置评的强硬说服，背负起重担。从各方面来说，都太沉重了。「再见，秋月同学，下次要再来玩喔。是上演禁忌的午间连续剧的机会喔！呵呵。」「啊，呃……」这句台词很流行吗？妳女儿也这么说过喔。真是一对有趣的母女档。太阳再次埋没在厚厚的云层底下，我向阳菜子小姐行了一个礼后，便转身离去。从背后传来的那句话，虽然与事实不相符，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吧。「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呢。」胡扯什么啦。我翻开时间陷入静止的笔记本。委身在这片寂静之中，我按照顺序从第一页开始阅读。我跟那家伙的同居生活，有欢笑，有生气。生气、欢笑、生气、生气……重新回顾后，发现我们老是在吵架。然后，翻到某页时，我停下了手。『做得好，英雄。』「········」我动作缓慢地抚摸着那家伙写下的那行字。「英雄吗？」憧憬英雄的少女输给了这个世界。可是，她再度勇敢地站起，这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成为英雄的是——「我决定了。」我对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妳发誓。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