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灵魂之啸第二章银甲的赫瑞德玛

1三年前——在被尼福尔带走之后，我成为洛基少校的部下，接受他的『教育』。最初是以提升基础身体能力的训练，以及为了在战场与队友沟通的语学为主，并没有实际握枪战斗。不过相对地，每天所规定的固定课程就是观看那个男人的战斗。地点有时在训练室，有时是在实际的战场，我一直被命令看着他战斗的模样。不容许移开目光，只是凝视他的战斗持续好几个小时。我并不明白有何意义，却也只能服从。不过就连我自己也很意外……那样的时间我并不感到痛苦。他的战斗方式非常洗炼，就在我看得入迷时，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他全身包覆在银色的装甲服之下，轻而易举地制伏阻挡在他前方的人。就算被一大群人围住，数声枪响之后，站着的人就只有他而已。他奔驰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地击溃敌兵。他的战斗方式宛如完全掌握了人的动作与子弹的轨迹。那样的技术不是人类所能办到，他到底是『什么』呢？有一天，我对洛基少校提出了这个问题。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要开口提问需要莫大的勇气——即使如此，我仍是带着会受到责罚的觉悟，开口问道。这证明我当时就是那样地对他的战斗着迷。「他是直属于我的护卫，这么说吧……如果你将会成长为真正的『恶龙（法夫纳）』，那他就是※赫瑞德玛了吧。」（编注：北欧神话中的一名侏儒，他有三个儿子：法夫纳、欧特、雷金。后来被儿子法夫纳杀死。）洛基少校并没有责骂我，而是这么回答。那真是奇特的比喻。所谓的赫瑞德玛，是在神话中登场的法夫纳之父的名字，而我得知这个典故则是好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自隔天起，我观看他——赫瑞德玛战斗的时间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开始了战斗训练。我询问洛基少校理由，他则是这么回答：「——因为种子已经在你的『缝隙』里扎根了，没有必要再看劣等的范本。」战斗方式那么强力、优美的他，竟然被说是劣等的范本，我非常难以置信。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变成与他非常相近的存在之后，现在的我隐约明白了。他大概是——洛基少校所培养的前代『恶龙』。2「悠！起床起床！已经早上了！」脑子受到尖锐的声音撼动，我醒来一看，只见蒂亚正在床上不停跳动。感觉好像梦到以前的事，但是听着蒂亚的声音，我逐渐想不起梦境的内容。往放在枕边的掌上型电脑看去，现在起床还有点太早。「……早安，蒂亚，你一大早就很有精神呢。」我揉着眼睛坐起身子。「对啊，因为蒂亚睡了很久，所以精神很好。」蒂亚从在飞机上时就在睡，就这样一直睡到隔天早晨，似乎也因此而克服了时差。「亏你知道……我的房间在这里。」「蒂亚本来努力想叫丽莎起床，结果丽莎告诉蒂亚悠房间的位置，要蒂亚先来叫醒悠。」——丽莎那家伙，因为她想要多睡一会儿，所以就要蒂亚过来我这里。虽然对于睡眠时间缩减感到怨恨，不过因为丽莎每天都照顾蒂亚，我也无法对她有所怨言。我放弃抵抗，转换心情，然后下床。而在阳台另一头，可见中庭的喷水池沐浴在晨光中，正闪闪发亮。昨天因为太阳已经下山，所以当时并没有发现，中庭里种植了许多种类的花朵。那些或许是适合在高地种植的品种吧，只见颜色鲜艳的花瓣，为庭园点缀了缤纷的色彩。「话说回来，蒂亚已经听说今天的预定行程了吗？」「不，还没有。」「老实说——今天早餐之后，我们要和奇力一起去观光。」「……和奇力？」蒂亚的表情笼罩上阴霾。「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待在这里喔？再说尼福尔也可能会来袭击。」我顾虑到她和奇力的关系，于是如此提案。只见蒂亚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后，却紧握小小的拳头，将视线移向我。「悠要保护奇力吗？」「是啊。」「既然这样……蒂亚就要守护悠，所以蒂亚也要一起去！」蒂亚以坚定的眼神说道。「……这样啊，谢谢你了。」我向蒂亚道谢，摸了摸她的头。「欸嘿嘿！」蒂亚露出开心的笑容，主动将头靠了过来。但是这个时候，蒂亚的肚子咕噜地发出可爱的叫声。「……真丢脸。」蒂亚按着腹部，羞得满脸通红。因为她昨天没有出席晚餐会，所以饿坏了吧。「你先去食堂，拜托看看能不能帮你准备些吃的。」「啊——好！」蒂亚露出兴奋的表情，猛烈地点头答应。就这样，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是为期三天的阿尔巴特王的葬礼首日。这个国家的习俗是热闹地为死者送行，因此同时也是盛大祭典的开始。3早餐后，我们依照预定前往观光。搭乘高级轿车移动毕竟太过引人注目，因此我们转而搭乘海伦小姐准备的大厢型车离开王宫。驾驶是筱宫老师，负责带路的菲莉尔则是坐在副驾驶座。包含奇力在内，八个人面对面坐在厢型车后方宽敞的车厢里。深月她们的服装不再是昨天那样的礼服，而是在制服上面披了一件防寒衣。车内的气氛实在称不上和乐融融，而原因还是在奇力身上。因为必须警戒袭击者和奇力本身，大家都是表情僵硬。其中蒂亚特别紧张，她坐在我与丽莎之间，紧紧握住我们的手。「——这个国家最热门的观光景点是艾尔利亚城，不过反正之后祭典也会去那里，所以我就先带你们到别的地方观光吧。」副驾驶座的菲莉尔回头向后方如此说道。厢型车渡过架在湖上的桥，往城镇的方向驶去。「首先要带我们去哪里呢？」为了稍微缓和紧绷的空气，我以开朗的语气问道。「……艾尔利亚大瀑布，相当壮观喔。」菲莉尔竖起大拇指回答，她似乎颇有自信的样子。渡过桥后，车子行驶在湖边的道路上。城镇比昨天更充满热闹气息，步道上挤满了许许多多的人。「——真是热闹呢，你们也别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好好地享受祭典嘛。」一直眺望窗外景色的奇力，视线移回到车内，对着其他人说道。「那可真是困难的要求呢，你忘记自己做过的事了吗？」然而，丽莎话中带刺地回答。「这么说来……当初我要带走蒂亚的时候，曾经和你战斗过呢。虽然我并没有打算杀你，不过对于让你受伤之事，我向你道歉。」「那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与其谢罪，倒不如发誓这次绝不会背叛我们。因为我最害怕的事，是有同伴受到伤害。」是不可能的吧。」「是吗，真遗憾。我自认这样已经很认真了，看来我的认真并没有传达给你呢。」只见奇力耸耸肩，视线朝全身僵硬的蒂亚望去。「蒂亚，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相信我吧？我至今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对吧？」「是那样没错……可是你对蒂亚重视的人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蒂亚用力握住我的手，如此回答道。听到她的回答，奇力环视我们所有人一遍，然后像是被打败似地笑了出来。「——你们大家都是比起自己，更为别人担心呢。」「不是别人，而是家人。因为是家人，所以才会担心。」丽莎订正奇力的话。「好强烈的同伴意识，真令人羡慕。如果我拜托你们，是否也能让我加入你们的圈子呢？」「……如果你是真心那样希望，我会考虑看看。」尽管瞪视着奇力，丽莎仍是带着附加条件，给予肯定的回答。「真是烂好人。虽然机会难得，我也想接受你的好意，但是对我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吧。因为我和你们实在不同，就连我悉心培育的蒂亚都离我而去了。」奇力叹了一口气，视线再次移向蒂亚。「老实说，那对我而言是相当大的打击喔？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一直相信我、顺从我的你，竟然短短数日就变心。」「啊……」蒂亚睁大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事。「蒂亚……伤害到奇力了吗？」「呵呵——是啊，我是有一点寂寞啦。现在回想起来……我之所以给你角，或许是想要一个尽可能接近我的存在吧。」奇力耸耸肩，语带自嘲地笑了。我总觉得刚才奇力说的是她的真心话。「那、那个……」随即，先前一直沉默的伊莉丝出声了。「我记得你是——伊莉丝同学对吧，有什么事吗？」「照刚才那样的说法……小奇也像以前的蒂亚一样，认为自己是龙吗？」「小、小奇？」听到伊莉丝对她的称呼，奇力感到困惑，不过她马上掩去感情，接着说下去。「……既然我向密得加尔寻求保护，再怎么说也不会自称是龙了。但是我和你们不同也是事实，至于我是什么人，就请你们问他好吗？」奇力说着，手指指向我。「问物部？为什么？」伊莉丝惊讶地睁大双眼，侧着头感到疑惑。「因为我离开密得加尔时曾拜托过他，我说——『我是什么人？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来决定吗？』。」对于我问她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奇力当时似乎是这样回答。那时我只觉得她是在岔开话题，不过她看我的眼神却是非常认真。「奇力，你……」「看你的反应，我似乎还得不到答案呢。算了，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奇力遗憾地这么说着，然后耸了耸肩。「……什么意思？」伊莉丝的表情就像被她搞混似地，交互看着我和奇力。「她就是坚持不打算说真话吧。」丽莎烦躁地说道。确实，她就像是要用暧昧的言语蒙混过去似地……但是我也感觉到——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轰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四周充满惊人的轰然声响，那是湖水落至数十公尺下的河川的声音。「这就是艾尔利亚的大瀑布啊……」我的喃喃自语被轰然声响盖过，没有传入任何人的耳中。这里是能将大瀑布一览无遗的观景台，伊莉丝与蒂亚兴奋地在栅栏边嬉闹，艾列拉与莲则是利用掌上型电脑内附的照相功能拍摄纪念照。在宫殿里闷了好一阵子的奇力舒服地深呼吸，深月与丽莎丝毫不敢大意地监视着她。筱宫老师则是在稍远处，不知在和谁通电话。——虽然看过水库的泄洪，不过那也比不上这个呢。当我被宽度达数百公尺的巨大瀑布的气势所震慑时，菲莉尔靠近过来。她牢牢戴着一顶宽大帽子，用围巾遮住嘴。那恐怕是为了不被人识破身分所花费的心思吧，不过是否有变装的效果就令人存疑了。「……物部同学，这个瀑布如何？」由于若以平常的方式说话，声音难以传达，所以菲莉尔稍微踮起脚，在我的耳边说话。这个吹气可及的距离虽然让我心跳加速，不过我压抑动摇的心情，也把脸凑到菲莉尔的耳边。「真壮观，看到这么多水流下来，真担心湖水会不会干涸呢。」「因为山上的雪水会流入湖中，所以不会干涸啦。这附近有王族的别墅……我很喜欢在那里读书。」我们以交互在耳边说话的方式进行谈话。每一次说话，距离就会缩短，菲莉尔丰满的胸部就会触碰到我的手臂。隔着衣服所感觉到的柔软触感，让我的心跳速度上升。「在这么吵杂的地方可以读书吗？」「习惯之后就不会听到多余的杂音，非常能够集中精神，那种感觉和下雨天很相似。」「确、确实，这么大的声响，其他的声音都会被盖过吧。」我尽管点头同意她的话，却是逐渐无法假装镇定。「……怎么了吗？你的脸很红哦？」「不，那是……」听到我含糊的回答，菲莉尔或许以为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吧，她将身体靠得更近了。「物部同学，你还好吧？」她将双峰紧紧压在我的手臂上，让我的心跳加快。我为了告诉她靠得太近了，将脸凑近菲莉尔的耳边。「————」然而，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于是把视线转向瀑布的方向。只见在栅栏旁和蒂亚一起参观瀑布的伊莉丝，手指着我这边，口中像是在说什么。虽然水声太大而听不见她的说话声，不过她的脸色通红。看到她那样，我才发觉现在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正要亲吻菲莉尔的脸颊。伊莉丝红着脸奔跑过来，双手不断敲着我的胸膛。「在、在这种地方，不可以做那种事！」「不是的，这是误会！」我摇着头叫道。「物部是笨蛋！要是被深月看到怎么办？」「……！」知道伊莉丝生气的理由后，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菲莉尔不明所以，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和伊莉丝的互动。「伊莉丝，你冷静一点。我只是单纯因为瀑布声音太吵，所以才会这样说话——」为了说明详细情况，我将脸凑近伊莉丝的耳边。「咦？你、你也不可以现在亲我哦！你那么……想亲吗？」可是我那样的行为似乎又被误会，伊莉丝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不，所以我就说不是那样了！」「……不是吗？物部想亲菲莉尔……不想亲我？」伊莉丝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注视着我。「那、那怎么可能！」见我焦急地摇头否认，伊莉丝才好像安下心地笑了。……？听到她那样说，我不禁犹豫是否要解开误会。「物部同学，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菲莉尔侧着头向我问道。「别在意，那只是伊莉丝有点误会了。」我叹了一口气回答道。算了，虽然觉得很可惜……似是利用她的误会还是不太好，之后再好好对伊莉丝解释吧。当我在心中这么决定时，颈部忽然感到不寒而栗。那是锐利的——带有杀气的视线。「……！」我回头一看，却看不见任何人。——这么快啊。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对方似乎还是打算发动攻击的样子。如果就像奇力所说，斯雷普尼尔已经在艾尔利亚公国之内的话，那么敌人就是他们。身为优秀的士兵，我不觉得他们会那么露骨地泄漏出杀气，所以那恐怕是向我这个过去的队长打招呼，以及下达最后通牒。如果妨碍的话绝不留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样就可以排除来者是差点杀害奇力的高大男子的可能。因为如果是我所预料的人物，他不会做出这么天真的行动。环顾四周，奇力也绷紧表情，和我瞪视着同样的方向。实际上来说，能够与斯雷普尼尔交手的只有我与奇力吧，其他人几乎都没有与人战斗的经验。如果是用连同城镇一起摧毁的战斗方式，要打倒斯雷普尼尔也是办得到，但是那种战法当然不可使用。——干脆就由我和奇力两人，早早解决这件事吧。虽然对其他人不好意思，只是除非拥有能感觉到刚才杀气的『战斗直觉』，不然无法算是战力。奇力即使单独一人也能与斯雷普尼尔战斗，所以只要再加上我，应该就足够了。我怀着这样的想法，往奇力的身边走去。不过走到途中，我发现同班同学中有一人正看着发出杀气的方向。「艾列拉……？」然而她很快地移开视线，回去帮莲拍纪念照。说不定她有感觉到什么，但却不知道那是危险的事吧。那么果然还是不能把她也卷入。我做出这样的判断，只对奇力提出我的想法。4参观过大瀑布后，我们前往正因祭典而热闹的城镇中。较窄的小路成为行人徒步区，摊贩排满整条路上。「碰！碰！」不知从何处响起像是烟火或爆竹的声音。筱宫老师对我们说「这是这次任务的部分津贴」，并把艾尔利亚公国的纸币递给大家，于是我们就用那些钱欢乐地去购物。「哥哥，这把短剑很帅吧？」深月给我看她用高价从可疑摊贩买来的精美短剑，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校外旅行时买木刀吧。「……那种东西买来到底要做什么用？」「不做什么，我只是拿来观赏喔？哥哥没有感受到古代的浪漫吗？」「古代的浪漫啊……」就我看来，我并不觉得那把短剑有多么古老，不过还是别破坏深月的美梦吧。「看来哥哥没有理解浪漫的心呢。」或许是因为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吧，所以深月就去找丽莎，把短剑拿给她看了。其他人似乎也正在物色各式礼品，但是我只打算买食物。因为既然不知道何时会发生袭击，我便也不想增加不必要的行李。奇力就走在我们的正中央，筱宫老师则是跟在她身边。目前周围并没有可疑的动静，行为可疑的人只有伊莉丝而已。伊莉丝和丽莎她们一起行动，却不时盯着我看——我一想要接近她，她又红着脸躲到丽莎她们的背后，一直重复这样的举动。「伊莉丝，关于刚才的事——」「啊、不、不行啦，物部！你再忍耐一下！」我虽想尽快解开误会，然而伊莉丝却是这样说着并到处逃避我，简直没完没了。「悠，你和伊莉丝在玩鬼追人吗？」蒂亚看到我们的情况，觉得不可思议地问我。「不是，并不是那样啦……」我叹了一口气，摇头否定。「既然你不是在和伊莉丝玩，那蒂亚希望你来帮忙选礼物。」蒂亚说完拉着我的手臂，带我到一个贩卖装饰品的摊贩。算了——伊莉丝的事看来只能隔一段时间再说，所以现在就陪蒂亚选礼品吧。「悠觉得哪一个好？」蒂亚指着雕工精致的发夹和胸针，征询我的想法。「我看看…………这个很适合你吧？」我大略看过排列出来的装饰品后，指着花朵形状的粉红色胸针说道。「啊，好可爱！蒂亚要买这个！呃、多少钱呢——」「啊啊，等一下，那个我来买吧。」「欸欸！？悠要买走这个吗？」蒂亚一脸愕然地问我，我则是苦笑着回答。「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是，我要买来送给蒂亚当礼物。」因为我自己不打算买礼品，所以配发给我的纸币怎样也用不完，那么拿来买礼物给蒂亚也不错吧。「咦……？」就在蒂亚目瞪口呆的期间，我已经把钱付给摊贩，接过了花朵胸针。「你暂时不要动喔。」我在蒂亚面前弯下腰，把胸针别在她的胸前。「嗯，果然很适合你。蒂亚，你戴起来很可爱喔。」我说完摸了摸蒂亚的头，她随即红着脸低下头去。「谢、谢谢……悠送的礼物……蒂亚绝对会永远珍惜。」蒂亚双手按住胸针，稍微语带颤抖地向我道谢。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于是我窥视她的脸。「怎么了吗？」「蒂亚不知道……明明非常高兴，胸口却很难受。啊……蒂、蒂亚要回去丽莎身边了！」只见蒂亚有些慌张地离开我，朝正在对面摊商前的丽莎她们奔过去。「悠，真的谢谢你！」蒂亚在途中转身回头，再次向我道谢。虽然感觉她的反应好像和平常有哪里不同，不过看到她那么高兴，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吧。——剩下的钱似乎足够再买一个。尽管胸针比想像中昂贵得多，不过剩下的钱还够再买一个饰品。——那个似乎很适合伊莉丝。「请给我这个。」我买了蝴蝶形状的发夹，收在口袋里。这种小饰品就不会不好携带了。我手边剩下的零钱，大概在摊贩买食物就会用完了。于是我没有多想，看到炸鱼串就买了下来。「……喔，这个很美味呢。」带着甜美滋味的肉汁在口中扩散开来，我忍不住发出赞叹。由于只是随便挑选的食物，我原本并不期待味道，不过却是相当好吃。只见和我买了相同食物的菲莉尔靠近我身边。「那个大概是从刚才的大瀑布流下的河川中捕到的鱼，因为现在刚好是鱼溯流而上的时期，所以鱼肉肥美，非常好吃。」菲莉尔表情喜悦地吃着鱼。「哦，菲莉尔也有机会在这种摊贩买食物吃吗？」「……我是偷偷买的啦，记得那是举行祖母葬礼的时候。」「……即使如此，这仍然是为死者送行的仪式。用日文来形容的话，就是送别灵魂的祭典——送魂祭吧。」「送魂祭吗……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那种感觉呢。」我的国家也有用祭典为灵魂送行的习俗，如果想成是从葬礼的阶段就开始举行祭典，那就不太会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而或许是听到我们的谈话吧，人在附近的艾列拉也加入对话。「——真是好习俗。这么热闹的话，灵魂一定也会忘记悲伤吧。」我感觉艾列拉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发自真心的感情，于是瞥眼窥视她的神情。这么说来，在出发前来艾尔利亚公国之前，艾列拉说过她曾经看过灵魂。而菲莉尔似乎也想起这件事，她有些语带踌躇地开口询问。「艾列拉……你觉得真的有灵魂？」「对，有啊。」艾列拉明确地断言。「该不会……艾列拉是能看见灵体的人？」菲莉尔不禁开口询问她是否有灵能力。艾列拉话中充满的确信感，足以令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艾列拉却面露苦笑，摇头否定。「不，我并不是那种人。我只是那时刚好人在能看到灵魂的场所。」「……那是怎么一回事？」听到那种奇怪的说法，菲莉尔皱起眉头。艾列拉像是有些犹豫似地，视线游移一番后，对我和菲莉尔问道：「你们知道黄龙——『黄』之赫拉斯瓦尔格尔是使用怎样的力量吗？」「咦……？」菲莉尔似乎不能理解为何会突然提到龙，她发出困惑的声音。虽然我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过我仍代替困惑的菲莉尔开口发问。「赫拉斯瓦尔格尔的能力不是还不清楚吗？我只听说它是最难讨伐、一切攻击都不管用的龙。」「——是啊。现今的科学无法解释赫拉斯瓦尔格尔所引起的现象，不过只要实际看过，任谁应该都会明白。就算无法进行科学分析，却是可以用感觉理解。」「艾列拉……你曾经见过吗？」听到我这么问，艾列拉点头肯定。「对，据说在神话中登场的赫拉斯瓦尔格尔是吞食灵魂的魔鸟——正是如同传说一般啊。在来到密得加尔之前，我是居住在情势不稳的国家，我好几次目睹赫拉斯瓦尔格尔将战争死者的灵魂实体化后吃掉的场面。」「灵魂……实体化？」「我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正确……不过至少在我看来就是那样。而且也有人提出和我同样的假说。那个人假设赫拉斯瓦尔格尔的能力，是以未确认媒介粒子（以太）将灵魂实体化。」艾列拉说到这里暂时打住，视线离开我们。她目光注视的前方，是和伊莉丝她们一起在逛摊贩的莲。刚才的话题难道和莲有关吗？我虽然好奇，不过在我提问之前，艾列拉便重新把话题接了下去。「——不过因为现今的科学不承认有灵魂，所以那个人的假说就被当成笑柄。别人都说他是失败者，放弃了科学的考察，逃进神秘学的世界。」也就是说，因为灵魂不可能存在，所以看起来像是灵魂实体化的现象，应该也有别的解释可以成立——笑他的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吧。那样的态度本身并没有错。巴西利斯克的消除时间能力也无法完全以科学来解释，即使如此，那个能力干涉的对象也是『时间』这个实际存在的概念。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采取抗风化的对策，成功打倒巴西利斯克。然而，灵魂是连存在与否也不清楚的虚幻飘渺之物，就算用那种东西解释赫拉斯瓦尔格尔的能力，我们也无法采取对策。「艾列拉——」「不，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就算是正确的理论，派不上用场的假说也没有价值。可是——我相信我看见的东西是灵魂。」艾列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笑容，就好像在忍受着伤痛一般。「……是吗，既然如此，我也选择相信。」「咦？」「艾列拉总是冷静沉着，判断也准确。比起素未谋面的学者说的话，我更相信艾列拉的直觉。」我耸耸肩，说出理所当然的结论。「……我也是，既然是艾列拉说的话，我也相信。如果是其他人我还会半信半疑，但是艾列拉绝对不会说谎嘛。」菲莉尔也点头赞同，握住艾列拉的手。「如果有灵魂的话，我想，我说的话也会传达给祖父。谢谢你，艾列拉。」「呜……」艾列拉满脸通红，显得狼狈不已。看来她还是一样，不习惯被人夸奖和感谢。「我、我不是想要感谢才这么说！不、不用感谢我啦，我、我走了！」艾列拉像是因太过难为情而忍受不了的样子，往莲所在的方向走去。被留在原地的我和菲莉尔相视一笑。但是，这时我发觉周围的人潮有了变化。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都停下脚步，人潮都不动了。我踮起脚，确认情况，只见前方的十字路口，有一队化妆游行队伍通过。砰！就在此时——旁边的巷子里随着小声的爆炸声响，窜起了一阵白烟。行人们受到惊吓，往我们的方向涌了过来，走在前方的奇力和筱宫老师被人潮吞没。——来了吗！这恐怕是打算隔开奇力和我们吧。「菲莉尔，你去和深月她们会合，告诉她们暂时留在这里不要动。」「咦？物部同学……你要去哪？」「拜托你了！」我没有时间回答她，就这样冲入混乱的人群中。方才在大瀑布，我已经简洁地告知奇力，敌人攻过来时的行动方针。那就是——总之往人少的地方移动。我强行拨开人潮，进入与冒烟地点相反方向的小巷子里。如我预料，奇力就在那里。「——太慢了哦？你不保护我，会让我很困扰呀。」奇力用手梳理着凌乱的头发，向我瞪了一眼，她的脸颊上有浅浅的划伤。「你被攻击了吗？」「对，似乎是趁着刚才的人潮发动攻击，不过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奇力用指尖沿着伤口抚过，随即涌出黑色的上位元素泡泡，然后眨眼间就将割裂伤消除得一干二净。「生物体变换——重新这么一看，真的是很厉害呢。」「只要没失去意识，受再重的伤也能治疗，不过被刀斩到还是会痛，甚至痛到让我火大，想要把周围的家伙也一起烧死。」奇力用冰冷无情的眼神，看着挤满人群的街道。「……那种事我可不允许。」感觉到她绝非只是说笑而已，我认真地警告她。「哎呀——真可怕。没问题啦，在你保护我的期间，我不会做出让你生气的事。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奇力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反而愉快地笑着问我今后的方针。「……我们要刻意移动至敌人容易袭击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再将攻击过来的敌人全部打倒。」「OK，很单纯，棒极了。」奇力大胆地露出笑容。逆向而行，我们找到在小巷内的一处四方形的空地。那似乎是最近刚拆除房子所残留的空地。确认过四周没有人影之后，我对奇力说道：「我们就在那个地方迎击。」对人武装——AT·涅伽尔。我一边奔跑，一边产生上位元素，使用物质变换将之变成射出式的电击枪。手掌握住熟悉的涅伽尔的枪把，逐渐集中精神。「了解。从远处发动的攻击，我可以用『祸炎界』应对，接近过来的敌人就交给你对付了。」我们在空地中央停下脚步，视线移向敌人逼近而来的暗巷。「——好了，放马过来吧。」奇力扬起嘴角这么说完，顿时周围的气温骤升。将广范围展开的微小上位元素变换成热能，并将之利用于攻防之上，这就是奇力的『祸炎界』。她可能是为了防止来自所能戒备的范围之外的攻击，在周围张开了热能防壁吧。这时巷子的阴暗处有蠢动的气息。或许是敌人决定发动攻击了吧，我感觉到针一般的杀气刺痛全身。……一个人吗？终于掌握到的气息数量，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见昏暗巷子的深处，枪火闪动。——滋！但是对方射出的子弹还没有到达我们这里，就发出红光蒸发了。由于空气产生剧烈的温度差，使得周围的景色在热气下摇晃。可是敌人却毫不在意，将枪以全自动的方式，一边连射一边接近过来。只闻到金属熔化的味道扑鼻而来。然后，对方在枪击的空隙，向我们投掷圆筒型的物体。只见那个物体在空中爆炸，散出白色的烟雾。看来他们也掌握了『祸炎界』的弱点。上位元素最怕与物质产生干涉，微小的上位元素粒子，只是被烟雾包覆就会损耗消失。我以前也试过同样的方法想要突破『祸炎界』，但是——「我也早就知道你们会有这种程度的应对。」奇力神色从容地笑了，只见周围浮现如黑雪一般的上位元素粒子。为了不轻易被烟雾所消耗，她使上位元素膨胀化了。然而不论是怎样的『D』，一次能生产的上位元素都有极限。使每一个上位元素变大，『祸炎界』的范围也相对变得比刚才更狭小。抓准那个空隙，一个小个子的人影踏入空地。人影仿佛贴在地上般地低身奔驰，将机关枪往这里丢了过来。机关枪一进入上位元素的黑雪所飘舞的范围，便瞬间烧得火红，有如从内部膨胀一般地爆炸。在带有火药味的烟尘之中，敌人手里握着一把新的大口径手枪。彼此相距大约十公尺，到了这个距离，我才终于看清对方的面貌。飘飞在爆炸烟尘中的白金色头发，宛如会射穿一切的金色眼眸。我认识他，他是约翰·奥田希亚——斯雷普尼尔的狙击手。「！」我领悟到他的企图，伸出左手手掌。将意识集中在对准这里的枪口，预测子弹的弹道。约翰本来不会像这样在前卫战斗，从遥远的彼方狙击目标才是他的职责。可是在现在这个状况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攻克奇力的『祸炎界』。他一边奔驰，一边连续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没有受到张开的热能防壁所阻，而是穿越过去。理由很简单，空间中虽是充满上位元素，他却让子弹从上位元素的缝隙间通过。奇力以物质变换，用上位元素创造出热能防壁，那么只要最初就掌握所有上位元素的所在，就能找出无法防御的位置。就常识看来，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但是他拥有的『眼睛』却能使纸上谈兵成为现实。既然上位元素变成肉眼可见的大小，他就能有如理所当然一般，发挥出穿过针缝的神技。对物装甲——大马士革09P！知道他的企图，我已经以物质变换，创造出阻挡他子弹的防壁。铿铿——……！出现在弹道上的厚实装甲板，伴随着尖锐金属声响，将子弹弹开。「咦……？」看到子弹穿越『祸炎界』，奇力发出吃惊的叫声。「这家伙由我来对付！奇力你警戒其他的攻击！」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涅伽尔对约翰射击。涅伽尔是只要打中，就几乎能确实使对方失去意识的射出式高压电击枪，但是他仿佛预测到了我的行动一般，向后跳跃闪避。我一边阻挡在约翰瞄准奇力的射线上，一边冲上前去。我以涅伽尔射击着，冲出『祸炎界』，拉近与他的距离。而约翰则是眉头一皱，用枪应战。由于奇力在我身后，所以我能够靠着以物质变换所生成的装甲板，准确地阻挡约翰的射击。正因为他的瞄准精确，判读弹道也就相对容易。约翰似乎并不打算杀我，只瞄准我的肩膀和脚。看我已经逼近到眼前，约翰左手绕至身后，对我丢出某个黑色物体。对爆装甲——乌鲁克73E！我以为那是手榴弹，瞬间展开对爆装甲，然而随着爆炸声响起，涌现过来的却是黑烟。——又是烟幕吗……！我用手遮住口鼻，向后跳跃。受到烟雾遮蔽，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什么——呜啊！？」但是烟雾另一头却传来痛呼，接着听见一阵慌乱的声响。而后烟被风吹散，对面的景色逐渐清晰。「咦……？」看见眼前的光景，我不禁哑然无语。只见约翰被人压倒在空地的边缘，而擒住他的人就是我的同班同学——艾列拉·露。「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不过看他好像是敌人，总之就先把他抓住了。」艾列拉漂亮地制住约翰的关节，露出如往常般的开朗笑容。5「艾列拉……你真厉害。虽说他是狙击手，但你竟能制伏一名特殊部队的人……」我打从心底感到佩服，对擒住约翰的艾列拉这么说道。「虽然我原本就感觉你给人的印象和其他女孩不同——你拥有相当高超的战斗技术呢。」从后方接近的奇力也双手盘胸，注视着艾列拉说道。「咦？不是啦，我只是稍微有一点武术的经验而已，这算是手脚尚未生疏吧。别说那些了——这个人要怎么处置才好呢？」艾列拉用目光示意约翰。老实说，我觉得艾列拉的技术不只是『稍微有点』的程度而已，不过现在的确该以约翰的事为优先。「请你就这样暂时封住他的行动，我有许多话想问他。」「好，我知道了。」艾列拉轻松地点头答应。在这段期间，她也没有放松对约翰的束缚。我弯下腰，对低着头、露出一副悔恨模样的约翰谈话。「约翰，好久不见。」「……队长，好久不见。」他稍微抬起头，语气像是在生闷气似地回答道。「我已经不是斯雷普尼尔的一员了，叫我队长不是很奇怪吗？」「不，队长就是队长。」「其他人不在，因为这是我的专断独行……是违反命令的行动。」「违反命令？这是怎么回事？约翰你们不是接到命令要暗杀奇力吗？」昨天，洛基少校说过「由我方处理」，那难道不是指要派出斯雷普尼尔吗？「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那样没错——但是命令突然改变了。少校要斯雷普尼尔只专注于监视，还有发生问题时做善后处理……」「监视与善后处理……那么负责实行作战的还有别人吧？」「是的……」约翰露出忧郁的表情，点头肯定。「……我不想让队长和那个人战斗，所以我才想在那之前收拾掉奇力，因为基本上我也有胜算……然而，为什么队长要妨碍我！那个女人是等同于人类公敌的恐怖份子耶！」尽管受到艾列拉的压制，约翰金色的眼眸仍是瞪视着奇力。「密得加尔决定要保护奇力——理由只有这样。不，应该说为什么你不惜违反命令，也不想让我和那家伙战斗呢？」「……因为我认为会被杀。」约翰的视线避开我，语带踌躇地回答道。「谁会被杀？」「——队长。」那对我而言是颇具冲击性的一句话。斯雷普尼尔的成员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实力，正因为他们清楚，所以才会认同我当队长。「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也仍然尊敬队长。我不希望队长在这种地方死掉，所以——」约翰是如此为我担心，他说那家伙比我还强。果然……是他吗？奇力说的那个差点杀死她、感觉很像我的高大男人。「那家伙的特征是什么？」我用干燥的声音问道。「那是一个全身包裹着装甲服，来历不明的男人。他是在我们要前来这个国家时，洛基少校突然带来的人——我们虽然一起袭击奇力，但因为他只听少校的命令，和我们在现场无法相互配合，结果就被她逃走了。」约翰恨恨地看着奇力回答。「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我吞下一口唾液，向他做最后的确认。「——赫瑞德玛。洛基少校是这么称呼他的。」向约翰问完必要的问题，没收他的枪枝后，我便放他走。「队长……我认为应该在那家伙来之前，由队长亲手收拾那个女人。」他瞪着奇力，对我这么忠告，然后便消失在暗巷的深处。「你放他逃走了呢。就我来说，我是想杀了他，可是你会阻止我吧？」「对。」「真遗憾，我本来想让他蒸发的说。」奇力耸了耸肩，叹一口气。「——如果你打算去密得加尔的话，就别再说出那样的发言。要蒸发就蒸发这个吧。」我这么说完，把从约翰那里没收的枪和我的涅伽尔交给她。这两种都是不适合带回去的危险物品。「真拿你没办法。」奇力接过两把枪，接着往空中一抛。只见枪身受热膨胀，有如烟火般爆炸四散。「唔哇！为什么会爆炸呢？」艾列拉不知道奇力的『祸炎界』，圆睁着双眼，感到吃惊。「啊啊，刚才的是——」一边折返回菲莉尔等人所停留的那条大马路，我一边对艾列拉说明关于奇力的『祸炎界』，再告诉她事情大致的经过。为了抹杀奇力，尼福尔有所动作之事；主导作战的人是我以前的长官；伊莉丝她们没有和人类对战的经验，为了不将她们卷入，我打算只由我和奇力两人解决——听我说完这些之后，艾列拉有些生气地对我说：「大致经过我知道了，可是你没有对其他人说明作战，这点我就不能赞同了。大家绝对在担心了吧？」「这个我明白……但是我尽可能不想让大家牵扯到人类之间的争执。」把作战告诉她们的话，伊莉丝等人一定会想帮忙吧。固然也是担心她们的安全，不过更令我感到不安的是，她们为了与龙战斗所磨练出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无法控制力量，不小心杀了人——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和她们商量。「可是……或许也有人会像我这样因担心而追过来，所以你的做法还是称不上最好。」「是啊，我回去后会向大家道歉。」因为事实上艾列拉就追过来了，所以我无法反驳。「嗯，那样最好，那么——那个、关于刚才那个人，我也有疑问想问。」「你是说约翰吗？」我这么一问，艾列拉点头肯定。「对——约翰是他的姓吗？」「是啊。」「真的吗？不是昵称吗？」「是啊……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我皱起眉头，不明白艾列拉的意图。「嗯，有点在意啦……」艾列拉握了握右手，然后侧着头感到疑惑。「……？」我不知道她到底对什么感到在意，不禁开始沉思。「物部同学和那个人感情好吗？」「是啊，我想在斯雷普尼尔之中，最景仰我的人就是他。」「哦，确实，他刚才好像也是为了物部同学，而不惜违反命令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果然……」「什么果然？」看到艾列拉自顾自地想通的样子，于是我问她。「嗯……我觉得这件事大概不该由我的口中说出，而且可能是我误会也说不定。」「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看到艾列拉苦笑着挥手，我不禁发出叹息。「啊哈哈——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觉得在意，那下次见到那个人时，你就试着问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吧。我想那样一来就会全都清楚了。」那也就是说，约翰使用的是假名吗？可是艾列拉为何会知道那种事？艾列拉的话只令我感到纯然的困惑。可是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的奇力，却是兴致勃勃地喃喃说道：「哦……这件事似乎很有趣，或许没蒸发他是对的。」看奇力的表情，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嘴角露出笑容。——怎么回事？我感觉就像被她们抛下一般，一边思考艾列拉的话中之意，一边走路。可是我却想不出任何与约翰名字有关的事。一回到大路上，只见这一带已经恢复平静。最初的爆炸恐怕也只是烟幕而已吧。尽管冒烟的巷子有看到警察的身影，但是城镇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仍在享受祭典的乐趣，布伦希尔德教室的成员们则是聚集在路旁。「啊，哥哥！」深月发现我的身影，立刻奔了过来。在那之后，我说明了事情经过——一如预料，我被狠狠地训了一顿。6受到袭击的我们，总之先离开现场，回到王宫。虽然比预定稍微提早，不过从夜晚开始在艾尔利亚城举行的『送魂祭』，我们要出席开幕典礼，所以本来就打算在傍晚前回来。通过已有许多人大排长龙的城壁正门，高级轿车从貌似相关人员专用的西门进入城的腹地内。「哇啊……」蒂亚贴着车窗，发出感叹的声音。城的尖塔被灯光照得十分美丽，笼罩在庄严且梦幻的气氛中。王宫虽然也很宏伟，但是这里真的让人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宛如闯进奇幻世界中般。可是——现在的我无法完全沉浸在那样的感动中。大家尽管面带笑容地谈笑，意识中却仍有一部分时常警戒着周围情况。赫瑞德玛——从约翰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那瞬间起，我一刻也不曾松懈。虽然深月叮咛我「别再擅自行动了喔」……但是能够迎战他的人一定只有我，而这次我也不该寻求奇力的协助。「各位这边请，我会带领各位到特别座。」我们在海伦小姐的引导下进入城内，石造的城内老实说很寒冷。但是走上楼梯，被带进一扇大门内之后，空气稍微暖和了。只听见人们的嘈杂声传来，那里是观赏用的阳台，能够俯视宽敞的一楼大厅。大厅最内侧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在其下方则安置着包覆在花朵中的棺柩。「祖父……」菲莉尔看着肖像画和棺柩，小声地喃喃说道。那就是阿尔巴特王吗……嘴边蓄着白色胡子的老人，在画中以锐利的眼光看着这里，看起来就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从肖像画也感觉得出，他具有足以改变国家与世界的某种特质。当大厅挤满了人，菲莉尔的父亲阿尔弗列德王子便登台问候。典礼就在比想像中更庄严的气氛之下开始。首先是献上漫长的默祷，原本嘈杂的城内顿时鸦雀无声。菲莉尔也表情肃穆地闭上双眼，她一定在心中默念着对祖父的思念吧。如果真如艾列拉所说，灵魂真的存在的话，那她的祈祷应该就会传达给她的祖父吧。我和其他人也效法她，献上默祷。——如果说是多亏了你才有现在的密得加尔，那么我衷心感谢你，谢谢你为我们打造了一个居身之所。然而默祷一结束，原本稍暗的大厅照明便突然转为明亮，早先在一旁待命的乐团也开始演奏柔和的音乐。大厅转眼间变成宴会会场，跳舞的人也陆续出现。城内似乎也有其他会场，原本密集的人群遵从导引逐渐散去。对于气氛转换得如此迅速，我虽然感到有点困惑，不过我已经知道，这就是这个国家为死者送行的独特方式。在王棺之前跳舞的人们，看起来似乎也显得哀伤。「——只是看着太无聊了，我们也去跳舞吧？」从阳台眺望大厅的奇力对我们说道。「我认为应该避免引人注目……有人要你的性命耶？」然而深月却是面有难色。「没问题啦，王族也在这里，所以城内戒备森严，再加上有那么多人在看。敌人也没那么笨，选在这种地方动手吧。」奇力乐观地这么说完，然后握住我的手。「来，和我跳舞吧。」「喂、喂！？」奇力拉着我，想要走出观众席。「啊！不要把物部带走！」「蒂亚也要和悠跳舞！」伊莉丝和蒂亚追了过来。「……没办法，丽莎同学，我们也过去吧。」「因为我们必须紧盯着她才行。」深月和丽莎也叹一口气，走了过去。「莲，我们也过去吧，而且似乎也有很多美味的料理。」「嗯。」艾列拉与莲也随后跟上。「……我会在这里看着。」然而，菲莉尔却与筱宫老师和海伦小姐一同留在观众席。在这个会场内，知道菲莉尔是艾尔利亚公国的公主，同时也是『D』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如果她出现在晚会上，引起骚动的话，那么密得加尔派遣『D』前来迎接的事就会曝光。她一定是考虑过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行动吧。我被奇力牵着手，踏入一楼的大厅。「我没有社交舞的经验喔？」「没问题的，我会教你。如果你没有练到足以引领她们跳舞，那就逊掉了吧？」奇力看了一下跟在后面来到大厅的伊莉丝她们，然后马上就开始踏起舞步。「唔哇……」我慌张地移动脚步，跟随着奇力。「来，右脚、左脚——没错，跳得很好，再来就是重复这样的舞步。」「喔、喔。」奇力引导得很好，再加上舞步模式意外地单纯，所以我很快就恢复从容的心情。只要把这个想成是体术的套路，其实也不会太难。习惯跳舞后，我就有余裕分心去在意别的事情。「……怎么了吗？」在快要可以亲吻到的距离下，奇力面露微笑。隔着黑色的礼服，她柔软的胸部触碰到我身上。那样的触感让我心跳加速。可能是香水吧——有一股花香从胸前飘然而起，轻搔我的鼻腔。她的唇上添了不致太过醒目的口红，看起来非常艳丽。在此之前总是先想到要对她有所防备，因此并没有特别感觉到，不过摇曳着黑发跳舞的她，非常地美丽。「不……没什么。」但是要我坦诚地说出感想，我的心里又有所抗拒，所以我移开视线，含糊地掩饰过去。「跳舞的时候只能看着对方，这是礼貌喔。目光别离开我。」「唔……知、知道了。」我直视奇力黑色的眼眸，她露出满足的笑容。「没错，那样就对了。」我们配合着音乐，踏着协调的舞步。「——悠，赫瑞德玛是什么？」奇力一边跳着舞，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道。「就是要取你性命的刺客的名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对你来说，他是怎样的存在？」「你问那种事情有什么用意吗？」听到我这么问，奇力注视着我的双眼，点头说道：「有，因为我想要更了解你。」「你自己都隐瞒了许多事情，这样问难道不觉得太自私了吗？」我皱起眉头说道。「呵呵——或许吧。那么，如果你告诉我赫瑞德玛的事……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听到她提出比想像中更有利的交换条件，我不禁感到惊讶。如果可以揭开她一个秘密……那我只有答应了吧。「——我知道了。赫瑞德玛就好像是我的……范本。」「范本？也就是你的师父吗？」「不，和师徒关系不同。我从未与赫瑞德玛说过话或是交过手，我只是看过他的战斗方式——然后记起来而已。」其实与其说是记起来，倒不如说是被吸引、被附身还比较合适。可是这种感觉大概只有我能理解吧。「哦……也就是说，你的强悍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吗？」「大概就是那样吧。虽然我也受过许多严格的战斗训练，不过我认为会有现在的我，都是因为看过他的关系。」为那个部分吧。」「不，你们不同。虽然我说你们相似，但是我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像你那样的魅力存在。」奇力莫名地以强烈的语气如此断定。她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炽热的感情。「听过赫瑞德玛的事之后，我更是确信了。你吸引我的，是在你更深层的某种特质。寄宿在你身上的『强悍』，对我来说或许……反而是难缠的竞争对手。」奇力扬起嘴角笑了出来。「竞争对手？到底是什么的竞争对手……」「我也不知道，单纯就只是女人的直觉而已。不过除了我之外，大概也已经有其他人盯上你了。」她这么说完，一下子将身体朝着我靠了过来。「所以别掉以轻心……如果你轻易地变成别人的东西……我可不会原谅你。」被她言语和视线中所蕴藏的激烈感情所吞没，我一时屏息。不过随着音乐的曲调改变，我回过神来，配合新的旋律，将奇力的身体拉了过来。「——我没有任何事需要经过你的许可。比起那种事，接下来轮到我发问了。」「哎呀，强势的引导呢，不过像这种激烈的引导也不错。好了，你想问什么呢？」奇力表情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浮现愉快的微笑。「你是什么人？如果真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话……那就把不知道的理由告诉我。」我对她提出已经重复问过很多次的问题，只不过这次不再让她有退路。「好呀，这是约定嘛，不过——」奇力尽管点头答应，仍是挣脱我的手臂。「——好像有别的女孩在排队呢，所以我暂时先失陪了。」只见在稍远处，伊莉丝与蒂亚正瞪着这里，深月也露出非常不悦的神情。「喂、喂！」我想要留住离去的奇力，她却翩然躲开我的手。「不用焦急我也会遵守约定，晚点我会再和你跳一次。」奇力妖艳地一笑，接着便往摆放料理的桌子走去。「悠好像王子喔！」配合乐团演奏的旋律，我首先和蒂亚一起跳舞。虽然因为身高的差距而有点辛苦，不过学会配合步伐后，就能跳得平顺了。「你现在也戴着那个胸针啊。」蒂亚身穿珍珠粉红的礼服，胸前别着我在路边摊买给她的胸针。「嗯！蒂亚挑选了搭配这个胸针的礼服喔！」「你那么喜欢啊……」看到蒂亚笑得非常满足，我也不自觉地绽开笑容。——伊莉丝也会这样开心吗？我为伊莉丝买的发夹还没交给她，现在正放在西装内侧口袋里。接着曲子告一段落，与蒂亚跳完舞的我，笔直地走向伊莉丝。「接着是轮到我吗？」伊莉丝红着脸问我。看她的样子，明显还记着白天那件事。她仍误会我是想要亲吻吧。算了，那个误会就一边跳舞一边解开——「是啊，只不过在跳舞之前，我要先把这个交给你。」「咦……？」伊莉丝手上拿着蝴蝶发夹，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是送你的礼物。」「为、为什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喔？」伊莉丝困惑地向我问道。「不是啦，那并不是什么生日礼物，单纯就是我觉得看起来很适合伊莉丝。如果不合你的喜好，你要退还给我也——」因为伊莉丝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所以我有些慌张地说道。不过她用双手紧紧包住发夹，猛力地摇头否定。「没、没有那种事！这个非常好看……我很高兴，谢谢你，物部。」伊莉丝甚至眼中微微泛泪地向我道谢。「是吗，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物部，你看如何？会不会很奇怪呢？」伊莉丝马上就自己戴上发夹，让我观看。「不会奇怪，很好看。」「欸嘿嘿，太好了。」伊莉丝开心地微笑，然后握住我的手。「那我们跳舞吧，物部！」就这样，我们随着音乐开始跳舞。我一边细心地引导着伊莉丝的舞步，一边解释在大瀑布发生的事。「——这样啊，物部并不是想要亲吻菲莉尔啊。」「是啊，是伊莉丝误会了。」看到误会终于解开，我安心地点头肯定。「那么，你也不要……和我亲吻吗？」「咦？那、那是——」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视线游移不定，若要坦率回答实在太过难为情。「呵呵，物部真是容易明白。」伊莉丝笑了，她的表情就像是看透我的内心。「唔……」我的想法有那么容易表现在脸上吗？我感到有点不甘心。「真是的，别那么不高兴嘛，我会遵守约定的。」「你说的约定该不会是——」我想起伊莉丝白天说过的话。「对……等到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喔，因为我也……想和物部亲吻。」伊莉丝脸颊泛红，在极近距离轻声细语道。这时音乐改变，她好像忍耐不住害羞似地，从我面前逃开了。「伊莉丝也相当好懂呀。」我目送她的背影，苦笑着说道。剩下我一个人，正当我张望四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我看到深月朝我这里接近。到现在我才想到，这么说来，要是我也帮深月买个什么东西就好了。当我知道只能再买一个饰品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送给伊莉丝的礼物。如果我没有丧失记忆的话，可能发夹就不是送给伊莉丝，而是送给深月了吧——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中闪过，我的胸中充满苦闷的罪恶感。「那个……哥哥，我也可以和你跳舞吗？」所以当深月伸出手时，我一瞬间产生犹豫，我有资格牵起她的手吗？「不行……吗？」可是当看到深月露出不安的忧郁表情时，我顿时清醒过来，现在更不该做的事是让她悲伤。「没有那种事，我们跳舞吧。」我勉强装出笑容，握住深月的手。「这种事……我是第一次。」我将手环过她的腰，深月羞红了脸颊。「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体验。」我一边这么回答，一边开始引导深月，让她能自然地跳出舞步。「以第一次来说，哥哥跳得很好呢。」「这个嘛，因为我已经和三个人跳过了呀，到了第四个人再怎么说也习惯了。」「哼……」不知为何，深月突然散发出不悦的气息。「怎么了吗？」「我觉得哥哥果然不够体贴。」在那之后，深月板着一张脸跳着舞步。在我还不明白原因时，音乐就已改变，深月离我而去。我无法体会深月生气的理由，那也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吗？可以的话，我希望那单纯是我太迟钝。「喂、喂！？」「什么事？你讨厌和我跳舞吗？」「不，并不是那样……反倒是你，不介意我当你的舞伴吗？」听到我这么反问，丽莎脸颊微微泛红。「我、我只是单纯想要教你真正的舞蹈而已，才、才不是想和你跳舞喔！」「是、是吗，那就拜托你指导了。」我被丽莎的气势所压倒，开始跳舞。她的舞蹈确实是——舞技超群。「你看，动作又变得具强迫性了，你要多替舞伴考虑呀。」她给的建议也十分精确，让我获益匪浅，但是——（挤压）（挤压）比先前任何舞伴都丰满的胸部，用力地压在我身上，让我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跳舞。非常柔软又丰满的胸部感触，让我的头脑感到晕眩。「——你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如果你拜托我，我还会再指导你，你要好好努力精进喔。」就结果而言，丽莎给我的分数仍是不及格。我感到精神疲惫，身体摇摇晃晃，视线四处游移。艾列拉与莲专心地在用餐，似乎不打算跳舞。那么接下来就依照约定，再和奇力跳一次吧，然后请她回答刚才的问题。我边走边找寻奇力的身影，随即在大厅墙边的门前发现了她。我正要和她说话，她却是露出微笑，轻轻招手叫我过去。接着她一个转身，黑发与礼服也随之飘飞，并走向门的另一侧。我为了追赶她而穿越那道门，随即冰冷的夜风轻抚脸颊。那里是横跨城内庭园的长廊，奇力在庭园内一个白花盛开的花坛旁等我。四周不见其他人的身影。「这里也听得见微微的音乐声，就在这里跳舞如何？」奇力轻轻向我伸出手，邀请我跳舞。「是啊……确实是不坏。」我也从长廊走到庭园，牵起奇力的手。从大厅流泄出来的音乐，乘着风越过庭园，而我们也配合着音乐的浪潮，开始跳舞。「——我不知道有什么存在是和自己相同的。」奇力注视着我的双眼，有如呢喃一般地说道。而她的那句话，可能就是在回答我刚才的提问。「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D』。真要说的话是龙，可是却也不是真正的龙，所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自己。这样的回答——不够吗？」「是啊，不够。既然你说不同，那请你告诉我是怎样的不同？」和奇力一同在繁花盛开的庭园起舞，我这么向她问道。「这样啊……首先，我没有人类的父母。」「没有父母？」那是难以理解的一句话。如果没有父母，那她究竟是如何诞生在这个世上的呢？或许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我的疑问了吧，奇力有些寂寞地笑了。「我是凭空诞生的。」「那种事怎么可能……」「哎呀？为什么你会惊讶呢？明明你也是凭空制造出许多东西的说。」奇力侧着头，注视我的双眼。察觉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明白了奇力想要说的事情，我顿时说不出话来。「难道……」「就如你想的那样，我是从上位元素中诞生的存在。」奇力语气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出身。借由上位元素的变换而创造生命，对于无法做到生物体变换的『D』来说，那是办不到的事情。如果说有什么存在能做到那种事——「你是弗栗多的……？」「对，我是黑龙——『黑』之弗栗多以上位元素做成的某种存在。如何？我是超出你想像的怪物吧？」奇力自虐地笑着，向我这么问道。「不，等等……你先前不是称呼赫卡同克瑞斯为『母亲』吗？」「呵呵——我有吗？我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赫卡同克瑞斯是我母亲耶。」「才不是这样，你确实——」「是啊，没错，我看到你们称之为赫卡同克瑞斯的存在，称呼它为母亲。不过，就只是那样而已。」奇力接着我的话说道，那是非常别有含意的说法。「那是什么意思？」「不懂吗？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应该就会想通了吧。」奇力眯起双眼，像是在挑衅似地说道。「——可是我不会帮你对答案，因为我只答应告诉你一个秘密。」奇力说完，将原本叠在我手上的手抽开，拉开与我的距离。从大厅传出的音乐也正好停止，四周恢复了夜晚的寂静。「刚才说的是否要向密得加尔报告，我交给你决定，随你高兴怎么做。」「……！」我握紧拳头瞪着她，奇力这种说法太狡猾了。那句话是把自己为何种存在交给我决定。如果我把她的出身报告给密得加尔，那她恐怕会被视为龙；相反地如果不报告，她就会以『D』的身分被迎入密得加尔吧。她这就是在暗示，要我决定她是何种存在，但是……『我也相信要过怎样的生活……比她是怎样的存在更为重要。』我脑海中闪过夏洛特学园长说过的话。看到在人类与龙的夹缝间摇摆的蒂亚，她有如祈祷一般地说过这样的话。「你想要怎么做呢？」「咦？」奇力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发出疑惑的声音。「密得加尔的学园长先前说过——怎样的生活比怎样的存在重要。而蒂亚以自己的意志，决定以人类的身分生活，所以你也别交给别人，自己决定吧。」「我是确实照着自己的决定行动哦。我虽然说随你高兴，但我并没有说要遵从你决定的结果。」「那交给我判断就没有意义了吧？」「——那可不是喔，我可以确认你对我是怎样的想法呀。」奇力恶作剧般地一笑，视线往上看着我。虽然没用，却不是没有意义——就是那么一回事吧。我吐了一口气，放弃挣扎，决定真诚地告诉她我现在的想法。「我认为奇力是人类喔。」「哦，那是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杀死你。我从赫瑞德玛那里继承的是以杀人为目的的技术，我能杀死你，所以你就是人类。」听到我从正面这样对她说，奇力摇晃着肩膀笑了出来。「呵呵……啊哈哈哈——好过分的理由呢，不过非常像你的作风。」我对那样的她继续说道：「我不会特意把人类的你视为龙。刚才那些话，我不会对别人说，除非——你选择成为龙。」「……总之我先向你道谢吧，谢谢你。」拭去因为笑过头而渗出的泪水，奇力开口向我道谢。只是她绝口不提自己要怎么做，真的是——狡猾的家伙。「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身体开始感觉冷了。」想从奇力口中探听出更多事是不可能了吧，我催促她离开冷风吹拂的庭园，回到大厅里去。「是啊——」奇力点头答应，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同时发觉——有某个东西从城墙耸立的庭园深处接近过来。皎洁月光洒落的庭园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暗中，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大衣的男人，践踏着花坛的花，逐渐缩短和我们的距离。兜帽下看得到装甲服带有硬质感的光辉，没有错，这家伙是——「——赫瑞德玛。」我喃喃念出代表那家伙的名字。他没有回答，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有听到我的话。「奇力，你退下吧。如果我可以杀死你，那他一定也能杀你。所以无论状况如何演变，你都不要参战。」「我知道了，你也不需要掩护吧。」「对，若是想要帮助我而采取行动，反而会成为致命的破绽。请你保护自己的性命就好了。」我回答奇力的问题后，脚步向前踏出。对甲武装——※恩利尔。（译注：恩利尔（Enlil）为苏美神话中的神祇，是战神和风神。）我在右手生成上位元素，变换成用来和他战斗的武器。与涅伽尔相比，恩利尔的枪身较长，枪口部分大得不自然。这是为了对射出的子弹附加特殊振动，同时它也是遗失兵器。尽管将技术提供给了尼福尔，但是由于构造太过复杂，所以尼福尔才放弃量产这个武器。不管对方包裹在多么坚固的装甲之下，恩利尔射出的振动弹都能将冲击传导至内部。对付穿着装甲服的他，涅伽尔电击枪恐怕不管用，所以只能仰赖恩利尔。由于这不是直接使敌人负伤的武器，所以杀伤力较低。比起使用对物来福枪和虚构武装，使对方受到致命伤的可能性也较低吧。「…………」赫瑞德玛即使看到我拿起武器，他的步调也依然不变。他的双手隐藏在大衣内侧，相当棘手，因为不知道他攻击的手段和范围。在这种情况下，让对方掌握住主导权将会非常危险。必须主动出击，减少对方行动的选择才行。我集中精神，唤醒沉睡在意识底端的『恶龙（法夫纳）』。知觉扩大，仿佛一切了若指——「！？」眼前已是死亡。那是沐浴在月光下的耀眼锐利尖锋，一把的短刀直指我的眉间。我反射性地挥起恩利尔，用枪身弹开短刀。他大概是毫无预备动作就从大衣内侧投出短刀吧，我完全无法预测。我的注意力放在短刀上，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已从视野中消失。「！？」我顿时背上不寒而栗。只见视野右端，一道银色光芒闪过。我往右方一看，在那里的是手持黑枪的赫瑞德玛。深邃的风穴——带着死亡黑暗的枪口正凝视着我。随即子弹随着枪火射出。我尝试用右手的恩利尔防御，但是却来不及，右手的手腕被子弹贯穿。不过因为那样，子弹的轨道微微偏移，从我的耳边通过。灼烧一般的热度与剧痛，从右手袭向我的脑。「可恶！」我挥动右手，将喷出的血洒向赫瑞德玛。从兜帽外露的白银装甲，因为我的血而血迹斑斑。或许是成功遮蔽他的视线了吧，他的动作一瞬间停住，我没有放过那个空隙，将恩利尔换至左手，连续射击直到子弹用尽。只听见坚硬的撞击声响起，他的大衣破碎飞舞。赫瑞德玛用右手的装甲弹开第一发后，剩下的子弹全都靠身体移动一一闪过。好不容易再度拉开距离后，我用物质变换补充恩利尔的子弹，再将枪口对准他。赫瑞德玛的右手，从破洞的大衣内侧无力地垂下，原本握着的枪也掉落地面。既然被振动弹打中，他的右手应该会暂时麻痹而不能使用。虽然吃了他严重的一击，不过这样双方条件就平等了。我这样的想法才维持不久——只见赫瑞德玛举起右手，仿佛确认感觉一般，反覆将手握住又张开。骗人的吧——那只手已经能动了吗？我难以置信地咬牙切齿。他恐怕是以最好的角度和时机弹开子弹，将冲击抑制在最小限度了吧。别说什么双方条件平等了，我单方面地被逼入绝境。从右手流下的鲜血，夺走了我的体温，我的右手除了痛觉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感觉。——我和他竟然有这样的差距。过去我所着迷的男人，拥有比想像中更强的力量。再加上我的感觉似乎比以前和奇力战斗时更迟钝。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也可以用意志切断痛觉，但是现在却办不到。或许是我不愿变成更甚于赫瑞德玛的『杀人者』，所以无意识地压抑住自己的『恶龙（法夫纳）』了吧。恐怕我是讨厌自己再继续变成别的存在吧。我不容许自己与深月所知的『我』变得更加遥远。「…………」头部装甲被我的血弄脏，赫瑞德玛握起战斗刀，取代掉落地面的枪。下次被他夺走的会是我的左手？脚？还是生命呢？带着无法挥去的犹豫，我对恩利尔的扳机加强力道。——嘎啊啊啊……然而就在我与赫瑞德玛即将动手的瞬间，天空突然嘈杂起来。强风吹过庭园，白色花瓣飘飞在空中。「看来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呢……」奇力的低语声从视线范围外传来。赫瑞德玛停止攻击动作，覆盖着装甲的脸往上空看去，然后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向后用力一跃，立刻背对着我，朝城墙的方向奔跑离去。「什么……」我的视线一直没有自他身上移开，愣愣地看着他使用钢丝之类的东西越过城墙。恐怕天空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在压倒性有利的状况下，却仍是选择撤退。我将恩利尔夹在腰带上，左手按住右手腕的伤，仰望强风吹袭的夜空。只见金色的光，横越艾尔利亚公国的天空。「那是——」我以嘶哑声音喃喃自语，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那并不是流星，所以没有直直地坠落大地，而是在夜空中大幅度盘旋着。飞舞在天空的光，是大鸟的形状。只有在资料照片上看到过的形貌就在那里。「黄龙——『黄』之赫拉斯瓦尔格尔……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喃喃说出飞翔于天空的怪物之名。「真正的敌人终于出现了，只是如此而已。」听到奇力平静的声音，我将视线往下移。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往我这里接近，然后毫不在乎会沾到鲜血，用双手包覆我的伤口。随即从她的手之间涌出细小的上位元素，痛楚就像是不存在般地消退。她的手一离开，刚才被赫瑞德玛击中的枪伤已经消失得不留痕迹。「你用生物体变换……治好的吗？」「对，接下来又必须请你战斗，要是你失血过多而昏倒，那就伤脑筋了。」奇力语气严肃地回答后，抬头仰望天空。赫拉斯瓦尔格尔在夜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在艾尔利亚公国上空盘旋着，而且高度似乎逐渐下降。「该不会……它是打算降下来——」「没错，赫拉斯瓦尔格尔一边找寻我的位置，一边降下来。」那么为什么——她会包着绷带呢？一股接近确信的不祥预感涌起。是啊……为什么没有更早想到这个可能性呢？方才的提问，我首先应该询问关于绷带的事才对。那样一来，虽不多但至少还有些许的时间思考对策。「不管是斯雷普尼尔还是赫瑞德玛，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多大的威胁。就算他们拥有足以杀死我的力量，我也只要逃跑就好了。可是……那个就不同了。」奇力说着解开绷带。「只要被发现到就绝对逃不掉，所以我才向密得加尔——不，向你求救。」只见从绷带的缝隙间，漏出黄色的光芒。那是奇力的龙纹所发出的光辉。「悠，你会——保护我吗？」她将变色的龙纹给我看，并且向我这么问道。

第四卷 灵魂之啸 第二章 银甲的赫瑞德玛

第四卷灵魂之啸第二章银甲的赫瑞德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