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章

伴随着仿佛在宣告进入盛夏的蝉声暴雨，令人期待许久的暑假也到来了。结束结业典礼的我们，在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用力伸了一下懒腰。「啊～～这下总算可以放暑假了。」「明明差点就要补习了。小松崎老师可是说过，你在学期开始的实力测验再拿同样分数，就要强制参加课后补课了。太过松懈，小心到时候欲哭无泪喔。」当我在放松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说话的人当然是小遥。模范生模式的冰冷视线，让周围的男学生们纷纷露出像害怕又似羡慕的难解眼神。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子闯进我跟小遥之间。「是啊是啊，你也差不多该学着别给小遥添麻烦了！小遥你其实可以不用管这家伙的说。有那种时间就跟我一起去玩吧！还有，小遥你要不要加入新闻社，一起来经营网路上的学校网页啊？小遥你还没有加入社团吧？」这一长串话完全不给人喘息的空间。宫武感觉是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暑假的那种人，接着她突然拿起太阳眼镜跟相机，嘴里说着为推动现在无纸化的网路报纸等说词，开始惹人厌地猛帮大家拍照。「富子，别拍了。就算是学校新闻，也不是什么治外法权，先征求许可再说。」「没问题！人的脸都会上马赛克！或是遮住眼睛那样！」那是什么对待罪犯的方式吧，而小遥也很快就没收了她的相机。「富子。我跟你是朋友吧？那么我身为你的朋友，自然不能坐视你被身边的人讨厌，甚至是遭到排挤的可能性。所以在这个档案删掉后，以后你要取得许可才能拍照。还有……我最近已经加入社团了，这件事也一并跟你报告。所以我不能加入富子的社团，对不起。」「啊啊！别叫我富子啊！话说回来，小遥感觉好亲切喔！虽然很高兴，但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对了，你究竟是加入哪个社团！？小遥无论是课业或运动都是学年顶尖，各社团肯定会把你当主力迎接的！请给我暑假前最后的独家新闻吧！」富子的眼神充满光彩。虽然我是觉得无所谓，但如果不喜欢被人叫本名的话，那她究竟希望别人怎么称呼啊？小遥往我这里短暂看了一眼，接着用力叹口气。「……也罢，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永野会长的希望，我加入机器人机器人社了，跟本气同一个社团，虽然我其实是很不情愿的。」「咦咦咦？竟然是跟水火不容的青梅竹马参加相同社团……小遥真可怜。永野会长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一定要挖出她的丑闻，让她失势……」「喔？你说要让谁失势啊？」当我们听到明里姊那伴随微弱马达声的话时，宫武的脸色也立刻发青。「啊！呃、呃～～暑假如果有什么活动，也要记得找我喔！我先走了！」宫武连忙结束交谈，像是脱兔般逃跑了。「唉～～难得有这个机会，我还想说利用刚刚的发言，把宫武也一起拉进机器人机器人社的说，真是可惜。你们说呢？小遥、大河原。」「……会长，这样太缺德了。况且我也不是自己甘愿加入的……」小遥看来有些懊悔地这么说道。「怎么会呢？你应该也没有那么排斥吧？以常识来想。」「嗯。小遥是在本气决定加入之后，也立刻决定加入的呢，虽然我们不是很清楚理由就是了。哈哈哈！」在明里姊身后，像是随从般跟着的康夫及慎太郎，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而小遥则是立刻用眼神让他们闭嘴。看到这个景象，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气，你在笑什么？我可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被拖进机器人机器人社耶！我对机器人可是不感兴趣的，这点你可别忘记了！」脸颊带着羞红的小遥正让傲模式全力运转。虽然我连忙道歉，但要忍住笑容实在很难。就像是雨过天晴的谚语一样，看来之前的问题，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在车库完成再启动的乐芙，幸运的几乎没有什么像是故障的故障。系统的核心零件差点被拆掉，却没有出现任何机能异常的状况，可说是罕见的幸运。勇希姊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话虽这么说，乐芙还是受到了必须得在维修槽中进行长时间修理与再生才能恢复正常状态的损伤，因此从那件事发生后到现在，乐芙都还不能从维修槽出来。而重新振作的勇希姊，也给了我一顿从未有过的严厉斥责。「我承认自己是太过强硬了。但是，我的行动也只不过像是更换故障的汽车引擎那样，你应该要了解你的行为就像是为了要阻止我，而冲到正在行驶的汽车前面。要是心爱的弟弟因为机器人而丧命……那种悲伤小遥应该是最清楚的。而且你让小遥也面临危险的这件事，本气也必须反省。」重新恢复平淡表情的勇希姊，她说的话让我有很深的体会。虽然那个时候我是抱着绝对不能让乐芙的心——就算那只是看起来像心的东西——被消去，但为了那么做，先不说我自己，可是连小遥的生命都遭遇危险，那样真的是正确的吗？恢复冷静的现在我已经没有那样确信了。因为当时我做的决定，只要天秤稍稍倾向不幸那一方，无论是我还是小遥、甚至连乐芙都会因此遭逢危险。「不过，我也理解到你有宁愿冒生命危险也想得到的东西。如果心爱的弟弟认为这台机器人是值得赌命的东西，那我也不会阻止你。」意外的是，回应我这份犹豫的人也是勇希姊。「勇希姊……」而我感到安心的心情，很快就被勇希姊那跟往常一样的断定语气给打散。「我身为你的代理监护人，目前就先承认原型机二式……乐芙留在这里的事。毕竟如果我动手修理却反而让本气你们的生命遭遇危险，那就本末倒置了。但这绝对不代表我认同你的想法。在这之后……这样吧，到暑假结束，如果这台机器人能至少发挥最低限的作用，那我也不是不能认同。用一个半月来做我一小时能做到的事，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唔哇！赌命的结果，也只是换到缓刑而已吗？听到勇希姊的发言，抗议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小遥。「勇、勇希姊，那样未免也太……」「小遥，虽然我为本气跟你担心，但对于那台爸爸制作的机器人，我并没有改变意见。虽然耐用程度确实值得惊讶，但仍无法否定她让你们置于危险的可能性。我作为机器人工学专家的立场，对学习型系统抱持怀疑也是事实。而且……」勇希姊用那让人分辨不出感情的表情注视着小遥。「在这次骚动中，我也开始对小遥你稍稍感到不安。我们原本认为小遥已经脱离撒娇小孩的阶段，但如果不是那样，为了负起你双亲将你托付给大河原家的责任，那就得考虑不会让你们犯错的办法。我想至少在你们两个还在高中的时候，要在我们的监视下……」「那、那是误会！我只是……就、就算是我，看到朋友面临危险，也是会慌张的！勇希姊在知道本气平安的时候，不也是大哭起来了吗！」「哼，说到这个就尴尬了。也好，这件事也暂时保留吧，但这件事你们两人都该留意一下。」勇希姊脸上罕见地带着微红，草草结束话题。呢？」「……唔。关于这件事，目前容我不做评论。身为研究人员，不能说不确定的话。等我回到自己的研究室，也必须花时间去调查0系统的原型机一式及原型机三式……这些东西，应该跟妈妈及小遥的双亲也有关联……」勇希姊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在答应会给我们一份写有修理乐芙时所需指示的说明书，还有会以租借方式给我们一具新的维修槽后便离开了。在离开时，勇希姊还这么说道：「嗯。我心爱的弟弟啊，你说过的话令我感触很深，我回去也会多想想的。」我大声提到家人分散时的心情，或许也多少有传达给勇希姊。勇希姊在这么说完话后转身离开的背影，让人感觉她似乎带着笑容。终业典礼后的班会结束后，我便立刻返回车库，而已经抵达的机器人机器人社成员，都已经在那里迎接我到来。话说回来，这里应该是我家才对吧……在稍晚之后跟我分别离开教室的小遥，也抵达了车库。「好，这样机器人机器人社就完美地全员到齐了。」明里社长心情愉快的发言，让我跟小遥都面露苦笑。「我是还好，但真没想到连小遥都会入社呢。」「你胡说什么？要是只让明里学姊跟本气在一起，天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这么做只是因为比起出了事情我再赶去，平常就开始持续监视比较有效率罢了。」维持着模范生模式的小遥，在话说完的同时用力将脸别向一旁。大家为了帮助乐芙而出力的事，加上我自己认为要让乐芙完成必须要有大家协助，在我决定加入机器人机器人社的时候，小遥也立刻做出要跟着加入的决定。「我说啊，其实我是最近才注意到的，应该是那么回事吧？也就是说，就是那样嘛…你应该懂吧？康夫。」「嗯？慎太郎，你想说什么？」只见慎太郎带着好像知道什么秘密的表情，附耳对康夫说道：「就是那个嘛。以常识来想，班长她应该就是所谓的傲娇吧？」「喔！是这个啊。这样说也是啦。可是真正的傲娇，应该是指像本气姊姊那样的人吧。那个人……有没有男朋友呢……」慎太郎，我可都听见了。但其实小遥是娇在前面的人，所以我想应该不能算傲娇就是了。不过只要勇希姊的监视还在，康夫他们就只能看到小遥傲的部分，所以会搞不清楚也是当然的。先不说这件事……康夫，你一脸在发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好了，大河原。完美地叫她起来吧，叫醒我们社团的公主！」「好的。那么……」我操作维修槽让处于睡眠模式的乐芙通电。康夫则是以辅助管制员的身份确认系统。在意外后那唯一一次的启动后，这是乐芙第一次被唤醒。「最终确认结束，开始通电！乐芙，起来吧！」老旧的维修槽开始发出声响，数百盏灯光反复闪烁。而乐芙的头部零件也像是呼应般发出亮光，皮肤则有美丽的发光线条在跃动。「……喂，没醒来耶？我的妹妹、机器人妹她没问题吧！？」慎太郎不安地这么说道。喂，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啦？「真奇怪，在所有机能方面应该是很完美的说……」「大河原，会不会是少了叫睡美人起来一定要有的吻呢？」听社长调侃似地这么说，小遥立刻出言反对。「等、等一下，别胡说！不纯异性交往是被校规禁止的！」小遥这么说完，将手放在水槽上。她满脸担心地看着乐芙，接着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下一瞬间，乐芙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我就知道。」小遥在带着苦笑叹气之后，便从水槽旁边退开。接着用双手抵着腰部。「快起来吧，乐芙！你打算让本气继续担心吗！」喂喂，大家都在这里，你不该叫我的绰号吧……不过，并没有人察觉这件事。因为美丽的睡美人，在这时带着满脸笑容醒来了。「是！主人、小遥、大家，早安！乐芙很健康喔！」那相当明亮的表情，让大家也都跟着笑了。「真是的……傻瓜，让人这么担心……」我并没有错过小遥擦去眼角泪水的动作，乐芙肯定也察觉到了吧。而乐芙肯定也会明白，那是高兴的泪水。「乐芙来，这个给你。」我们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乐芙，那是我们想要在她醒来时最先交给她的东西。「哇！是甜甜圏！谢谢主人！乐芙最喜欢甜甜圈了！」我们就这么跟开心的机器人展开了一场甜甜圈派对。这也是庆祝我们暑假开始的宴会。乐芙也在这天由社长亲自任命为名誉社员，使机器人机器人社变成五人+一机的社团。勇希姊所提出一个半月的课题，将会是接下来大家得一起挑战的问题。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忙着为大家再次齐聚的事感到高兴，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件事。等大家回去之后，家里便只剩下我跟小遥与乐芙三人。乐芙穿着以往穿的衣服，帮忙正在做晚餐的我。只是切蔬菜的话，乐芙也已经相当熟练了。不过，这次的状况有些不同。「我也来帮忙本气吧，我的手艺应该比乐芙要好喔。」小遥竟然像是在跟乐芙对抗一般，站到我的另一边。「喂喂，不可以吧？照顾小遥可是我的工作呢，那是小遥3原则吧？」「是这样没错，但就算要照顾我，也不是只有做饭而已吧？」小遥用不以为意的表情望着我。「听我说喔，我是希望被本气重视，才想变成机器人的。因为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或是伯父跟伯母，甚至连勇希姊……都是把机器人当成最优先的人。然后…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嗯，我大概感觉得出来。」虽说我们是以家人的身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正因为是没有任何承诺的关系，让我们想要紧抓住一份约定的心情，现在我也很明白了。「我以后也会继续遵守小遥3原则，我会听本气说的话。可是，我见到乐芙之后……我开始在想，3原则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吧。」听小遥这么说，乐芙露出不解的表情看着小遥。「咦？乐芙一直都是在模仿小遥啊。虽然乐芙有东西能向小遥学习，但应该没有东西能让小遥学习才对。」「别管那个，我就是跟乐芙学到的嘛。乐芙就是遵守3原则想保护我啊。而且不只是保护我的身体……连我的心也要一起保护。所以我……」小遥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我希望听小遥把话说完，可是小遥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虽然这让我感到有些纳闷，但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乐芙不懂小遥的意思……人类真的很难懂呢。」乐芙露出困扰的表情……但随即便像是重整心态似地点了头，接着露出如花朵绽放般的笑容。荣幸的告白，但我真的希望你们不要从两边拉我。这种像是大冈裁判（注6）故事中，毫不留情到会让人觉得先放手的人才是母亲的拉法，老实说，真的超痛的。「乐芙也喜欢小遥！但顺位是在主人之后就是了！」「真、真是的——！乐芙在乱说什么啦！我还是讨厌机器人啦——！」两个人感情变好是没关系，但这能说是两个妹妹争夺哥哥的感觉吗……？我在叹了一口气后，决定向小遥询问一件令我好奇的事。「对了，小遥，你在乐芙还没醒来的时候，究竟对她说了什么？我那时没有听清楚……」「呵呵，那是秘密。听好喔，乐芙，那些话是秘密喔，这是最优先指示。」「是，遵命。乐芙就算主人问起，也绝对不会说。」两人脸上露出气味相投的笑容。喂喂喂，机器人可以这样吗？「这、这算什么啦，我会很在意耶。」※注6：指公正又具有人情味的判决。借由江户中期被称为名奉行的大冈忠相的裁判来表示。「真是的，本气，不可以喔，那样是违反小遥3原则的喔。」「是啊，违反机器人3原则喔！」这么说的两人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我同时感受着乐芙那跟人类没两样的体温，还有直在一起的小遥体温，心中觉得妹妹好像变成两个，让我觉得有些窝心、又有些温暖的感觉。小遥那段不告诉本气的话，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乐芙是想到「如果自己回来，可能会伤害到小遥」，所以才犹豫是否要睁开眼睛。小遥察觉到这一点，因此这么对乐芙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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